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普通话推广工作难点分析（下）

冯传书

三

普通话韵母有39个，按结构可以分为单韵母、复韵母和鼻韵母。学好普通话，准确掌握韵母的发音很重要。从韵母的构成特点可以看出，韵母发音主要靠元音体现，如单韵母。元音发音关键决定于开口大小和发音部位。这是学习单韵母的关键。

复韵母的发音关键，“复元音韵母在发音过程中，开口度、舌位、唇形由甲元音的发音状况滑向乙元音的发音状况，复韵母的发音特点是从一个元音滑到另一个元音的过程中，舌位的高低前后、口腔的开闭、唇形的圆展，都是逐渐滑动，而不是跳动的，气流不中断，中间没有明显的界限，形成一个整体。”组成复韵母的元音在发音过程中的作用不一样。从结构上来说，发音时，韵腹要清晰响亮，韵头和韵尾则比较轻、短。

鼻韵母的发音与前面两种不同。前鼻韵母发音时，先发元音，紧接着软腭降下来，鼻音色彩增加，舌尖往上齿龈移动并抵住上齿龈作发n的状态，直至整个发音过程完成。后鼻韵母发音时，先发元音，紧接着使舌根向软腭移动发ng的音，直至整个发音过程完成。

湖南方言区学习普通话韵母，需要注意的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学好单韵母-i。舌尖前元音-i（前）湖南各方言区都有，而舌尖后元音-i（后）大部分地区没有。它是跟在zh、ch、sh、r后面的，因此，没有zh、ch、sh、r的地区也就没有-i（后）。这是学习舌尖后元音-i（后）的诀窍。

2.学好复韵母ai、ei、ao、ou。这四个都是前响复韵母。湖南有些方言区在读这四个韵母时，常常念成单韵母，丢失元音韵尾。读前响复韵母时，要注意舌头和嘴唇的动作变化：舌位由低到高，嘴形由大到小。

3.区分前鼻韵母和后鼻韵母。鼻韵母中比較容易犯错的大都是成对的，如an、ang，uan、uang，en、eng、ong，in、ing等。

湖南大部分地区an、ang相混，如“担心”和“当心”同音，“胆”和“党”不分，“兰”和“郎”分不清。uan、uang相混的情况和前者差不多。克服这一问题的主要方法是加强练习，记住一些常用字音，利用偏旁类推帮助记忆。如韵母an的字：半———伴拌绊，反———返饭贩，旦———胆但担，南———楠喃腩，等等。韵母ang的字：方———仿房放防访纺肪，唐———糖塘搪，冈———刚纲钢岗，昌———唱倡娼猖，等等。

en、eng、ong也容易相混，而且各地相混的情况不一致。如长沙话里，“森”sen“僧”seng“松”song完全相混，都念sen。方言区的人们在练习韵母en、eng、ong时，要有意识地寻找一些对应规律，同时掌握代表偏旁和汉字，进行类推。如韵母en的字：门———们闷扪焖，本———笨奔，申———伸神审砷绅，贞———帧桢侦祯，等等。韵母eng的字：风———疯枫讽，更———梗埂哽鲠，奉———俸捧，曾———赠增憎，等等。韵母ong的字：东———栋冻，农———浓侬脓，共———供拱龚恭，宗———综棕粽鬃腙，等等。

in、ing相混的情况非常普遍。绝大多数地方一律念in，如长沙、常德等地。也有的地方念成ing，如邵阳、桂东等地。方言区的人们学习in、ing时，要寻找对应规律，掌握一些代表字，进行偏旁类推。如韵母in的字：心———芯沁，林———淋琳霖，禁———襟噤僸，因———茵姻洇氤，等等。韵母 ing的字：丁———盯订钉顶叮町，名———铭茗酩，青———请清情晴氰箐，定———锭啶腚，等等。

普通话声调具有区别意义的重要作用。如公里、功利，这两个词的声母、韵母都相同，但声调不同，词语的含义也就不相同。湖南方言与普通话声调的差异，表现在几个方面：“一是调类多少不同，普通话只有四个声调，湖南方言有五个声调、六个声调、七个声调。但西南官话大部分地区与普通话相同。二是调值不同，这是最主要的差异。三是大部分湘方言有入声，而普通话没有这个声调。”

1.调类的差异。

湖南方言和普通话调类的对应关系比较整齐。各个方言区大抵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如长沙方言有6个声调，去声分阴阳，入声独立成调类。长沙方言的人学习普通话，关键是把阴去字、阳去字和入声字的声调读准，其他和普通话都比较对应，即方言的中平调，普通话念高平调（阴平），方言中的低升调，普通话念高升调（阳平），方言中的中降调，普通话念曲降调（上声）。去声分阴阳两类，其中念高平调的阴去字，普通话念高降调（去声），如变化、世界等；念低降调的阳去字，普通话也念高降调（去声），如舅父、部件等。方言中念中升调的入声字，声母是m、n、l和零声母的，普通话念高降调（去声）。掌握这些对应规律，大部分的问题就解决了。

