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通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北京 100006)
在“师夷长技”思想指导之下的中国近代工程技术教育,滥觞于沈葆桢1866年创办的福州船政学堂,但是全面、系统、持续的近代高级工程技术教育和人才培养,还是自清末废除科举、全面兴办新式学堂教育开始的。自那时起至抗战爆发的近40年间里,中国高等专门学校以上院校所培养的各类工程技术专业人才,逐步成为新式工矿企业和相关科研、教育机构的中坚力量,也推动着各类现代工程技术在中国的落地和不断发展。然而,中国现代工程技术教育经过了怎样的发展过程?例如,曾经有哪些院校设置过工程技术专业,设置过哪些具体的专业,办学规模如何,究竟培养了多少专业人才,等等问题,目前的科技史和教育史似乎又都缺乏较具体的了解和研究。
本文以商务印书馆1941年出版的《中国工程人名录》为核心,试图通过对该书所收录的“2万余”各类工程技术专门人才的统计与计量分析,考察近代新式科学教育的成果,并透过这些量化的记录,考察近代工程技术在中国传播、人才培养的具体情况。
据时任国民政府经济部长兼资源委员会主任委员的翁文灏在序言中说,商务印书馆1941年出版的《中国工程人名录》(以下简称《人名录》),总共收录截止至1940年以前的“国内及留学国外各工科专门以上学校历届毕业生”,或“其非工科毕业生而在工程有相当成就者”2万余人。
作为现代社会方便公众社会联系、人际交往的一种工具,编纂出版各种各类的Who’sWho(人名录)工具书在西方久已有之。古代中国虽也编印有进士题名录、缙绅录之类的书籍,但流传不广,性质也不甚相同。近代以来特别是进入民国以后,各种同学录、会员录、职名录等在中国也屡见不鲜,但其收录人员范围和规模都非常有限,机关单位的职名录、各种组织的会员录,一般收录有三五百人的已属稀见。第一部大规模辑录工程技术专业人士的中文人名录,则非《中国工程人名录》(Who’sWhoofChineseEngineers)莫属。而这一中国首部大型专业人名录的编纂者,竟是一个半军事化的秘密机构——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下属的国防设计委员会。该会后于1934年与军政部兵工署部分机构合并,改组为资源委员会。
全面抗战爆发前,由国防设计委员会主持的这项全国专业人才普查,是国民政府开展对日备战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九一八”事变以后,为筹备应对未来可能爆发的中日全面战争,在秘书钱昌照的建议下,蒋介石在其担任参谋总长的参谋本部秘密成立了一个半军事化的国防设计委员会,以“国防设计”的名义,在全国范围内聘请吸收了一大批各领域的领袖人才、精英分子实际参与到南京政府工作之中,尤其是实业建设方面。在国难当头的大背景下,翁文灏、丁文江为代表的这些学界领袖人物不仅直接参加工作,又以他们在中国知识界的地位与影响,号召和征调了更多的专业人才介入其中,以自己的专业所长为国防建设、抵御外侮服务。例如,王守竞、吴有训、谢家荣,等等。
担任国防设计委员会秘书长的著名地质学家翁文灏特别强调:“建设事业之基础,最重要者为资源与人才;而人才尤为推进一切事业之动力。”中国要想进行抗战,“必须动员全国人力,从事于大规模经济建设之复兴,而欲动员人才,首须为现有技术人才之调查”[1]。他要求国防设计委员会在从事调查研究、制定全面经济建设计划的同时,也要组织进行了全国专门人才专题调查。向各行政机关、学术机关团体、公司工厂,以及各类专家征集材料,目的就是“分析专门人才是否用其所学,同时研究一旦中日战争起来应该如何分配任务”[2]。
表1 专门人才调查表样式[3]
续表1
报告者: 通讯处: 日期:
