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隐没
城邦,以及一切与之有关的言语
力量积攒起来,又在片刻瓦解
那盏路灯,好像是他拧开的
松弛下来的黄色的光,将
路旁的人收进一个光的圆圈里
人们急迫地跑出来,保持步调的某种一致
模 拟
在梦里,白浪在船尾。
耳朵被折起来,岛上不断有回来的人
听鱼讲述故事:
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一张网,网边缘
的鹅卵石,细心压平每一户人家的韵脚。
一个规整的圆,圆心
是的,提出基本的误解
漏风的屋檐——
发动机的声音使月光隽永
船歌里的波浪,和
深埋在岩石下的风。灯塔往下,
颗粒状的一切事物,如星图般
回旋与倒映
油桐木走进狭长的梦境
露水的战甲等待清晨
这个夜晚足够
听完一个故事
手艺人从油彩的部分,实木的部分开始
从天真的庄严开始
从云雾上升的地方
开始
如果触及时间最核心的部分,就
照例点燃一支不说话的蜡烛
提到古鸡鸣寺
已忘了谁和我一道
赤着脚过去,路上
成片的香樟
缸里白莲成片
每一瓣都经过供养
你开始怀想所有的细节,比如
下雪。
每一瓣风的归处可疑
日落之前,关闭街道,酒馆
在落日前,打开月亮
想象有一个灯盏,想象梨花荡落秋千
想象琴声起
一窗白色,此去经年
没有一次赋以平行,光的登场
与暗互相吞没
包括白昼的夜晚和夜晚的白昼
点一盏灯与太阳患有同等的灼伤
制止流泄而出的虚妄光环
直到想说的和不想说的一样多
直到所有的夜晚和白昼一样长
直到每一个梦境都真实有效
直到每一晚沉睡都不复醒来
仿佛从邻近的湖面跃上
那些泛着的光朝我涌来
没有一刻停止对自己的锻造
芦荻白。东方白鹳在最接近云天的地方
飞翔是一种宿命。
在荡漾的湖水中感受浮涨的暖意
一株水草也可以变得薄弱,绶带
揽上透明的胸膛
用岸边的石头磨破自己
崭新的你从邻近的湖面跃上
十一月通车,是个准信
下雨,就在站台上搜集雨水
一开始是模糊的石块,红色的土
地下水渗出来,路就浑浊了
要在候车室画一幅画
施工队遗弃了一块红色的帆布
在站台上,如果走得远
看不清。不要说出来,
有人从对面的农田来
在一幅镶好的画中,绿色变成
黄灰的一块。落日闲下来,列车
也就到站了
从淡泊的湖水中来
一只盘旋的鸟
将群山的从容,放置
身后
下雪和下雪以前
没有不同
梅枝从雪花中绽蕊,在时间
的罅隙里听从风声
冰浮在手上。生寒气
顺着泥土走到了花枝
这一枝梅无意被包裹,剔透得
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
若是在冬天,顺着枝桠
走向虚浮的雾,走向绿色的顶端
一艘飘荡的船,顺着泥土走向我
夜空折叠灰与蓝
路灯下,你小心翼翼将影子折叠
是怎样走来,路过
被冬夜遗忘的小月亮
书页折满旧尘,呼啸有序
折上局促楼梯的那一刻,整个人也开始局促
灯就是从这里变暗的,时光来回在耳边
饭在灯下凉了
茶在灯下淡了,你在灯下
一卷书,摊开在逆光里
燃烧并不能给我们热度
并不能游刃有余,并不能
一手操刀,分割筋骨和皮囊
温度降下来,世界也恰好
被遗忘——
第二是迷人的词语
第一是致命的修辞
海藻一样的长发
藤蔓一样攫取的力
没有获得芳香的意义
困境,也重塑为美德
来自深林,你下着汉语的雪
扩展成南方的光照
我,以为这只是给你写诗
一不小心泄漏了万物的声音
大钟不动
车站不动
车站内,人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