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许崇年是许崇灏和许崇清的亲弟弟,哥哥许崇灏、堂兄许崇智被称为“辛亥双雄”。许崇年和他所有的许氏家族兄弟一样,从小崇尚革命,立志从戎救国。
2 粤军里他的职级为北伐军大元帅前卫及总司令部中校副官,官职虽小,来头却不小。大元帅孙中山的侍卫领班及总司令许崇智的亲兵头目,贴身保镖,这样的活儿也不是谁想干都能干得了的。
3 相较于堂兄许崇智,许崇年在战场上的事迹并未留下多少。最显其本色的一次就是在1926年的江西战役中,粤军大败,败得异常狼狈。孙中山第一爱将、粤军总司令许崇智经这一战,精神几乎崩溃,完全失去斗志。几天几夜地不睡少吃令这位首席指挥官疲惫、颓丧地瘫软在战场上,靠自身意志支撑身体。
4 然而,正是许崇年把小个子司令背负身上,且战且走,跌跌撞撞地冒着枪林弹雨跑了一天。逃命的心惊肉跳,负重的体力消耗,最终跑出了危险区,两个人死一般全趴在地上,久久喘不过气来。这个贴身保镖也算是恪尽职守。
5 长大以后的许崇年,魁伟高大,面色黢黑,神情威严。其性格也极风流倜傥,刚正暴烈,特别爱好“打架”。许崇年年轻时曾有一件“刀下留人”的戏剧性故事。
6 1923年,旅长莫雄(曾为孙中山侍卫队长)受屈,未明真相便被拘押并推出“午门”枪毙。
7 行刑队的刀斧手们正簇拥着五花大绑的莫雄鱼贯而出,所有将士十分惊愕,一字排开的行刑队正准备给莫旅长喂子弹的时候,从横处里杀出一人向行刑队队长大吼一声:“何十!你马上给我将这副‘架撑(指刑具、镣铐)除下来!他为革命立了那么多功,你胆敢虐待他!”
8 “刀下留人”的文绉绉变成了泰山压顶的威迫式的断喝。行刑队队长何十被他的吼声吓一跳,回神中又吓了一跳,怒目金刚的许崇年代表著粤军总司令许崇智,他慌忙解释是吴铁城局长的吩咐。许崇年又马上面见吴铁城。之后,莫雄躲过一场杀身之祸。
9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这个被许崇年救出的莫雄将军却在日后一举成就了红军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原来,当年是莫雄把即将大规模围剿红军的军事会议计划通知给共产党,才有了红军的长征战略转移。没有他甘冒杀头危险的义举,没有许崇年当年的义气、刚正,在法场救下莫雄,红军可能会遭受极大的损失。
10 许崇年的爱“打架”在北伐战争期间也留下奇谈。北伐期间,许崇年经常光顾汉口的军政俱乐部。因国民党临时政府当时还能与各国驻武汉领事和平相处,所以在俱乐部中也不乏各国洋人。
11 一天晚上,俱乐部来了七国领事及武官饮酒跳舞。而许崇年一向对“红毛绿眼”的洋鬼子不满,又因喝多了几杯酒,在舞池上与一个洋人一言不合,闹将起来。鬼佬们又习惯于在中国趾高气扬、目空今古,混乱中不知是谁踩了谁一脚,更是风助火势,火星撞上地球。
12 许崇年一把揪着那洋人问:“要群殴,还是好汉般一对一开打?”那洋人当然也不甘示弱:“一对一!”
13 于是,英国领事官扑过来,几个回合就被许崇年打得趴在地下。许崇年也气喘如牛,血流满面。输红了眼的洋人再也不摆君子风度了,“七国联军”领事武官围上来开涮许崇年。
14 许崇年不断招架,趁势往大门跑,一眼看到大门口围着许多黄包车夫,便大声呐喊:“各位兄弟父老,你们想打倒帝国主义就跟我来,有几个帝国主义的坏蛋在作恶!”
15 黄包车夫早已对横行霸道的外国人积有怨愤,此时见一血流满面的北伐军官向他们吆喝动手,众人怒从心中起,几十人一拥而上,彻底结实地把“七国联军”打得抱头鼠窜,叫爹喊娘,及至酿成外交事件。
16 1932年,他辞去南京临时政府交通部航政司的职务,回到故里,许氏此时已是风雨飘摇,衰落颓败。他不忍看到“祖宗家业”就此毁于一旦,在族人的推举下,便掌管起了家族事务。
17 然而,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进行,人性的善与恶在环境的兴旺或衰落中永远在随时变化,家族历经百余年,族人良莠不齐,大宅门眼看破败。
18 许崇年这位“大宅门的总理”未上任之前,“分产”之声就已经不绝于耳。许崇年想学王熙凤,整顿大观园。他竭尽全力,绞尽脑汁,休憩危房,整理债务。不料,就在他大刀阔斧整顿改革的时候,失败却突然而至。
19 1947年秋天,许氏家族大规模的祭祀活动结束。数百号人围坐在大厅吃祭祖饭。忽然有人拍案而起,一帮“弱势群体”带头起哄,指责许崇年“假公济私,私吞族内财产,账目不明,有贪污之嫌”,要许崇年当场坦白交代、抗拒从严之类的。
20 许崇年性情暴烈,受这般委屈如五雷轰顶,想不到“反革命”的“在野党”有如此狠毒一招,这个憨直之人只有一法就是与之打闹,结果越闹越是混乱,有人掀翻饭桌、摔盆丢杯,场面有如各式街头示威之警民冲突。
21 同在席间的许崇清生气了,喝斥着不肖;许崇灏震怒了,这位经历辛亥革命的卫戌总司令的一声大喝“还像个什么样子”,成了“大闹家庙”的休止符。
22 许崇年的“改革”,改来了满肚子委屈,他不明白这种“大锅饭”式的大观园“三代而亡”“五代而斩”是一种必然规律,许氏家族的崩溃从“大闹家庙”这个戏剧性的事件变得无可奈何。
23 而一生充满戏剧性的许崇年也只能戏剧收场。晚年看破红尘的他,出家于香港普济禅寺,彻底坐上蒲团念其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