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马报告：越是贫困地区越需要高质量发展（下）

文/小小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人才是实现民族振兴、赢得国际竞争主动的战略资源。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广东代表团审议时强调：发展是第一要务，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第一动力。他指出，强起来要靠创新，创新要靠人才。人才政策、创新机制都是下一步改革的重点。本土人才、海归人才要并用并重，使他们在报效祖国中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

新时代，我国经济发展的基本特征，是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高质量发展，集中体现了坚持以提高发展质量和效益为中心，是为了更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发展，是体现新发展理念的发展。更通俗地说，高质量发展，就是从“有没有”转向“好不好”。

巴马瑶族自治县属老、少、边、山、穷、库地区，素有“九分石头一分土”之称。全县人口30万，是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2015年年末精准识别有50个贫困村，占全县103个行政村的48.54%；1.38万户贫困户，6万多贫困人口，贫困发生率为23.1%，高于广西全区平均水平近10个百分点。可见，巴马的脱贫攻坚任务十分严峻。

那是不是得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再解决“好不好”的问题呢？

聚力引才引智：依靠科技力量打造扶贫示范

越是贫困地区越需要人才。

巴马县委县政府充分认识到人才的重要性和紧迫性，2017年7月10日印发《巴马瑶族自治县引进高层次和急需紧缺专业人才激励暂行规定》（以下简称《规定》）。《规定》指出，中高层次人才是指博士研究生和硕士研究生；急需紧缺专业人才是指全国重点大学紧缺专业本科毕业生，紧缺专业包括：经济学类、法学类、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类、土建类、水利类、测绘科学类、植物生产及技术类、林学和林学工程类、临床医学与医学技术类、中医学类、管理科学与工程类和工商管理类等。《规定》指出，博士研究生每人提供三室一厅住房，如购房每人给予10万元补贴，每月给予6000元生活补贴；硕士研究生每人提供两房一厅住房，如购房每人给予5万元补贴，每月4000元生活补贴；重点大学的本科毕业生每人一房一厅，每月2000元生活补贴。还有具体的政治和评聘待遇。这样优惠的引才政策，引来人才了吗？

“出台人才引进政策以后，共引进64人。2017年引进45人，硕士2人，本科43人；2018年引进19人，硕士6人，本科13人。”巴马瑶族自治县党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班付线说。

人才引进政策已经显现效果，但是还远远不能满足巴马发展的需要。是的，越是贫困地区越需要人才，也越难吸引和留住人才。

如何更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飞地经济”是指两个相互独立、经济发展存在落差的行政地区打破原有行政区划限制，通过跨空间的行政管理和经济开发，实现两地资源互补、经济协调发展的一种区域经济合作模式。《关于支持“飞地经济”发展的指导意见》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牢固树立和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深入实施区域发展总体战略，服务“一带一路”建设、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发展三大战略。

巴马县委县政府坚决贯彻落实中央精神，聚力引才引智，积极设立“深圳巴马大健康合作特别试验区”，积极打造党建促脱贫攻坚、产业扶贫、创新应用、教育扶贫、健康扶贫、金融扶贫和旅游扶贫七大示范区建设，致力于打造成为东西部扶贫协作的典型示范。采取“城市帮农村、强村带弱村、企业助穷村”结对共建模式，打造党建促脱贫攻坚示范。科学规划建设灵岐河沿岸田园综合体，在大石山区探索高中低立体产业发展模式，打造产业扶贫示范。

与深圳市物联网智能技术应用协会、深圳市蜂群产业服务集团合作，引入国家产业扶贫基金，创新东西部扶贫协作机制，筹划设立科技扶贫影响力投资基金，共建巴马物联网X产业加速器、巴马产业深圳离岸加速器，打造深巴国际物联网创新应用示范。

与深圳市携创技工学校开展职业教育合作，将深圳、巴马职业教育列为两地帮扶试点项目予以重点扶持，打造教育扶贫示范。

成立巴马—华大健康长寿研究院，依靠深圳华大基因掌握的基因组学和精准医学技术谋划实施婴幼儿营养改善计划、医疗健康民生等项目，已建成全球最大的县级地贫基因筛查数据库。2020年全县将坚决消灭地中海贫血症，坚决在婴儿出生时消灭聋哑傻，积极打造健康扶贫示范区。

