中国造纸术在“一带一路”上的传播节点、路径及逻辑探源*

2018-11-13 12:02万安伦王剑飞杜建君
现代出版 2018年6期
关键词:造纸术阿拉伯一带一路

◎ 万安伦 王剑飞 杜建君

中国古代有四大发明,其中两项是出版领域的,其一是出版载体“造纸术”,其二是出版技术“印刷术”。造纸术是在中国西汉时期发明的,后经东汉蔡伦的重大改良提升,“自是莫不从用焉,故天下咸称蔡侯纸”。中国造纸术通过“一带一路”完成其向西域、中亚、西亚、非洲、欧洲的传播,最后传遍全世界,极大地推动了人类文化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造纸术向西方的传播是经由海上和陆上两条丝绸之路进行的。”“一带一路”不仅是一条关于丝绸、陶瓷、茶叶等的运输贸易之路,也是一条中华出版文化的传播弘扬之路,更是一条古代中国国家形象的建构和表达之路。透过对中国造纸术传播关键节点、地理路径及内在逻辑的考察,不但可以证明中国是造纸术无可争辩的发明国,而且可以在新时期的国家形象构建中发挥其独特而重要的历史和现实作用。

一、“点线面体”:造纸术在“一带一路”上的传播节点与路径

公元2至3世纪,造纸术首先在中原地区运用和普及,很快便开启其域外传播之旅。公元4世纪末东传至朝鲜,后由朝鲜传入日本;大约在7世纪末向南传入印度。而造纸术沿“丝绸之路”西传是其最光辉的传播旅程,其传播由点到线,由线到面,由面到体,最终传遍全球。

1.从中原到新疆——造纸术西传的第一次起跳

植物纤维纸及其制造技术是沿着丝绸之路传播的。“中国纸也随丝绸一起西运,20世纪以来沿这条商路,各地出土大量汉魏及晋唐古纸,因此也可将这条商路称为纸张之路(Paper Road)。”考古证明,凡是靠近丝绸之路的主要交通要道,大多有出土古纸文物。1972年,在吐鲁番阿斯塔那墓葬中,考古学家发现了若干纸质文献,其中一件文书残纸上用汉文墨书10个字“当上典狱配纸坊驱使”,意为把犯人发配到纸坊从事劳役。另一件书有“纸师隗显奴”的文献,其纪元为“高昌王麹文泰重光元年”(公元620年)。

这说明,公元7世纪初,高昌地区已有本地造纸业,造纸技术已达相当水平,并出现“纸师”这样专门管理造纸业的官职。学者认为:“造纸术在北朝至唐初传入高昌 (吐鲁番地区), 到了唐朝中叶沿着丝路传到了于阗。”众多证据表明,最晚不过唐初,造纸术已由中原地区传入新疆地区,并且在这里生根、发芽、开花。

考古发现,“在吐鲁番地区出土的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古纸所使用的原料是麻类,它和敦煌出土古纸一样,仍然是我国传统的造纸原料”。这一区域绿洲上多产野麻,“回人采取剥麻或打绳索或织麻单缝做口袋”。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曾有大量汉族人为了躲避战乱涌入新疆,不少人来自当时造纸业发达的中原地区。

新疆是古代中国通往中亚、西亚的通道,内地的各种铁器、陶瓷器、茶叶、金银铜器、药材、日用商品、纸张及科学文化典籍等,被源源不断地运往新疆,除在当地销售外,还贩运到西部各国。在中国古代,新疆因其特殊的区域位置成为中原与西部进行贸易、文化交流的集散地。造纸术西传的第一个节点,同时也是第一次起跳,就是在今天的新疆地区完成的。

