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海
“就像土壤需要其培育者那样,心灵需要老师”,列奥·施特劳斯如是说。然而,深层的心灵授受并不必然成立,其间会有不期而然的灾害或显而易见的阻碍。抛开偶然的灾害不说,各种各样的歧途已经让我们穷于应付了是吧?即便幸运一点,好学深思者能够在某种程度上避开这两者,自觉地信靠那些伟大的心灵,以特有的小心(with the proper care)研读那些伟大心灵留下的杰作。然而,“这不是一个看起来那么容易的任务。这种做法需要长长的注释。许多生命都已经并仍将消逝在对这些注释的写作中”;何况,那些“最伟大的心灵在最重要的主题上并不都告诉我们相同的事情;他们的共存状况被彼此的分歧,甚至是极大量的分歧所占据”。就拿《诗经》的注释系统来说,属于今文的三家诗就跟古文的毛诗非常不同,其间的分歧,有时大到可以称得上是南辕北辙或者背道而驰。
在比较毛诗和三家诗的差别之前,不妨先来确认两个问题。一是诗的系年问题,毛诗系统里的经典推断是根据大序。既言二南为“正始之道,王化之基”,《诗谱》据此系二南于文武之世,“文、武之德,光熙前绪,以集大命于厥身,遂为天下父母,使民有政有居。其时诗,‘风有‘周南、‘召南,‘雅有《鹿鸣》、《文王》之属”。《正义》因以蔓延:“二南之风,实文王之化,而美后妃之德者,以夫妇之性,人伦之重,故夫妇正则父子亲,父子亲则君臣敬,是以《诗》者歌其性情。阴阳为重,所以诗之为体,多序男女之事。”仔细推敲这些话,大概可以明白,此为诗的编排系年,也就是“虚构”系统的必然,并非确认此诗作于文王之时—非常可能是自发的诗的创作,怎么会自然形成教化系统呢,当然需要用属人的立法(nomos)技艺(art)来让共同体的各类人都有可能过得幸福不是吗?
另一个需要注意的问题是,毛诗虽系此诗为文王之世,却不能以世之常情推之,认为诗中所写是文王求太娰。皮锡瑞在《经学通论》中有一个洞见:“后世说经有二弊:一以世俗之见测古圣贤,一以民间之事律古天子、诸侯……如《关雎》,三家以为世人求淑女以配君子,毛以为后妃求贤以辅君子,皆不以‘寤寐反侧属文王。俗说以为文王求太姒,至于寤寐反侧。浅人信之,以为其说近人情矣。不知独居求偶,非古圣王所为。”书中又言及文王具体的婚姻状况:“夫国君十五而生子,文王生武王,年止十四,有何汲汲至寤寐反侧以求夫人?且‘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文王亦非可结婚自由而自求夫人者。”不妨称此为后世说经第三弊—“以现代之见例古人”。这意思是提醒我们,把《关雎》作为爱情小调、求欢序曲原无不可,只是不要一有了这思维,就认为天下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要把此心此理反加到古代的圣贤教化序列里,如不得通过,就来嘲笑古人的无知。
当然,我们该记得皮锡瑞的提醒,“解经是朴学,不得用巧思;解经须确凭,不得任臆说”,用不着非得把一个系统解说得天衣无缝。这不,歧见早就等在路上了。无论我们对毛诗的解诗系统有多怀疑,怎么不满意其对“后妃之德”的強调,都不会对此诗属于赞美之列有什么异议吧?这首在《仪礼》中作为“国君与其臣下及四方之宾燕用之合乐”,在毛诗系统中“思得淑女以配君子”的诗,难道还能从中看出讥刺之义不成?很遗憾,真的就有把《关雎》看成刺诗的,而且来头不小,时间在毛诗风行之前,属于三家诗中鲁诗的解经系统。或者因为鲁诗散佚,我们可以怀疑下面这些从古籍中辑录出来的诗说并非鲁诗,但说可能古有如此理解《关雎》的一脉总没错吧?
《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周道缺,诗人本之袵席,《关雎》作。”《淮南子·氾论训》:“王道缺而诗作,周室废、礼义坏而《春秋》作。”《汉书·杜钦传》则借由杜钦的上书把治乱问题跟“女德”联系了起来:“后妃之制,夭寿治乱存亡之端也。迹三代之季世,览宗、宣之飨国,察近属之符验,祸败曷常不由女德?是以佩玉晏鸣,《关雎》叹之,知好色之伐性短年,离制度之生无厌,天下将蒙化,陵夷而成俗也。”这意思跟《史记·外戚世家》由夫妻而牵连及外戚差不多,或许司马迁写的时候想到了吕后和窦太后,也未可知:“自古受命帝王及继体守文之君,非独内德茂也,盖亦有外戚之助焉……故易基乾坤,诗始《关雎》,书美釐降,春秋讥不亲迎。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用不着再列举下去了,这些材料已经能够证明鲁诗—起码是古老相传的一脉—以《关雎》为刺诗了吧?
