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艺谋看第五代导演电影的商业化

蒋正邦 （北京师范大学 100875）

在我们成长过程中接触到的内地电影，大部分都出自第五代电影人之手。我们潜意识中形成的电影语言，与第五代所相契合。他们走在中国电影发展的最前沿，也是当代中国影坛最坚实的基础，为中国电影带来了无限的可能。

“第五代导演”狭义上是指1982年自北京电影学院毕业的导演系学生（后来扩展到摄影系、美术系）。他们是文化大革命以后第一届从北电毕业的学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经历10年浩劫的磨难，他们的思想敏锐，与人民群众交流，倾听过底层群众的声音，所以他们的作品富有生命力、有张力，强烈欲通过影片探寻民族文化的历史和民族心理的结构。在选材、叙事、塑造人物、镜头语言、画面处理等方面，他们推陈出新，开拓创新。他们的作品主观性、象征性、寓意性强烈到令人叹为观止。。

回看第五代导演们所取得的成就不容小觑，全世界瞩目。在1983年张军钊执导的影片：《一个和八个》拉开第五代导演的帷幕，而后陈凯歌创作出影片《黄土地》、田壮壮拍出《猎场札撒》等。1988年《红高粱》问世，此部电影为张艺谋导演的处女作，获得了柏林电影节金熊奖，成为第一部获得世界三大国际电影节最高奖的华语电影，也是第五代导演正式进入创作的巅峰时期的标志，之后张艺谋执导的《秋菊打官司》和《一个都不能少》两度荣获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陈凯歌执导的《霸王别姬》荣获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世界三大国际电影节最高奖由第五代导演包揽，完成了华语影坛一大壮举。他们的作品在世界各地都掀起阵阵波澜，真正让中国电影走出中国，走向世界的舞台。

然而我想在这里介绍一下这一批导演中最具代表性的那一个——张艺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的成功之路就是一个“老帮菜的成才之路”。

张艺谋，1950年11月14日出生于陕西西安，1968-1971年初中毕业后在山西乾县农村插队劳动。1974年陕西省咸阳市国棉八厂前纺车间辅助工张艺谋买了一台相机，海鸥4型双镜头反光相机。攒了三年的工资，最后卖血买相机。当时月工资36，加上5块10块的补助金，每个月能攒10块钱，献完血每人20补助，最后一共花了186块6买下了相机。北京话当时是这么说的：穷玩车，富玩表，傻子玩相机。张艺谋的第一张照片原片已经找不见了，但有他的手绘版本。拍摄时间是隆冬，张艺谋抱着相机到咸阳渭河边“搞创作”。早晨的渭河边儿，刚下过雨，有个老乡拉着头牛在犁地。土是深色的，一道一道被翻开，质感非常好。侧逆光，角度比较低，犁开的地看起来是一条条弧线，地平线放得高，自己和牛都很小。大家可以看到这幅画便已经多少有了之后的《黄土地》的意思了。

从这张图其实可以看出张艺谋的一些美术功底，他在画这幅手稿的时候框线不用尺子，横平竖直，这大概也是基本功了。张艺谋喜爱美术，即便没有接受过专业的美术训练，但是大字报、大专栏、黑板报、蜡笔写的美术字不在话下。这也为之后的摄影基础以及在进北电学习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后来进了北电他也发现了，当时的摄影系的教学方式是依照着前苏联电影大学的培养方式，摄影师必须具备扎实的美术功底，因此有美术基础的同学特别有优势。

有人说《英雄》是张艺谋英雄的没落，也是他神话的结束。但我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商业片与文艺片的优劣评判标准是不一的，只是导演的诉求有所不同罢了。根据张会军的《北京电影学院78班回忆录》中的记载，张艺谋回忆道：开学典礼结束后，学院准备了两部给新生观看的影片，一部是好莱坞的经典影片《魂断蓝桥》，另一部是法国电影《方托马斯》。但张艺谋的记忆是有误的，《魂断蓝桥》实际是在1979年10月放的，而开学典礼那天放的第一部是朝鲜电影《扎根大地》。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部朝鲜电影根本没有在张艺谋的脑子里扎下根。但当时国外商业片给他留下了的印象深刻，这也成为了他日后想拍商业电影的基础。那种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会把艺术电影拍下去的想法，实在忽略了荷尔蒙带来的首次影像对一个年轻电影学院学生的影响。张艺谋自己就说了：“我瞪着银幕，看傻了。上天入地、神出鬼没、香车美女，还有比基尼，完全没见过，跟我们《地道战》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在当时，看到一部电影里部分情感表演，如接吻、还脱衣服等，尽管露骨的环节都掐了，但还是出现了一些暗示的镜头。他就说：“当年二十多岁，看得血脉贲张。”