2.从怛逻斯之战到“撒马尔罕纸”——造纸术西传的关键一跃

造纸术外传的第二个关键节点是公元751年的怛逻斯之战。怛逻斯是今天哈萨克斯坦塔拉兹市,处丝绸之路要冲。公元751年(唐天宝十年),镇守西域的高仙芝与沙利统帅的大食(阿拉伯帝国)军队在古城怛逻斯进行了这场战争。“这次战役的一个后果是中国造纸西传到阿拉伯地区,此后再传到欧洲,这是有世界意义的重大事件。”被俘的士兵中有一些是造纸工匠。唐代学者杜佑在《通典》中记载其侄杜环被俘后辗转逃回:“族子环随镇西节度使高仙芝西征,天宝十载至西海,宝应初,因贾商船舶自广州而回,著《经行记》。”“阿拉伯人将这次战役俘虏的唐朝士兵中的造纸工匠解至怛逻斯西南部的撒马尔罕, 利用他们娴熟的造纸技术, 在这里建立了阿拉伯帝国的第一座造纸厂。”

除中方史料外,阿拉伯方面史料也证明了这一点。阿拉伯人塔明一本·巴赫尔(Tamin ibn-Bahr)在其821年成书的《回鹘旅行记》中,曾引用阿拉伯作家法德尔(Abal Fadla1-Vasjirdi)的话说,近来穆斯林在一场战役(怛逻斯之战)中获胜,收获了大量俘虏,而这些战俘,其中一部分人正是此时在撒马尔罕工场劳作的人,他们可以制作优质纸张。此外,他还谈到,除怛逻斯战俘外,在公元775年至785年的十年间,撒马尔罕地区的长官为造纸和其他武器,又从唐朝掳来一批工匠。公元976年,伊本·豪克尔也指出撒马尔罕造纸技术是由怛逻斯战役的俘虏传入的。1887年,奥地利的阿拉伯史研究专家卡拉巴塞克(Joseph Karabacek)援引公元10世纪阿拉伯史学家萨阿利比的话说,纸是中国战俘们传过来的,这样撒马尔罕地区才有了造纸术。

撒马尔罕是今天的乌兹别克斯坦的第二大城市,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枢纽城市,其以特有的城市空间地位承担起学习和传播中国造纸术的任务。公元8世纪后期,在中国工匠指导下,撒马尔罕建起多家造纸工场,此后几百年里,“撒马尔罕纸”因其质地优良,畅行中亚、西亚,曾一度被认为是造纸术的发源地。从怛逻斯之战到“撒马尔罕纸”,可以说是中国造纸术西传的关键一跃。

3.从阿拉伯经北非到西班牙和意大利——造纸术西传完成跨海动作

公元8世纪后半期,中国造纸术传入阿拉伯后,阿拉伯帝国包括撒马尔罕、巴比伦、大马士革等地短时间内相继出现了多家造纸工场。“哈里发哈伦·赖世德(789—809)统治时的呼罗珊总督巴尔马基特注意到撒马尔罕的造纸业,很感兴趣。在他的赞助下,794年在哈里发的首都巴格达开设了新的造纸厂。”此后,西亚陆续又建立了一些新的造纸厂,其中大马士革建立的造纸厂规模较大,成为向非洲和欧洲出口纸张的重镇。

阿拉伯帝国的势力在到达北非之后,造纸术也传至北非。北非隔地中海北望欧洲,南接南部非洲,西临大西洋,东边有红海,是亚欧非三个大洲间的重要中转站。巴格达与大马士革距离北非较近,是造纸术从亚洲通往欧洲的关键点。造纸术“900年传到埃及的开罗”,开罗建立了北非第一个造纸工场,开罗由此成为造纸术向西传播的又一重要节点,“从此以后,分成两条线路传播,一条是经过摩洛哥再渡海于1150年到欧洲的西班牙;另一条是通过地中海进入西西里岛于1276年传至意大利,再转传到欧洲内陆各地”。开罗纸通过地中海运往西西里岛和欧洲大陆。此后,纸张一直源源不断地从开罗、摩洛哥等地流入欧洲。西班牙和意大利成为造纸术在欧洲传播的重要中转中心,但造纸技术仍然主要掌握在阿拉伯人手中。北非的开罗和摩洛哥在造纸术进入欧洲过程中,发挥了独特且重要的节点性作用。从北非到西班牙与意大利,中国造纸术的欧传之旅完成最为关键的跨海动作,此后便一路凯歌。

