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语丝》时期,林语堂发表《插论<语丝>的文体——稳健,骂人,及费厄泼赖》,文章阐述了其对于“诚意”、“偏见”、“骂人”、“费厄泼赖”等方面的看法,这些观点既有可取之处又存在局限性,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他对军阀统治不满,支持学生运动的思想。虽然某些观点遭到了鲁迅的严厉批评,但是他的这些观点对当时的文学创作及批评仍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林语堂;“费厄泼赖”;社会状况;思想基础
一九二四年十一月,《语丝》在北京创刊,孙伏园、周作人、林语堂、和鲁迅都是语丝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其发表在《语丝》当中的文章和意见对当时的斗争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一九二五年,林语堂在孙伏园、周作人后发表的回应性的文章《插论<语丝>的文体——稳健,骂人,及费厄泼赖》引起鲁迅的反驳和批判,对当时的语丝派内部及斗争中的革命人民有着拨乱反正的指导意义。重读林语堂的文章《插论<语丝>的文体——稳健,骂人,及费厄泼赖》,其中关于文章的“诚意”、“偏见”、“骂人”等方面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且其所涉及到的迎合周作人“费厄泼赖”的看法虽然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在当时的如火如荼的革命战争中是不取的,但是在一定程度上,这些观点又反映出当时的社会状况与林语堂的思想理论。
一
一九二五年十月,“语丝派”同人聚会 , 涉及到《语丝》刊物文体的问题, 事后孙伏园像周作人写了《<语丝>的文体》一文, 文中记述了林语堂主张扩大范围,也要批评政治社会种种大小问题的观点 , 并表述了他赞同林语堂,主张扩大范围,尊重文体自由的想法。随后,周作人在《答伏园论“<语丝>的文体”》中 , 在概述了孙伏园、林语堂二人的意见后,第一次提出作文的“大胆”、“诚意”、或者“费厄泼赖”。随后林语堂在《语丝》第57期发表文章表示贊同周作人认为“办一个小小周刊,不用别人的钱,不说别人的话”的观点,并认为“甚至于不用自己的钱”,文章批评那些貌似公正的政客的言论,呼吁《语丝》理直气壮地支持学生运动。文中所论述的“斥文妖”、“诃鳄鱼”、“骂人”、“费厄泼赖”等观点都表现了他的想法和社会状况。
首先,“斥文妖”。林语堂认为作文要有“诚意”,即“不说别人的话”,有真正诚意的言论才能有益于世,缺乏诚意的人即所谓文妖,没有诚意、思想的文章即所谓野蛮文学。文中举江亢虎、章士钊一流为例,讥讽江亢虎、章士钊之流“不说别人的话”即有“诚意”的言论,甚至指出这些政客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思想,他们不让人出来说话其实是惧怕大家支持学生运动。其次,“诃鳄鱼”。林语堂批评了所谓“中和稳健”、“主持公论”的报纸,指出世上并无“公论”这种东西,秉持“公论”的人没有资格谈话。林语堂认为这种稳健中和派的议论最可怕,不但站不住脚毫无益处,反而帮倒忙。文中列举了“段祺瑞之誓师马厂”、“江亢虎的社会主义宣传”、“不打研究系的嘴巴”的例子,抨击所谓“公论”的稳健派观望形势,与世推移,无贯彻诚意的主张,这实质上是帮了反动军阀的忙,在他们眼里镇压学生运动的段祺瑞等人反而变为民国的“功人”。再次,“我们应否骂人”。林语堂在文中认为骂有骂的用处,对于不贞操的思想家应当骂,但是需注意的“唯一问题是该骂之范围与定义而已”。并认为“骂与不骂全在其人,愈有敏锐的思想的人,他以为该骂的对象愈多,有感到骂人的神感的人,自然也同时感到骂人的神圣”。文中一一列举了尼采、萧伯纳、鲁迅、吴稚晖骂人的例子,并认为“骂人本无妨,只要骂得妙”,这就可以看出林语堂支持骂人,并突出骂人的重要及难能可贵,对政客和军阀该骂的就要骂,况且有艺术的骂比无生气的批评效力大得多。最后,“费厄泼赖”。林语堂在文中表示赞同周作人“费厄泼赖”的观点,认为中国“费厄泼赖”精神很少,最不易得,需要攻击的在于思想非在于人,对于失败者不应再施以攻击,不能“落井下石”,这种健全的作战精神,是“人”应有的,是健全民族的一种天然现象,应积极提倡。但是林语堂追随周作人赞同“费厄泼赖”的看法遭到了鲁迅的严厉批评。
