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 钟传金 杨柳
摘要:张之洞的《劝学篇》是在“今日之世变乃前世所未有也”的时势下所写的,其中体现的学习观内容丰富,主张“人才之盛衰,其表在政,其裹在学”“学以益智,智以救亡”,为学习赋予了“保教、保国、保种”的地位,具有启智、强国、救亡、去毒的功效和作用,提出了“中西兼学,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学习内容设计,通过去妄去苟、择善而学、循序、守约、会通、广译、阅报等方法,以知耻知惧的爱国之心和使命感,达到知变、知要、知本的学习效果。时代变迁,但这些学习观对当代的学习者和学习指导者仍具有一定的价值。
关键词:张之洞;《劝学篇》;学习观;价值
中图分类号::K82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7615(2018)05-0116-06
DOI:10.15958/j.cnki.jywhlt.2018.05.024
张之洞(1837-1909),晚清朝廷重臣,洋务派的主要代表人物。除在政治、思想、工业等领域有很大的影响力外,还在教育方面有很大的贡献。台湾学者周汉光总结了张之洞的生平、思想及其对教育的贡献,认为其是中國新教育的先驱者,清末不可多得的教育家和实业家。[1]557在教育方面,张之洞整顿地方科举,兴办经心书院、尊经书院、广雅书院、两湖书院,改革学制,由其参与的《奏定学堂章程》,又称“癸卯学制”,是中国近现代由中央政府颁布并首次得到施行的全国性法定学制系统,[2]开设师范教育、实业教育。张之洞非常关注学子学习,出任四川学政时于1874年撰《书目答问》,1875年撰写《輶轩语》,对蜀地学子读什么书、如何读书给予指导,1898年撰写的《劝学篇》更全面阐述了他的观点,对《劝学篇》已有很多学者从不同角度如教育思想、史料价值、中外文化交流、政治思想等方面做了解读,《劝学篇》是影响颇大的劝学名篇,篇名“劝学”。本文试图从学习这一角度来分析张之洞为何提出要劝学,劝学什么,劝怎样学,学习观是对为什么学习、学习什么内容、以什么方法学习、如何激励学习动机、起到什么样的学习效果这些问题的回答,《劝学篇》中对这些问题的回答就体现了张之洞的学习观。
一、学习的地位和作用:世运之明晦,人才之盛衰,其表在政,其裹在学。学以益智,智以救亡张之洞在《劝学篇》开篇则提出“窃惟古来世运之明晦,人才之盛衰,其表在政,其裹在学。”[3]1《内篇·同心第一》进一步阐述了“学术造人才,人才维国势”,[3]4 如果“贤才众多,国势自昌也”,[3]3提出国家的命运系于人才,人才的发展需要学习。当前的国家已经到了需要“保国、保教、保种”[3]4 的时候,要保种先要保教,要保教则先要保国,“国不威则教不盛,国不威则种不尊”, [3]4如果国家的每一个人“皆有持危扶颠之心、抱冰握火之志,则其国安于磐石,无能倾覆之者。是故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人人智其智,勇其勇,而天下强。”[3]4对一个国家的国民来说,“无学、无力、无耻则愚且柔,有学、有力、有耻则明且强。”[3]3为了治国,达到“保国、保教、保种”的目的,张之洞提出了在艰危之世,能积天下之才“博学以济时,同心以救弊,齐力以捍患”。 [3]4这些观点在当时国家面临积弱、列强侵夺、国内不同思想冲突的时期提出的,鼓励兴学以智民,达到强国的目的,在当时是为了维护清朝朝廷的统治,但在不同的时期,这种认为学习能造就人才,国家的强盛、发展有赖于重视人才培养的思想都是有价值的。
