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发展指南研制的理论依据

□文/重庆市教师教育学会会长 黄明超

“中小学教师发展指南”的研究课题是一个系统的、重大的、战略性的课题，涉及到的内容很丰富。华夏教师智库联盟的研究要低下头来，向下即向基层学校教师的建言献策，很有可能为教师培训机构和广大中小学校所采纳和吸收。由此开展课题研究，针对性更强，更容易落地。

我主要讲“中小学教师发展指南”四个方面的问题：一是研究现状；二是理论依据；三是路线图；四是课题规划。

一、研究现状

目前，学术界和教育界对教师发展研究主要是两个方向。

一是横向研究与横行推进。所谓横行推进，更多的是在实践层面推广，是教师培训和教师发展的常用路径，称“摊大饼”。横向研究与横行推进虽没有理论高度，但有一定的宽广度。“落地”的宽幅度的教师发展研究成果可谓“汗牛充栋”。国外教师发展的研究基本上也是“摊大饼”，特征就是平面展开。“摊大饼”不是让人才长高而是让人才长胖。

横行推进或摊大饼，字面意思易理解，就如城市建设发展围绕一个圆心，向四面八方不断扩张。从学术上做深层次理解，就是人的发展处于一种盲目无序的扩张状态。平面的知识量上不断递增，而在素质的质上却不见提升。现在教师的发展，是用什么样的系统理论、什么样的课程体系引领？众所周知，目前教师发展的课程是不系统的、无目的、凌乱的，教师培训的课程设置也是临时编凑的、零碎的，这是摊大饼式横行发展的基本形态，容易让教师产生疲劳症。

横行发展的正面影响力是能快速扩张影响力，提高扁平面的专业素质，在教育管理的绩效上也能很快见到成果。年轻教师只要轻轻一挺身子，就“鹤立鸡群”；有的地方老师来了三五年就很出名，早早便成为了名师。这是一种“杀鸡取卵”式的发展模式，他们虽然早早地成为了名师，但30岁后就没有了动力，拿不出新的成果。王安石《伤仲永》的训诫，其实用在当代教师发展的路程中很有必要。这不能怪“仲永”们，只能说“摊大饼”式的发展模式有巨大的局限性。

横行发展呈现一种扁平发展格局，其负面影响如下：一是让教师“变胖变矮”，在理论上不成系统。很多地方的培训是选取一篇课文，指导老师“磨”课，甚至磨到某一个字词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教的地步。这完全是在浪费老师的生命，让老师的时间消耗在事无巨细的的琐事上，使其成为纯技术的教师。二是有违于教师发展的自然生态，难以出现教育家。三是教师的知识结构和发展梯级不合理。四是摊大饼式发展评价容易堕落为非此即彼的机械模式。

二是纵向研究。纵向研究注重教师的立体发展、空间成就、动力推进。它主要研究一般教师、骨干教师、未来教育家等的成长路径。重庆市教委李源田先生对此作过探索，带来了教师发展的一股新风。如果按照这个理论思路继续研究下去，实践下去，相信成果颇丰。五六年前，我根据《周易》乾卦原理，开展了具有标量、矢量以及动力推进的“七龙场域”理论模型教师发展函数实践范式研究。尽管已有几年，但成果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目前还是空白，因为暂时难以找到理想的实验场域。下面，我就“七龙场域”教师发展路线图进行阐释，目的在于为研制中小学教师发展指南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

二、理论依据

中国人被称作“龙的传人”。龙的品性就是不断追求进步，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持正守中，圆融自在。

教师自然是“龙的传人”，而且是知识与智慧的传人。说教师是“人类灵魂工程师”，一点都不为过。《周易》对“龙”作过概括性论述，教师的作用就是为“龙”增加智慧，丰富知识，提升道德素养。

中国人早对人的发展做了规划。但是现在研究界学者却看不到，或者没有把关注点聚焦于《周易》，把我们国家人才成长很好的发展路径打入了“冷宫”。尽管时间在飞逝，但历史却留住了时间。历史是被记载的，记载在《周易》里面的人的发展成长路径，披沙沥金，如今正在显现出它的巨大光芒。