对诗之美、刺的决断不同,当然会牵扯到系年的不同,总不能说《关雎》是刺盛世的文王吧?果然系年由此全面改变,并且都指向了周代由盛转衰的康王时期。刘向《列女传》:“周之康王夫人晏出朝,《关雎》豫见,思得淑女以配君子。”王充《论衡》:“诗家曰,周衰而诗作,盖康王时也。康王缺德于房,大臣刺晏,故诗作。”所谓“缺德于房”,是说“后夫人鸡鸣佩玉去(离开)君所,周康王后不然,故诗人歌而伤之”。当然了,这个说法仍然有其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一、成康之世,史称“天下安宁,刑措四十余年不用”,为什么这时候提到了“周衰”?二、君王夫人只是没有在鸡鸣时佩戴玉器锵锵作响地离开,怎么就上升到了康王“缺德”的程度?不必担心,只要把毛诗的教化图景改成警戒,就可以把这问题说圆(或许这原本就是历来传诗者的意思)。袁宏《后汉纪》载杨赐上书:“昔周康王承文王之盛,一朝晏起,夫人不鸣璜,宫门不击柝,《关雎》之人,见机而作。”东汉张超《诮青衣赋》:“周渐将衰,康王晏起。毕公喟然,深思古道。感彼《关雎》,德不双侣。得愿周公,妃以窈窕。防微消渐,讽谕君父。孔氏大之,列冠篇首。”
见机而作,防微杜渐,再联系前文的“豫见”,则鲁诗的图景核心是于盛世看到衰征,于乐时看哀兆,其“识微”之义甚明:“王后晏起,周道始缺,诗人推本至隐(极隐微处),而作《关雎》。”相比于事情即将发生才思应对,防患于未然当然是更高的要求,如丘濬《大学衍义补》所言:“自古明睿之君正身修德,虽无变异而所以兢惕者,固未尝敢有所怠忽也。惟中才之主适己自文,遇有变异,一切委之天数,而于日月薄蚀尤慢忽焉,诿曰此天数一定之常数,于我何预焉……先儒之论,欲销变于未然,而臣为此说,欲应变于将然。销未然之变,非上知不能;应将然之变,虽中才可勉也。”履霜坚冰至,不必待大寒之来;一阴消初阳,须早明姤之时义,《易·系辞下》所谓“君子见幾而作,不俟终日”,其此之谓乎?
不过仍然有个问题,如果这是一首刺诗,那怎么解释我们从中感受到的欢悦气息呢,孔子“乐而不淫”的“乐”怎么解释?皮锡瑞《诗经通论》第六节,不但回应了这个问题,顺带还把我们上面没有确切结论的“哀而不伤”也一起解释了:“《关雎》一诗,实为陈古刺今。‘乐而不淫属陈古言,《韩诗外传》云:‘人君退朝,入于私宫,后妃御见,去留有度。此之谓‘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属刺今言。班固《离骚序》:‘《关雎》哀周道而不伤。冯衍《显志赋》:‘美《关雎》之识微兮,愍王道之将崩。‘哀即‘哀周道、‘愍王道之义,‘不伤谓婉而多讽,不伤激切,此之谓‘哀而不伤……‘乐而不淫,《关雎》诗之义也,可见人君远色之正。‘哀而不伤,作《关雎》诗之义也,可见大臣托讽之深。二义本不相蒙,后人并为一谈,又必专属文王、太姒而言,以致处处窒碍。”此解既给诗中的欢悦气息找到了根据,又不悖三家诗的刺时主旨,真可说是怡然理顺。
辨识出鲁诗见幾识微的图景设定,再看其解诗的思路,便有豁然开朗之感。蔡邕《协和婚赋》论《诗经》,提示婚姻及时:“《葛覃》恐其失时,《摽梅》求其庶士。惟休和之盛代,男女得乎年齿。婚姻协而莫违,播欣欣之繁祉。”徐幹《中论·法象》说诗,特重幽微:“人性之所简也,存乎幽微;人情之所忽也,存乎孤独。夫幽微者显之原也,孤独者见之端也,胡可简也,胡可忽也。是故君子敬孤独而慎幽微,虽在隐蔽,鬼神不得见其隙也。《诗》云‘肃肃兔罝,施于中林,处独之谓也。”《琴操》言《鹿鸣》见微之义:“《鹿鸣》者,周大臣之所作也。王道衰,君志倾,留心声色,内顾妃后,设旨酒嘉肴,不能厚养贤者,尽礼极欢,形见于色。大臣昭然独见,必知贤士幽隐,小人在位,周道陵迟,必自是始。故弹琴以讽谏,歌以感之,庶几可复。”《淮南子·缪称训》探文王之深忧:“文王闻善如不及,宿不善如不祥。非为日不足也,其忧寻(深)推之也。故《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防微杜渐,则旧邦不妨新命;洞见幽微,则陵迟有时可免。在鲁诗的整体图景之中,对衰世的认识大大提前了,好像在满月之时就看到了阴影的侵袭,用刺的方式提前给出了婉转的警示和对治的方案。那么,这个图景给出的警示和方案,包括毛诗的完整教化系统,是只属于古代的陈迹,还是仍然具备现代有效性,对我们来说还有意义呢?