另外,林语堂在文章中还谈到了《语丝》文体的两大条件,第一主张《语丝》绝对不要做“主持公论”这种无聊的事,只要谈个人的“私论”、“私见”,第二主张绝对要打破“学者尊严”的面孔,相信真理第一。认为只要将个人所有的思想表达出来,就比调和折中的报纸有意义的多,并说明学者态度与“绝不生气”的中庸主义是分不清的。综观整篇文章,林语堂就《语丝》文体这一主题对《语丝》文章的内容、方法、条件、要求等几个问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二
林语堂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观点是与当时的社会状况和他的思想理论密切相关的。一九二五年五卅运动之后,全国人民反帝国主义的群众运动出现了新的高潮,军阀统治者也加紧了对爱国运动和革命运动的镇压。在一九二五年的女师大事件中,林语堂也站在广大学生一边,同当时的教育界及校方的恶势力展开了斗争。在当时虽然林语堂同胡适有一些交情,在崇拜西方文化方面与现代评论派也有些相通之处,但在现代评论派和语丝派的对立斗争中,还是依然加入了语丝一派,一方面由于他对封建军阀的殃国殃民表示不满,另一方面也厌恶现代评论派装腔作势的文风。林语堂在同人聚会中提出扩大“语丝”文体的范围,其中社会、政治等问题都要一概评论的主张反映了林语堂对当时社会、革命关切的态度。在文中提到的“斥文妖”、“诃鳄鱼”、“骂人”等言论表现了对江亢虎、章士钊之流的野蛮文学的抨击,这也说明了林语堂在当时的反军阀反帝国主义的激烈斗争中,基本上是站在进步力量的一边。
林语堂在少年时期接受过宗教主义、人道主义和和平主义的熏陶,进入大学后对西洋文明和西洋生活具有基本的同情,留学期间又耳闻目染资本主义社会的“民主”和“自由”,回国后他与鲁迅来往密切,受到鲁迅精神的感染,因此对青年学生的爱国运动深表同情。林语堂曾在《八十自叙》中用幽默的笔调写道:“他爱中国,批评中国却比任何中国人来的坦白和真诚。他一向不喜欢法西斯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主张中国的理想流浪汉是最有尊严的人,也是最能抗拒独裁领袖的极端个人主义者”。但是他的不喜欢和抗拒更多的是从一种资产阶级民主主义和人道主义出发,或者说只是一种正义感出发,并不是给予对中国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的清醒认识,思想并不深厚,文学主张主要是以资产阶级人性论为核心的唯心主义文学观为理论基础。正如鲁迅所说:“要‘费厄,再好首先看清对手,倘是些不配承受‘费厄的,大可以老实不客气;待到它也‘费厄了,然后在与它讲‘费厄不迟”。因此在这种认识不清前提下,林语堂才对于周作人所提出的具有中庸、妥协色彩的“费厄泼赖”表示赞同。
周作人、林语堂和鲁迅主张共同特点是都强调文章的“任意”、“自由”、“不伦不类”。鲁迅“要催促新的产生”,周作人要反抗“专断与卑劣”,“要打破‘学者尊严”;而周作人和林语堂更力图把“语丝文体”纳入某种自由主义的轨道,周作人和林语堂阐述的“费厄泼赖”在当时的社会状况下必然不可采用,势必也会受到鲁迅的批评,但是他的“诚意”、“偏见”、“骂人”等看法却也对当时的“语丝文体”创作起到了重要的指导作用。
参考文献
[1]万平近.林语堂论[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7.
[2]鲁迅.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3]孙伏园.《语丝》的文体[A].张梁.《语丝》作品选[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
注释
1.林语堂.插论《语丝》的文体——稳健,骂人,及费厄泼赖.《语丝》作品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305.
作者简介
王田璐(1995-),女,汉族,山东省临沂市,青岛大学,2017级文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作家作品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