七龙，指潜龙、见龙、惕龙、跃龙、飞龙、亢龙和用龙。用龙不算单独的一龙，但它却有驾驭前面六龙的能力。

潜龙，勿用。新教师伫立讲台，什么都不会，亦如潜龙，阳在下，龙德而隐，不易乎世，不成乎名。对新教师的培养，不可等闲视之。仅仅对新教师培训是远远不够的，需要对他们进行系统的课程教育；不仅仅是学一点教学方法，而应该从读大学、读研究生时落下的课程进行补课。进一步系统学习，是新教师的必经之路。

见龙，利见大人。为什么读见（xiàn）呢？这里指出现，即大德大行的人出现的意思。经过新教师阶段系统的培养教育，此时的教师已经龙德而正中，德博而化，可以独当一面从事教育教学工作了。

惕龙，终日乾乾，夕惕、厉无咎。用现在的话来说，成熟型教师因满足于现状，易止步不前，因此应警惕骄傲自满和“稍富即安”心态。修辞立诚，进德修业，做到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不断进取，因时而惕，虽有发展的危机而无咎害。成熟型教师可以讨论教育教学的几微之理，能预知教育教学发展的终极结果以及学生成长的关键引领。

跃龙，或跃在渊，无咎。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或跃在渊，是因为上下无常，并非不进取，而是火候未熟；进退无恒，并非离群。能否成为不断进取的教师，关键在进德修业，进无咎也。

飞龙。表明大德大才的骨干教师已经出现，这种教师是骨干教师，具备着未来教育家的应有潜质，只需要一定的困难磨炼。未来教育家顺风顺水成长进步，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像水往低处流，火往干燥处烧，虎啸龙吟，万众仰观。

亢龙，是对未来教育家的考验。一般教师走不到这个层面上，所以不能感受。亢龙的滋味就是有悔。悔什么？悔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成为教育家，就要接受这样的磨炼，能承受磨炼，就能走出晦涩的人生；经受不住磨炼，就会倒在亢龙的梯级上。现在的教师，只知一味求进而不知思退，只知现状的安存却不知将会出现的危亡，知得不知丧。能过“亢龙”一关，就要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从这个格局中走出来了，是教育家，走不出来，就会倒在事业的征途上。

用龙，群龙无首吉。是什么意思呢？是驾驭六龙，齐头并进的意思，即驾驭潜龙、见龙、惕龙、跃龙、飞龙一同进退存亡，而不要让其中一龙冒进。如果让任何一龙冒进就变成了亢龙，比如潜龙冒进，潜龙马上就变成了亢龙，进入亢龙阶段，处处都对抗。只要走过这一个坎，就能成大气候，就能时乘六龙以御天，得教师发展的大自在。

《庄子》里的《逍遥游》，谈到圣人无名，神人无功，至人无己，就是教育家已入的圣人境界。可能有教师说，除了孔子，谁还能达到圣人境界？其实，人人都可能把事业做到高端处，也即人人都具备“圣人”的潜质。但是为什么人人又做不到那一步呢？是定力不够，半途而退导致的，或者是倒在亢龙的梯级处。有的教师只差一步，就进入圣域，但因修为不够，入不了圣人境界。当然，要求多数教师进入圣境，也是不现实的。

场域，即是教师发展的环境。每一位教师的发展，都要为之创设四种环境。时间环境、空间环境、能量环境和生态环境，这四个环境是教师成长的必要孵化场地，教师也必须在这个环境里面才能成长。没有这四个环境，教师的发展成长都是一句空话。

三、教师发展的路线图

根据七龙场域理论模型，我设计了教师发展路线图。如图所示：

教师发展路线图是这样规划的：坐标图里横向表矢量，纵向表标量，斜线表动态变量。

潜龙教师发展场域。潜龙教师应该在学校，大力涵养自己的基本功。潜龙教师必须要过三关，即增知关、积德关和储能关。

增知，增加专业知识、条件知识和实践知识。专业知识，就是补充教师从事中小学教育教学的专业知识；条件知识，就是学习教育哲学、教育伦理学、教育美学和教育养生学，配合教育学、心理学一并修学。教育哲学，更多地要向传统教育哲学学习。实践性知识，如今被放大了它的功能。教育更多的体现在悟、在化、在心领神会，但是现在的教学因为过分突出技术，因此技术教学反倒成了亢龙。技术是熟能生巧的工具性的东西，就像一个人学用筷子吃饭；或许开始学用筷子很重要，但一辈子都教他如何用筷子，他吃饭营生的重要价值就被疏忽了。重视了技术，就丢失了更为重要的人之所以为人，人之所以要一辈子学做人的本质要素。