国防设计委员会“积三年余之工作,十余人之努力,征得调查表约八万份”[1],并首先“将矿冶及机械两门加以整理,并参附统计,编印调查报告二巨册”——《全国专门人才调查报告》第一号矿冶、第二号机械。国防设计委员会(资源委员会)的这项专门人才调查工作,是自近代科学技术传入以来,中国首次对全国专业技术人才的信息普查,也是近代科学技术在中国传播、发展情况的量化统计。它所提供的大量且多方面的信息,使我们对民国时期中国各类专业技术人才规模与结构,第一次有了明确而清晰的了解和认识,具有多方面重要的意义和价值。
由于当时将调查报告视为国家机密,仅少量印刷,发放给政府军政相关部门参考,因此并不为社会广泛了解和利用。全面抗战爆发以后,资源委员会于1938年初由军事委员会改隶国民政府经济部并内迁重庆。该会技术室将所存调查原卷中有关工程专业技术人员部分,重新整理,编印了《中国工程人名录》,由商务印书馆于1941年公开出版。
《中国工程人名录》依照姓氏笔画的四角号码(王云五发明的汉字笔画检字方法)顺序排列。每个被收录者的相关信息包括:姓名、字号、性别、出生年份、籍贯、学历、经历、职务等,而略去了调查表中的现在住址和永久通讯处两项。例如,《人名录》中年纪最长的工程专家,是堪称近代中国最早一批工程技术专门人才、与詹天佑同批的清末留美幼童邝荣光,所列信息为:
邝荣光(镜河),1866,广东台山,美Lafayette U.矿冶1881,开平煤矿师1888,林西煤矿师1902,河北勘矿局总办1904,临城煤矿会办兼华工程师1927,农矿部设计委员会委员。([4],页26)
《人名录》有一个特点或者说是缺点,即所收录专业人才的信息篇幅长短不一,多者百余字,少者20字左右。其中有项目齐全、内容较丰富者,例如:
茅以升(唐臣),1895,江苏丹徒,交通部唐山学院土木1916,美Corn. U 土木硕士1917,Carnegie I.T. 土木博士1920。唐山工业专校教授1921,东南大学生工科班主任1924,河海工科大学校长1925,交通部技正1927,北洋大学教授1928,工商部简任技正1929,北洋大学校长1930,江苏水利局长1931,钱塘江桥工程处长1937,经委会水利处长。([4],页272)
周仁(字子竞),1893,江苏江宁,美Corn. U机械1914,硕士1915,美West Penn. Power Co.及Pittsburgh Electric Furnace Corp. 实习。南京高师工科教授,九江电灯厂总工程师,南洋大学机械科长,中央大学工学院长,四川钢铁厂筹备副主任兼总工程师,国立中央研究院工程研究所长,云南钢铁厂筹备委员会副主任委员1940。([4],页421)
大多数被收录者虽然项目完备但内容比较简要,特别是经历和职务信息较少,甚或阙如,例如:
童 寯,1920,辽宁,美Penn U.建筑硕士1928,华盖建筑事务所建筑师。([4],页1)
梁思成,1905,广东,美Harvard. U.建筑硕士1927,中国营造学社法式组主任1937。([4],页223)
还有一些更为简单,只存留姓名、籍贯和毕业学校等最基本信息,未有从事社会职业的记录,或者刚刚大学毕业尚缺任职信息,或者是因为毕业后成为职业革命家,或者国内大学毕业后即出国留学未归。例如:
梁守槃,1916,福建闽侯,清华大学机械1937。([4],页222)
陆定一(慕武),江苏无锡,南洋大学电机1926。([4],页394)
钱学森,1911,浙江杭县,交通大学机械1934。([4],页456)
收录内容的长短,既与相关人员年龄长幼不同,学历与履历的丰富与否有关,也与《人名录》的编辑方法有直接的联系。国防设计委员专门人才调查项目在开始工作之时,编制了调查表格,寄送相关单位与个人,请其填报,而《中国工程人名录》的内容,主要“系就调查所得者稍加整理”而得。其中各校历届毕业生名单、各毕业生所学专业和毕业时间等信息,应该是从发给学校的调查表中获得,而各人毕业后的工作经历、所任职务等内容,应该是从由本人填报的调查表中获得。因为有人填报较详,有人填报较简,甚至如编纂者所言“因有多数专门人才未填寄调查表式,而目前交通不便,更难征询,以致竟多缺少记载”[5]。而且编纂者基本是根据调查所得实录,只是略去了“现在住址”和“永久通讯处”两项,并没有像后来人名录、人名辞典类工具书编纂者通常采取划分等级,对不同级别按字数给予限制的办法,所以造成人物信息的“详简与该人工作之重要,或成就之大小无关”[5]。我们会看到有许多重要工程专家在《人名录》中的信息很为简要,一些看起来并不太重要的人物却篇幅不少。