4.从西班牙、意大利到欧、美、澳——造纸术“双心放射”传遍全球

造纸术在欧洲有两个放射性原点,一个是西班牙,一个是意大利。造纸术就是经过“双心放射”传遍全球的。

造纸术“双心放射”的欧洲传播中心之一西班牙,与法国接壤,政治、经济、文化交流频繁。“1189年西班牙人把自己生产的纸运至法国,并在赫洛尔(Herault)建起造纸工场。”1323年,法国人将造纸技术传入荷兰的阿姆斯特丹;1460年,法国人又将该技术传入英国的赫特佛德;1575年,西班牙人在墨西哥建造纸厂,中国造纸术正式传入美洲;1694年,荷兰造纸专家列顿豪斯在费城帮助美国建立起仅有4名造纸工人的第一家造纸厂;1803年,美国移民沃尔特·韦尔在加拿大魁北克省创立该国第一家造纸厂。

“双心放射”的欧洲另一传播中心意大利,对造纸术的传播和改良均有贡献。1276年,意大利中部的蒙地法诺建起了第一家造纸工场。意大利森林面积大,有充足的造纸原料,适合造纸业发展。意大利还对造纸技术进行了一系列的改良和革新:发明捣浆纸;用水力驱动;用动物胶水取代阿拉伯人的植物胶水作为造纸黏合剂,提高纸的韧性和强度;发明用于决定纸张的大小的金属网和定型胶;在纸上印上水印防伪并标明纸张的制造地和制造时间。13世纪末期,意大利的造纸作坊已发展到7家,意大利纸除销往欧洲外,还远销北非、西亚等伊斯兰地区。1320年,意大利将造纸技术传至德国,科隆建造起第一家造纸工场;1350年,瑞士有了造纸工场;1370年,造纸术传入奥地利。

中国造纸术于19世纪后期最后传入大洋洲。1868年,墨尔本附近建立起澳大利亚第一家造纸厂。

造纸术自西汉发明、东汉改良后,从中国出发,经过2000年左右的环球旅行,纸和造纸技术终于传遍五大洲,成为中国对世界出版及世界文化的最伟大贡献。这种贡献之于人类文明发展和文化传承无论怎样高估都不为过。

二、“生态图谱”:造纸术在“一带一路”上的传播逻辑与动因

以上论述的是造纸术传播的地理逻辑,此外还有商业驱动、城市崛起、战争催化、文明演进等“生态图谱”和逻辑动因。

1.基于贸易的商业逻辑

商贸推动是造纸技术在“一带一路”上传播的重要传播逻辑和传播动因。从新疆到撒马尔罕,从巴比伦、大马士革到开罗、摩洛哥,这些地方都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商贸区域和商贸城市。波斯学者比鲁尼(Biruni)在其著作《印度志》中记载:“造纸术始于中国……来自中国的战俘将造纸技术带入撒马尔罕,从那以后许多地方都干起了造纸,以满足当时的需要。”

怛逻斯之战后,阿拉伯人们惊喜地发现了造纸术这样一桩战利品。以大唐的战俘为班底的造纸工,让造纸术迅速发展起来。“撒马尔罕纸”作为一种商品,有极大的市场需求,其造纸厂也很快扬名西亚。在中国工匠的指导下,撒马尔罕所造的纸张十分精良,“撒马尔罕一直是阿拉伯帝国最重要的纸张供应中心,它制造的纸张,不仅能供应本地的需要,而且也成了撒马尔罕人的大宗贸易品,满足了中亚和西亚各国的需求”。14世纪的纽伦堡商人斯特罗姆在意大利看到纸张的生产情况以及存在的巨大商业前景,决定回德国投资兴办造纸工场。丝绸之路是贸易之路,商业文明发展促进其发展壮大,纸是贸易中的重要商品。纸工艺的改进,大大提升了书籍的贸易。商业文明的不断发展,反过来促进社会对纸的需求。商业逻辑是纸和造纸术的传播的内在动因之一,这本质上也是由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决定的,商业利益是目标,供需关系是关键。

