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恩师

2018-10-18 12:08
作文周刊·八年级版 2018年28期
关键词:教鞭砖头班主任

感念老师

古今中外,有不少优秀的老师。他们的学生把对老师的感激、敬重、怀念等感情挥洒于笔端,让这些老师的形象深入人心。

有一天,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只小鸟落在我书房外的窗台上。我正在写作,没有介意它的存在,于是它就渴求地望着我,几声啁啾,待我抬起头来,它却抖抖羽毛,扬飞而去。一切都如一次神谕的暗示,都如羊皮书上留下的一行不可解读的文字。几天之后,一场雨后,当阳光透窗而入时,我看见书房外的窗台裂缝里,横卧着一根羽毛,从羽毛的下面,小心翼翼地长出了一株嫩黄幼小的苗芽。

我把这株苗芽移栽到了楼下的草地。后来,它竟长成了一棵小树。

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老师。他瘦小,干净,讲略带方言的普通话,无论是板书,还是毛笔,再或钢笔的书写,都有魏体的风骨。是那种魏、柳相糅的风派。他不光字好,课也讲得甚好,在我那时的感觉中,他的学问不仅在学校,在镇上,乃至在全县都是最好的。

每年过年的时候,村里许多的体面人家,都要请他书写对联。年前的几日几夜,他写对联能写得手腕酸痛。为写对联熬至三更五更,甚或通宵,并不是件稀少的鲜事,和农人在麦季里连夜在场上打麦一样。

从小学升至初中,他还是我的语文老师。课本上有篇文章,题目好像是《列宁祭》,作者千真万确是斯大林。是斯大林写给列宁的一篇祭文,很长,三大段,数千字,是我那时学过的课文中最长的文章。老师用三个课时讲完课文以后,让我们模仿课文写篇作文,我便种瓜得瓜地写了作文,很长,三大段,数千字,是我那时写过的最长的作文。

过完周末,新一节的语文课上,老师把批改后的作文分发下来,我的作文后面有这样一行醒目的红笔批语:“你的思路开了,但长并不等于好文章。”然而,在之后不久的一次学校组织的全校优秀作文展示中,文好、字好的,都被语文老师推荐上去,挂在校园的墙壁上展出,就像旗帜在旗杆上招展飘扬一样。——这其中有我,有我那篇最长的作文。

后来,我的作文写得都很长,因为我“开了思路”。现在,我在努力把文章写短,因为我终于明白,“长并不等于好文章”。

前些时,我回家乡电视台做有关我的人生与写作的电视节目,主持人突然播放片花,片花中有三个人在讲我的过去。讲我过去的学习、读书和劳作。他们分别是我的母亲、战友和我的老师。当我看见这位30年前教过我四年语文的张梦庚老师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时,我猛然哭了,眼泪夺眶而出。

他已经老了,七十多岁,但依然瘦削,干净,讲略带方言的普通话。

而我,是讲略带普通话的方言。

而我,業已是人至中年。

从家乡做完节目回到北京,天气酷热,但我楼下的那片草地却还依然旺茂。草地中的那棵小树,又长高了许多,在风中摇来摆去,正有几只小鸟在栖枝而歌。

(选自《土黄与草青:阎连科亲情散文》)

含英咀华

文章塑造了一位热心、有学问、教导有方、关心学生的老师形象。作者以树自喻,借助小树的成长,突出自己在老师春风细雨般的教育下,一步步走上文学道路,成长为一棵大树、一个人才的过程,抒发了对老师的感念。

班主任

这位班主任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她中等个,微胖,圆脸上生满雀斑,厚眼皮,眼睛不大,但目光很犀利。她不是本地人,住在学校的板夹泥宿舍里。因为没有食堂,她得自己弄吃的,所以我常在清晨去生产队的豆腐房买豆腐时遇见她。因为怕她,又因为豆腐房总是哈气缭绕,人在其中如在雾里,面目模糊,我假装没看见她,溜之乎也。

我们为什么怕这位老师呢?她严厉起来不可理喻。她有一杆长长的教鞭,别的老师的教鞭只在黑板上跳舞,她的教鞭常打在学生手上。期中、期末考试总成绩不及格者,是她惯常教训的对象。她会让他们伸出手来,这时她的教鞭就是皮鞭了。痛和屈辱,让被打的同学哇哇大哭。这种示众的效果,倒是让所有的学生不甘落后,刻苦学习,但大家心底对她还是恨的。她头发浓密,梳着两条粗短的辫子,我们背地里就说她带着两把锅刷;她脸上的雀斑,被我们说成耗子屎;她擦黑板上红红白白的字时,粉笔擦不慎碰着脸,成了大花脸,我们在底下偷着乐,没一个提示她的。

她管理班级严格到什么程度呢?要是教室的泥地清扫不净,值日生的苦役就来了,会被罚连续值日。最让我们难堪的是检查个人卫生,我们上课前她会手持碎砖头,高傲地站在门口,我们则像乞丐一样朝她伸出手去。如果我们的手皴了,或是指甲里藏污纳垢,她会扔给我们一块碎砖头,让我们出去蹭掉手上的皴,抠出指甲里的泥,砖头在此时就成肥皂了。如果是春夏秋季,拿了砖头的学生会去溪边洗手,冬天时只能用积雪清理了。我有一次也被检查出手上有皴,她不允许我进教室,我一赌气,到了溪边,把她那堂课都消磨掉了。我看山看水,看花看草,不亦乐乎。我面临的惩罚,可想而知了。

这位班主任看上去跋扈,但业务好,很敬业,也有善心。有的同学家贫,她家访时会带上她买的作业本,还帮助交不起学费的学生交费,并带我们进城,去照相馆拍合影。当然,她还常在我们下午该放学时,给我们加一小节课,讲那些经典的励志故事。如果是冬天,天黑得早,讲台就点起一根蜡烛。烛火跳跃着,忽明忽暗,她的脸也忽明忽暗,那也是她最美的时刻。她不用教鞭,脸上的雀斑看不见了,语气温柔,面目平和。

她离开我们小镇,似乎没有任何预兆。她要离开了,按理说我们是奴隶得解放了,可大家突然都很沮丧,因为她一点狠劲都没了。她带着偿还之意,将自己所用之物,分给常遭她鞭打的人,那多是家庭困难的同学,我听说的就有书本、衣物、脸盆。有天,我在小卖店碰见她,她还买了一双雨靴送我。此后,穿着雨靴走在泥水纵横的小路上,我总会想起她。而她带我们拍的合影,成了同学们最美的珍藏。

40多年了,我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也极少想起她来。按她的年龄,应是儿孙满堂,颐养天年了。

(节选自迟子建《水银花开的夜晚》,题目为编者加)

含英咀华

作者回忆了一位严厉的班主任。不仅细描老师的外貌、神态等,还从侧面烘托气氛,进一步突出她的严厉。这位老师对待学生,不仅常用惩罚的方法,还强制用碎砖头“去皴”,给人跋扈之感。然而,这位老师也有认真负责、慈爱温柔的一面,使“恩威并施”的特点更为明显。从“被管制”到“分别”再到“想念”,一股浓浓的师生情溢满字里行间,温暖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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