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春,曹臣明
(大同市博物馆,山西 大同 037009)
白登山,位于现大同市区东北,俗称“马铺山”,它因汉初“白登之战”而开始见于史料,闻名于两汉。近年,在白登山上发现了一些汉代遗迹,山下西面发现早于北魏时期的夯土墙遗迹。山上和山下的这些遗迹有什么联系,在历史上属于什么性质,本文试将作一些探讨。
白登山(马铺山)西南距大同市城区明代古城约3km,西临御河,北靠采凉山。山体底部为花岗岩风化而成的砾石,表面上覆盖了一层不均匀黄土层,属于丘陵地貌。山体结构大致可分东、西两部分。西南部分顶面较平缓,四周边缘占地广大。顶部发现一处汉代方形夯土建筑基础。东北部分是由西南向东北经过一段山脊通向一个隆起的小山峰,为白登上最高处。上世纪90年代在峰顶还可见到早期的包括汉代时期的陶片瓦片,现被纪念性的水泥建筑“汉阙”、水泥台面等所覆盖。峰顶向北降低,远处与采凉山相连,可见白登山实际上是采凉山延伸出的一条余脉。
(一)白登山西台遗址 位于马铺山西南平缓的丘冈顶部,坐标为 N40°08′23″,E113°22′12.9″,海拔1255m。向西与上皇庄、安家小村东西一线的北魏苑墙遗址、大沙沟相对齐。东北距东台“汉阙”直线距离约670m。遗址现存一个方形夯筑建筑台基,侧面看呈梯形,高约1m,四面底边较宽阔,外跨近2m(因为未解剖,所以外跨部分中应包含散落堆积土,不是夯土台实际宽度)。夯土台顶部平面南北宽16m,东西长15m,底部南北宽20.5m,东西长19m。台东侧正中有斜坡踏道,长约4.5m,宽2m。踏道所指方向为东偏南10°,整个夯土台的方向也是如此。(图1)
图1 白登山西台遗址平、立面图
从西台西部边缘的局部观察发现:夯土为五花土夹砂,土质较疏松,平面平坦但不光滑,似经过专门工具平整过,看不出明显的工具痕迹,夯层厚12-18cm。
此外在西台西侧发现一夯土遗迹。东距西台西缘约3m远,低于台面约50cm,厚约50cm。露出5-6层夯土,夯层厚12-18cm不等。夯土土质为沙土,不见五花土掺和的现象,偶见一两块白灰粒,无深浅土掺和的现象,系就地取材。平面很平坦,似用专门工具平整过,平面干裂,可能与土质有关。解剖夯层,发现一直径约6-7cm的夯窝一个。呈喇叭形,底部略平,斜壁向上,边缘不明显,推测为“馒头石夯”所为。这可能是夯土台外围的夯筑地面,有待于今后进一步正式发掘了解。
在夯土台附近,发现较多散落的绳纹、布纹、瓦棱纹的瓦片,以及抹断绳纹、旋纹的陶片。
标本BDX-1(图2):陶盆口沿残片。灰陶质,直口,口沿下内外饰一圈凸弦纹。
图2
标本BDX-2(图3):陶盆残片。灰陶质,质地细腻,饰瓦楞纹。
图3
标本BDX-3(图4):陶盆残片。灰陶质,饰凹弦纹及粗绳纹。
图4
标本BDX-4(图5):陶盆残片。胎质夹杂细砂,表面饰间隔的条带状细弦纹。
图5
标本BDX-5(图6):陶盆口沿残片。灰陶质,陶质细腻干净,宽折沿,饰瓦楞纹。
图6
标本BDX-6(图7):陶盆残片。灰陶质,陶质细腻坚硬,饰瓦楞纹。
图7
标本BDX-7(图8):陶器残片。夹砂灰陶,器外饰抹断绳纹,内里满饰细绳纹。
图8
标本BDX-8(图9):板瓦残片。灰陶质,质地粗糙,夹砂,陶片较厚,饰粗绳纹。
图9
标本BDX-9(图10):筒瓦残片。灰陶质,质地粗糙,夹砂,陶片较厚,饰粗绳纹。
图10
以上标本时代均为汉代。
(二)白登山东台遗址 位于马铺山东北方向小山峰顶部。坐标 N40°08′26.4″,E113°22′40.5″,海拔1286m。1993年,大同市人民政府在此立了一座“汉阙式”碑亭,碑阴辑录《史记》、《汉书》等史文,详细记述了“白登之役”的经过。原始遗迹现已被覆盖。1992年至1997年间峰顶的早期夯土遗迹和地面遗物均可见到,由于遗址遗物非常重要,所以这里进行部分追记。部分遗物为当时所采集,近期采集的只是一少部分。
位于峰顶的遗址呈长方形平面,部分地面为后期填平所致。南北长41m,东西宽约31m。平地中央靠东有一个残缺的略呈长方形夯土高台。台高1.7-2m,褐灰色夹红色砂砾夯土,夯层厚14-20cm不等。
平台面四周有低于平台2m、自身残高近2m的围墙围绕,墙由内、外并列的各宽1m的两种夯土构成,外侧墙斜靠在内侧墙上。
