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装饰画

湖北◎一 国

亮相/徐红晖 图

窗内的窗子

远远望去 一扇窗子在另一扇窗子的后面 中间相隔的 只有长短不齐的时间

雷声 在别处滚动 雨点 淋不湿窗内蓬勃的心事

一朵寂寞的花朵 避开雷 雨的抚摸在窗台上越来越瘦 它渴望 在雨后的黎明一扇窗敞开 另一扇窗也敞开

桥

孤独的立在两山之间 有云在飘 有风在流 唯有时间与空间 凝固不动

爷爷的雪橇仍在一边瞌睡 那条灵动的狗 叼回了上个世纪白皑皑的童话 让那户炊烟袅袅的人家 有了许多山的生动

流水 在低处淙淙 山与山牵起手 像两个久别的恋人 忘了雨 忘了雪 忘了一些日子穿梭的沉重

割谷的人

行走在陶渊明遗落的诗行 布谷的叫声散发出稻谷醉人的清香 一张弯弯的镰 一如割谷人弯弯的一生 在阳光下油光瓦亮

稻 齐腰 齐腰的稻盘绕割谷人脆生生的笑

割谷的人 低头 看到的是满眼岁月的黄

割谷的人 抬头 一轮圆圆的落日渐渐滑向稻垛丰满的肩膀

一只苹果的遐思

脸红红的 思维红红的 红红的心脏开始红红的搏动

一只女人温暖的手掌 覆盖在苹果赤裸的上部 这时的虫鸣也红红的 勾引出苹果无尽的遐思

结满星星的青枝条 仍在那座山冈垂挂并有一枝 独自朝向苹果盛大的花期

崖畔的花朵

在一处装饰 陡峭的岚 狗尾巴草蔓延的想象 鹰类似于海的长啸

放平目光 前面就有一朵红 或者一朵黄 暗香 那些浮动的往事 就会像岚 一阵一阵飘荡过来

在一处幸福 与松的斜刺里的生长无关与谷底回荡的歌谣的粗壮无关 更与一朵云高高低低的眺望无关

阅读者

摊开一本书 推开一段枯黄的历史 唐诗 宋词像桥 紧紧密密连接古今

沉思的背影 在书的一端静立 滚过的雷声像铁环 锈迹斑斑 拔一棵多情的小草

或者伤痕累累的记忆 夹进那页 一段一段辛酸的文字 便在黄昏暗示 恐怖 死寂和幽怨

泪 大段大段地滴落 洇湿了一幕无小丑的哑剧 一声沉重 悠远的钟声响过 划破的是一面映满铁蹄声声的镜子

沙哑的风景

映入眼帘的 首先是一棵草 它高于砂石疯狂的滚动 以及不远处一只羊瘦弱的孤独

水的诱惑妩媚 深邃 它们深入到一块石头的心脏安睡 不让风暴的沙哑声持久覆盖

看不清那株草扑倒的疼痛 我感觉它的粗壮的根系 正沿着我泪雨滂沱的视线爬来

那斑斑血迹 越来越趋于枯黄

孤 独

一个唐代的月亮 静静挂在现代的树上树叶脱落的枝丫 像一个老妇的嘴唇 干瘪 粗糙 没有了青春的湿气

泥土离月亮很远 河流离月亮很远 那些横飞的雀鸟离月亮更远 此时的月亮 独独只适合一种浅浅的怀想

蝉的鸣叫在低处回荡 昨日的雨在昨日的屋檐垂挂 谁家的门在月光下悄无声息地吱响 抚乱了一些瘦枝清静的鼾声

傍晚的村庄

一湾小河 像蛇 爬在村庄宽宽的前额纳凉 一些生活的微浪 翻滚着村庄或长或短的往事 一只还不成熟的小船 悄悄躺进夕阳横斜的橹声 渐行渐远

老牛靠在一处坡上 开始反刍闲散的时光 没有蝴蝶和蜻蜓的戏耍 老牛的反刍逐渐淡黄

一缕冉冉升起的炊烟 带着九月密匝匝的谷黄 像村庄的灵魂 四下游荡 而此时的村庄 这才像一支天真的牧笛 开始吹奏村姑一样开朗 浑圆的恋曲

门 槛

上面印满青的 黄的磕绊 有几滴醒目的血 在一处暗红咬紧的牙关 几粒不显眼的尘埃从高处落下 企图将一些幸福与酸楚覆盖

狗的狂吠从门外传来 挤窄了门槛的高度和老屋的宁静 爷爷在靠近门槛的地方搓一根生活的长绳 用它打探时光的长短

槛内 槛外 新鲜的故事时不时发生它抬高了一座老屋的疲倦 荒凉和喜庆

风 景

一个没有署名的火山口 风被岩浆灼得卷曲 太阳不知何时 掉进了那个巨大的彤红彤红的豁口 安睡 做起早期草木丛生虎狼成群的梦

鸟的鸣叫 随着岩浆的层层滚动 闪闪发亮 生动无比 组成了一座山 恒久 旷达 极富吸引力的生存形式

这时 有一支动听的山歌 从远方盈盈飘来 舒缓的节奏 浪漫的色彩 疑是一位牧羊的山姑忘了暮归的路

高 地

一首熟悉的歌谣 从洼地穿过闲散的松林和闲散的牛羊飘来 豁口的风 晾在豁口的高地 阳光像九月的谷子 撒满牛铃叮当的每坡每坎

一只年幼的蜻蜓 歇在老迈的牛背上张望高地的高度 惊诧的眼神 在牛背与高地之间依依不舍地流盼

草 木在高地生长 歌谣在高地生长蜻蜓和牛羊在高地生长 它们共同装点了一座神性的高地

野 菜

从这面看过去 野菜把平原抬得更高那是一种怎样的力 在每一块青的 紫的蓝的 绿的色调上暴突

这时 穿过一丝静静的微光 虫鸣四起勾出爷爷早年的辛酸和混杂的贫瘠

野菜 养育了一些瘦瘦的日子

靠近一棵成熟的野菜 安睡 思想的锈斑就会像铁 一层一层剥落 那些青的 紫的 蓝的 绿的日月 就会在平原上一畦一畦地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