《人名录》书后附录中,以毕业学校为单位,按专业及毕业年份,罗列了各校工程专业毕业学生的姓名。据此粗略统计,自清末到1939年,全国设有各类工程专业的学校先后共有50所。它们是:
1.国立中央大学(包括1919—1924年的前南京高等工艺专门学校和1924—1925年的东南大学);2.国立清华大学;3.国立西南联合大学;4.国立中山大学;5.国立交通大学(包括1906—1911年的前邮传部上海工业专门学校,1913—1921年的前交通部上海工业专门学校,1923—1927年的前南洋大学);6.国立交通大学唐山工学院(包括1911年的前邮传部唐山路矿学堂,1912—1913年的前交通部唐山铁路学校,1914—1921年的前交通部唐山工业专门学校,1922—1927年的前交通部唐山大学);7.国立同济大学;8.国立武汉大学;9.国立北洋工学院(前北洋大学);10.国立西北工学院(1939年以后归并西北工学院);11.中法国立工学院;12.国立东北大学(1939年以后归并西北工学院);13.国立北平大学(1939年以后归并西北工学院);14.国立浙江大学(包括1924—1927年的前浙江公立工业专门学校);15.国立湖南大学;16.国立云南大学(包括1920—1934年的前东陆大学,1934—1937年的前省立云南大学);17.国立广西大学;18.国立厦门大学;19.山西省立山西大学;20.四川省立重庆大学;21.浙江省立英士大学;22.广东省立勷勤大学(1939年以后归并中山大学);23.南开大学;24.复旦大学;25.大夏大学;26.光华大学;.27岭南大学;28.广东国民大学;29.广州大学;30.大同大学;31.齐鲁大学;32.震旦大学;33.金陵大学;34.圣约翰大学;35.香港大学;36.南通学院;37.之江文理学院;38.天津工商学院;39.焦作工学院(1911—1912年的前焦作路矿学堂,1914—1918年的前福中矿务学校,1919—1920年的前福中矿务专门学校,1921—1930年的前福中矿务大学,1939年以后归并西北工学院);40.国立重庆商船专科学校(1934—1937年的前交通部吴淞商船专科学校);41.河南省立水利工程专门学校;42.上海雷士德工学院;43.国立山东大学;44.国立北京大学(工科);45.河北省立工业学院;46.山西省立工业专科学校;47.江西省立工业专科学校;48.北洋山海关铁路官学堂;49.交通部邮电学校;50.交通部交通传习所。其中第43—50的8所院校1940年时“已暂停办”;另外,国立厦门大学、浙江省立英士大学、广州大学、大同大学、金陵大学等5所大学没有统计数据。
以上设有工程类专业的高等院校,既有中国人所办,也有外国教会所办,既有国立,也有省立、私立,其中以1900年即有铁路科毕业生的北洋山海关铁路官学堂最早,但该校也仅有此一届学生毕业。连续办学至1940年的学校中,则以1909年即有学生毕业的国立交通大学(前身为1906年开办的邮传部上海工业专门学校)及1910年已有学生毕业的国立北洋工学院(前北洋大学)和国立山西大学历史最为悠久。
就专业设置而言,以上各校在工程类专业设置上基本都是:土木工程、建筑工程、机械工程、电机工程、化学工程、矿冶工程、纺织工程等七大类专业。其中,国立东北大学虽然成立较晚,但专业设置最为齐全,除化学工程之外的六项专业都有设置。其次为设有五项专业的国立中央大学、国立中山大学、国立北平大学和四川省立重庆大学。其他学校或设二三个专业,或者只有一门。例如北洋山海关铁路官学堂和河南省立水利工程专门学校,都是仅设有一种专业的“专门”学校。1937年开始有学生毕业的同济大学测量系,是当时国立大学中惟一的测量系,也成为我国高等教育中民用测绘专业的发祥地。另外还有一些专业设置属专修班性质的,如民国初年交通部交通传习所开设的有线电工程、无线电工程、高等电气、高等邮电班,以及广东勷勤大学1937毕业的电信专科,齐鲁大学1935—1938毕业的无线电专修科等。