在国家处于“祸机急矣”的时刻,张之洞提出要“智以救亡、学以益智”,在外篇第一篇《益智》,开篇提出“自强生于力,力生于智,智生于学。[3]35”国家要强大则需有力,有力来自于有智,有智来自于学。如果愚昧、迷信则受到外敌的侮辱、遭遇到很多的凶险。国家要强大有力需要不同方面的人才,“ 夫政刑兵食,国势邦交,士之智也;种宜土化,农具粪料,农之智也;机器之用,物化之学,工之智也;访新地,创新货,察人国之好恶,较各国之息耗,商之智也;船械营垒,测绘工程,兵之智也。”[3]35通过学习培养出懂时事、外交、政治、军事、法制的官员,懂化学、农业机械的农民,懂机器的工人,能在商业中了解不同地方物产、人的喜好、各国的金钱利率换算等的商业人才,懂兵器、兵法、测绘的军事人才,人才兴盛,国家则不至灭亡,人民得以保全。
张之洞在《劝学篇》中还提出了一条学习的作用:去毒。《内篇·去毒第九》认为“兴学者,戒烟之药也。”[3]32通过兴学来去除当时的洋烟之害。张之洞提出洋烟之害甚于洪水猛兽,毒害时间长,涉及时间广,危害人数多,从而造成了今日中国的局面。洋烟的危害在于“废人才,弱兵气,耗财力”, [3]31不单单只是耗费了大量的财物,削弱士兵的战斗能力,更严重的是其废害人才的危害,造成“志气不强,精力不充,任事不勤,日力不多,见闻不广,游历不远,用度不节,子息不蕃。”[3]31对于洋烟的危害用严刑峻法禁之无效的情况下,根据《学记》中的观点“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张之洞提出针对洋烟之毒害“是政所不能化者,学得而化之” [3]31的思路和对策,原因是中国人吸洋烟开始是因为懒惰,终日无所事事,“懒惰由于无事,无事由于无所知,无所知由于无见闻。农无厚利,地无异产,工无新器,商无远志,行旅无捷途,大率皆可以不勤动、不深思、不广交、不远行而得之,陋生拙,拙生缓,缓生暇,暇生废,于是嗜好中之,此皆不学之故也。若学会广兴,文武道艺,城乡贵贱无有不学,弱者学之于阅报,强者学之于游历,其君子胸罗五洲,其小人思穷百艺,方且欲上测行星、下穷地隔、旁探南北极,岂尚有俾昼作夜、终老于一灯一榻者?”,[3]31虽然将吸鸦片单一地归结到懒惰这一原因值得商榷,但通过学习各种有益的知识技能增长见闻,增长才能,移风易俗,不至于将时光整日整夜地在局限在一灯一榻上吸食洋烟,荒废人力,这一点对于培养一个国家、一个地区及个体的良好习惯从而抵制不良的风俗习惯提供了一条途径。
二、学习的内容:中西兼学,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在国家危急的时候,张之洞的学习观给学习赋予了保国、保教、保种的地位,具有启智、强国、救亡、去毒的功效和作用,对于学习什么内容,当时的旧学与新学之间存在着激烈的冲突,“图救时者言新学,虑害道者守旧学,莫衷於一。旧者因噎而食废,新者歧多而羊亡;旧者不知通,新者不知本。不知通则无应敌制变之术,不知本则有非薄名教之心。”“学者摇摇,中无所主,邪说暴行,植流天下。敌既至无与战,敌未至无与安,吾恐中国之祸,不在四海之外,而在九州之内矣!”[3]1面临这种冲突的局面,张之洞主张有限度地采西学,变旧法,以旧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取舍标准。
对于为何要以旧学为体,张之洞在《劝学篇·内篇·循序》中提出“今欲強中国,存中学,则不得不讲西学。然不先以中学固其根柢,端其识趣,则强者为乱首,弱者为人奴,其祸更烈于不通西学者矣。”“如中士而不通中学,此犹不知其姓之人,无辔之骑、无柁之舟,其西学愈深,其疾视中国亦愈甚,虽有博物多能之士,国家亦安得而用之哉?”,[3]22所以为了不为人奴,要以中学知本,否则对西学了解越深,对国家就更加仇视,这样的人虽然都博学多能,国家又怎么能用得到他们呢?张之洞指出先通经考史,学习中国的学术文章,再从西学和西政中学习补充有用的部分,即所谓循序,“ 先通经以明我中国先圣先师立教之旨,考史以识我中国历代之治乱、九州之风土,涉猎子、集以通我中国之学术文章,然后择西学之可以补吾阙者用之、西政之可以起吾疾者取之,斯有其益而无其害。”[3]22张之洞在学习的内容方面提出首先要传授中国传统的经史之学,这是一切学问的基础,要放在率先的地位,然后再学习西学中有用的东西,以补中学的不足。即“中学为体,西学为用”。 张之洞的《劝学篇》(共24篇,内篇9篇,外篇15篇)全面阐述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提出的原因及实施的方法,提出的具体内容包括:
中西兼学:中学为内学,西学为外学;中学治身心,西学应世事,对于中西兼学的具体方案,《劝学篇·外篇·守约》中提出的方案按十五岁为分段,“十五岁以前,诵《孝经》、四书、五经正文,随文解义,并读史略、天文、地理、歌括、图式诸书,及汉、唐、宋人明白晓畅文字有益于今日行文者。自十五岁始,以左方之法求之,统经、史、诸子、理学、政治、地理、小学各门,美质五年可通,中材十年可了,若有学堂专师或依此纂成学堂专书,中材亦五年可了。而以其间兼习西文,过此以往,专力讲求时政,广究西法,其有好古研精、不骛功名之士愿为专门之学者。此五年以后,博观深造,任自为之。”,“将来入官用世之人,皆通晓中学大略之人,书种既存,终有萌蘖滋长之日,吾学、吾书庶几其不亡乎。”[3]25
中学要学“大义”之学,“切于治身心、治天下者,谓之大义。《易》之大义,阴阳消长;《书》之大义,知人安民;《诗》之大义,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春秋》大义,明王道,诛乱贼;《礼》之大义,亲亲,尊尊,贤贤;《周礼》大义,治国,治官,治民”。[3]25张之洞通晓古学,任四川学政期间,撰写《輶轩语》及《书目答问》为蜀地学子指导读什么书及如何读书,在《劝学篇》中针对要保住中学也特别开出了书目,《易》、《论》、《孟》、《学》、《庸》、《书》、《诗》、《春秋左传》、《春秋公羊传》、《仪礼》、《周礼》、《礼记》、《孝经》、《尔雅》等及所应选择的具体的版本,这些书内容极多,所以张之洞也给出了“就此数书中择其要义先讲明之,用韩昌黎提要钩元之法,就元本加以钩乙标识。皆采旧说,不参臆说一语,小经不过一卷,大经不过二卷,尤便学者。此为学堂说经义之书,不必章释句解,亦不必录本经全文。师以是讲,徒以是习,期以一年或一年半毕之,如此治经,浅而不谬,简而不陋,即或废于半途,亦不至全无一得。”[3]25新旧兼学,政、艺兼学:旧学为体,新学为用四书五经、中国史事、政书、地图为旧学,西政、西艺、西史为新学,旧学为体,新学为用,不使偏废。政、艺兼学,学校地理、度支赋税、武备律例、劝工通商,西政也;算绘矿医、声光化电,西艺也。西政之刑狱立法最善,西艺之医最于兵事有益,习武备者必宜讲求。才识远大而年长者宜西政,心思精敏而年少者宜西艺。小学堂先艺而后政,大中学堂先政而后艺。西艺必专门,非十年不成;西政可兼通数事,三年可得要领。大抵救时之计、谋国之方,政尤急于艺,然讲西政者亦宜略考西艺之功用,始知西政之用意。[3]41
张之洞关于“中西兼学,新旧兼学,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学习内容设计和选择上是在西学东渐,国内对新学和旧学之间存在极大的分歧的情况下提出的,采取了一种有限度地采西学、变旧法,以旧学为体、西学为用,虽然被批评为保守、维护旧有的社会等级秩序、忠于朝廷,严守三纲五常的道德规范,但这在客观的情况下促进了新学制的实施和执行,深刻地影响了清末与民国的教育,为新人才的培养提供了可行的途径。
当前中国的发展和形势已与张之洞所在的晚清时期有极大的不同,一些有识之士又开始呼吁进行国学教育,传统经典教育,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巩固封建统治王朝统治,而是基于国家的发展包括物质的发展和精神的发展,中西交流的日益增多也让我们意识到中国文化有着不同于西方文化的特点,中国文化中有相当的瑰宝被我们所遗忘,甚至西方人也开始在中国的传统典籍中学习中国人的传统智慧,当前心理学界研究的积极心理学取向代表人物塞里格曼先生编制《性格优势问卷》也曾借鉴中