2.沿着城市的空间传播路径

造纸术的传播路径是城市通往城市的路径,商业文明需要依托城市为传播的时空载体。这恰恰与丝绸之路的存在有着内在逻辑的一致性。随着阿拉伯帝国势力不断扩张,其地跨欧、亚、非三洲,造纸术也在三地的城市间不断向西传播,传入中亚、西亚、北非和欧洲。哈里发哈伦·赖世德统治时期的呼罗珊总督巴尔马基特注意到了撒马尔罕的造纸业,在794年赞助了在当时的中心城市巴格达建造新的造纸厂。巴格达纸厂投产以后,哈伦·赖世德的宰相贾法尔(Jafar)便规定政府公文正式采用纸张,以代替耗费极大的羊皮纸。由此可见,城市人口的聚集和城市当权者的推动,造纸工场出现的节点和路径基本是发达的城市地区。

一般只有城市才是造纸术的发展节点,撒马尔罕、巴格达、大马士革、开罗、萨地瓦、赫洛尔、蒙地法诺、纽伦堡、巴塞尔、哈福德、莫斯科等造纸城市,都说明了这一点。“撒马尔罕纸”“大马士革纸”“开罗纸”等一系列以城市命名的纸也发挥了二次传播效应的媒介特质。城市以其特有的权力与繁华促进了造纸厂的建立,纸的生产又加速了城市文明的跃升。

3.推动文化交融的战争逻辑

战争是造纸术传播过程中的导火索与催化剂。冷兵器时代,大规模的兵家交战、俘获的战俘、基于战争胜利的权力实施都是古代文化交融与传播的最直接的方式。从某种程度上看,古代战争对中国造纸术的传播起到了催化作用。

在造纸术西传的“关键一跃”怛逻斯之战中,唐军与阿拉伯军队相遇后, 战斗非常激烈,随唐军远征的葛逻禄部落反叛,导致唐军“背腹受敌,乃大乱,争相奔走”,大食军队乘势追杀,唐朝数万军队只剩下几千人, 两万余人成了阿拉伯军队的俘虏。按照目前学界看法,正是战俘中的一部分造纸工匠,让撒马尔罕出现了中亚最早的造纸工场。另外,阿拉伯帝国通过战争巩固统治、扩大版图,建立了一个地跨亚、欧、非三大洲的帝国,客观上为造纸术向西方传播提供了便利。阿拉伯人于635年占领叙利亚首府大马士革,637年占领伊拉克,640年攻入埃及,后来又对地中海地区进行有效控制。造纸术在阿拉伯帝国的版图上,随着胜利者的脚步踏入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领地。

造纸术从北非跨海进入欧洲也与战争密切相关。“北非的摩拉维德人趁科尔多瓦的穆斯林政权陷于分裂,卡斯蒂尔和莱昂的基督教势力抬头之际,在1086—1211年间侵入西班牙,连续进行了30多年战争。”就在这一段时间里,西班牙的造纸厂由北非摩洛哥的摩拉德维人建立起来,这也是欧洲最早的造纸厂。

4.技术迭代下的文明演进逻辑

造纸术的传播遵循技术不断迭代的文明演进逻辑。商业逻辑与城市崛起的一体化的关系,驱动着技术革新,推动着人类文明演进。造纸术的传播与发展,实际是新技术取代旧技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调适升级的过程。

纵观人类的出版历史,从出版载体维度考察,由“硬质”到“软质”再到“虚拟”,经历了龟甲兽骨、陶器泥板、金石鼎碑、竹简木牍、莎草纸、贝叶、桦树皮等硬质出版载体后,人类又逐渐探索出了绢帛、兽皮、植物纤维纸及塑料布等软介质出版载体,而后又探索出了声、光、电、磁、芯片等虚拟和半虚拟出版载体和介质。纸的发明制造恰恰是人类从硬质出版载体全面转向软质出版载体的关键环节。造纸术传播的过程中,撒马尔罕纸曾与当地的芭芘纸、羊皮纸并存了一段时期,“8世纪末,昂贵的羊皮纸也遭到了广泛排斥”。开罗建立起北非的第一个造纸厂后不到百年,植物纤维纸取代了沿用千余年的莎草纸。换句话说,造纸术的传播过程,实际就是先进的植物纤维纸逐渐取代羊皮纸、莎草纸等其他相对落后的出版载体的过程。

也正是在造纸术传播的过程中,11世纪阿拉伯帝国文化教育十分普及,巴格达、大马士革、开罗、科尔瓦多等大城市有各类初等到高等学校20—40所,而这也是科技传播和文明提升的重要的路径。