现将相关信息统一整理如下:
表2 工程技术专业毕业学生统计表(截止至1939年)
续表2
资料来源:《中国工程人名录》,商务印书馆1941年
以上数字相加之和,为国内(包括香港)毕业生13743名。然而,依据对《人名录》所收录全部专业人才数额清点,全书实际总共收录人数虽然比翁文灏在该书序中所言“2万余人”要少,但也达到了15800余名。
造成毕业生名单与人名录实际人数相差2000余名之多的原因比较复杂,据笔者分析:
其一,正如《人名录》中明确说明的,国立厦门大学、浙江省立英士大学、广州大学、大同大学、金陵大学等5校缺乏统计数据。
其二,《人名录》中,有初次学历为海外学校毕业的归国留学生1730余名,不在国内学校毕业生名单中。其中留学美国者786人,留学日本者422人,留学法国者177人,留学德国者120人,留学比利时者111人,留学英国者109人,留学其他国家者7人。
其三,《人名录》中,一些“非工科毕业生而在工程界有相当成就者亦罗列之”[5],即该工程技术专家虽然并不在附录所收各校或相关专业毕业生名单中,但因在工程界卓有成就而被收入在了《人名录》正文中。例如:
丁陈威(仁威),1913,浙江嘉兴,暨南大学化学1934,北洋工学院工科研究所1937,上海正风中学数理员1930,上海务本女子中学教员1934,资委会钨铁厂筹备委员会实习1937,贵州省政府梵静山金矿试采工程处工程师1938,昆明炼钢厂工务员1940。([4],页68)
其四,还有一些收入在《人名录》正文中的专业人员,因为就读的学校没有被列入附录([4],页165)中的学校名录,因而没有体现在依据附录统计的13743名数字中。
例如,后来曾任台湾当局“行政院长”的孙运璇,1934年毕业的哈尔滨的中俄工业大学。
孙连[运]璿*原文如此,孙运璿即孙运璇。,1913,山东蓬莱,中俄工业大学电机1934,陇海铁路工务员,湘江电厂副工程师,资委会新电厂工程处副工程师。([4],页112)
哈尔滨中俄工业大学,原为1920年创办的哈尔滨中俄工业学校,主要为中东铁路培养技术人才,1922年升格为哈尔滨中俄工业大学校,学制5年,设铁路建筑系和机电工程系。该校后改名为东省特区工业大学校,1936年又由伪满洲国改名为“国立哈尔滨高等工业学校”。
再如,设于辽宁旅顺的旅顺工科大学。该校前身为旅顺工科学堂,是日本关东州殖民政府1909年在旅顺设立的一所官立大学,设电气、土木、机械、采矿、冶金等科,学制4年,1922年升格为旅顺工科大学。此外,还有冯庸大学、长春高等工业专科学校、东北无线电专门学校等东北地区的工科院校。这些院校因为地处东北殖民地或伪满洲国地区,或在“九一八”事变以后停办,因而未被列在附录中统计,但其毕业生在内地工作者则仍然被收录于《人名录》之中。例如:
吴毓崑(季仑),1900,广东南海,旅顺工科大学机械1924,南满铁路沙河口工场实习,呼海铁路工务员,工程师机务处段长1931,京沪铁路工程司,京丹机务段长1934,浙赣铁路正工程师1935,京沪沪杭甬铁路锡沪机务段长1937,粤汉铁路运输段长1940。([4],页165)
另外,被收录的工程技术人员中,还有河海工科大学、东华大学、燕京大学等诸多学校的毕业生。
值得注意的是,《人名录》中也有一些虽然是工程专业毕业,但本人并未从事相关专业的人士。例如:
陈立夫,1900,浙江吴兴,北洋大学矿冶1923,美Pittsburg U矿冶硕士,国民政府委员,训练总监部政治训练处长,中央党部秘书长,中央党部组织部长,中央执行委员1937。([4],页399)
上述这份资料统计,至少向我们传达了以下几点基本信息,或者说我们可以从中得出以下初步结论:
一、至全面抗战爆发初期的1939年为止,中国近代高等教育在工程技术教育和专业人才培养方面已经取得了相当的成果。其中,按《人名录》附录中所列各校,毕业生人数排名前10名的学校,以及在《人名录》所收15800余名工程技术人员中所占比例如下:
表3 毕业生数量前十名学校毕业生数量及所占比例表
资料来源:《中国工程人名录》,商务印书馆1941年
二、上述工程技术人员主要集中于土木、机械、电机和矿冶四大专业。附录所列国内各大学毕业生专业分布分别为:土木5406名,机械2976名,电机2004名,矿冶1293名,化工780名,纺织603名,建筑161名,特别是土木专业一枝独秀。
表4各专业毕业生数量比较图
资料来源:《中国工程人名录》,商务印书馆1941年
三、近代中国工程技术专业培养的毕业生人数呈逐年增长的趋势,特别是从20世纪20年代后期开始,增长的幅度明显加大。按年代分布,各工程专业历年毕业生数量变化如下:
表5各专业历年毕业学生数量曲线图(1909—1939)
资料来源:《中国工程人名录》,商务印书馆1941年
从以上图表可以看出:
第一,中国有较多工程技术类学生毕业是从1909年开始的。此前不论是留美幼童、北洋山海关铁路学堂等,不仅学生数量有限而且中途断裂,未能经久持续。而1909开始有学生毕业,按三年或四年制推算,恰恰应是1905—1906年清末新政推行废除科举、兴办新式学堂之际,开始设立相关学校或专业,培养高等现代工程技术人才。
第二,自20世纪20年代末期开始,特别是1930年以后,中国高等院校各工程专业毕业生数量开始明显提高,尤其是土木专业和机械、电机专业。如果与1924年编印的《中华工程师学会会员录》相比较,变化表现得尤为明显。据《中华工程师学会会员录》统计,加上名誉会员及会友,该会1923年末时共有539名成员,其中土木建筑专业398名,机械专业47名,电气专业26名,矿冶专业18名,造船专业6名,兵工专业1名,航空专业1名,应用化学专业9名[6]。虽然工程师学会会员并未囊括全部工程技术人员,然总体而言,中国工程技术人员的数量非常有限。但是,从20世纪30年代初开始,中国高等院校工程专业毕业生数量开始有明显提高。这与南京国民政府统一之后,推动发展高等教育,扩大办学规模有直接联系。国立中央大学、国立浙江大学虽然办学时间不长,培养专业人才总量上无法与办学历史较久的交通大学、北洋大学、山西大学相比,但在人才培养规模上已呈现出后来居上的趋势。
第三,上述图表还显示,前述趋势在1938年有一个明显的回落,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主要原因是部分高等院校1938年取消了学生毕业。1937年“七七”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后,华北及东南沿海地区许多学校遭到日寇破坏,甚至被迫西迁大后方。1937—1938学年时段,众多院校处于内迁途中或恢复重建状态,正常的教学和毕业安排被打断,不得不将学生毕业时间推迟至1939年,因而造成1938年毕业生人数回落而在1939年得到补偿。
总而言之,从以上数据及对数据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以下基本结论:至1939年为止,中国近代高等教育在工程技术教育和专业人才培养方面已经取得了相当的成果。专业设置上,以土木、机械、电机和矿冶四大专业毕业生人数最多,特别是土木专业一枝独秀。国内大专院校工程技术专业培养的毕业生人数,呈逐年增长的趋势,特别是从20世纪20年代后期开始,增长的幅度明显加大。这些信息不仅直接反映了中国近代新式科学教育特别是近代工程技术教育所取得的成果,是近代科学技术在中国传播、人才培养情况的量化记录,也是中国抗战中科技力量的具体体现,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