国古代典籍,阴阳平衡、中庸之道、祸福相倚这些思想也被西方学者传至西方文化之中,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对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精神的传承和学习被语文教学界、教育界、心理学界、文化界、政治界等各届人士、学者所关注和重视,一般人民也会在韩国、日本等国将传统的中国文化进行申遗时有所震动,我们在物质财富日渐丰富的同时意识到中华民族的认同和自豪感之根本还是在中华民族传承的过程中的那些文化和精神,传承中华民族的文化有赖于认识和了解,在这样的背景下来重新阅读张之洞的《劝学篇》,其中对中华典籍的阐述是大有裨益的。
三、学习的方法:去妄去苟,择善而学,循序,守约,会通,游学,广译,阅报对于学以益智,中西兼学,张之洞的《劝学篇》中不同的篇章里面阐述了一些具体的方法,归纳为去妄去苟,择善而学,循序,守约,会通,游学,广译,阅报等。
(一)去妄去苟
学习能益智,如何学习?张之洞的《外篇·益智第一》中给出的方法首先提出要去妄去苟。“求智之法如何?一曰去妄,二曰去苟。固陋虚骄,妄之门也;侥幸怠惰,苟之根也。”[3]37学习之首要方法是要在思想意识上改变过去的固陋虚骄和侥幸怠惰,破除因为顽固而孤陋寡闻,因为骄傲狂妄自大而对其他的文化思想科学技术一概轻视,因为侥幸心理而倦怠懒惰不想学习的心理,这样破除妄想才可能看到现实的状况,破除苟且存活的侥幸心理才能发愤图强,从学习态度上树立清晰的学习才能有力,学习才能救亡的观念。
(二)择善而从
张之洞的《劝学篇》中一方面提出当前的问题,另一方面也在寻求方法,他提出的方法中特别典型的一点是要择善而从。出自《外篇·学制第四》,“曰学制,西国之强,强以学校,师有定程,弟有适从,授方任能,皆出其中,我宜择善而从也。”[3]46基于择善而从,才能有变法,变科举,选取人才;才能设农、工、商学、兵学、矿学,提高农业产值、工业制造、商业获利、军事实力、开矿获利;当时的环境下张之洞看到日本、俄国和其他一些国家虽然原来也很弱小,可是通过学习先进科学知识和技术、变革之后日益强大,他提倡向这些国家学习,择善而学在当时为国民提出了非常具体的途径和方向。
(三)循序
张之洞的《劝学篇》中循序一条除指先中学后西学先务本再务通之外,在学习过程中也提出要循序,“小学堂习四书,通中国地理,中国史事之大略,算数,绘图,格致之粗浅者。中学堂各事较小学堂加深,而益以习五经,习《通鉴》,习政治之学,习外国语言文字。大学堂又加深,加博焉。”[3]40
(四)守约
“今欲存中学,必自守约始,守约必自破除门面始。”,“以约存博,分“专门”和“人人”之学。大抵有专门箸述之学,有学堂教人之学。专门之书,求博求精,无有底止,能者为之,不必人人为之也,学堂之书,但贵举要切用,有限有程,人人能解,且限定人人必解者也。”[3]25对于中国传统典籍中纷繁众多的内容,守约提出了一种可行的方法和策略,不用全部都去学习专门的精深的“中学”,专门之学由愿意且有能力者深入地钻研,一般的人掌握一些“人人”之学即可,择其要点而且有用的进行学习和了解,从而得以保全“中学”,从今天的角度来看,就是传承中华传统文化,有认识才有了解,因了解才能有热爱,有热爱才能有文化自信。
(五)会通
对于新学和旧学之间的冲突,仅仅以先后、以功效来划分,先中学后西学,先务本再务通,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并不能消除新学和旧学之间的矛盾和分歧,“旧学恶新学,姑以为不得已而用之,新学轻旧学,姑以为猝不能尽废而存之”[3]69针对这些对立,张之洞以会通之法,分析中西学中相通的部分,以阐明旧学不需恶新学,新学里的想法甚至制度早在中國的古文经典中已经提出过了,然而也不能说就不需要学习,古语虽已有云,但是今胜于古,今日之法、今日之器,均已超过前人多矣。