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轶之
(绍兴文理学院 人文学院,浙江 绍兴312000)
“竞争性演变”(competing changes)[1]是由王士元等人首次提出的,其重要性在于质疑了青年语法学派提出的“语音演变无例外”的观点,同时还解释了语音演变产生例外的原因,因为“不同的竞争性演变在时间上交叉发生,则会产生真正的残留……这样保存下来的残留形式就是半途受阻的语音演变直接产生的结果”,简言之,残留的结果会直接破坏语音演变的规律性,从而在某一语言中造成历史层次,然而对于“竞争性演变”这个观点,文中强调是“假设”,个案研究依然匮乏。究其原因大概在于观察“竞争性演变”最好的窗口是考察音变过程,而学者们的关注点主要还是在“未变”和“已变”这两个静态阶段,因此,相关研究并不多见。本文以绍兴越城区方言为例,通过观察合口呼晓组声母在不同人群中的变异来剥离不同层次的音变,进而梳理出正在进行的竞争性音变,并讨论由此引起的可能音变结果。
从早期绍兴方言的记音材料来看,中古晓匣母字在合口呼前的声母为喉音,中古非组字在合口呼前的声母为唇齿音,两者不相混同[2],直到20世纪赵元任的记录中仍然保持这一特点[3]39-65。但到了20世纪50年代王福堂所记录的绍兴东头埭口音中,他明确提出晓组合口呼字的声母已经开始混入非组字的声母,少数人有些字开始出现两读,如“呼”“湖”仍音hu、u,“昏”“魂”仍音hu、u,但少数人又读fu、vu和f、v,与“夫”“符”“分”“文”同音,同时,他文章中也特别指出“夫”“符”“分”“文”的声母只音喉音,无又读[2](见表1)。
表1 合口呼晓组声母的早期读音示例
呼晓母遇合一夫非母遇合三湖匣母遇合一符奉母遇合三昏晓母臻合一分非母臻合三魂匣母臻合一文微母臻合三1928hu1fu1ɦu2vu2hu1f1ɦu2v21956hu1fu1fu1ɦu2vu2vu2hu1f1f1ɦu2v2v2
不过,王福堂记录的是城区的老年口音,因此,他只是提到这个现象,其文章中并没有包括声母h、在合口韵前与f、v相混的内容,我们认为,这是合口呼晓组声母从喉音演变到唇音的音变初始阶段。到90年代,根据陶寰的记录,中古晓组声母在合口呼前全部读为唇齿音,他所记录的是绍兴市区50岁以上的人所使用的方言,文中还提到,“古属晓、匣母字还可变读为hu-、u-”[4],从他的记录中可以获得以下信息:第一,合口呼晓组声母存在两读现象;第二,合口呼晓组声母主要读为唇音,但也可以变读为喉音。根据他的记录主要涉及下列这些字(见表2)。
表2 合口呼晓组声母例字
根据以上零星的文献资料,我们看到,从1959到1996年的记录,合口呼晓组声母经历了从喉音到唇齿音即H>F(为行文方便,喉音h、用大写H表示,唇齿音f、v用大写F表示)的演变。然而,2010年以后的几次田野调查中,我们发现,以上涉及的字中均只有一部分读为唇齿音,另一部分字读为喉音。我们随机采访了10个发音人作为一个小样本调研,通过随意聊天,强调目标词和读字表的方式,发现同一个发音人,其目标字的声母在随意聊天和正式强调的诵读差异不大,而且几乎没有两读现象,为确保发音人隐私,用*替代姓名中的某个字,从小群体的调查来看,合口呼晓组声母有时候读为唇齿音,有时候读为喉音,因人因字而异,似乎没有明显规律。