一八四二年,也即鸦片战争爆发(1840)后的第三年,魏源(1794-1857)于悲愤之中完成《海国图志》五十卷,此后续有增补,至一八五二年已成浩繁的五百卷之帙。魏源于序中自言其志:“是书何以作?曰:为以夷攻夷而作,为以夷款夷而作,为师夷长技以制夷而作。”除此书外,魏源另编著有《圣武记》《元史新编》《皇朝经世文编》等,留意边疆问题,揣摩古今政制之变,推其关注点,皆与晚清鸡鸣风雨的局面有关。在此之前,道光初年,魏源刊其《诗古微》二卷本,道光二十年(1840)增补为二十卷本,承前人而发三家诗千古之覆—这应该不是偶尔心血来潮的产物,而是魏源知识积累的必然选择,也是他敏感于世事的发愤之作。
在清末“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情势之下,魏源所习长于推求经书中微言大义的今文,显得尤为与时切合。即如《诗经》,魏源据汉儒的“谏书”之说,不惜把历来系年为周的二南等诗提前到殷周之际:“呜呼!《关雎》《鹿鸣》之作,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耶?……汉儒以《三百五篇》当谏书,二南二十余篇,亦可以当殷周时谏书矣!……四始皆致意于殷周之际,岂独《关雎》《鹿鸣》而已乎?故曰:诗三百篇,皆仁圣贤人发愤之所为作也。”不止如此,因为迫切的“夷夏之辩”问题,《诗古微》特意表彰了楚庄王:“故尝谓楚庄之功不亚桓、文,而贤过桓、文。为中夏之桓、文易,为用夏变夷之楚庄难。《春秋》始书荆,继书楚;始书人,继书子,进于中国则中国之,而夫子用世之志,自鲁、卫外,惟思用齐、用楚,圣人之不终夷楚章章矣。”既然楚能用夏变夷,则夷夏之辨非在地域而在文化,于是虎视眈眈之西方列强,固需在外交上非常警惕,在文化上却不用看成“其心必异”的非我族类,而是如《海国图志》所言:“夫蛮狄羌夷之名,专指残虐性情之民,未知王化者言之……诚知夫远客之中,有明礼行义,上通天象,下察地理,旁彻物情,贯穿古今者,是瀛寰之奇士,域外之良友,尚可称之曰夷狄乎?……故怀柔远人,宾礼外国,是王者之大度。旁咨风俗,广览地球,是智士之旷识。”
上面的话让我忍不住推测,在今文经学里,是不是除经世之志不变,每一代人都可以根据所处的具体情境重新解说经传,以期经书在每一时代都新发于硎,而不是已陈刍狗?如果这推测没错,也就不难明白魏源为什么会体察不同时代和地域的人对《诗经》的不同态度,提出“四心”的说法:“夫《诗》有作《诗》者之心,而又有采《诗》、编《诗》者之心焉;有说《诗》者之心,而又有赋《诗》、引《诗》者之心焉。”咸丰五年(1855)左右为魏源校订《古诗微》新刻本的龚自珍之子龚橙(1817-1878),在其完稿于道光二十年(1840)的《诗本谊》中,将此四心发展为八谊(义),意思更加完足:“有作《诗》之谊,有读《诗》之谊,有太师采《诗》、瞽矇讽诵之谊,有周公用为乐章之谊,有孔子定《詩》建始之谊,有赋《诗》引《诗》节取章句之谊,有赋《诗》寄托之谊,有引《诗》以就己说之谊。”
皮锡瑞虽对魏源《诗古微》时有微词,但于其推扬三家诗则无间言,其《诗经通论》的标题之一即为:“论三家亡而毛《传》孤行,人多信毛疑三家,魏源驳辨明快,可为定论。”这个在甲午战败后“梦与人谈西法,谓泰西诸事尽善”的鹿门先生,虽然明明知道“泰西所以崛强者,岂惟其制造工巧而已哉?亦其性理治术实有远过人者”,汲汲于“思殚炳烛之明,用救燔经之祸”,意图“用汉人存大体、玩经文之法,勉为汉时通经致用之才”,是不是出于跟魏源相似的胸襟抱负?或者具体到《诗经》,是不是可以说,他们之所以推重三家诗,或许是因为三家诗较毛诗更能因应晚清局势,也更容易借此突出强调四心八谊中的某些方面?是不是可以说,通过研究古代那些独特的思想成果,他们超越了具体的时代,“抓住了所有人类事务的本性”,并且正是出于这个理由,他们的著作也将成为“所有时代的所有物”?
