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框架、损益值大小对完美主义者风险偏好的影响机制

王 超,蒋怀滨,吴金岚,吉臣明,傅伟凡,周惠玲

1.青海师范大学教育学院,青海 西宁 810008

2.福建师范大学福清分校应用心理学研究所,福建 福州 350300

决策行为是个人或群体为实现某一预期目标，在不同备选方案中确定最佳选择的过程[1]。框架效应（Framing effect）是源于表达方式的变化而使得决策者选择倾向发生改变的现象[2]。Tversky和Kahneman引入价值函数和参照点两个关键概念，将风险决策划分为相应的编辑和评价阶段，称为前景理论（Prospect theory）。在其理论假设中，个体是在对获益/损失的相对知觉的基础上进行决策，并以价值函数曲线较准确地概括了决策者在获益框架下做出更多的风险规避行为，在损失框架下表现出更多的冒险倾向[3]。但在前景理论中却忽略了决策者的个体因素和决策情境因素的作用。李纾等人所提出的关于二选一问题的“齐当别模型”（Equate-to-differentiate）与前者相比，则可以较好的解释许多违背期望效用理论的决策过程，如偏好反转等现象。在这一理论假设中，决策者通过“弱优势”（Weak dominance）原则进行决策，即个体在决策过程中，若发现某一维度上的两个可能结果的“辨别”差别较大，则会将它作为最终决策的参照；而人为的“齐同”掉在另一维度上差别较小的两个可能结果不予考虑[4]。损益值大小效应（Magnitude of outcome effect）是指在损益概率不变的情况下，决策者风险偏好的变化随决策损益值的大小发生改变的现象，是影响风险决策的主要因素之一。一系列研究发现决策者常表现为小金额时冒险而大金额时保守，损益值大小效应在获益情景中稳定存在；但在损失情景下并不适用，决策者多表现出一致的风险寻求[5]。这一损益值大小效应背后的机制在李纾的齐当别模型中能够得到很好的解释。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开始考虑将人格因素作为个体差异变量引入到风险决策领域的研究中[6-8]。在张银玲等人对有关人格特征在正负信息框架中对决策的影响作用这一研究中得出，如果信息采用正面框架呈现时，决策者在选择保守与冒险两种方案情况下的人数比例无显著差异；而在信息采用负面框架呈现的情况下，决策者更倾向于寻求冒险方案的选择[9]。刘涵慧等人在关于人格特征对不同类型框架下决策的影响研究中指出，敢为者在风险决策框架下较容易表现出较多的风险偏好，同时焦虑个体具有明显的低风险选项偏好反应[10]。

完美主义（Perfectionism）作为一种稳定的内在的人格特征，是对高标准的积极追求，同时伴随在乎错误、担心失败和苛求等消极心理[11]。基于个人在“追求高标准”过程中反应程度的不同，可以将完美主义分为适应性完美主义和非适应性完美主义。前者表现为积极追求目标并从中获得积极体验，后者表现为努力避免失败且伴随不良体验的困扰[12]。完美主义人格是调节和控制个体行为动机的重要动力和源泉。关于完美主义对成就动机影响的研究发现，积极完美主义与追求成功的动机和消极完美主义与回避失败的动机均呈显著的正向关系[13]。而谢晓非、王晓田对于成就动机影响个体在风险情景中的风险倾向与认知特征探究中得出，高成就动机的个体在损失情景中对机会更敏感；而成就动机较低的个体在获益情况下更注重威胁[14]。由此可以推论，积极完美主义者在损失框架中可能表现出更明显的冒险倾向；而消极完美主义者在获益框架下可能具有明显的保守倾向。

综上所述，本研究以大学生为对象，旨在探讨完美主义者在不同任务框架、损益值大小的情况下风险偏好机制，从个体差异的角度加深对风险决策的认识，这一作用机制对于探究框架效应个体差异的心理机制具有重要理论意义。同时，有关结果也可以进一步加深对不同完美主义决策规律的理解，从而为相关经济心理和人事测评等领域提供重要理论依据。

1 方 法

1.1 被试

采用方便取样，对福建师范大学选修公共课的276名在校本科生进行问卷调查，共回收有效问卷266份，有效率为96.38%。其中，男生91人，女生175人，平均年龄20.47±1.15岁。