积德，重要的是要弄懂德性、德行与德品。德性是一心，德行是真善美，德品是身口意一致。德就是一心一意用真善美教育教学，做到知行合一，言行一致。

清 董邦达 断桥残雪图

储能就是储备潜龙教师成为青年教师的能量。主要是存储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虽是借助于佛学概念，但对教师储能而言，又是必须的。这是八大正能量，是保证教师成长进步的食粮。

摊大饼就是沿潜龙场域的那条平行线不断延伸，让每一个时段都成为潜龙场域。突出了摊大饼，潜龙场域反倒成为教师发展的亢龙与障碍。让教师一辈子在潜龙场域里摊大饼，能摊出名堂吗，能出教育家吗？教育家应具备的基本能力他有吗？在潜龙场域里能翻滚出、折腾出什么气候？所以摊大饼式的教师发展模式，作为教师发展永久的方向不可取。

见龙教师发展场域。这个场域的教师，应该是青年教师，也就是至少经过三年历练的青年教师，或教坛生手。见龙场域的教师，应该进行愿景、筑基、正德、树人的修学。愿景很重要，有了愿景的教师，第一不怕累，第二是越活越年轻，因为他们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蓝图和未来规划。有了愿景、规划，他们每天的教育教学都很充实和开心。他们一般不太关心自己的收入，在乎人们赞美的眼光或者鄙夷的眼光，因为他们的心志已经开始强大和自信，不需要在乎别人怎么评价，按着自己的愿景跟规划发展自己。他们的一切行为都是自觉的，自在的，在学校领导和同事的眼中，他们一下变得强大和清晰。反之，处于见龙场域的一部分教师就是跟风和缺乏主见，在乎人们的眼色和评价，容易被他人的经验、知识所左右，发展愿景缺乏，目标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他们成天喊累，职业倦怠开始在他们心里滋生。

惕龙教师发展场域。不管是愿景清晰，基础牢实的教师，还是无所事事的教师，都要步入到这个阶段。成熟型教师知道他们上不在骨干教师，下不在新教师，一级教师或高级教师的评聘，让他们觉得前路再辉煌也都没有多少魅力和刺激。他们想到的是如何干好分内的教学工作。不过，有部分教师在其中崛起，他们不满足于现状，继续朝着既定愿景，沿着目标，大力发展自己。这样的教师因为警惕自己倒退，故再一次赢得了上路的决心和机会。在这种大背景下，学校应该为他们进行学习力、道德力、知识力、执行力、领导力、洞察力、创新力和教研力的培养，也让教师自觉进行着“八力”的修学。诚如是，困顿在惕龙场域的大多数教师就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跃龙教师发展场域。在惕龙场域，只要做好了“八力相荡，勇猛精进”，就能让更多的教师进入这个梯级，到这样的场域孵化与历练。或跃在渊，想上进，但碍于能力，一时还沉潜深渊，这没有咎害。亦可能成为他们跃跃欲试，做腾飞的动作的机会。“进无咎也”，只有进步才无咎害。如果一味沉潜深渊，不说有什么咎害，至少在人生征途中，留下了永久的遗憾，即为当专家奋斗的一生，就在此宣告堕落！

跃龙教师要想进一步发展，就要修学“三身四智”以突破高原。“三身”是指自己的法身、应身和化身。法身是清净的，安详的，因为他们进步了，按照自己的愿景在上进不需要紧张，所以心情宁静。他们知道，一切的荣誉和辉煌的桂冠都是虚妄，一切皆无所有不可得。真正的法身，是已经把之前的经验、成就放下了，一切皆无所有不可得，还执着什么。应身就是带着信仰、抱负的大因缘来从事教育教学，因为这个大因缘，也就变成了大愿景，更加激励自己朝前走。化身变化最大，刹那之间就会变化千百亿个身，千百亿个思想，如此变化，有志者就会倒在这里。原本的初心，也因为自己瞬间的万千变化而面目全非。大多数人走不上去，就因为失去定力。失去定力的人，什么事都想去做，去尝试，结果回头一看，什么成就也没有。不是不能成就而是心乱了，杂念多了，导致“小猫钓鱼——三心二意”。因此，“四智”的修为很重要。

