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
李妍觉得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么热的夏天了,即使是过去在内地读大学,和室友一起窝在40多度的寝室里煮面都没有现在这样热。
听到裤子口袋里响起微信的提示音,她摘下沾满混凝土渣子的手套,将手机的一角拽出来,是男朋友沈冰的,“宝贝,热了就来我办公室吃雪糕@李妍”。李妍愣了一下,他又发在同事群里,他为什么总是这样,把这些体贴肉麻的话刻意摆在这些跟她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同事眼前!生怕别人忘了自己有一个当“小干部”的男朋友,忘了她可是享有“特权”的。可是这世上哪里又有“特权”享有者需要在40度的高温的室外工作?他根本就不明白,在以男性为主导一切靠体力说话的建筑工程行业里,女人的处境多么尴尬。他这样秀恩爱无非是陶醉了他自己,却给李妍招来了数不清的嫉妒,现在单位里那些女人刻意地孤立她就是最好的例证。
李妍想了想自己的处境不禁悲从中来,她从小到大一直是老师同学眼里的佼佼者,又考上了名牌大学,理应有最光明的前程。可是就因为她学了土木工程专业,也是为了父母口中的安逸生活,大学毕业后她回到了故乡这个连短裙都不好意思穿出门的闭塞小城,每天挤在一群只知道老公、孩子、婆媳关系的女人中间,还有一个只知道关心她渴不渴、饿不饿,只想腻在她身边,毫无进取心的男朋友。她不想回微信,不想吃雪糕,她只想抱着自己大哭一场。
所有人都说她迟早能离开一线,但是李妍有些等不及了,什么时候她才能提干,坐进干净明亮冷气十足的办公室,彻底逃离这让人窒息的炎热?看了看在太阳照射下蒸烤的几乎变了形的脚手架,李妍叹了口气捡起地上脏兮兮的手套,走到墙角阴凉处慢慢坐下来。还是得想办法让沈冰跟领导说说早点把她调走啊,或者,或者要是实在指望不上他,那她就去找周副总,总归是校友,会不会给她一份薄面呢?
从进入七月开始,李妍的心就鼓噪的厉害,晚上的风吹过来,也丝毫没有吹走她心里的燥热,反而撩起李妍鬓角的碎发刮擦着她的脸颊,在脸上生生摩擦起了两朵红晕。她走在周副总侧后方,努力地使自己鎮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对路过的同事轻轻颔首。一直走到停车场,李妍捏住了手包中自己的车钥匙,还是咬了咬牙,跟着周副总走向他的“自由光”。
司机小程看到他们过来,早早拉开后座的车门,等在一边。周副总摆摆手,示意他关上后车门,亲自拉开前排副驾驶的车门,扶着李妍坐上去,然后自己绕到驾驶座的位置,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小程赶紧递过车钥匙,把车门从外面轻轻扣上。
李妍拉起座椅背后的安全带,拉过身前,一只大手稳稳的托住她的手,“我来吧。”那只手不由分说地从她的手中取出金属按扣,另一只手撩起她的裙裾一角,将按扣插入座位旁的锁扣中。她有些困窘,不明白周副总这么殷勤的举动是出于礼貌还是男人对女人的另有所图,只好稍稍低着头,撩起眼皮从后视镜中瞄着这个不到四十的男人,眼风扫过他薄薄的单眼皮,厚实的唇角,黝黑的肤色不像个高干,倒像是个男人味十足的体力劳动者,一只手腕上的一支金表在幽暗的车厢内闪闪烁烁。
看着窗外一盏盏向后退去的路灯,李妍的心慢慢安静下来,从车子驶离停车场时她就有些恍惚,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应该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好呢?自己的来意对方全都知道,本就是卑微的人,刚才在楼上见面的两分钟早已耗光了她全部的力气,硬说是校友,可公司的人都知道周副总完全是凭着勤奋打拼上位,然后才由公司出面安排他去高校进修,自己如果真要牵强的叫出一声学长来,只怕更要被看不起。拜托,随便说点什么吧!李妍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
“你现在还唱歌么?”
周副总没有看她,淡淡地问出声。
“嗯?哦,不怎么唱了,不怎么有时间去想这些。”
周副总按下了车里的音乐播放按钮“我记得那时候学校新生联欢晚会,你唱得很好,是梁静茹的歌吧?”
“对,《燕尾蝶》。”
“你嫂子陪我在校园里散散步,路过时刚好听到你唱歌就多留了一会,等我们回去你嫂子就把梁静茹的整张专辑都存到了MP3里。”
李妍有些惊喜,印象中在学校里并没有见过周副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她。
“来到一线就踏踏实实好好学,可不能好高骛远给我这个老学长丢脸啊!”
