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安全忧思录（2）：中国能否守住耕地红线？还有多少可耕地？

方略

耕地是农业的命脉，粮食产量取决于耕地面积。耕地被侵占，红线守不住，粮食安全底线保不住，将是中国最大的隐患。城市占的土地多了，农村的土地就少了；房子占的土地多了，種粮食的土地就少了。因此，造成粮食供应量减少，粮食进口数量增加，粮食价格上涨，这是必然趋势。

2017年全国粮食播种面积112220干公顷，而国家规定的耕地红线是1.2亿公顷。土地财政和房地产过度开发，造成大量农田流失，粮食耕种面积越来越小，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大粮食进口国，长此以往，对于十四亿的人口大国来说，无异于自掘坟墓。

中国的耕地红线

耕地红线，指经常进行耕种的土地面积最低值。它是一个具有低限含义的数字，有国家耕地红线和地方耕地红线。现行中国耕地红线为1.2亿公顷。2009年6月23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新闻发布会，国土资源部提出“保经济增长、保耕地红线”行动，坚持实行最严格的耕地保护制度，耕地保护的红线不能碰。

1996年中国耕地面积为1.3亿公顷。耕地面积的计算方法是年初耕地面积+当年增加的耕地面积一当年减少的耕地面积。当年增加的耕地面积，是指本年度内因新开荒（本年度已种上农作物的新开垦荒地）、基建占地还耕、河水淤积、平整土地和治山、治水等原因而增加的耕地面积。当年减少的耕地面积，是指本年度国家基建占地（指经县以上政府主管部门批准的因兴修水利、修筑公路、铁路、民航机场、修建工矿企业、建筑机关学校用房实际占用的耕地）、乡村集体基建占地（乡村新建或扩建乡村企业、兴修水利工程、修筑公路以及建筑办公室和生产设施，如晒场、畜棚、猪圈等基本建设而实际占用的耕地）、农民个人建房占地、退耕造林面积、退耕改牧面积，以及因自然灾害废弃而实际减少的耕地面积。

国务院印发第三版《全国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纲要（2006-2020年）》，对未来15年土地利用的目标和任务提出6项约束性指标和9大预期性指标。6项约束性指标集中在耕地保有量、基本农田保护面积、城乡建设用地规模、新增建设占用耕地规模、整理复垦开发补充耕地义务量、人均城镇工矿用地等主要调控指标中。其核心是确保1.2亿公顷耕地红线——中国耕地保有量到2010年和2020年分别保持在12120万公顷和12033万公顷，确保1亿公顷基本农田数量不减少，质量有提高。

2016年，经国务院同意，国土资源部印发《全国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纲要（2006-2020年）调整方案》，对全国及各省（区、市）耕地保有量、基本农田保护面积、建设用地总规模等指标进行调整，并对土地利用结构和布局进行优化。调整后，到2020年，全国耕地保有量为12433万公顷以上，基本农田保护面积为1亿公顷以上，建设用地总规模控制在4071.93万公顷之内。

耕地面积大幅下降

据《中国城市建设统计年鉴（2014年）》的数据显示，中国城市建设用地面积从1981年的6720平方千米扩增至2014年的4.99万平方千米，增长6.44倍，年均增长率达6.27%，呈现明显扩张态势。其中，2000年以来年均净增长高达1940平方千米。

同时，人均城市建设用地也居高不下。数据显示，2014年中国城市人均建设面积为129.57平方米，大大超出国家标准的85.1至105平方米/人，也明显高于发达国家人均84.4平方米和其他发展中国家人均83.3平方米的水平。

2015年中国城市建设用地面积为51584.1平方千米，2015年中国城市征用土地面积为1548.53平方千米。与此对应的是中国耕地面积和人均耕地面积的快速下降。

随着城乡建设用地不断扩张，农业和生态用地空间受到挤压，城镇、农业、生态空间矛盾加剧，优质耕地分布与城镇化地区高度重叠，耕地保护压力持续增大。

国土资源部官员表示，多年来，城市外延扩张确实占用了大量土地，中国的国情是可耕地不多，城市所在区域大多数又是平原地区，所以城市的扩张占用的大量土地一半以上是耕地。要保障国家粮食安全、保护耕地，首先得控制建设用地。

中国的耕地面积从1991年开始便逐步减少，年均减少29万公顷，2013年下降至1.3亿公顷，占土地面积ll%，人均耕地面积更是减少到0.08公顷。对于一个人均耕地面积不到美国1/6、不到俄罗斯1/10的国家来说，这种下降更值得警惕。

更需要关注的是，美国农业部年报说：中国没有“共存政策”，即中国没有针对基改作物和保护常规农业和天然有机农业的隔离带、避难所和缓冲带等措施，这是要命的。目前，人类还不具备防治和补救基改作物传播污染所造成的危害的科技能力。而中国对此没有相应管理管制政策措施，任凭基改作物传播污染来损害中国水系土质安全。

据新华社等官媒报道，2014年，中国已有大约40%的农田难以持续，即这40年来，中国每年损失大约1%的农田。按照这个速度发展，在没有“共存政策”的条件下，再发展10年，中国将有大约一半的国土农田难以持续养活中国人了。

