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支撑与中国崛起

2018-09-11 11:27何家伟
学习月刊 2018年8期
关键词:制度文化

●何家伟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多方面显示中国已经逐渐崛起。中国的崛起,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尤其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持续开放、不断发展的结果,中国仅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就走完了西方几百年走过的路。

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表明,1985年美国国内生产总值为39153.5亿美元排名世界第一,中国为3189.2亿美元排名世界第八,日本为13660.4亿美元,排名世界第二位。经过改革开放的快速发展,到1990年中国经济总量虽然仅占美国的6.7%,但是到2017年中国经济总量已经占据美国经济总量的63.23%。

40年来,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实际增长9.5%,不仅明显高于1953至1978年年均6.1%的速度,也大大高于世界经济年均3.0%的速度。中国人均国民总收入由1978年的190美元,上升到2017年8805美元,跨入中等偏上水平。中国社会科学院预测中国超美时间表是2020年。美国高盛集团预测中国超美时间表是2025年。

根据权力转移理论,国际组织的建立需要国家具备国际权力,而权力的组成要素主要是人口、经济实力和政治实力。在人口方面,人口数量对国际权力的影响在长时期内是相对稳定的,中国自康乾盛世以来,基本上保持着世界第一人口大国的地位。中国的经济总量已经是位居美国之后的世界第二强国,外汇储备更是连续数年位居世界第一,在经济实力方面中国已经具备赶超美国的实力。在政治实力方面,亚投行的成立以及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和中国已经建交的事实,尤其是南海仲裁案,60多个国家包括联合国力顶中国充分说明中国政治实力不可小觑。

布热津斯基在《大棋局》中提出了大国崛起的几大标志:经济发达、军事强大、科技雄厚、文化富有吸引力。大国崛起,不仅是经济现象,也是文化现象,不仅是经济繁荣,更是文化繁荣。1990年,美国哈佛大学约瑟夫·奈指出,一个国家与地区的实力由“软实力”和“硬实力”两部分组成。其中“硬实力”包括一个国家与地区的基本资源、经济和科技力量。“软实力”包括一个国家与地区凝聚力、文化被普遍接受的程度以及参加国际重要机构和参与国际重大活动的程度和能力。

每一个强大而持久的国家都有其独特的文化支撑。在崛起的大国中,经济和军事的力量是先导性的,文化的力量则是支撑性的、维护性的,中国也不例外,中国的崛起可以归结为多种原因,但是文化支撑却是其中的重要原因,尽管文化因素不是唯一。

马克斯·韦伯的最大贡献之一在于从宗教伦理角度分析了西方资本主义的兴起,作为具有资本主义特质的人具备勤奋、节俭、遵守诺言、坚强等优良品质。而这些基本都来源于新教。韦伯通过对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的内在关系的研究,揭示了其中一个主要观点:传统文化必须向现代文化转变,只有向现代文化转变,才能更好地支撑现代化,20世纪中国文化现代化的过程已经说明了这一点,文化现代化的过程,也是文化支撑中国崛起的内在因素所在。

“礼失求诸野”,要救国,只有维新,要维新则只有学习外国。19世纪鸦片战争后,中国面临数千年来未有之强敌,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于是国人开始在器物层面向西方学习。故有后来的“自强运动”“洋务运动”,引进德国克虏伯大炮,购买西方的先进军舰,这就是后来逐渐成军的北洋海军,这个曾经貌似强大并让邻国胆寒的亚洲现代化舰队却经甲午一战,使中国,这个曾经的天朝上国,败于“撮尔小邦”,甲午战争,给了这个老大帝国当头棒喝,让大多数中国人开始觉醒。甲午战争之前,西方帝国主义虽然多次发动对中国的战争,包括鸦片战争、中法战争等,但是却没有哪次战争如甲午战争这样对中国影响深远。于是,战争结束,国内开始大量学习西方,修铁路、开铁矿、新式教育等,不再“睹电杆而伤心,闻铁路而掩耳”。留学欧美的多了,留学日本的则更多,“如过江之鲫”般向日本学习这个“撮尔小邦”是如何打败我们老大帝国的。李鸿章看似强大的北洋海军,悲壮地失败了。北洋海军的失败给自强运动做了注脚:仅有西方的坚船利炮,无法使中国强大,中国要想强大,还需要学习西方先进的制度。