周副总随后的一句话打得李妍措手不及,她的心黯淡下来,那句到了嘴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周琅瞟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位的女孩子,看着她低垂的粉颈,小巧的耳垂像是一把漂亮的玉壶,温润又细腻。他禁不住稍稍移开了握着方向盘的右手,向那把温润滑过去,又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唐突,于是滑向了音乐的切换键。
“换一首歌?”
“啊,哦。”李妍没有抬头,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只是随口应着。眼看前面拐个弯就要到宿舍楼了,她有点不甘心。
“学长,能叫您学长吧,我请您吃个饭行么,感谢关照。”
周琅笑了,他知道李妍想要说什么,也知道该如何拿捏这一份心思。
“还住宿舍,没结婚呢吧?内衣什么颜色?”李妍的血液一瞬间凝固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咽下一口口水,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看着周琅。周琅头也不回,自顾自地说下去:“玫瑰色应该很衬你的肤色,不不不,还是粉的好些,更适合你的年纪。”
她呆呆地看着此刻的周琅握着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径直开过了通往她们宿舍的路口,在一条黑漆漆的小路上靠边停下来。他把放在手刹上的右手抬起来靠近李妍柔滑的脸颊,轻轻蹭了一下就握住了她小巧的耳垂,揉捏起来,另一只手解开拦在李妍胸口的安全带,粗糙的大手覆上她的肚皮,将米白的小衫一下一下慢慢翻卷起来,直到露出了内衣粉色的下缘,李妍一下反应过来,紧紧夹住两臂将自己的上半身包裹起来。
“我就说粉色的适合你鲜花一般的年纪,就是不怎么性感。”
周琅斜睨着眼睛扫了一眼面前这个惊慌失措的姑娘,讥讽地说“你夹着胳膊干什么,现在知道怕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嘛。”
李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车门跑了出去。羞愤充斥着她的身体,她向着路口亮灯的地方跑去,这真的是她想要的么?用身体交换到调离的机会?若说从没想过权色交易这一层,怎么可能呢?不然,她来见周琅前为什么要刻意打扮,穿上蓬松的小短裙?自己从潜意识里就知道可以把脸蛋当做交易筹码的啊,怪就怪自己不肯接受现实的幻想,觉得以校友的身份就能得到什么,是蠢还是自己太轻贱了?
李妍把手机拿出来,想给沈冰打个电话,求得一些安慰,再好好跟他盘算一番怎么才能找个路子给自己调个工作。刚才的事她自然是不敢说的,只说是上班辛苦,车钥匙又被锁在了柜子里的,沈冰倒是心情很好,让她打车去他那里。在沈冰的浴室里冲了凉,隔着薄薄一层水汽,李妍仔细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酮体,没有上学时那么清瘦了,但是依然匀称美丽。李妍从柜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草草擦了擦镜子上的雾气扔进垃圾桶,喊沈冰把浴袍递进来。喊了两声仍是没人答应,李妍只好裹上浴室里的大毛巾,走出浴室,发现沈冰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李妍走到沈冰的床边,看著相恋两年多的男友紧皱的眉头有些心疼,她伸出食指点到了沈冰的眉心顺着眉骨轻轻描画着,心里却有些埋怨,以沈冰的清高如何会去求人?农村里供出来的大学生到底是比她这个城里小姐还要傲气,可她偏偏就爱他的傲骨,他的干净。
“你呀,明知道你做不到,让我怎么跟你说啊!”李妍叹了口气,胡乱揉了揉沈冰的头发。
沈冰被她拨弄醒了,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不顾她滴着水的头发,一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就要亲上来,李妍赶紧推开他挣扎着坐起来。
“别,你别胡来,我今天没心思,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一件让我顺心的事。”沈冰倒也不恼,他撸下李妍头上的大毛巾替她擦干头发“我倒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原来的刘副部长要调走了,你怎么想?”李妍没吱声,她眨了眨眼睛,“你有可能接手?”“咱俩想到一块去了,说是下周就开始组织竞聘,本来我这个部门里就我最有希望,可是……”“可是什么呀,这不挺好的?”“可是总公司那边有几个更有资历的人也盯着这个位置呢,这样我就很危险,就看咱们领导圈定的竞聘范围在不在咱分公司内部了”,“不管成不成你先把名报了,对了,这次竞聘细则还是周副总审批么?”李妍的心里突然跳了起来,她知道如果她只是要解决干部身份,有一个轻松一点的岗位,再熬两年等到资历到了自然轮得到她。可是沈冰这次竞聘不一样,公司最近几年招进来的研究生一大堆,既没有学历优势,也没有资历优势的沈冰能暂时领先走到现在,完全靠他自己死磕,要是真的错过这次竞聘副部长的机会,以后就可以作为小科员混到退休了。