城镇化蚕食耕地严重

据国土资源部数据，2016年底，全国31个省（区、市）耕地13493万公顷、园地1427万公顷、林地25293万公顷、牧草地21933万公顷、城镇村及工矿用地3180万公顷、交通运输用地380万公顷、水域及水利设施用地3267万公顷。与2015年底相比，全国农用地面积净减少32.9万公顷，其中耕地净减少7.7万公顷。建设用地净增加50万公顷，未利用地净减少17万公顷。

尽管国家在保证农业用地上做了许多努力和工作，但是农业用地被蚕食的问题依然严重。据统计，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城镇化进程开始加速。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到2015年末，我国地级以上城市行政区域土地面积73.3万平方千米，比2012年增长11.6%，其中，建成区面积40941平方千米，增长13.3%。

随着中国城镇化进程加速，耕地面积逐渐减少。1978-2015年，中国的城镇化人口从1.72亿人增加至7.7亿人，城镇化率达到56.1%。与此相对的是，乡村人口已减少到6亿人，中国城市数量达到663个，其中直辖市4个，副省级城市15个，地级市278个，县级市360个，建制镇由2173个增加到20312个，人口超过千万的大城市达15个，而这一数字正在飞速增长。

在此过程中，大片良田被蚕食。2017年全国粮食播种面积112220千公顷，比2016年减少8]5千公顷，下降0.7%。其中谷物播种面积92930千公顷，比2016年减少1464千公顷，下降1.6%。

房地产过热也是诱因

近年来，房地产的狂热发展，导致大量的可耕地被占用。2006-2010年，房产开发用地从6万公顷左右增至15万公顷左右，可见此时的房产市场火热，而占用耕地面积的现象也有增无减。据国土资源部发布的数据，每年国家及省份批准的建设用地占用耕地数量均在20万公顷左右，直到2015年才下降到16万公顷。

在中国耕地面积和人均耕地大幅下降的趋势下，越来越多的土地却无人耕种，“撂荒”的现象在农村也越来越普遍。国土资源部调查显示，中国每年撂荒耕地近200万公顷，一些地方还想着法怎么买地变现，这是挖国家的墙脚，这对中国的粮食安全而言，无异于背后插刀，为自己掘坟墓！

而造成撂荒这一现象，依然要从城镇化说起。随着中国城镇化率的提高，大量农民转移到城市成为“市民”，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外出打工或经商的数量也一直飙升不下。

中国耕地还有多大的潜力

一直以来有一种错误认识，认为中国地大物博，耕地的增加潜力很大。中国国土确实辽阔，但平均到13亿人口不仅捉襟见肘，还过于贫瘠。大漠、戈壁、冻土、高山、沙漠化、盐碱化、缺水等问题使中国耕地质量低劣。虽然各地可能少报了一些耕地面积，但这些耕地面积和中国每年因工业化、城市化而减少的肥沃土地的数量相比，并不值得一提。這些耕地大部分是一些质量差或开发难度较大的土地，生产潜力极为有限，如果再考虑到中国极为脆弱的生态系统，中国耕地的增长潜力则更为有限。

粮食增产只有两条途径，一是增加播种面积，二是增加单产。按2017年全国粮食播种面积112220千公顷，人均0.08公顷（而澳大利亚人均3.07公顷，加拿大1.87公顷，美国0.87公顷），到2030年，要生产6.4亿吨粮食，必须保证耕种面积，提高粮食产量。目前的全国粮食总产量能达到5.2亿～5.3亿吨，到2030年要达到6.4亿～6.5亿吨还是可能的，问题是我们必须切实地保护和珍惜每一寸土地，保证有足够的粮食播种面积。

1994年，美国的世界观察研究所所长莱斯特·布朗对中国的粮食生产能力做出预测：中国人不能养活自己！同时他还预测：2030年中国进口粮食有可能达到2.75亿吨。

世界粮食市场的贸易量多年来在2.3亿～2.5亿吨，新增0.95亿吨左右的贸易量，势必将冲击整个粮食贸易结构，使我国与其他粮食进口国间的关系复杂化。此外，粮食出口量集中在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法国、阿根廷等少数国家，其中美国占了35%左右。在粮食问题上高度依赖这些国家，其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中国用全球7%的耕地养活了近23%的人口。然而在实现这一目标的同时，也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在过去的三十年，中国的化肥施用量增长了三倍，而化肥的利用率仅为32%，远低于55%的世界平均水平，更导致了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

与此同时，中国也面临水资源利用率低、水质低下和分布失衡等现实问题。中国的人均水资源仅为2050立方米，仅相当于世界平均水平的25%。农业灌溉消耗了中国60%的可利用水资源，用水效率却仅为30%～40%，远低于发达国家70%～80%的水平。

在北方一些区域，由于水资源短缺，不得不过度开采地下水资源用于农业灌溉，而在北方一些地区已经出现地下水污染和枯竭的问题。如何实现粮食安全和资源、环境和农业可持续之间的平衡，是摆在中国面前的一项刻不容缓的战略议题。

（作者微信号：HT20130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