“四智”是大圆镜智、平等性智、妙观察智和成所作智。大圆镜智的愿景是圆融自在的，平等性智是观察周围，一切平等。妙观察智，既观察自己，也观察他人、学校和学生，关键在“妙”，能“妙”就是智慧。因为一观就发现了自己实现初心有了新的路标和新的方向，不会再徘徊久待。开启了这“四大智慧”的教师，面对过往与未来都会从容以对，不会白白浪费时间，也不会患得患失。

飞龙教师发展场域。有了“三身四智”修为的教师，已经懂得了什么叫作“一切皆无所有不可得”，因此当起教师来不思过去，不想未来，安住当下，把平凡的生活笑成一朵花。这就是般若智慧。有此智慧的教师，在教坛就会睿智证真，去伪存真，成为骨干教师，不同于用名额匡算出来的而是名副其实的骨干教师。他们已经能够正本清源，明辨是非，不受环境、人事的影响，即使在一些利益上受损，也不会因此影响他们的进德修业。能做到这样，就时时出现好风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教坛已经是较有影响的教师，特别受到学生爱戴和家长尊崇。他们的教学方法已经能够随心所欲，教学能力十分强大，对任何教材与课程，都驾轻就熟，成为“名师”。他们已经有了名气，但是他们比较看淡名誉。因为他们的愿景正在前方招手，没有时间去理会人们乱七八糟的评价。这样的教师将会更进一步，朝向未来教育家飞奔。

亢龙教师发展场域。骨干教师层面再上一层就是未来教育家，之所以叫“未来教育家”，即受限于名气和思想两个层面，现在还不是教育家。教育家起码是教育思想家，而不是一般的教育专家。思想家就是有能够引领他人跟着自己走的教育思想，没有思想的教师，无论多勤奋都难当教育家。因为未来教育家的前路不是金光大道，而是荆棘丛生的蛮荒之路。有名气却没有地位，处在高位却没有粉丝，俯身立地却没有人辅助，弄得不好动辄得咎。处于这个地位的教师如果只知进而不知退，只知存在未来教育家的名声而不知会丢掉这个名声，只知得到而不知道会失去，也就是还没有真正领悟“无所有不可得”，那么未来教育家的前路就很迷茫。如果知道了进退存亡又不失去既定的初心正道，那么，未来教育家就可能成就了。为什么呢？因为未来教育家每走一步，都没有经验值得借鉴，都是崭新但充满荆棘的道路。他们去解决一个问题，就是一个方面的成就；解决的问题越多，成就也就越大，因此成就了教育家。

用龙教师的发展场域。用龙教师算是过来人，什么都经历过，对名誉、地位、得失已经看得很轻，唯恐时间被白白浪费。他们驾驭着前面所述的潜龙、见龙、跃龙、飞龙和亢龙，齐头并进，顺应天地乾坤，因应阴阳定律，自在圆融，飞翔于天地之间。他们的教育理论，已经可以引领后学，如孔子、陶行知，让莘莘学子看到了未来的方向与路径。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不会影响他们成为教育家。 有的人有强大的定力，可能只要几年时间就能达到教育家的境界，也有的人一辈子都成不了教育家。这主要取决于教师的愿景跟定力。如果教师一开始就把愿景定为教育家，可能很快就能成就；有的教师本来就没有打算做教育家，则终身不可能成为教育家。政策的激励和学校的奖励，分享教育制度的红利，以及周边的环境有利于教师的发展，有利于成为教育家。要成为教育家，除了有终身学习、修学的打算与安排，懂得七龙场域理论模型教师发展函数即实践范式是关键。只要沿着教师发展路线图，朝着既定愿景，明确目标方向，就能到达教育家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