李妍不由地想起周琅厚实的大手,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去找他帮忙。就这么犹豫了几天还没等到李妍下定决心,她就见到周琅了。那是公司组织的团建郊游活动,周末一大早就有两辆大巴车把他们送到城市东边的阳泉山。同事们都在,她不好意思再穿戴得过分招摇,翻出水蓝色的紧身牛仔裤,临出门又随手绑了个马尾刷,整个人看着清澈又通透,是那种谁都会喜欢的十八岁的模样。
吃晚饭的时候,她坐在叽叽喳喳的女人们中间,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周琅,她看着一圈一圈的人围过去敬酒,说不上两句又潮水般地退回来,看着周琅正举着酒杯微笑着听他右边的人说什么,似乎是什么好笑的事,惹得一桌的人都哄笑起来,然后,周琅转过头来,朝着李妍的方向看过来,眼神炙热含笑,微微扬了一下手上的酒杯,李妍像是被那目光烫了一下,慌忙别过头去。
回到房间,李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反复想起散席后她走过周琅身边时,那轻飘飘的一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来找我。”她被一句话折磨得精疲力尽,咬了咬牙披了件浴袍坐起来,摸出手机翻出周琅的微信要来了房间号,“哼,男女之间不就那么回事么,跟谁睡不是睡啊,与其指望自视清高的穷小子去求人,想要什么不如靠自己去夺。让他睡一次就好,管他结没结婚,我又不是去破坏他家庭的,我也没有伤害谁,都是为了沈冰,只要沈冰能顺利升职我就收手,不会有人知道的。”
李妍不敢吵醒同住一个房间的孟大姐,她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穿过被月光洗的雪白的回廊向东边的套间走去,走到门口发现房门是虚掩的,她有些紧张,轻轻推开薄薄的木门“周总?”“小李啊,换了个环境睡不好了吧,快进来坐”。李妍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反锁上了房间的门。“我知道你会再来找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咱们团建这几天我特意安排小沈出差拜访客户去了,可是……”周琅顿了一下,“可是我不想强迫你,我给你时间去想清楚,并且承诺你的选择不会影响到这次竞聘结果好么,当然我个人认为咱们分公司还是提拔熟悉业务的自己人更好。”李妍有些懵,她不信一切会来得如此简单。“周总,您是不喜欢我吗?”“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我只是更希望当你来找我只是单纯地因为你爱我,如果你愿意,今天给我读两页书再走吧。”
李妍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庆幸在这场关系中自己能够保留肉体上的忠贞,内心深处却浮现出一丝的羞愤,这个男人对她的曲线玲珑视若无睹!拎起床上的大抱枕,李妍将自己陷进窗边的椅子里,她看着窗外月光浮在黑漆漆的山林上,任那月光银白透亮也照不进密林分毫,只在山林顶部溅起细碎的雾。她沉下头翻开了书页,耳中渐渐响起身后男人愈加和缓的呼吸声。
回到公司以后,网站上很快就贴出了副部长的试用决定要优中选优,除了沈冰还有一个总公司的空降兵。李妍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不是只是周副总刻意安排的,虽然不那么完美,好在也算接近自己的预期,她开始成天卯足了劲地敦促沈冰在试用期内要好好表现,锁定最终的胜利。
都说结婚要找一个性格互补的,李妍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性子太急还是沈冰过于慢热总是游离于状况之外,在她跑外勤的时候沈冰仍然喜欢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微信群里对她表示关心。之前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正处于他的试用期啊,不是应该更低调一点,对外展现出一心都在工作上的样子么?
就在李妍刚走出浴室,看到沈冰边抱着手机打游戏边问她“这些天在微信上叫你回来休息,你怎么都不回复我啊?”的时候,长期以来的委屈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你以后能不能别这样,我在室外干活都要烤成干尸了,你还在微信群里给我秀恩爱,低调一点会死么,同事们看到会怎么想你?试用期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就这么表现,你是不是傻?”
“热就过来找我啊,都说了让你休息一会儿,我没你想的那么多,有什么想法多跟我说,都自己埋在心里不说,那我又怎么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就天天想着玩游戏吧,想着什么阵容才能赢!让你去求个人难得要死,你让我怎么说!”
“我怎么天天想着玩了?上班压力那么大,回来玩个游戏我就是坏人啦?你至于这么凶,把我说得这么不嘛?”
李妍气急反笑:“你想要温柔乡是么?我每天工作都很压抑,提心吊胆的生怕得罪谁又给我脸色看,怕让人捏住了把柄说我仗着你在偷懒,现实是我对未来看不到一点希望,我都需要人安慰的,你让我怎么拿出温柔来给你!”说到委屈了,李妍禁不住掉下眼泪“都是因为你不够努力,不够上进,我要是像你一样是个能挑能扛的男人,我肯定比你混得好,你信不信?要是你能硬气一点,或者当了领导,谁还敢欺负我,我想调到哪儿还用看人家脸色去求人?”