目前，已有一大批有实力的深圳企业如深圳招商局集团、深圳华大基因科技有限公司、中证汇金（深圳）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深圳1979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深圳市铁汉生态环境股份有限公司、深鹏旅游发展有限公司等21家签约入驻，意向合作开发项目达57个，总投资约658亿元，部分合作项目将陆续开工建设。

健康就会长寿吗？长寿就意味着健康吗？健康说明身体状况好，长寿则说明身体的持久性和延续性。健康的人生存质量较好，长寿的人生命力较旺盛。

联合国规定，长寿地区的标准是每百万人口中有75位以上的百岁老人。长寿受许多因素影响，现代医学普遍认为：人的寿命15%取决于遗传，10%取决于社会因素，8%取决于医疗条件，7%取决于气候环境，60%取决于自己。

巴马人不仅要长寿也要健康，不仅靠天靠地靠自己，更靠科学技术。

经过长期努力，巴马瑶族自治县的出生缺陷发生率有明显下降，但11.72‰的发生率与发达地区相比，差距仍然很大。典型的“地中海贫血”地方病更是达到每4个人就有一个是携带者。传统的应对方式只能被动地等到疾病发生时，在治疗方面予以支持和帮助，存在投入大、成效低的弊端。巴马县委县政府大胆采用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基因组学技术。

双方经过调研论证，决定在三个方面开展深入合作。一是通过孕儿基因筛查技术，有效降低地中海贫血、新生儿耳聋和遗传代谢病的出现；并通过病毒分型检测，尽早发现宫颈癌患者，从而尽早治疗，不留后患。二是为幼儿和学龄前儿童配备针对性的营养包，改善体质，提高人口素质。三是合作成立大健康研究院，带动大健康产业的发展。

巴马在做好健康扶贫大布局的同时，不忘基础医疗条件的改善，利用深圳市大鹏新区对口扶贫资金，投资960万元支持“县人民医院功能科、检验科及手术室建设项目”。通过项目的实施，年B超门诊就诊量可从54000人次增加到90000人次，生化标本检查能力从20万个增加到40万个左右，年手术能力由2700台次提高到3100台次，从而有效地改善了辖区人民看病就医难的状况。

长寿博物馆内景

引才引智引项目，引资引技引人气。

如何让更多人认识巴马，认识新时代新巴马，不是只停留在老年人才会去的养生延寿的认识层面。每两年举办一次的“中国—东盟传统医药健康旅游国际论坛”也叫“巴马论坛”，为巴马带来了国内外的鼎沸人气。

2017年“巴马论坛”以建设“健康中国”为宗旨，以“大健康 大旅游”为主题，围绕医疗保健机构与旅游服务企业的合作、中医药健康旅游示范区建设、“一带一路”建设推动传统医药健康旅游产业发展合作、国际大健康产业发展趋势及启示等相关议题分主论坛和分论坛展开国际性交流探讨，进一步探索中医药健康旅游新模式、新路径、新方法。在推动传统医药与现代旅游深度结合上，具有重要意义，影响深远。来自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世界旅游组织、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世界针灸学会联合会、中国—东盟中心、中国、东盟国家、英国、日本以及中国香港、澳门、台湾等国际组织、国家和地区的传统医药、长寿要素研究、健康养生、休闲旅游等各领域的各界代表350余人出席了论坛。

“把巴马论坛打造成博鳌论坛的样子。”是巴马人的美好愿景。

其实，“以前，巴马是有引智项目的，比如火麻。后来因为引智企业的自身原因而中断。”广西壮族自治区外国专家局副局长汪靓说。在与汪靓副局长座谈过程中，她向我和巴马县委宣传部部长叶柳艳介绍了2017年启动实施的“在桂国（境）外专家安心计划”（简称“安心计划”）。为了帮助在桂工作的国（境）外专家更好地了解广西、融入当地生活，广西壮族自治区外国专家局面向社会公开征集“安心计划”项目。“安心计划”项目为政府资助的公益性项目，以服务在桂工作国（境）外专家为主要目的；项目主要分为活动、平台建设和其他三大类；为实现“安心计划”的效益最大化，所申报项目的直接参与或受益的国（境）外专家应达到一定规模，具体为：活动类项目不少于50人次，平台建设类项目不少于300人次，其他类项目不少于100人次。巴马可以通过申报“安心计划”项目，向外国专家介绍长寿巴马、世界巴马。