年轻的张艺谋有极强的摄影天赋，他也热衷于参加各种摄影展。但是他现在坚决不再碰相机，即使很多人都在他身边说如果平面做下去，一定能有所收获。现在想想，张艺谋一定肯定会觉得当时善意的提醒的特别有道理。回顾从《一个和八个》、《黄土地》到《大阅兵》，摄影构图都有强烈的平面感。但过强的平面意识已经伤害到了电影的运动性。《一个和八个》、《黄土地》虽然有名，它的造型不是由运动性构成的，这里面明显带有张艺谋的平面痕迹。“后来到了《红高粱》，一开始就颠轿，扭动，唱歌，就是要扔掉平面。”张艺谋说。

张艺谋从开始的作品到现在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阶段，从《一个和八个》到《英雄》之前，人们爱叫他农民，拍出来的作品饱含乡土气息。《英雄之后》到担任2008年奥运会总导演之前，人们叫他暴发户，影像华丽精致，像《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中色调倾向没有丝毫减弱，说实在的就像个没文化没思想的暴发户——连普通的农民也不如。2008年奥运会之后他拍摄的第一部作品《三枪拍案惊奇》就把他在奥运会开幕式上攒下的口碑砸得一干二净。就算他的外界口碑一直褒贬不一，依然改变不了他在中国电影史上画下的浓墨重彩的一笔。就像我们无法断定电影在艺术每一个时代都会超过另一个时代一样，我们也我们不能断定任何一位电影大师的新作必定能够超越他的旧作。《一个和八个》，第五代导演的第一部开山之作。《红高粱》，获得首个国际电影节金熊奖。《英雄》票房内地票房2.5亿元人民币，全球票房1.77亿美元。到现在，三次提名奥斯卡和五次提名金球奖，两次刷新中国电影票房纪录、四次夺得年度华语片票房冠军，他还是中国电影界最闪耀的明星之一。最后我想用张艺谋自己的话总结他自己，“十年前，我说感恩社会，做个普通导演，大家觉得你冠冕堂皇。外界长期把你的作品功利化、投机化，把你的创作心态想成高精尖的计算机，一切都盘算过了，你就没办法解释，你解释他们也认为是假的。”张艺谋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心态，我们没必要因为审美取向的不同去贬低他，而要理解这位不拍电影就会被无聊死的张导。

聊完张导，我们便可以来看第五代电影人的商业化道路。现在很多人在批评他们忘了艺术的高度，更多的追求市场追求商业，但我们不得不提的也是，是他们，才真正把中国电影带入了市场，带动整个电影事业的发展。中国电影第五代赶上了我国改革开放的好时代：他们毕业于中国电影百废凋零、人才断代、思想禁锢而又迫切需要解放的时代，因此，他们很快就迎来了施展才华的好时机；他们以开放创新、思想前卫的观念驾驭着电影创作，所以很快就拿出了人民眼晴为之一亮的的好作品；同时，积极融入国际时尚潮流，很快就让我国的电影娄焕然一新，在世界的电影界有了中国的一席之地，个人也成功登上了国际电影节的领奖台。

三十年匆匆，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以张艺谋为代表的第五代导演们推动着中国电影一步步向市场化迈进。誉之者称他们为向普通百姓靠拢，毁之者谓他们是市场的产物。其实我们应该正确看待艺术与市场之间的关系。主动地贴近市场，力求与观众产生共鸣，这样电影才能拥有新鲜、强劲的活力。电影行业在未来具有广阔的发展空间，因此要想保证的持续稳定运行，逐渐实现与国际电影行业的接轨，就应该在把握未来电影发展趋势的基础上探索相应的电影发展出路，为中国电影的未来发展指明方向。建立一种商业媒介文化背景下的电影产业观念，在美学和商业、艺术、市场之间达成一种折中才是未来中国电影在文化策略和美学策略上的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