如果是这样,三家诗中的齐、韩两家,是不是也有可能抓住人类事务某些方面的本性?皮锡瑞认为三家大同小异:“惟其小异,故须分立三家;若全无异,则立一家已足,而不必分立矣。惟其大同,故可并立三家;若全不同,则如《毛诗》大异而不可并立矣。”虽然三家诗都没有留下完整著作,但跟鲁诗一样,齐、韩两家留下的材料也不算少,不妨就以其解说二南与《关雎》的部分为例,略窥一斑。后世归于齐诗的说法如下:“家室之道修则天下之理得,故《诗》始《国风》,《礼》本《冠》《婚》。始乎《国风》,原情性而明人伦也;本乎《冠》《婚》,正基兆而防未然也。”(《汉书》匡衡上疏)“人主不正,应门失守,故歌《关雎》以感之。”(《春秋说题辞》)“《关雎》哀周道而不伤。”(班固《离骚序》)归于韩诗的说法如下:“今时大人内倾于色,贤人见萌,故咏《关雎》说淑女正容仪以刺时。”(《韩诗章句》)“应门失守,《关雎》刺世。”(《后汉书·明帝纪》)“美《关雎》之识微兮,愍王道之将崩。”(冯衍《显志赋》)
两家的豫防刺时之义与鲁诗略同,只细节上稍异,这就怪不得后世多三家并论,皮锡瑞有大同小异的结论了。不过,大概因为齐诗和韩诗前者早杂谶纬,后者陈义绝高,历代添加附会的不少内容,就自然地放在了他们头上,就仿佛现在有些谈论宗教或神秘知识的网站,一旦疏于管理,就会变成乌烟瘴气的地方一样。尽管如此,从两家留存的文字(其实不妨把前些年出土的《孔子诗论》也包括进去)来看,即便不谈现在看来难解而其时可能是高级知识的天文学,都各有其不可掩盖的光芒。齐诗的“四始五际”说,明显受到卦气图和五行生克思维的影响,从而把地支、五行、周朝的盛衰跟不同的诗排布在一起,构成了完整的认知系统;“原性情而明人伦”,则准确地将人伦建立在性情的基础上,避免了伦理的架空讨论—现在已经有人大体复原出了前者的整体图景,或许推原性情的部分也可以加入这个图景之中?韩诗的“推诗之意”和“推诗人之意”,就有绾合作诗与解诗之义,甚至打通四心八谊的可能。
这些吉光片羽提示我们,三家诗背后可能都有各自独特的世界图景,只可惜散佚太过严重,我们无法完全勾勒出整体的图景,就像我们无法倾听全世界伟大心灵之间的交谈,原因“仅仅是一种不幸的被迫:我们不懂他们的语言,而且我们不可能学习所有的语言”。面对相似的不幸被迫,我们能做的,或许只能是像柏拉图阅读赫拉克利特那样确信(只需要在这句话之中加几个括号):“我已经理解(看到)的部分是卓越而高贵的;我相信我所不能理解(看到)的部分同样是真实的;但为了理解这本著作(这样的整体),一个人肯定需要成为某种专门的潜海采珠者(diver)。”
不管是出于对理论进化的信任还是对思想发展的期望,现代人往往会把过往的思想发展划分为螺旋式提高的几个时期—早期、中期、晚期,萌芽期、发展期、成熟期,如此等等—仿佛人类的思想真的是这样一步步发展出来的。因此,“古人在我们看来是年轻的”,因而难免显得幼稚粗率,如此还有谁愿意成为“某种专门的潜海采珠者”呢,那些具有超越价值的古代思想将就此如土委地了吧?倡导轻松学习的现在,人们大概早就忘记了库朗热(Fustel de Coulangges)在《一八六二年斯特拉斯堡公开课》中的话:“今人的命运多少取决于對古人的理解。”与此同时,人们也忘记了理解古人思维的困难,即在如其所是地复原古代思想之前,“每种择取都是武断的,所秉持的原则只会是现代的偏好”。在轻松的阅读时尚和艰难的理解双重挤压下,一个有心的阅读者,其任务或许应该尝试“像过去的思想家理解自身那样去理解他们,或者是根据他们本人的解释复活(revitalize)他们的思想”,并进而思索这些思想历久弥新的力量。大概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能有动力“从整体上复原古典教诲,才可能思考从中择取的部分”—这是不是历代注重毛诗,魏源、皮锡瑞等人深入三家诗,也是我们现在阅读《诗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