中国现代化的进程也可以说是制度创新的历程。中国近代史上有两次制度创新的尝试:戊戌变法和辛亥革命,两者之间的过渡则是清末新政。在历史制度主义看来,制度替换往往发生于旧制度危机日益严重,并将发生崩溃的“临界点”时期,决定政治走向的行动集团如果把握了行动的主导权,就有可能在制度变迁中成功实现制度创新。1898年“百日维新”正是试图通过自上而下的渐进式改革,突破中国封建王朝路径依赖的惰性,把中国缓慢带入民主宪政的轨道。1898年6月11日,光绪皇帝颁布了“明定国是”的诏书,宣布变法。百日维新尽管是近代资产阶级希望中国君主立宪的一次不成功的尝试,但意义重大,它是中国近代史上一次比较重要的政治改革尝试,也是一次思想启蒙运动。戊戌变法虽然被镇压,但革新的大部分内容却依然被清末新政所保留。清末新政所保留的措施甚至还较戊戌变法更加广泛。比如建立近代法律体系和司法制度的努力,则已经超出戊戌时期改革的内容。中国政府是现代化的推动者,同时又必须首先推动自身的现代化,这是中国近代化过程中的“罗素悖论”。因为清政府没有自我更新能力,无法解决这个悖论,被历史所淘汰就是必然,这就是后来的辛亥革命。

辛亥革命结束了在中国延续两千年之久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确立了共和政体。它制定了一部具有资产阶级临时宪法性质的《临时约法》,它终结了沿行两千余年的封建王朝,首次宣布“主权在民,”从该意义上说,这是一次制度方面的伟大变革,是由封建制度转向资本主义制度。从形式上讲,这次革命胜利了。但是辛亥革命仅在形式上赶走了皇帝,而中国人民仍然生活在三座大山的压迫之下,所以从这方面来讲,它又是失败的,或者说是一次不彻底的革命。于是又有后来的护国运动、护法运动。

甲午战争和辛亥革命说明,仅仅依靠器物方面的变革、制度方面的变革和学习并不能改变中国积贫积弱的现状,只有认真学习西方,并建立自己的新文化才会有出路,此即后来的新文化运动。新文化运动根本的思想取向是追求现代性,对近代中国的落后进行内心深处的“反省”。一种文化的生成,其原因是复杂的,有自然因素,也有社会因素;有内部原因,也有外部原因;有偶然性因素,更受必然性因素的决定。但文化的生成归根到底则依赖于人的实践活动。新文化运动的产生,正是来源于近代国人探索强国路线的实践活动。从近代的自强运动到戊戌变法、辛亥革命,近代中国一直在向西方学习,包括西方的物质文明、制度文明,但是实践证明却行不通,中国儒家文化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新文化运动是近代中国政治变革之后的一场思想文化补课,是一场中国文化的世界化运动,也是中国与世界文明主流全面接轨的运动;同时它又是一场人的解放运动,争取人的独立、自由与权利的运动。最为重要的是,新文化运动为马克思主义思想在中国的传播奠定了基础,自从有了马克思主义,中国革命的道路就焕然一新了,中国文化的更新与重构也找到了发展的方向。

众所周知,文化的更新与重构主要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从内部的自我更新、创造,另一种就是外部的批判与整合。而中国文化的更新与重构可以说是两者的结合。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使中国文化的自我更新找到了正确的方向,这个方向就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的中国文化。中国文化从此有了新的活力,新的发展方向。因为文化的生成与发展主要受社会历史条件与社会环境的影响。而社会历史条件与环境主要是指人们在自己的社会实践中生成的生产方式与交往方式以及在生产方式与交往方式基础上形成的生产关系与交往关系。中国文化的自我更新与重构就是适当借鉴西方文化的传统文化精华融入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并在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指导下,逐渐产生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文化。

文化是民族的根,民族的魂,是一个民族的精神记忆和精神家园。它体现了民族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反映了民族的生命力、凝聚力。因此,文化的更新与重构是最深刻、最持久的一种现象,对人们的影响也更深远。新中国成立初期,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革命史观”基本排斥了现代化,使得本来就是后发外生型现代化更加落后于世界民族之林。从上至下,阶级斗争的文化观让中国卷入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致使中国错失发展良机。

20世纪80年代以来,现代化重新受到重视,中国文化又继续开始了中断已久的自我更新与重构。随着真理标准问题的全民大讨论,大多数中国人认识到,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是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这次讨论,使国人的精神和心灵深处受到了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又一次洗礼和激荡,思想的解放否定了“两个凡是”,否定了“文化大革命”,并产生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二次飞跃——邓小平理论,明确了什么是社会主义,解决了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重大理论问题。

那么何谓文化,当人们提起这个概念时,以致于认为阐释清楚文化是很难的,实际上该争讼已久的定义大体有广义和狭义两种意思。广义文化是指所有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狭义文化仅指观念性的东西,包括知识体系、价值观念、行为规范等。文化的核心即是价值观。文化与制度既有相同之处,又有区别。二者有可能体现价值观,文化决定了制度,而制度又反作用于文化,制度化加强文化。比如尊老爱幼,赡养父母制度化了,就融合为文化的组成部分。二者区别在于,制度可以复制,文化不能轻易复制。