以湘乡话为例，它有5个声调。其中阴平调和普通话调值相同，其余四个调都与普通话有区别。方言中念低升调的字，普通话念高升调（阳平），方言中念低降调的字，普通话念降升调（上声），方言中念高升调的阴去字，普通话念全降调（去声），方言中念低平调的阳去字，普通话也念全降调（去声）。

西南官话区的常德和吉首等地，调类和普通话一样，也是4个，但调值有一定的差异，需要注意。

2.调值的差异。

调值是声调的实际读音。方言和普通话的差别，最直观的就体现在调值上。有的方言与普通话调类相同，如常德话，但调值不同，读音差别仍然很大。方言区的人学习普通话，除了规范调类之外，关键要读准普通话声调的调值。以长沙话为例，前面我们讲了长沙话和普通话的调类对应关系，其实，相同的调类，它们的调值并不一样。长沙话阴平的调值是33，普通话是55，长沙话阳平的调值是13，普通话是35，等等。

念准普通话调值的关键是多听多练。听是前提、基础，自己练习，多说才是根本。在这个方面，没有捷径可言。

3.读准入声字。

普通话没有入声字，入声字已经分派到阴、阳、上、去四个声调中去了，而湖南方言的大部分地区都有入声字。

读准入声字，首先要知晓自己方言中哪些是入声字。长沙话里入声字的调值是24，如六、八等。邵阳话入声字的调值是33，平江话入声字的调值是42，等等。

读入声的常用字数量不多，大约600多个，学习者主要通过记忆解决。再适当参照前人总结的经验。

四

学习普通话，语音是最外在、最显著的难点。但是，克服了语音难点，还是无法说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这是因为，语言表达是以词汇为基本意义单位的，如果不掌握普通话语汇，就会出现用普通话语音说方言语汇的情况。在普通话语句中夹杂方言语汇，会使人觉得别扭，不地道，这不是纯正的普通话。比如长沙人说“我老倌来了”，这句话里就使用了方言词汇，普通话表达应该是“我丈夫来了”。因此，学好普通话，除了克服语音难点以外，还必须克服语汇难点，即掌握大量的普通话词汇，这样，在表达思想感情的时候，才能够达到运用自如的地步。湖南方言区的人要说好普通话，必须注意方言词汇与普通话词汇的差异，找出方言词汇与普通话词汇的对应规律，分辨哪些语汇与普通话相同，哪些不同。尤其是不同的词汇，一定要记住相对应的普通话词汇，这样才能够说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

湖南方言语汇与普通话的差异表现在多方面，有意义方面的差异，有形式方面的差异。主要有下面几种情况。

1.异词同义。

方言和普通话的词汇不同，但表达的是同样的意义，如长沙话把“妻子”叫“堂客”，把“丈夫”叫“老倌”、“男人”，把“女婿”叫“郎”等。按照方言词汇与普通话词汇的对应关系，可以分为多对一，一对一等几种。如祁阳话把“没关系”叫“冇得事”，属于一对一，东安话把“肮脏”叫“抹胡”、“邋遢”，属于多对一。

产生这种差异的原因，是方言构词方法与普通话不同。有些词汇在普通话里是单音词，而方言则是双音词，方言词汇多一个词缀。如方言词语“刀子”，普通话是“刀”，方言词语“蚕子”，普通话是“蚕”。有些词汇在普通话里是双音词，而方言则是三音词，方言多一个词缀。如方言词语“茶子树”，普通话是“茶树”，方言词语“底脚下”，普通话是“下面”等。有的方言词汇与普通话词汇的构成顺序颠倒，意义却相同。如方言词“气运”，普通话是“运气”等。还有一些其他的情况。

2.同词異义。

方言里的一些词汇，和普通话词汇的构成一样，但意义不同。如“韵味”，普通话里是名词，而长沙方言里可以做名词，可以做动词，如“韵下子味”，还可以做形容词用，如“很韵味”。又如“发狠”，普通话和湖南方言都有“下决心，不顾一切”的意思，这是它们的共同点，普通话里，它还有“发怒，生气”的意思，湖南方言里还有“努力、刻苦”的意思。这个词语在普通话和方言里，既有共同的义项，又有各自特殊的义项。

