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进入后特恩布尔时代

慕小明、2018年8月24日，澳大利亚总理特恩布尔宣布辞去总理职务，由澳原财政部长莫里森接任。3年前，特恩布尔在自由党内部选举中击败时任党首及总理托尼·阿博特，出任党首并接任政府总理一职。未想3年之后，特恩布尔也以同样的方式黯然离职。

安全与防务政策：强化美澳同盟下的“自主国防”

自1951年9月1日签署《澳新美安全条约》以来，美澳同盟机制一直被视为澳大利亚安全与防务政策的“基石”。澳大利亚历届政府均把美澳同盟机制作为其防务政策的压舱石，积极欢迎并支持美国在亚太地区安全稳定上发挥的关键作用。

特恩布尔2015年9月15日上台后，澳大利亚的安全与外交政策开始发生重大转向。在主要威胁的判断上，特恩布尔在就任之初就曾公开表示，“我们需要确保的是，中国的崛起以不破坏地区安全与相对和谐的方式进行”。这样直白的表述，在近年来的历任澳总理中都较为少见。

相比“亲美派”阿博特，特恩布尔有意在防务上降低对美国的依赖，强调独立自主的重要性。他认为，亚太地区安全形势日益复杂，澳大利亚必须加紧向“自主防务”转型，实施以自力更生为基础的“前沿防御”国防政策，不断提升独立应对各种复杂挑战的能力。澳大利亚将重点加强作战力量的独立性和主动性，提高军队的快速反应、联合作战以及应对非传统安全领域威胁的能力，优化军种结构和推进武器装备的更新升级。

2016年2月25日，特恩布尔政府发布澳大利亚第3部《国防白皮书》，提出在未来10年内大幅增加国防开支，国防预算从2016财年的245亿美元上升到2025财年的446亿美元，使国防开支占比在2020年达到GDP的2%。白皮书称，大幅提升军费是為了应对本地区安全形势的变化，尤其是中国的军力发展。

白皮书提出，除了维持88亿美元“固定国防预算增长”外，未来还将额外追加215亿美元用于装备采购项目，增购9艘护卫舰和12艘近海巡逻舰，将潜艇由6艘增加至12艘，并增加F-35联合攻击战斗机的采购数量;加强对军事情报的监视和侦察，增强太空战、电子战和网络战的能力，建立现代化的信息系统;全面升级澳大利亚国防基础设施，军队由5.8万扩编至6.3万。

在此背景下，2017年5月澳大利亚发布《海军造舰计划》，提出投资890亿澳元（约合660亿美元）建造12艘潜艇、9艘护卫舰和12艘近海巡逻舰，振兴澳大利亚的舰船工业。其中的9艘护卫舰和12艘潜艇已分别授权英国和法国军工企业建造。

特恩布尔任内，美澳两国在澳北达尔文基地增加部署美军，以及部署B-1B战略轰炸机和空中加油机等方面取得显著进展。澳大利亚还在位于印度洋的科科斯群岛扩建机场，部署了从美国引进的P-8A海神反潜巡逻机。科科斯群岛远离澳本土，但距南海海上通道非常近，其用意不言自明。2018年6月，澳大利亚又斥资51亿美元购买6架美国MQ-4C人鱼海神战略无人侦察机，成为继美国之后第2个装备该型无人机的国家。MQ-4C人鱼海神战略无人侦察机将与P-8A海神反潜巡逻机搭配作战，进一步增强澳对周边的战略侦察和监视能力。

外交政策：“基于规则的

秩序”的“焦虑”

2017年11月，特恩布尔政府发布了题为《机遇、安全与实力》新版澳大利亚外交白皮书。在特恩布尔任内，“基于规则的秩序”主导了澳大利亚的外交思维，而这种秩序显然是“基于美国”的秩序。特恩布尔的紧密追随者——澳外长毕晓普表示，全球秩序会继续源于实力，美国的强大实力依然是“基于规则的秩序”的必要支撑。在白皮书中，直接提到“基于规则的秩序”有12次，“规则”42次，“国际法”22次，“价值观”17次。

白皮书指出，“中国正在挑战美国的地位”，这是近10年来澳大利亚外交和国防白皮书中首次出现这样的战略判断，也标志着特恩布尔政府外交政策正式转向。白皮书前言提到，“广度和幅度上史无前例的变化，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主基调”。白皮书称，“亚洲经济增长持续塑造着我们的战略环境”，这是对包括中国在内亚洲国家经济崛起之影响力的一个基本判断。正如特恩布尔在2017年6月“香格里拉对话”上所言，“新势力的快速崛起，不论是现代中国还是古代雅典，都会造成焦虑”。在这份100多页的白皮书中，充斥着对中国快速崛起的“不适”与“焦虑”。焦虑，反映了特恩布尔主政期间澳大利亚政经界对其外部战略环境的真实认知。

