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里的奇迹

林翠琳

短信提示音响起，我拿起手机一看，见是小诚妈妈发来消息说，小诚顺利考上了浙江师范大学音乐学院。照片上的小诚站在大学的校门前，笑得十分灿烂。这帅气的笑脸，一下子将我的思绪拉回到多年以前——

我带的初一（2）班是个特长班，班里的孩子多才多艺，也特别有想法。当一些学生提出将卖废品所得的钱用于资助校外贫困生时，我非常认可学生心中的这份善良。于是，我让学生致电《厦门晚报》的“市民互动”栏目，希望晚报能提供平台，实现孩子们资助贫困生的心愿。晚报记者来到班上，看到各有所长的学生，便提议在市中心的商业区举行义卖义演活动，将募捐得来的钱一并捐给贫困生。

这一活动提议激发了学生的热情，节目内容陆续申报上来，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有一天，小诚妈妈打来电话说，她希望我能给小诚一个单独登台表演的机会。在小诚妈妈的描述中，小诚除了能演奏大号外，嗓音也非常好听，特别擅长唱刀郎的歌。但在我的印象里，小诚是一个非常内向的孩子，从来都不愿在同学面前表演。果不其然，当我告诉小诚希望他能登台演唱时，他躲闪着我的眼神小声说：“老师，我害羞，我一登上舞台就紧张。”

看着涨红了脸的小诚，我知道“强攻”只会加重孩子的抗拒心理。既然正面的鼓励不奏效，我便决定“智取”。

我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将艺术班的孩子召集起来，笑着说：“小诚想在义演活动中上台表演，可他有点害羞，大家能不能想一个办法，帮助小诚克服对舞台的恐惧呢？”学生们立刻讨论开了，不一会儿就列出了几种可能出现的情况。第一种情况：小诚登台并顺利唱完全曲，台下的听众报以热烈的掌声与欢呼，这是最理想的状态。第二种情况：小诚在台上唱了一半，因为太过紧张而忘词，这时所有学生马上展开应援，在台下大声地与小诚合唱。第三种情况：小诚上台后一言不发，甚至可能撒腿逃跑，这时从幕布两边走出两队学生，将小诚拥簇在中间，进行一个小型的合唱。第四种情况：小诚不愿意登台，这就需要全班同学一起努力，给小诚灌注信心。

一切商讨就绪，班上的学生都接到了一项“秘密任务”：在一周之内，每个人都要学会唱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两个班所有的课间广播，也固定播放这首歌。结果，其后一周的时间里，《2002年的第一场雪》成了班上最热门的曲目，每个孩子都在轻轻哼唱着。而小诚则十分困惑：怎么忽然间，所有的同学都迷上了这首歌？

看事情发酵得差不多了，我在课上说：“鉴于《2002年的第一场雪》是班上的大热金曲，已经被推选为义演的必演曲目，现在需要挑选一位同学上台演唱这首歌。”话音刚落，孩子们便纷纷举起了手。我特意朝小诚的方向看去，见一向沉默寡言的他也犹豫着举起了手。我环视一周，笑道：“举手的同学比较多，现在我们来进行一场比赛，每位举手的同学都上台来清唱一段，然后我们选出唱得最棒的同学登台。”学生陆续登台演唱，我一直留意着小诚的状态，见他坐在座位上，脸上流露出忐忑的神色。终于，在所有同学演唱完毕后，小诚犹豫着走上讲台，却因为太过紧张而忘记了歌曲的开头。看着小诚无措的眼神，我轻声哼唱道：“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都来得……”学生也跟着我一起唱，如此和谐的氛围，也带动了讲台上的小诚，只见他也慢慢地开口哼唱起来。见一切进入了正轨，我停下了歌声，同学们也陆续停止了歌唱，小诚的声音在此刻凸显出来。他醇厚低沉的嗓音，果真十分适合演唱刀郎的曲目。

一曲终了，我与学生都陶醉不已。于是，我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大家觉得，谁是班上将这首歌唱得最好的人？”这时，全班同学一起喊出了小诚的名字。小诚受宠若惊般站起身来，我笑问：“小诚，你愿意代表班级上台演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吗？”小诚看着班上同学期待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

有了先前预演的经验，到了义卖的那天，站在台上的小诚虽然有些局促，但音乐响起的一刻，他的声音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出来，中途也没有出现“卡带”的状况。小诚在台上的超常发挥赢得了如雷般的掌声。这次义卖义演共募得善款一万五千多元，成功的演出显然给了小诚信心和勇气，让他顺利地迈出了“蜕变”的第一步。

小诚的改变让我看到了希望，我决定趁热打铁，再为小诚的破茧成蝶“助推”一把。我在班级中推行“座位租赁”制度。所谓“座位租赁”，即学生使用教室里的课桌椅，要按照约定支付“租金”。而“租金”则通过学生“找工作”来获得。工作内容可难可易，小到进出教室开关电灯、课间帮老师擦黑板，大到组织设计活动、表演节目等，都可以获得一定数量的“报酬”。“座位租赁”制度一经推出，就受到了学生们的热烈欢迎，他们非常积极地找工作、挣班币。一天放学后，小诚主动找到我，神情看起来有些沮丧地说：“老师，我也想挣班币付租金，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该怎么办？”我启发他：“小诚，你的歌声很好听，你还记得上次的义演活动吗？你的演出赢得了同学们的一致好评。”我建议他可以在班级的“周末才艺秀”上，通过表演来挣班币。

周日晚上，一周一次的“周末才艺秀”准点开场。当小诚在教室讲台唱响《2002年的第一场雪》时，班内的气氛被推向高潮。演出结束后，由学生自主对节目进行评比。在“高手如林”的班级里，小诚的发挥并不是最出色的，可评选结果公布时，小诚获得了满票通过。除了一定数额的班币外，他还收获了班上同学自制的小礼品。这极大地鼓舞了他的自信心，从此以后，每次“周末才艺秀”，小诚都会精心挑选曲目，登台演出。这样的演出经历，锻炼了小诚稳健自如的台风。

有了“周末才艺秀”的奠基，小诚在班上渐渐地活跃起来。得知“校园十佳歌手大赛”即将举行，同学们纷纷在推荐名单上写下小诚的名字。这一次，小诚没有再推托，从主动报名到进入决赛，小诚一路过关斩将。曾经在老师和同学面前害羞得不敢抬头的孩子，如今已能自信地面对一轮又一轮的选拔。决赛之后，小诚告诉我：老师，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努力，当我站在舞台上时，可以看到观众席上举着巨大应援牌的同学，我知道他们是与我“并肩作战”的。

到了初二上学期，学校迎来了二十周年校庆日。我向学校提议，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为小诚办一场个人演唱会。这也是学校建校二十年来，首次在校内举办个人演唱会。我一直记得那一天，小诚穿着他最喜欢的礼服，在台上与妈妈合唱了《2002年的第一场雪》，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时，台下的同学挥舞着手中的千纸鹤，为校庆活动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我则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破茧成蝶的小诚，由衷地感到高兴。

小诚毕业后，有同事曾问我：如果再给你一个小诚，你能不能再创造一个奇迹？我想，作为班主任，最關键的就是时刻保持智慧与激情，遇到问题不逃避，找准问题的症结并对症下药。如此，奇迹一定会发生。

（作者单位：厦门市英才学校福建厦门 361022）

责任编辑 吴 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