还有一种情况，即一些方言词语在普通话里没有对应词语。这样的词语虽然数量不多，但在方言里却是非常具有表现力的词语。

了解了方言语汇与普通话语汇的差异之后，学习者要熟记普通话常用语汇与方言词汇的对应关系，尽可能积累较大数量的词汇量，以便在运用时能够得心应手，转换自如。以长沙话为例，略举一些如下：

爸爸———爷老子/爹爹；傍晚———断黑/煞黑/晚边子；

不料———冇想到；不得了———下不得地；

不时———时刻子；不怎么样———不算么子/并不何里

苍白———嘎白；除夕———三十夜间子；

厨房———灶屋；到处———四路里；

怎么办———何什搞；小孩儿———细伢子；

五

“语法是语言的结构规则。”只有遵循一定的语法规则，人们才知道怎样组织句子，也只有依据相应的语法规范，人们才能够领会句子，理解意义。与前面分析过的语音差异、语汇差异相比较，湖南方言与普通话的语法差异较小。这些差异主要表现在词法和句法方面。

1.词法

湖南方言在词的构成方式、组合方式上与普通话有一定的区别。如湖南方言词汇，构词时喜用词缀，不仅数量多，而且频率高。其中用得较多的有“子”、“场”、“公”、“婆”、“崽”等。普通话的“孙女”，方言是“孙女子”，普通话的“飞蛾”，方言是“飞蛾子”。普通话的“不好看”，方言里是“冇看场”，普通话的“做不好”，方言是“冇搞场”。

从具体词性来看，形容词的区别最明显。长沙话里有些很有特色的词语如“嫩白的”“墨黑的”“刮瘦的”“擂胖的”“扪细的”“灭劳的”“沁甜的”“喷香的”等，多是形容词。与普通话形容词相比，长沙方言使用形容词时，喜用夸张语气，从而达到强化的效果。普通话里也有形容词的强化形式，但强化方式不同。普通话里，修饰形容词的一般是副词，如“很好”、“非常漂亮”等。而长沙方言里，修饰形容词的可以是名词（如“梆硬”），也可以是动词（如“喷香”），还可以是形容词（如“嫩白”）等。

除了形容词，湖南方言在代词、副词、量词和助词等方面都与普通话有一些差异。如普通话的疑问代词“什么”，长沙方言是“么子”。普通话说“汗不停地流”，长沙方言是“汗直个流”，方言里的“直个”是副词。普通话量词“只”或多用于动物，或多用于某些成对的东西中的一个，或用于某些器物，但在湖南方言中，“只”的使用范围广得多。它可以指人、事、物等，如“一只伢仔”、“一只问题”、“一只手”等。普通话里的助词“着”“了”“过”可以表示时态，如说“他吃过饭了”，长沙方言则是“他吃咖哒”，用“咖哒”表示动作已经完成。

2.句法

湖南方言与普通话在句法方面的差异主要表现在语序和句式两个方面。

汉语是无形态变化的语言，词序和虚词是非常重要的语法手段。就词序来说，有两个方面的意义，一是句子中的词语位置有一定的顺序，如果位置不对，句子的组成不对，意思就会不清楚。二是由相同词语组成的句子，词序不同，意义就不一样。湖南方言语序和普通话大部分相同，只在有些方面有自己的特点，如状语后置、否定词位置、宾语补语的位置、双宾语的位置等。普通话的状语一般位于谓语前面，如“我不知道”，湖南方言状语后置，说成“我晓不得”。普通话的补语是动词或形容词后面的连带成分，一般位于中心词的后面，如“我知道我对不住他”，湖南方言则会说成“我知道我对他不住”。普通话的双宾语，一般是间接宾语在前，直接宾语在后，如“请给我一杯茶”，湖南方言则相反，说成“请把杯茶给我”。

还有一些方言语序，与普通话差异较大，如普通话说“我力气小，背不动你”，湖南方言则说成“我冇力气，背你不动”，宾语插入到了句子结构内部。在长沙话里，“很”“净”“头”“后”等用在句子中的时候，语序也有自己的特殊性。普通话说“很好地睡了一觉”，长沙话说“睡咖一觉狠的”。普通话说“不要老抽烟”，长沙话说“不要抽净烟”。

句式方面，普通话和湖南方言差别较大主要是把字句和被字句。普通话说“把地打扫一下”，湖南方言说“拿地扫一下”。普通话说“饭碗被他摔碎了”，湖南方言说“饭碗劳他打烂哒”。

总之，上述所举差异并未穷尽全部可能，即使上面提到的也只是概括性的，具体情况需要方言区的人们根据自己的方言实际细心体会、甄别，找准方言与普通话的对应和区别，提高学习普通话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