我们的实地调查似乎和20世纪90年代的记录不符合,从1996年的记录来看,50岁左右的发音人已经把所有合口呼晓组声母读为唇音,根据计算,这个发音人应该是1940年左右生人,而在我们调查的70岁以上的发音人,大概也是1930年到1940年生人,合口呼晓组声母有时候读为唇音,有时候读为喉音(见表3)。
表3 合口呼晓组声母分读情形
样本发音人年龄声母读为f声母读为v1李瑞*82火伙货呼虎浒淴荒慌况还还有2周*林74火货呼虎淴慌况3陈建*58火伙花灰昏婚虎淴4陈*耀53火货虎浒5傅红*48火货虎淴6陈*强41火货虎(又读h)淴7俞明*28火呼虎浒淴8王佳*24火货呼虎浒淴9傅家*22火货呼虎(又读h)浒淴慌10陈*22火货呼虎浒淴
据上,可以有两种假设:一种假设是到1996年,合口呼晓组声母已经完成了H>F的音变,目前又在开始另一个音变F>H。这个假设有其合理性,因为从喉音到唇齿音的音变,抑或是从唇齿音再到喉音的音变都符合音变关系,这种所谓的“回头音变”其实也就是“语言发展有限变化方式中出现的循环现象”[5]。汉语方言中类似的循环音变现象并不罕见,徐通锵(1996)也曾指出,“在语言的长期发展中,由于推链式或拉链式的变化而出现一些循环的现象,也不是没有可能”[6]。根据这个假设可以得出:这是一个语言内部的循环音变,H>F的音变已经完成,F>H的音变正在进行中,音变最终的结果是合口呼晓组声母将会重新变为H。
从文献记录来看,这种演变似乎是从少数字的两读开始的,这与词汇扩散理论是相符合的,词汇扩散论指出,在任一时期的任一个活的语言中,都可以预期发现若干组单词具有双重发音,也曾指出过……在演变开始和结束之间的过程中,会出现或多或少的自由变体,以便说话人在不同的形式之间做出选择[1][7],其过程可以用词汇扩散理论的基本范例来表述,假设变化开始的时间为T1,H出现在词1、词2、词3等词中,词1为变化开始的语音环境,到T4,H都会被替换成F,这是第一阶段的音变H>F(见左);第二阶段的音变是:F>H(见右)。
目前我们调查所获得的数据刚好是音变F>H未完成的阶段,也就是T5或者T6(见加框处),因此可以看到合口呼晓组声母到底是F还是H呈现出因人因词而异的语音现状。
第二种假设是,到1996年,合口呼晓组声母并没有完成H>F的音变,1996年的记录只是个人现象,H>F的音变在传播和扩散的过程中由于某些原因被中断了,因此造成了“音变残留”。王士元曾经指出,如果演变完成了全过程,所有的x发音都要被y发音所取代,除非是另一种语音演变闯进来竞争,影响到某些符合x变成y条件的词[1],那么,合口呼晓组声母的H>F的音变很可能被另外一个音变打断了,这两个音变在时间上是叠置的,两者很可能是竞争关系,两个音变的来源也不同,因此在竞争的过程中孰强孰弱,必然会导致音变的结果完全不同。其过程同样可以用词汇扩散理论的基本范例来表述,见下:
这样的假设同样会出现合口呼晓组声母读为唇音和喉音的混杂局面,即T2和T3阶段。与前一种假设中的T5、T6阶段情形相同。
无论是哪一种假设,都涉及两个音变:H>F、F>H,只是两个音变的关系不同,会影响到音变结果,所以,我们要观察音变过程,分析这两个音变的关系,那么,首先要考察合口呼晓组声母的变项在不同人群中的分布,以搞清楚下列问题:
(1)音变H→F有没有完成?制约此音变的因素是什么?
(2)另一个音变是什么?是不是内部音变,引起这个音变的原因是什么?
(3)两个音变之间是否存在竞争关系?如果有,竞争将带来怎么样的结果?
