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巴别塔（外六首）

○尤 佑

我的巴别塔

平静的刀锋

在幽暗的夜里通体透明。

我的巴别塔

无穷的信号穿破历史和语言的谜团

将我的生活融入泪水。

“无声的呼唤”

“生活之恶”

…………

从远山之巅

传来的诗句，是我与世间的唯一联系。

亡灵们啊

我多年失散的兄弟

散落在土地里的金子

终于有了音讯。

我的巴别塔

你矗立，群山静默

以你为坐标，大地上的孩子

横七竖八地贴在胸膛

聆听来自神的旨意。

空瓶子

这初夏的一天

就要一晃虚度了。

公园里

人和他们喝完饮料的空瓶子

散在草野。

天幕间

神仙铺就的两条白云路

一会儿就消散了。

我索性准备回家。

就在那一刻，一位退伍兵模样的人

带着他的阿拉斯加犬，缓步而来。

他把一只空瓶子

架在两米高的树杈上

手指一挥。它纵身一跃

扑空显然只是常态。

他再挥。它蓄势奔跑

腾空而起，将空瓶子击落

衔在嘴里

撒欢地在草地上翻滚。

鱼的命运

有生必有死

早终非命促。

三条鱼相继死了两条

我看着鱼缸

它游来游去。

在局促的空间里

幻影成三。

这虚无的水

不久就要枯干了。

我要扮演上帝

救它于水火。

眼前的光，这蓄风藏水之地

是虚无的精神圣地

它保留着原始的气度。

我轻声走近，放生

那湖水里的灵物，跃出水面

摆脱藻荇缠绕

不远处，垂钓人

与湖水比平静，与游鱼比耐心。

他对这片水域

有浓缩的渴望

在钓竿末梢

隐形的丝线上

栖停一只蝴蝶

湖水静默，如初。

当他离开时，蝴蝶停在

我的书页上

那条濠水之鱼

已在眼前活了千年。

悲欣无界

懵懂时，爱上悲剧

夜风里藏着冰凉的尤物。

略谙世事后

谁脸上的纹路都是那般荒诞

想着舞台上的剧情和昨日时光

如此类似

大家都忍俊不禁

可，笑着笑着就哭了

哭着哭着就笑了。

某年某月山中雨

秋雨落得壮阔，

有缘人才觅得她的泪珠。

树是树的伞，

更多的人愿意去山里走走。

草木无尘，沟壑跳将起来。

浓云暂时在地上歇脚，群山象卧。

没有不会唱歌的叶子，

只是雨忘了时日，不常示好。

这静默而涌动的河流啊！

忘了大弦急雨，忘了小弦私语。

退 潮

我看天空是潮水

从高原撤向内心，经山峦而成小溪。

因出行方式的便利

我未能像逡巡大地一样清洗我的身体。

我成为永不成熟的跨越者

不再有夏的狂热，秋日一会儿便熟了。

我想买一棵向日葵给她

那个想与我聊天的人——她的头发散发果香。

入 秋

习惯了

用舌尖抵住将死的牙根。

我并未享用过量的幸福

那颗蛀牙过早地谢绝欲望，如枯桩。

在我年轻的身体内

已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

亦如发出的承诺，未能兑现

一颗折损的心，预兆天空的沦陷。

入秋后，天干物燥

火气灼烧西天霞光，枫叶般一声声喊疼。

我用尽口舌之力

只为忍痛说出这蓬松的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