三、“东方意象”:基于造纸术传播的国家形象建构与表达

造纸术传播表面上是技术的流转,本质上是文明的传播。全球公认的源自中国的造纸技术内蕴了东方文明和“中国意象”。造纸术通过“一带一路”传向世界,大大推动了世界文明的进步,其本身也是“一带一路”精神的发扬和体现,同时也是向西方传达中国国家形象的重要路径和方式。

1.造纸术西传建构的东方意象

造纸术西传为西方文明进入工业时代创造了重要条件。包括造纸术在内的中国古代“四大发明”成为中国古代国家形象的重要意象。认为欧洲造纸术由中国传入的观点由卡特首倡,经美国纸史专家Dard Hunter详细考证,成为在纸史研究中的一个常识性结论。李约瑟在罗列中国传入欧洲的最重要的26项技术中,造纸术名列其中。在古代东西方交流传播极其有限的情况下,丝绸之路贸易具有早期中国在西方形象的勾勒功能,丝绸之路上的主要贸易品丝绸、瓷器、纸(造纸术)也就成为东方意象的主要构成。

“在阿拉伯帝国造纸业的早期,从原料的采办到工艺过程都完全按照中国的方法。”以阿拉伯为代表的造纸术二次传播与构建,是中国造纸术及其传播形象的关键节点。含蓄的东方文化,使中国并未把国家形象构建与传播作为重要议题。造纸术与纸对于西方大众来说,来自东方仅仅是一种朦胧意识上的概念,最初的工艺和工匠虽来自中国,但客观上说,西方对造纸术的工业流程改进和技艺提高贡献巨大。因此造纸术在传播过程中,以第一次怛逻斯之战以及在西传第一站的撒马尔罕城的中国印记是最清晰的。此后,中国印记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撒马尔罕纸”“大马士革纸”“开罗纸”这些以外国城市命名的印记。因此,必须加强以“中国纸”“中国造纸术西传”为支点的“东方意象”构建。

2.基于国家实力的形象传播

从国家形象再看“导火索”怛逻斯之战,战争起因、过程以及结果,都是建构国家形象的关键要素。可能是因为败仗,中国的史书如《新唐书》《旧唐书》《通典》等对此次战争虽有提及,但叙述简略。此时,大唐经历过贞观之治,国力强盛,疆域东至高丽,西至西域诸国,而阿拉伯帝国也实力强大。在这场战役中,唐朝军队遭遇了败绩,从国家形象对外传播中来看似乎并不光彩,可意外的是,“唐政府并没有因此和阿拉伯帝国结下冤仇,不仅战后大食商人与大唐通商不受影响,而且阿拉伯帝国还应唐皇的要求,于757年派兵随西域军队一起帮助平定了中原的安禄山叛乱”。

国家形象的传播依托于国家综合实力。造纸术的西传某种程度上促进了西方工业革命和现代文明的加速发展,英国科学技术史专家李约瑟认为,造纸术等中国的“四大发明”改变了西方文明的发展进程。不过,他同时也发出了关涉中国国家形象的重要的“李约瑟之问”:中国古代对人类科技发展做出了很多重要贡献,为什么科学和工业革命没有在近代的中国发生?这一著名的发问本身就是中国形象传播中的巨大反差。

3.西式话语建构的造纸术传播

造纸术是文化和文明的载体,遗憾的是,西传过程中中国文字符号本身却未得到有效传播。另外,当时中国人并不在意西方的看法。甚至,在世界话语体系里,关于造纸术西传,中国几乎处于失语状态:“四大发明”的说法来自西方话语体系;怛逻斯之战作为造纸术西传的关键节点的观点来自德国,“中国文字著述中,首先提到此次战争将中国造纸术传入西方的,为中央研究院的姚士鳌,1928年留学德国时所写的《中国造纸术输入欧洲考》。……姚参考夏特,夏特或取材自阿拉伯的古文书”;关于造纸术西传的“关键一跃”撒马尔罕,“消息来源仍然是大食国著者,中国的古书从来没有人提过。10世纪时的阿拉伯历史学者Talibi(或Thaalibi),他的书中说:……这种纸仅是在这里和中国才有”;1877年,德国地质地理学家李希霍芬在其著作《中国》一书中,把“从公元前114年至公元127年间,中国与中亚、中国与印度间以丝绸贸易为媒介的这条西域交通道路”命名为“丝绸之路”。由此可见,以造纸术西传形成的中国形象传播大多由西方话语建构,一方面证明中国形象在西方传播是有影响力的,另一方面说明中国方面话语权的主动性是缺失的。