只有了解和认识，才会产生依恋。只有产生依恋，才会留下来。当我看见巴马瓦蓝瓦蓝的天空、透明透明的泉水，当我感到巴马青草气息的微风、书卷模样的山峦，我知道，人才、科技、发展，都像天空、泉水、微风和山峦一样触手可及、指日可待。

构建“五位一体”：习近平治国理政思想在基层的鲜活实践

在离开巴马的前一天，我和河池市委常委、巴马县委书记王军同志约好下午访谈。

结果，直到晚上十点，我才等到开了一天会、只匆匆吃了一口饭的他。

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想采访了，因为我实在不忍心。

2012年6月，我到百色市田东县调研的时候，认识了王军，他时任百色市委常委、田东县委书记。我们同龄，他却早生华发。他是山东人，从清华大学博士毕业后，就到了广西工作。无论多久，我都记得我们相识时，他说过的那句话，他每天想的事情就是怎样让老百姓脱贫致富。他的梦想就是让田东的每个孩子都会一样乐器、会一个体育项目。

六年过去了，他还是县委书记，只是在不同的县。这中间，他升迁到市里任职，但是又回来了。他说，老百姓一天不脱贫就一天不离开。

“越是贫困的地区越需要高质量发展。”他坐在我的对面，用疲惫而坚定的声音说。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我国经济发展也进入了新时代，基本特征就是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这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根据国际国内环境变化，特别是我国发展条件和发展阶段变化作出的重大判断。然而，贫困地区大多存在着低端高速发展的窘境、封闭自足的顽疾，如何面对高质量发展的新时代要求和基本特征，走出自我困局，作出战略性调整和制度性安排，是必须回答的课题。

王军接着说，面对“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的现实，贫困地区尤其要实现这种战略转变。但是，贫困地区发展慢、总量小，因此更加希望加快发展。由于政绩观的鼓动、对发展要素的把握能力不足等原因，贫困地区的发展要么更多的是采取了简单粗暴的高消耗、粗放式增长路径，只要高速怎么都行；要么就是谨小慎微、迈不开步伐，慢作为、不作为，就是懒政、怠政。这些都是非常错误的。

因此，当前我们要树立全面追求高质量发展的理念，就是说任何地区都需要高质量发展，而且越贫困的地区越需要高质量发展。

那么，为什么越贫困的地区越需要高质量发展？

王军说，走高质量发展道路不仅是政治站位问题，也是为快速发展打下基础的必然途径。

我国农村扶贫开发的总体目标，是到2020年稳定实现扶贫对象，即稳定实现农村相对贫困人口不愁吃、不愁穿，义务教育、基本医疗和住房安全有保障，就是通常我们说的“两不愁、三保障”。他说，农业发展要解决三个问题，一是资金，二是技术，三是组织化程度，如公司+基地+农户。为加快涉农资金使用，一般贫困县普遍采用第一种发展方式。但是这里面潜伏着一个严重的问题。例如，国家给贫困户5万元贷款，免抵押免担保。但是非贫困户也想享受这样的待遇，在精准识别的时候，没有被评上贫困户的群众是有怨言的。而当上贫困户的，让他脱贫他也不愿意，也有怨言。不管是非贫困户还是贫困户，有怨言就会来找政府，而政府就会说这是国家的政策，于是他们就对国家有意见了。党和政府投入那么多钱、那么多项目，群众反而有意见，那么等2020年以后，群众是不是更有意见？

精准扶贫给贫困群众提供了大量的帮助和利益，理应会提高这一群体对执政党的政治信任，但实践中群众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国家希望群众脱贫、群众也希望脱贫，两者方向是一致的，出现这种状况的根源在于县域层面的制度执行出了问题。地方在政策实施的方案设计上不作为，简单化倾向严重，人为分裂了农村社会，同时也导致一些贫困群众被养懒、养刁，甚至出现争当贫困户的怪象。这怎么办？

办法就是实现高质量发展。

从巴马发展的实践看，一个地方的高质量发展有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就是要逐一切实解决发展中碰到的各类事情，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做事”；第二个层次，就是制定政策构建制度，批量地切实解决发展中碰到的各类事情，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做式”；第三个层次，将一个地方置于国际国内发展环境中构建格局，就是谋划战略定位，这叫“谋势”。前两个层次重在做，后者重在谋，格局决定高度，细节决定成败。没有格局的发展，势必局限，不可持续，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质量发展。没有解决问题的格局，势必假大空，陷于空谈。