本研究中将合口呼晓组字的声母变项设为(H),此变项共有两个变式:喉音H和唇齿音F。
根据小样本调查,由于中古晓母字的今读声母受语体风格影响很小,从时间和经济多方面考虑,我们采用了读词表的方式直接获取目标样本,词表的设计考虑以下因素:
(1)目标字在人群中有不同的读音;
(2)目标字最好可以单念,如果不能单念,最好可以组成常见的词。
据此,设计了以下词表:
结婚/慌/火/货(色)/呼吁
东湖/还有
我们期望考察以上这些代表字的声母在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发音人中的读音情况。
本研究主要观察变项(H)在不同的年龄和性别中的分布,性别设置为男和女,年龄的设置以出生年月为准分为6组:1940组68岁及以上、1950组58到67岁、1960组48到57岁、1970组38到47岁、1980组28到37岁和1990组27岁及以下。
本研究涉及样本的语音是否发生变异,需要对变异进行定量分析,主要通过目标字的声母被读为喉音的比例来观察变异程度。因此,变项取值为0和1,分别代表“f(v)”和“h()”两个变体,变异指数区间为[0,1],可用以下函数公式来表达:
设:f(H)=[0,1] 则:f(F)=0,f(H)=1
我们将观察变项变异指数和变异方向,变异指数是目标字声母被发音人读为喉音的比例,变异方向是指随着年龄变小,变异指数的趋势。
1.基本数据
本项调查共采集了91个发音人的语料,由于录音采样为随机抽选从而造成性别上有比较大的差异,但我们认为这并不影响结果,年龄和性别比例(见图1)。
图1 发音人性别、年龄分布
在调查录音的过程中受到一些主客观因素的影响,并非所有语料均为有效,本研究中的“无效语料(N/A)”主要包括以下几种情况:(1)发音人误读、不会读或漏读;(2)发音人受到书面文字的干扰,使用了普通话发音;(3)录音过程中的操作不当引发录音样本丢失,现场并未发现。
调查字读音情况统计如下表所示,目标字用黑体表示(见表4)。
表4 合口呼晓组声母变异分布
调查字[f]([v])[h]([ɦ])N/A调查字[f]([v])[h]([ɦ])N/A老虎67(74.4%)23(25.6%)1慌26(29.2%)632虎头蛇尾25(78.1%)7(21.9%)59火71(78%)200淴浴81(92%)7(8%)3蚁80(87.9%)110花24(27.3%)64(72.7%)3货色69(76.7%)211化学20(25.6%)58(74.4%)13呼吁41(67.2%)2030灰颜色21(23%)70(77%)0东湖1(1%)900结婚17(18.7%)74(81.3%)0还有2(2%)872
表5 合口呼晓组声母例字变异指数
调查字演变指数调查字演变指数淴浴0.080慌0.708蚁0.121花0.727虎头蛇尾0.219化学0.744火0.220灰颜色0.77货色0.233结婚0.81老虎0.256还有0.87呼吁0.328东湖0.9
2.年龄
下面按照年龄段来考察每个目标字的变异指数(见表6)。
表6 不同年龄段的变异指数
4调查字变异指数1940组1950组1960组1970组1980组1990组淴浴0.1760.1330.038000蚁0.1760.0670.040.08300货色0.1760.40.240.0770.250老虎0.2730.3640.210.0830.1430虎头蛇尾0.200.2720.200.2呼吁0.250.1670.4120.3330.250.667慌0.4670.5710.7390.750.8750.8火0.2940.40.160.1540.1250花0.6470.7330.520.7690.8750.7化学0.60.7140.7820.750.8750.8灰颜色0.60.7140.7390.8180.8750.8结婚0.8230.60.840.8460.8750.889还有0.9611110.96东湖110.9610.8891
从上表可以看到,每一个字的变异指数随着年龄的变化趋势并不一样,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图2 例字“淴”等变异指数趋势
(2)第二类字的特点是年龄越小,变异指数越高,也就是说年轻人更倾向于使用[h],符合这类变化的字主要有“花”“化”“灰”“慌”和“婚”(见图3)。
图3 例字“花”等变异指数趋势
从上图来看,目标字声母的变异指数在老年人中也比较高,也就是说这些目标字的声母被大多数老年人读为喉音h,同时,变异指数趋势告诉我们,这类字声母的音变方向是F>H,与第一类字声母的音变方向相反。