中国的制度优势首先体现在政治制度方面。中国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制,与西方的两党制相比较,决策、办事效率更高。西方的一些学者认为,决策体制是隐藏在中国崛起背后非常重要的动力机制之一。中国之所以在改革开放过程中,能成功地应对不断出现的挑战,正是基于中国政治制度的优势:中国能够迅速做出并实施重大且复杂的决策。

以扶贫为例,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政府先后制定实施《国家八七扶贫攻坚计划》(1994—2000)、《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01—2010年)》、《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年)》等减贫规划,使扶贫减贫成为全社会的共识和行动,并且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联合国官员都盛赞中国政府的伟大扶贫成就。2015年11月为了适应扶贫变化,尽快实现全面小康目标,中共中央、国务院作出了《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决定指出,为了确保到2020年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的目标,深入贯彻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精神,围绕“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牢固树立并切实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充分发挥政治优势和制度优势,把精准扶贫、精准脱贫作为基本方略,坚持扶贫开发与经济社会发展相互促进,坚持精准帮扶与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开发紧密结合,坚持扶贫开发与生态保护并重,坚持扶贫开发与社会保障有效衔接,咬定青山不放松,采取超常规举措,拿出过硬办法,举全党全社会之力,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

反观美国,虽然美国自二战以来一直保持世界第一大国的地位,但是在决策效率方面却不如中国。以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曾经提出的控枪案为例,尽管在美国因为枪支泛滥造成的伤亡令人扼腕,奥巴马总统甚至为之三次落泪,但是控枪措施仍然难以实施。

中国的制度优势还表现在经济制度方面。在我国,生产资料是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并存。宪法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基础是生产资料的社会主义公有制,即全民所有制和劳动群众集体所有制。同时也规定,在法律规定范围内的个体经济、私营经济等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保护个体经济、私营经济等非公有制经济的合法的权利和利益。国家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并对非公有制经济依法实行监督和管理。中国市场经济发展表明,私营经济、个体经济对社会发展的经济贡献不可忽视。宪法修正案将其修改为“重要”组成部分就充分说明这一点。

中国的制度优势还包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法律制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制度从宪法到民法、知识产权法等都保护公民合法的利益,这一点意义重大。按照社会冲突理论,所有的理论家都有着共同的理论取向,那就是重视和承认人最基本的“利益”。利益的运动推动行动。物质世界为运动规律所支配,精神世界则为利益规律所统治。马克思认为,人们所奋斗争取的一切都与他们的利益有关,脱离利益的思想是空洞而不实在的。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会使自己出丑。当社会学应用于经济现象时,将行为视为主要是通过物质利益驱动的并决定行为的其他方面。

中国数千年的封建社会,始终是公法发达,私法落后。这种法律文化背景其实透露了中国封建社会的文化价值取向:重视国家,忽视个体。真正尊重个体还是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但解放初期,中国在这方面也走了弯路。计划经济时代,我们过于强调一大二公,不允许搞承包到户,不允许提个人利益。20世纪80年代初期,是否需要尊重个人利益,无论理论抑或实践中争议都较大,及至后来学界逐步达成共识:尊重个人利益是衡量制度设计是否科学的关键。制度设计的目标是实现私利公益,而只有建立在尊重个人利益基础上的制度设计才能实现社会公益的目标。个人既然是社会的现实主体,个人利益也就是本体利益,是客观必然的个人需要的确证方式和表现方式,个人利益就需要得到确认和保障。

保护合法的个人利益势必激发个体的创造能力。以知识产权数量为例:根据中国国家知识产权局网站提供的数据显示,2010—2014年间,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发明专利申请共计1000715件,发明专利授权共计414065件。这些数量和以前相比表明,中国发明创造开始出现井喷现象。知识就是力量,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力。尊重知识产权,就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而有了知识和人才,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就获得了倍增器。

文化与制度的相互制约与促进的机制是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之一,文化可以影响对制度的选择,而制度反过来又改变或强化人们的文化理念,并最终影响社会发展中的某些关键要素,进一步影响社会和经济发展的模式选择。制度的不同选择影响了经济的效率和发展的水平,而文化的背景则影响人们对制度的选择,并进而影响发展的水平。中国文化通过自我更新,自我筛选与重构,最终形成了以马克思主义思想为指导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由此决定了中国政治制度、经济制度和法律制度的先进性,而这些制度的优势又反作用于中国文化,强化了文化支撑,影响了中国社会和经济发展模式的选择。

总之,中国崛起背后的文化支撑,尽管不是唯一的因素,但却是其中非常重要的因素之一。当代中国文化吸收了传统文化的精华,适当借鉴了西方文化,实现了自身的现代化,同时又反过来推动了中国现代化的进程,促进了中国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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