明了中学与西学有相通之处,不意味着认为中学古已有之,不需再学,而是不需反对西学;学新学者也不意味着就觉得傲慢看不起旧学,《中庸》、《周礼》、《礼运》、《论语》、《大学》、《汉书》等古典典籍里面“皆已发其理,创其制”,[3]71已经有了西学格致、化学、工场、商业、机器甚至议会、报馆之义,张之洞分析了当时的人们对中西学的关系的认识不清的三种情况:自塞者一概抵制贬低西学的技术和制度,令人固蔽傲慢,自陷危亡;自欺者认为西学为中学所古已有之,令人空言争胜,不求实事;自扰者认为中西无别,令人眩惑狂易,丧其所守。这三种思想都不利于学习中对中西学两者关系的清楚把握,张之洞提出的会通之法理清中学与西学的关系,“中学为内学,西学为外学;中学治身心,西学应世事。”。[3]71
(六)游学
中国历来有“百闻不如一见”的说法,通过游学,“明时势,长志气,扩见闻,增才智,非游历外国不为功也”,[3]38能起到“出洋一年胜于读西书五年”的效果,例如日本有出洋学生数百人分别到德、法、英诸国,学习政治、工商、水陆兵法,学成归来为将相,变世事雄视东方;俄国大帝彼得愤国之不强亲自到英吉利、荷兰船长当工人学得水师轮机驾驶及制造,从而让国家成为四海第一大国,一方面学习了先进技术,另一方面也认识和了解西方,得到西方的尊重和礼遇,就游学而言,张之洞提出“至游学之国,西洋不如东洋”,[3]38距离近,可省费,语言较近,情势风俗也相近,易仿行,从而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七)阅读译书和报纸
《劝学篇·外篇·广译》鼓励通过学习翻译过来的书籍来学习新知,“知外不知中,谓之失心;知中不知外,谓之聋瞽。夫不通西语,不识西文,不译西书,人胜我而不信,人谋我而不闻,人规我而不纳,人吞我而不知,人残我而不见,非聋瞽而何哉?”, “从西师之益有限,译西书之益无方也”,[3]43“凡在位之达官,腹省之寒士,深于中学之耆儒,略通华文之工商,无论老壮,皆得取而读之,采而行之矣曰阅报”,《劝学篇·外篇·阅报》鼓励阅报,通过报纸了解“国政之得失、各国之交涉、工艺商务之盛衰、军械战船之多少、学术之新理新法”,从报纸上了解内政、外事、学术之事,“扩见闻、长志气,涤怀安之酖毒,破扪龠之瞽论,”将阅报称为是“不可谓非有志四方之男子学问之一助也”, [3]47更难得的是,以深谙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官员之“对一国之利害安危,蔽于习俗,必不能尽知之,即知之亦不敢尽言之”的现实状况,提出由于出自他国尤其是强国的言而无忌,不留余地,能切实分析当前形势,对中国诸多诋訾批评,如将中国比之为“醉人、朽物、议分裂、议争先”,张之洞认为通过阅报能起到除了增广见闻更大的作用,“博闻次也,知病上也”,[3]48可以知道内在的弊病从而快速清除,了解外来的祸患而做预防,真正让中国人“览之而动心,怵之而改作”,起到警醒、憣然改之的作用。
四、学习动机和学习效果:知耻、知惧、知变、知要、知本张之洞的《劝学篇》是在“今日之世变,岂特春秋所未有,抑秦汉以至元明所未有也。语其祸,则共工之狂,辛有之痛,不足喻也。”[3]1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写成的,在其任官期间,历经中法、中日、八国联军之役等战争,洋务运动、戊戌变法、清末新政等重大政治变革,面对国家贫弱、强敌环视的现实,主张兴学育才,富国强兵,抵抗侵略。他的《劝学篇》中激励国民有学、有力、有耻则明且强,他的学习观中必然带有深刻的时代的烙印,要知耻知惧,有爱国之心和使命感,才能破除无学、无力、无耻则愚且柔的国家时势,知耻、知惧成为学习的动力,学习的效果则是能知变、知要、知本。