(3)第三类是随着年龄的变化,变异指数变化很小,如“还”和“湖”,这两个匣母字无论是老年人还是青年人,很少有人念成唇齿音,因此,变异指数基本维持在1左右(见图4)。
图4 例字“还”等变异指数趋势
3.性别
下面再看性别与变异指数的关系(见表7、图5)。
表7 不同性别的变异指数
图5 不同性别的变异指数分布图
1.变异与语音条件
表8 声母变异指数与语音环境的关系
目标字声母单韵母复韵母变异指数变异方向(老中青)湖/还浊——————>0.9持平慌/花/化/灰/婚清否是0.7~1趋近1淴//虎/货/火/呼清是否0~0.4趋近0
也就是说,合口呼晓组字的声母变项在人群中的分布制约于语音环境,合口呼匣母字声母几乎都读为为喉音[],“慌”等今读音韵母复韵母的字,声母大部分被读为喉音[h],而“淴”等今读音韵母为u的字,声母大部分被读为唇齿音[f]。
2.年龄与变项(H)的关系
在音变研究中,年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当语言变异显示某一变化时,最主要的相关社会因素就是年龄。语言变化与年龄相关的标准模型是:在最年长的一代人的话语中,出现少量的某一变式;在中间一代人的话语中,该变式的出现频率有所增加;在最年轻的一代人中,这一变式出现的频率最高”[8]349-372。
表9 不同年龄组的声母(H)变项分布与语音环境的关系
1940组1950组1960组1970组1980组1990组清声母+uf/hf/hf/hf/hff清声母+uV(N)h/fh/fh/fh/fh/fh/f浊声母ɦ/vɦɦɦɦɦ
为讨论方便,列出了三类字中的常用字代表的变异分布比较(见图6)。
这三个目标字在绍兴方言中都属于极常用字,“淴”代表洗,所有与洗有关的动作都使用这个字,“慌”代表害怕,“湖”就更加常用了,因为“东湖”是绍兴的风景名胜之一,其风景和知名度可以与杭州的西湖相媲美。这意味着目标字因为语音条件的不同,变化趋势不同,也就是说目标字根据不同的语音条件,正在进行不同的音变。
图6 变异分布比较:“淴”“慌”“湖”
3.共时变异与历时演变
语言演变的均变论是指:语言演变的基本原则、机制现在是这样,过去也应该是这样,所以社会语言学先驱Labov教授的研究始终用共时变异来探索历史演变,即“用现在来解释过去”,他强调通过“视时的观察(observation in apparent time)”来推断语音演变,也就是通过不同的年龄段的语音变异来观察和讨论音变。
因此,我们可以通过变项(H)在不同年龄层的分布来讨论正在发生的音变。通过实地调查获得的数据,可以大致获得一个世纪以来合口呼晓组字声母的演变趋势,变异指数越接近于0,说明音变方向为H>F,变异指数越接近于1,说明音变方向为F>H(见图7)。
图7 变项(H)在不同年龄层的分布:1940组、1990组
从上图来看,不同的目标字根据语音条件呈现出不同的音变,“淴”等字显然正在进行音变H>F,“慌”等字正在进行音变F>H。
综上,我们认为始于20世纪初的音变H>F,其变化方式是符合语音条件的词汇陆续变化。音变应该首先发生在今读音为[hu]的这些字中,然后逐渐扩散到今读音为[hu-]的这些字,最后才扩散到今读音声母为[]的字中,这个音变是辐射式的,实线箭头表现出音变H>F的扩散路径。
图8 音变扩数与中断示意图
然而,就在H>F的音变正在扩散时,突然遭到了中断,中断从外层开始,慢慢地向内部侵蚀,如上图的虚线线头所示。证据之一是在我们的调查中,合口呼匣母声母很少有使用变式[f]的,其二是符合H>F的音变条件的“虎头蛇尾/呼”遭遇了中断。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音变的中断?我们观察到这些字的声母在标准语中都为舌根擦音[x],听感上与绍兴方言中的喉音相仿,随着20世纪末开始的推普运动,电子媒体的普及,标准语开始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和规模入侵到地方话中。本次调查中,很多受访者都能说普通话,50岁以下的绍兴人多数是双语使用者,1970以后生人普遍认为标准语更实用,在很多场合使用普通话,而1990年生人,即使两个绍兴人之间,也使用标准语对话,绍兴方言只限于家人之间。标准语的渗透使得原本正在进行的本土音变受到影响甚至中断,中断的同时,标准语还带来了另一个音变:F>H。
4.竞争音变与音变残留
我们曾经就合口呼晓组声母的演变做过两种假设,这两种假设中其实都涉及两个音变:H>F和F>H,所不同的是两种音变之间的关系,是承接关系还是竞争关系?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讨论清楚这个问题:从1900年开始的合口呼晓组声母的音变H>F到底有没有完成?