1.2 实验设计

采用2（任务框架：获益，损失）×2（损益值：大，小）×2（完美主义者类型：积极，消极）三因素混合设计，其中损益值大小为被试内变量，完美主义者类型和任务框架为被试间变量。

根据任务框架和大小损益值条件两因素相结合生成两份相应风险决策问卷，为避免顺序误差，两份问卷题项顺序做相应平衡处理，在施测过程中将被试随机分成四组，每一组被试随机接受其中一种顺序的决策任务实验材料处理。

1.3 研究工具

1.3.1 大学生一般完美主义量表 由杨宏飞、张小燕等（2007）编制，共14个条目，包括追求高标准（7题）和在乎错误（7题）2个维度：前者属于积极完美主义，后者属于消极完美主义。量表采用5级计分，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得分越高表示相应完美主义倾向越高[12]。

1.3.2 决策任务实验材料 采用Hsee[15]和Weber（1999）的实验任务范式，在大、小金额两种条件下设置获益和损失两种框架，各包含7个决策任务情境，要求被试在每个任务中的保守方案和冒险方案间做出选择。各个情景中的冒险方案（B）均相同，而保守方案（A）的损益值存在梯度变化。该情境材料和评价方法为：大金额条件下7种决策方案中备选的保守方案（A）的损益值分别为400元，600元，800元，1000元，1200元，1400元和1600元；而冒险方案（B）都是“50%的概率获得（损失）2000元，50%的概率获得（损失）0元”；而小金额条件下7种决策方案中备选的保守方案（A）的损益值分别为20元，30元，40元，50元，60元，70元和80元；而冒险方案（B）都是“50%的概率获得（损失）100元，50%的概率获得（损失）0元”。

2 结 果

2.1 损益值大小、风险水平对框架效应的影响

本研究以Hsee等设计的风险偏好（Risk preference，RP）指数方法为基础。RP指数在1～8之间变化，数值越大表明风险偏好水平越高。在获益条件下，若被试在情景1至情景i-1中选择冒险选项，而在情景i至情景7中选择保守选项，则RP指数定义为i（i=2,3,……,7）；在损失条件下，若被试在情景7至情景i中选择冒险选项，而在情景i-1至情景1中选择保守选项，则RP指数定义为i（i=2,3,……,7）。若被试在所有情景中都选择保守选项，则RP指数定义为1；若被试在所有情景中都选择冒险选项，则RP指数定义为8。因此，若被试的选择不合逻辑（例如，在获益条件下，在低编号情景中选择保守选项，却在高编号情景中选择冒险选项；或是在损失条件下，在高编号情景中选择保守选项，却在低编号情景中选择冒险选项），则RP指数经进一步分析，将其视为缺失值，并定义为无效指数[16]。根据这一统计分析方法，共有225人数据纳入后续进一步的实验结果分析。

在本研究中，决策任务的风险水平将随着保守方案中的获益金额增加或损失金额减少而逐步提高。表1数据显示，无论在大损益或小损益条件下，随着决策任务风险水平的降低，选择保守方案的人数百分比增幅明显；其次，无论在大损益值或小损益值条件下，所有任务情境下均出现了框架效应。

表1 损益值对框架效应的影响Table 1 Influence of outcome on framework effect

2.2 完美主义者类型与风险偏好指数的描述统计分析

将大学生一般完美主义中的追求高标准维度转化为Z分数，以被试Z分数得分上下1个标准差为参照，并将相应高分组和低分组分别定义为积极完美主义者和消极完美主义者，两组得分存在显著差异（t（71）=-25.251，P＜.001），证实了分组的有效性。

各实验条件下积极完美主义者、消极完美主义者得分与风险偏好指数见表2。

表2 积极完美主义者、消极完美主义者得分与风险偏好指数Table 2 Score of positive perfectionism,negative perfectionism and index of risk preference

2.3 任务框架、损益值大小与完美主义者类型对风险偏好的影响

以任务框架、损益值、完美主义者类型为自变量，以风险偏好指数为因变量进行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任务框架主效应显著，F（1,68）=20.464，P=.000＜.001，η2=.231；损益值的主效应不显著，F（1,68）=1.522，P=.222，η2=.022；完美主义者类型主效应显著，F（1,68）=16.824，P=.000＜.001，η2=.198。