张之洞指出,《劝学篇》二十四篇之义括之以五知,“一知耻,知耻,耻不如日本,耻不如土耳其,耻不如暹罗,耻不如古巴,二知惧,惧为印度,惧为越南缅甸朝鲜,惧为埃及,惧为波兰,三知变,不变其习不能变法,不变其法不能变器:四知要,中学考古非要,致用为要,西学亦有别,西艺非要,西政为要,五知本,在海外不忘国,见异俗不忘亲,多智巧不忘圣。”[3]2这五知中,先要“知耻知惧”后才能“知变知要知本”,“惟知亡,则知强矣”。基于此,张之洞才向“以七十万方里之广,四百兆人民之众者”的中国人民写下这本《劝学篇》。
中国其时已遭遇列强环伺,侵夺、瓜分的危急时刻,有志之士多感慨发愤,希解除国难,但也有人以“中华虽沦、富贵自在”的思想甘于为求庇于西方,甚至趁危贪黩,张之洞在《劝学篇》中以印度、越南、古巴等国形势劝戒这些人要知恥知惧,印度、越南、古巴当时分属于英国,越南,印度人在英国统治下可以为兵为卒,不能成为武员,也不能上学,越南人在法属下与西人权利不同,要交税、没有选票,禁止游行,古巴在西班牙属下士人不能进入议院, 他以这些被列国侵夺后的形势警醒国人“今日不仁、不智、不耻为人役之,”今后必亡其家矣。
张之洞以孔子“知耻近乎勇。”和孟子“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的观点来在对待知耻后的作为,他认为《劝学篇》的外篇皆为求智求勇之事。例如在《外篇·阅报》中提出有些人看到外国报纸上不留余地地批评中国,将中国人比做“醉人”“朽物”,就非常生气,“吾谓此何足怒耶?勤攻吾阙者,诸葛之所求;讳疾灭身者,周子之所痛。古云士有诤友,今虽云国有诤邻,不亦可乎?”[3]56 这种态度即是对知耻后的态度,对他人的批评不是“拂然怒者”,而是要以此来通过自身地发展和强大,知耻而后勇,积惧成奋,积奋成强,张之洞一再疾呼看到台湾、琉球、伊犁、朝鲜、越南、缅甸等国那样被他国占领的结果,当前的形势已经非常危急,“而士大夫之茫昧如故,骄玩如故。天自牖之,人自塞之,谓之何哉!”,“受侮而不耻,蹙国而不惧,是不动也;冥然罔觉,悍然不顾,以效法人为耻,是不忍也;习常蹈故,一唱百和,惮于改作,官无一知,士无一长,工无一技。外不远游,内不立学,是不增益所不能也;无心、无性、无能,是将死于忧患矣。”[3]36知耻知惧,才能生于忧患,增益所能,知变,变法,变科举,知要,学习以致用当务为贵,知本,不忘国,不忘亲,不忘圣。
五、结语
《劝学篇》中对外部世界的认识、对现实世界种种弊病问题的指出和批评,正反映了知耻知惧后的务实精神和无畏的勇气,一心救国的爱国之心和使命感,所指出的问题也正是当时人们所热切关心的焦点,出版后引起中国士人的关注,影响急剧扩大,激励士大夫和学子们要学习西方先进科学知识和技术,而劝学篇中另一部分复兴儒教、教忠、明纲、忠经这一愿望并未带来同等的效果,受《劝学篇》激励的学子们包括他派遣的留学生、设立新学堂培养出的学生、以及所练新军,未能为巩固旧王朝和旧体制效力,却成为辛亥革命的基本力量。
《劝学篇》的写作时间已过去120多年,在“今日之世变乃前世所未有也”的时势下所写的,当时的学习观主张“人才之盛衰,其表在政,其裹在学”“学以益智,智以救亡”,为学习赋予了“保教、保国、保种”的地位和启智、强国、救亡、去毒的功效和作用,提出了“中西兼学,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学习内容设计,通过去妄去苟、择善而学、循序、守约、会通、广译、阅报等方法,以知耻知惧的爱国之心和使命感,达到知变、知要、知本的学习效果,时易事迁,其中有些思想内容方法已经和当今时代不符,但是其中体现出来的学习的地位、中学的内涵、过去时代的形势、不管什么时候永不过时的爱国之心和使命感仍然值得学习和研究,值得一读再读。
参考文献:
[1]周汉光.张之洞与广雅书院[M].台北:中国文化大学出版部,1983.
[2]李慧洁.浅析中国近代第一部学制——壬寅、癸卯学制[J].当代教育论坛,2008(5).
[3]张之洞.劝学篇[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
(责任编辑:蒲应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