造纸术的传播过程,实际上也是中国科学技术和中国国家形象的传播旅程。在造纸术的全球化传播过程中,由于近古以来的闭关锁国和盲目自大,近代以来又积贫积弱和落后挨打,造成中国国家形象传播受到了历史的遮蔽及“蜻蜓点水”式的西方话语重构。中国造纸术的先进性及对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性与“中国声音”“中国故事”“中国形象”传播的乏力性,形成强烈反差。在大力进行“一带一路”建设的当下,努力发掘中国造纸术与“一带一路”的内在的紧密逻辑关系,一方面能够提升“一带一路”的文化品质和文明属性,另一方面也能为习近平新时代国家形象的塑造与传播提供重要和独特的文化资源及历史借鉴。

注释:

① 万安伦.中外出版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7:194-196.

② 后汉书·蔡伦传.

③ 肖东发.中国图书出版印刷史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297.

④ 万安伦.中外出版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7:199.

⑤ 潘吉星.中国古代四大发明—源流、外传及世界影响[M].合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2002:381.

⑥ 新疆地方历史资料选辑[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155.

⑦ 王茜.试论纸和造纸术在新疆的传播[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1995(2):38.

⑧ 王茜.试论纸和造纸术在新疆的传播[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1995(2):39.

⑨ 潘吉星.新疆出土古纸研究[J].文物,1973(10).

⑩ 潘吉星.中国造纸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410.

[11] 潘吉星.中国古代四大发明—源流、外传及世界影响[M].合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2002:381.

[12] 《通典》卷一九一,边防七。

[13] 孙锦泉.中国造纸术对8—11世纪阿拉伯帝国的影响[J].四川大学学报(哲社版),1994(1):94.

[14] 潘吉星.中国造纸史[M].上 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504-505.

[15] 潘树林.阿拉伯帝国的造纸业及其影响[J].阿拉伯世界研究,1992(1):59.

[16] 潘树林.阿拉伯帝国的造纸业及其影响[J].阿拉伯世界研究.1992(1):60.

[17] 刘仁庆.中国造纸术的西传[J].中华纸业,2008(9):79.

[18] 刘仁庆.中国造纸术的西传[J].中华纸业,2008(9):79.

[19] 苏荣誉.造纸术技术的早期传播[C].第一届东亚纸张保护学术研讨会,2006:19.

[20] 刘仁庆.中国造纸术的西传[J].中华纸业,2008(9): 79.

[21] 潘吉星.中国造纸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504-505.

[22] Sachau E,tr.Al-Biruni’s India.vol.1,London,1910:171.

[23] 潘树林.阿拉伯帝国的造纸业及其影响[J].阿拉伯世界研究,1992(1):59.

[24] 潘树林.阿拉伯帝国的造纸业及其影响[J].阿拉伯世界研究,1992(1):60.

[25] 潘树林.阿拉伯帝国的造纸业及其影响[J].阿拉伯世界研究,1992(1):60.

[26] 孙锦泉.中国造纸术对8—11世纪阿拉伯帝国的影响[J].四川大学学报(哲社版),1994(1):94.

[27] 刘壮.东西之间的中国造纸术:问题意识与研究综述[J].百色学院学报,2015(1):65.

[28] 潘树林.阿拉伯帝国的造纸业及其影响[J].阿拉伯世界研究,1992(1):60.

[29] 皮达库.怛逻斯之战与造纸术西传[J].阿拉伯世界研究,1996(2):38.

[30] 陈大川.怛罗斯之战与撒马尔罕纸[C].中国造纸学报,2005(增刊):22.

[31] 陈大川.怛罗斯之战与撒马尔罕纸[C].中国造纸学报,2005(增刊):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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