从调查的数据来看,这个音变没有完成,证据一:虽然在20世纪90年代的记录中,明确提到所有合口呼晓组声母并入非组,然而还有一个重要信息是,合口呼晓组声母可又读为喉音,这说明,音变依然处在一个可以两读的阶段,是发音人还在做出选择的阶段,而在2010年以后,我们的调查中,1940年生人与1996年记录的发音人出生年月是相仿的,我们没有发现所有合口呼晓组字的声母都读为[f]的现象,同时两读现象几乎消失,这意味着发音人对变项(H)做出了选择,而选择的结果决定了音变的方向。证据二:从我们观察到的音变过程来看,同一个时间段中,合口呼晓组声母根据语音条件的不同,其音变方向不同,因此必然存在两个音变。词汇扩散理论认为,音变是以词为单位的,每一个词都有它自己的历史,因而音变没有规律。我们认为这种说法并不全面,从小群体调查来看,音变H>F似乎毫无规律可循,然而一旦进行多人次调查就发现,音变的扩散确实是以词为单位,但是却遵循着语音条件有规律地进行,直到F将符合语音条件的H全部替换完。在音变H>F的扩散过程中,由于强势标准语的入侵,使得音变H>F的扩散得以中断,原因是这些合口呼晓组声母的读音在标准语中读为与[h]相似的[x],这对发音人在变式的选择上产生了影响,而“虎头蛇尾”中的“虎”和“呼”这两个字最能说明问题,这两个字的语音条件符合声母为清、韵母为单元音u的语音条件,音变方向应该是H>F,从图3.08来看,1990组的发音人显然更多使用变式[h],也就是说音变方向变为了F>H,因此从这两个字声母的音变轨迹看,这两个音变是存在竞争关系。
通过调查的数据,我们找到了第二个音变,来自标准语影响的F>H,根据变式在不同年龄和性别人群中的分布,可以看到这两个音变处于竞争关系。这两个在时间上重叠的音变,使得音变上产生了“残留”,大部分合口呼晓组声母字由于受到标准语的干扰,停止了H>F的音变,并开始进行音变F>H,而有些字如“淴”等在绍兴方言中的常用字,在普通话中不能找到对应字的声母则完成了音变F>H,并产生了“残留”,证据是这类字在1990组的年轻人中全部被读为[f]。
本研究主要通过分析变项(H)的分布来观察合口呼晓组声母在绍兴方言中的变异,研究发现:合口呼晓组声母读为唇齿音还是喉音主要根据目标字的语音条件,对于清声母+单韵母u的这类字,年龄越小越容易使用变式[f],对于清声母+合口复韵母这类字,年龄越小越容易使用变式[h],而对于浊声母,无论后接为单韵母还是复韵母,都更容易使用变式[]。从历时演变的角度来看,合口呼晓组声母的变异恰恰体现了绍兴方言在演变过程中,标准语入侵所带来的本土音变的中断,入侵的同时还带来了另一个音变,这两个音变形成了竞争关系,并产生了“音变残留”,这种通过观察音变过程来找到叠置音变并分析音变关系预测音变结果的方法,对语言接触和汉语语音史的研究具有启发意义,值得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