特朗普“美国优先”的执政理念，使澳大利亚对美国在南太平洋影响力可能的“退场”产生了“被抛弃的担忧”，更是加剧了特恩布尔政府对中国崛起的焦虑。为此白皮书呼吁，没有美国经济和安全的强势介入，权力从西方向东方的转移将更快。白皮书称，按购买力平价计算，2016年中国与美国GDP分别为21.4万亿美元和18.6万亿美元。2030年，中国GDP（42.4万亿美元）将几乎是美国（24.0万亿美元）的两倍。

中国自2008年以来已是澳大利亚第一大贸易伙伴。特恩布尔政府既重视与中国的经济关系，希望分享中国发展的机遇。同时，特恩布尔政府又不愿放弃美澳同盟这个安全基石，仍以过时的冷战思维和偏执心态防范中国的正常发展，其对华心态的失衡以及外交自主的缺乏，使得中澳关系在近年来受到严重挫折。

2017年12月，特恩布尔公开称“澳大利亚人民站起来了”，指责中国影响力“干预”澳大利亚政治，澳大利亚人应该“捍卫”自己的主权。澳大利亚自由党籍参议员、退役将军莫兰甚至称，“除非打一场全面战争，否则中国人不会被逐出南海”。针对所谓中国在澳影响力的增强以及中国在南海维权力度的强化，特恩布尔政府对中国在瓜达尔卡纳尔岛投资提议表示“担忧”，并警告太平洋岛国瓦努阿图不要签署任何允许中国在当地建造所谓“永久性军事设施”的协议。就在下台的前一天，特恩布尔政府还宣布禁止中国华为公司参与澳大利亚5G网络建设，令中澳关系再受打击。

负面资产：

“遏制”冲动难以短期消除

澳大利亚的安全与外交政策不太可能随着特恩布尔的离职发生重大变化，短期内其对澳中关系的负面影响将继续存在。

特恩布尔政府以反对军事威胁和外来干涉之名在南太平洋地区遏制中国的举动，已经得到邻国新西兰的响应。新西兰近期发布的新版《战略国防政策声明》，首次写入了“中国威胁论”内容。在这份40页的报告中，“中国”一共出现了33次。新西兰国防部长罗恩·马克罕见地点名批评中国的南海政策，对“越来越自信的中国”在南太平洋地区日益增长的影响力表示担忧。这与新西兰政府一直避免批评中国的姿态大相径庭。《战略国防政策声明》还提出，如果对澳大利亚发动直接军事攻击，新西兰将作出回应。

新西兰还宣布斥资16亿美元从美国订购4架P-8A海神反潜巡逻机，以执行海上监控等任务。这意味着，新西兰将成为该机型在澳大利亚、印度、挪威和英国之后的第5个出口国，在美军极为重视的印度洋-太平洋地区构筑起P-8A海神反潜巡逻机的巡逻监视网络。作为“五眼联盟”的成员国和美國的盟友，新西兰这笔数十年来最大规模的军购，不仅得到了一款能够与美军军事情报监视体系连通的信息平台，而且将“联动”澳大利亚，积极配合美国“维护太平洋海上安全”的地缘战略，在南太平洋遏制中国。

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还计划与其他太平洋岛国签署一项范围更为广泛的安全协议。据《澳大利亚人报》7月6日报道称，这项涉及国防、法律和秩序、人道主义援助和救灾等方面的协议，将于9月5日在瑙鲁召开的太平洋岛国年度会议上签署。而协议的目的，很可能在于限制俄罗斯和中国等非签署国在该地区的介入。

而接任总理一职的斯科特·莫里森，则是特恩布尔政府的财政部长，也是其亲密盟友。担任部长期间，属于党内保守派的莫里森既主张加强与中国的经济接触，也以国家安全和保护主义为由反对中国投资。2016年，时任财政部长莫里森以未详细说明的国家安全为由，反对将新南威尔士电力供应商澳大利亚电力公司出售给中国国家电网公司和香港上市公司长江基建集团。莫里森还负责制定了《反外国干涉法》，导致澳中关系紧张。正是短暂担任代理内政部长的莫里森，宣布中国电信公司华为公司不得参与澳大利亚5G网络建设。

有澳洲媒体评论称，“莫里森对外交事务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在处理澳大利亚与主要大国之间关系时，他被认为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因而，莫里森或将延续特恩布尔政府时期的强硬政策，其对华政策不会发生太大转变。

摘编自微信公众号华语智库

责任编辑：张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