外侧墙的夯土呈浅黄色五花土,夯层厚13-21cm不等,含钙质结核;
内侧墙夯土较低矮,部分甚至低于外墙底部,明显偏早,褐灰色土,较纯。(图11)
图11 白登山东台遗址平、剖面图
东台遗址从形态分析,中间夯土台、四周围墙的结构似乎与明代烽燧相近。但是存在部分褐色夯土迹象,同时地面发现了较多的早期陶片、瓦片等遗物。所以也不排除有较早遗迹部分存在的可能。
东台遗址早年采集了较多陶片、瓦片。
标本BDD-1(图12):陶盆口沿残片。胎质为泥质灰陶,胎质细腻坚硬,宽折沿,器表饰瓦楞纹。
标本 BDD-2(图 13、14):陶盆口沿残片。胎质为泥质灰陶,胎质细腻坚硬,卷沿,器表素面,内里轮印纹饰。
标本BDD-3(图15):陶瓦残片。胎质为泥质灰陶,胎质粗糙,夹砂,器表饰细绳纹,内里饰粗绳纹。
标本 BDD-4(图 16、17):筒瓦残片。胎质为泥质灰陶,胎质细腻,器表饰抹断绳纹。
标本BDD-5(图18):陶器残片。胎质为泥质灰陶,残留碎片表面以细绳纹为地,贴塑凸起的水波状条带。
标本 BDD-6(图 19、20):陶盆残片。胎质为泥质灰陶,细腻坚硬,残片表面饰瓦楞纹,内部为压印的方格状纹饰。
以上标本时代均为汉代。
图12
图13
图14
图15
图16
图17
图18
图19
图20
(一)关于白登山和白登台 白登山的名字最早见于《史记·匈奴传》中,即发生在平城的汉高祖被匈奴围困七日之久的“白登之围”事件:“高帝先至平城,步兵未尽到,冒顿纵精兵四十万骑围高帝于白登,七日,汉兵中外不得相救饷。”[1](卷110)
《史记·高祖本纪》也有记载相似记载:“七年,匈奴攻韩王信马邑,信因与谋反太原。白土曼丘臣、王黄立故赵将赵利为王以反,高祖自往击之。会天寒,士卒堕指者什二三,遂至平城。匈奴围我平城,七日而后罢去。令樊哙止定代地。立兄刘仲为代王。”[1](卷8)
其中为《史记》注释的东汉学者服虔提到:“白登,台名,去平城七里”。[1](P385)三国魏人如淳解释说,白登“平城旁之高地,若丘陵也”。[2](P1855)七里之距,大约是指汉平城到白登山山脚下的距离,并不是指从平城到达山上白登台的距离。
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如浑水》中提到:“今平城东十七里有台,即白登台也。台南对岗阜,即白登山也”。[3](P260)北齐赵穆叔《赵记》说白登山即“平城东七里有土山,高百余尺,方十余里”。[1](P385)至初唐,颜师古说白登“在平城东山上,去平城十里,今其处犹存,服(虔)说非也”。[2](P1855)清朝乾隆年间所修的《大同府志》中说:“俗名马铺山,西距府治七里”。[4](P79)
由此看来,历代文献对白登山、白登台与平城之间的距离描述有所不同,而且还发生争议。东汉服虔提到的白登台去平城七里,实际上是指白登山脚下至汉平城的距离。
而北魏郦道元描述更为准确,即平城也指汉平城,到十七里的白登台,即指到达现在白登山东北主峰的距离,上面才有白登台故址。同时明确指出“台南”[3](P260)的山岗即白登山。
唐代颜师古的去平城十里,“今其处犹存”,很可能是白登山西南地势较缓的山岗,而且上面有遗迹。与现在发现的汉代方形建筑基础为同一地点。清朝乾隆《大同府志》中所说:“俗名马铺山,西距府治七里”。[4](P79)同样是指马铺山(即白登山)脚下与明代大同城的距离。
(二)山上遗迹与山下早期夯土墙的联系 白登山西南山顶上的汉代方形建筑基础遗迹,与白登台无关。它与西面山脚下早期夯土墙虽然在一条线上,但是并非军事气氛很浓的建筑,更像一座汉代用以观光或纪念性“亭堂”类建筑。
东部山峰上发现的汉代或更早时期的瓦片、陶片,证明早期曾有建筑。史书中的“白登台”位于此处,很可能有瞭望观光和军事警备之类性质。
(三)与平城的联系 大同操场城近年发现了汉代平城县城址许多遗迹材料,周围有大量的汉代墓葬环绕分布。作为雁门郡东部都尉的平城县,在地方军事上具有举足经重的作用。位于其北部的白登山遗迹所发现的遗迹,一方面由于是“高祖被围处”具有警示、防备北方游牧民族侵扰的意义,另一方面也具有同时联络代郡、雁门郡之间信息的烽堠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