其次，任务框架与损益值交互效应具有统计学意义，F（1，68）=4.860，P=.031＜.05，η2=.06，进一步的简单效应分析得出，被试在获益情景下小金额决策时更为冒险，F（1,68）=6.025，P=.017＜.05，η2=.081，而损失情景下无此差异，F（1,68）=.463，P=.499，η2=.007（图1）。

任务框架与完美主义者类型的交互效应在边缘水平上具有统计学意义，F（1,68）=4.146，P=.046＜.05，η2=.057，进一步的简单效应分析得出，获益情景下积极完美主义者更为冒险，F（1,68）=19.201，P=.000＜.001，η2=.220，而损失情景下无此差异，F（1,68）=2.094，P=.153，η2=.030（图2）。

图1 任务框架与损益值的交互作用Fig.1 Interaction of task framework and outcome

损益值与完美主义者类型交互效应无统计学意义，F（1,68）=.115，P=.736，η2=.002。任务框架×损益值×完美主义者类型的三级交互效应无统计学意义，F（1,68）=2.359，P=.129，η2=.034。

3 讨 论

3.1 损益值大小、风险水平对框架效应的影响机制

3.1.1 损益值大小、风险水平对框架效应的影响 本研究证实了框架效应在大小损益值条件下的稳定存在。其次，框架效应在不同风险任务中表现稳定，这与经典框架效应的表现一致，可以通过前景理论中决策者在获益框架下做出更多的风险规避行为，在损失框架下表现出更多的风险偏好的现象加以解释，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框架效应的稳定性。

3.1.2 框架效应中的损益值大小效应 本研究发现，被试在损失框架下比在获益框架下表现出更多的风险偏好，这一风险偏好表现为获益情景下小金额决策冒险而大金额决策保守的行为倾向，而在损失情景下则为大小金额都表现出一致的风险寻求倾向，出现风险偏好的反转。该发现证实，损益值大小效应在获益情景中具有相对的稳定性，并支持了齐当别模型的基本假设。同时，本研究不仅得出了损失情景下，被试在大小金额条件下都倾向于风险寻求，并未出现损益值大小效应，反而一致表现出了冒险性倾向。这与前人的研究结果相吻合[5]，而且也与前景理论中决策者在损失框架下倾向于风险寻求的基本假设相一致。

3.2 任务框架、损益值大小与完美主义者类型对风险偏好的影响机制

积极完美主义个体在不同任务框架下都具有显著的风险寻求倾向。因积极完美主义者属于高成就动机者，其个体自身常常表现出对追求成功的强烈倾向使之具有对机会的积极认知[14]，所以在损失情景中对机会更加敏感，多采用冒险的认知策略。消极完美主义者通常为低成就动机个体，他们往往在获益情况下更关注威胁，低成就动机者借助对失败回避的趋力加深了对威胁的认知[14]，所以多采用保守的认知策略。积极完美主义者的冒险倾向在获益框架和损失框架下同时出现。积极完美主义与追求成功的动机存在正相关，追求成功动机以如何获得成功作为自身的出发点，在此种动机的影响下，个体往往会用一种积极主动的心态去关注和从事自己所承担的重要任务，并会选择或采取一些必要的策略以保证任务高质量的完成[13]。因此，积极完美主义者对保守选择所引发的损失与冒险所带来的危险均会产生冒险需要。消极完美主义者的风险规避倾向只在获益框架下出现。消极完美主义与回避失败的动机存在正相关。在注重如何避免失败这一动机的支配下，个体通常会采取两种不同的方式来面对重要的任务。其中一种表现为防御性的，个体力求通过逃避任务以回避失败。另一种表现则为积极性的，在这种情况下，个体通常会采取各种方式去努力完成任务以避免失败，但个体在完成任务时难以避免表露出担心、恐惧等消极情绪[13]。为了达到自我保护的目的，消极完美主义者为避免保守选择所引发的损失将产生风险回避行为，对冒险所带来的危险易于忽略其所存在的潜在损失而表现出风险偏好的一面，因此，回避失败的动机对于预测被试的机会与威胁认知更为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