那么，怎样实现高质量发展呢？

第一，把解放思想作为引领高质量发展的前提。改革开放40年的历程证明，解放思想推动了发展，实践也必将证明，高质量发展必须从解放思想入手。第二，坚持把构建现代经济体系作为引领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很多贫困地区强调经济发展落后，没有条件高质量发展，这是片面的甚至不对的。没有找到高质量发展的路径是因为没有充分利用自身独特资源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第三，坚持把“以人民为中心”作为引领高质量发展的初心。在巴马，“以人民为中心”的高质量发展就必须坚定不移地做好三件事：生态文明建设、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第四，坚持把“十大重点工程”作为引领高质量发展的重点：重大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深巴试验区”建设、长寿养生食品产业园的建立、生命科技产业的培育、基金小镇和数字小镇建设等等。第五，坚持把创新作为引领高质量发展的第一动力。必须牢牢扭住实体经济这一着力点。积极发展基因检测和细胞治疗等生命科技；组建国家级益生菌工程中心，推动长寿养生食品发展高端化；依托开发区、特色小镇打造一批集聚度高、竞争力强的创新载体；积极加强科技与金融融合，综合运用多种金融手段，实现资金链对创新链的支撑保障；等等。第六，坚持把好的营商环境作为引领高质量发展的保障。进一步深化“放管服”改革，打好降低企业成本的“组合拳”，创新开展金融资本合作以降低企业发展的后顾之忧。第七，坚持把奋斗的精神作为引领高质量发展的支撑。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王军说，他在田东县当县委书记的时候就找到了实现高质量发展的一个重要路径，就是：信用体系。这个信用体系有五个子体系，一是积极向上的经济生态指标体系，所有农户都要参评信用指标，得分低的是贫困户，得分高的是非贫困户。贫困户只能得到免抵押免担保的5万元贷款，而非贫困户可以得到免抵押免担保的30万元贷款。这样，农户都想得高分，就不会争当贫困户了；二是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指标体系，如拥护中国共产党，拥护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三是团结和谐的社会生态指标体系，如治安状况、孝敬老人、交不交电费、有没有吸毒等；四是优秀自信的文化生态指标体系，民风民俗有没有封建迷信，是不是经常搞文艺体育活动等；五是山清水秀的自然生态指标体系。这五个构成了巴马的信用体系。县委县政府组织工作队，一户一户采集，全县不到7万户，已经录入了6万多户。一户的分数会影响全村的分数，这是用熟人社会和市场经济相结合、最终用金融手段加以解决的办法。这个信用体系与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五位一体”是一致的，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我们治理农村也是一样的。可以说，这是习近平总书记治国理政思想在基层的鲜活实践。

王军说，实现这种高质量发展，不仅解决了农村贫困人口精准脱贫的问题，也解决了人心向背的问题，巩固了中国共产党在基层执政的基础。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让贫困人口和贫困地区同全国一道进入全面小康社会是我们党的庄严承诺。”“强化党政一把手负总责的责任制，坚持大扶贫格局，注重扶贫同扶志、扶智相结合，深入实施东西部扶贫协作，重点攻克深度贫困地区脱贫任务，确保到二〇二〇年我国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贫困县全部摘帽，解决区域性整体贫困，做到脱真贫、真脱贫。”

巴马是革命老区，是百色起义的策源地和右江革命根据地的腹地之一，邓小平、张云逸和韦拔群等老一辈革命家曾经在这里战斗和生活过。在革命战争年代，巴马为革命作出了巨大牺牲。据1949 年统计，平均每7户就有1人为革命牺牲，每9户就有1位烈士。革命烈火铸就了巴马人民追求真理、不怕牺牲、迎难而上的坚强革命意志。20世纪六七十年代，巴马人民以战天斗地的坚强意志，缔造了“人敢拼命，山河听令”的龙田精神，为巴马人民打赢脱贫攻坚战提供了丰厚的精神食粮。

从巴马县委县政府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已近子时，办公大楼依然灯光通明。“巴马的最大财富就是绿水青山，如果不实现高质量发展，不但不能发展反而会倒退。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还要寿比南山；只有绿水青山，才有金山银山，才有寿比南山。”王军的话在我的耳边回荡。我更加坚信，这片神奇而美丽、勇敢而笃定的土地，一定能脱真贫、真脱贫，迎来长久的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