沈冰有些生气了“谁让你去求人了,你看这次公司不就是看中我的能力就准备提拔我了,咱们谁都不用求,做好自己的自然会得到领导承认。到时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提干换岗了,咱们按制度来,我就是不当领导,你也不用找关系看人脸色!”
“沈冰!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为你付出了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看到李妍一张小脸哭成皱巴巴的一团,沈冰的心也跟着皱了起来,他放缓了声音说:“哎,小妍,这世上的事哪有这么容易啊,哪有你这样什么都想要的,是你太贪了。”
李妍忍不住跳起来大叫:“我贪婪?是你不思进取,毫无野心吧,就你这样一个基层小干部我怎么敢嫁?一天到晚就知道问我饿不饿,累不累?我说累了你有能力护着我么,调工作这样的大事你根本不上心。”
沈冰也急了:“那你要我怎么做,你告诉我啊?”
“好,那我告诉你,我现在处境一点都不好,为了你的前途我差点就和周琅睡了,而你只知道作死秀恩爱,但是你根本意识不到你的关心跟你的自尊一样廉价,你根本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吼出这一段话,李妍冷静下来,她自己都有些惊讶,这还是那个小鹿一样温顺的她么,她不明白这些伤人的恶言都是怎么从自己的嘴里翻涌而出,像腥臭的呕吐物一样不过大脑只是顺着食道肆意倾泻。甚至,看到了沈冰痛苦的表情,她心里竟畅快了许多:“我们大概是真的结束了。”她后怕地闭上眼睛。
在模糊的泪光里,她看见沈冰痛苦地蹲下,他又说了什么,李妍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我们分手吧。”说完就开始自顾自地收拾衣物,她解开身上裹着的浴巾,当着沈冰的面毫不避讳地开始套上裙子衣服,沈冰急了,他扑上来拉住李妍,又终于想起来什么,飞奔到窗前合上卧室的窗帘,等到他回头,李妍已经抓起自己的小包,逃了出去,又掏出钥匙反锁了公寓的大门。
跑出了沈冰的公寓楼,晚风终于夹杂着些许的凉意吹过来,吹醒了李妍因為争吵而微微有些缺氧的大脑。李妍扯掉头上裹着的大毛巾,摸了摸已经半干的头发,心里突然有些发酸。夏夜里的树影映在柏油路面上,斑驳而冷峻,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从她身边走过,她站在一片淡灰色的阴影中,向那扇窗户看去,有些恍惚,她拼尽一切替他撞开那扇门又亲手送他走进去,可是现在这一切反而都和她没有了关系,像是她走在了属于别人的故事里,路边的树都看着她安静地道别,李妍在心里对那片柔暖的灯光默默地念着,再见了。
只有李妍知道自己为什么病了,请了病假在家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天,前几天还有沈冰的消息断断续续地钻进她的手机,李妍连点开的勇气都没有就直接删除,可是等到这几天连消息都没有了,她才觉着后悔,应该留下来做个念想的。她仍然认定自己爱沈冰,可是她多么希望自己爱的男人是一个手腕强硬、能力卓绝的人,就像周琅,可以给她无尽地庇护。她也想过是不是该回心转意,求得沈冰的原谅,这辈子嫁给这个死心眼的男人,只要她不求富贵也能安稳过下去。可是她在意的是,这个结并没有解开,下半生还会遇到多少次诱惑让她重燃起对权利的渴望,她不知道;他们会熬不过哪一次的争吵最终分开,她也不知道,李妍就站在生活的天平上左右摇摆,炙手的权利还是甜蜜的爱人?就这么想啊想,李妍失眠了,等到再醒来时,窗外竞已经擦黑,她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晚上9点!李妍心里吃了一惊,她赶紧拿起手机,只有一个妈妈打来的未接电话,短信箱里也没有任何新消息。
李妍不愿多想,给妈妈回了个电话:“喂,妈妈,刚才打电话我睡着了,怎么了?”
“哦,你们平时工作辛苦,休息的时候多睡一些也是正常的,今天你张阿姨组织我们去城郊农家割韭菜,韭菜可好了,特别新鲜,你随便一掐都能掐出水来我跟你说……”
“妈妈,说重点!”
“哎,好的好的,重点就是明天你们都休息,你和沈冰一起来家里吃韭菜饺子吧,我刚才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就直接跟小沈说了。”听到沈冰的名字,李妍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他怎么说?”
“哦,他说你爱吃三鲜馅的,他明天来的时候再买点虾仁。”
李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这几天以来的酸楚、挣扎、思念一时问全部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也很委屈,最让她心痛的还是,她差点永远地失去沈冰。
锁上门她给沈冰打了一个电话,沈冰说:“好久没逛街了,明天一起去商场给你买条新裙子吧!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李妍默然片刻,说了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