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彦,邹孟言,刘新伢
(文山学院体育学院,云南 文山 663099)
体育运动强调身体和身体文化,早在古希腊和古罗马城邦就被当时的政治和社会意识形态所注重。源于古希腊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为体育的公平竞技提供了一个有效的平台,同时也是各个民族展示自我,寻求民族认同的舞台。体育运动引申而来的社会意识形态和社会关系往往参杂着民族主义政治和民族文化,来自各个城邦、民族、国家的运动员在运动场上公平竞技的同时,他们自身往往是该城邦、民族、国家符号的象征,给予单纯强调自由竞技的体育嵌入了民族主义的因子。1896年,《时务报》上刊载译自英文“东方病夫”的文章“夫中国—东方之病夫也,其麻木不仁久矣。然病根之深,自中日交战后。地球各国,始悉其虚实也。”然而“落后和不发达不仅是一堆能勾勒出社会经济图画的统计指数,也是一种心理状态”。近代国民“东亚病夫”的心理状态严重阻碍着我国体育事业的发展。1921年中华全国体育协会被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认定为中国奥林匹克委员会,王正廷于1922年成为中国的第一个国际奥委会委员。1936年刘长春代表了四万万中国同胞参加了洛杉矶奥运会,结果尚未在赛场上证明自己。甩掉“东亚病夫”的心理阴影,导致国人急需在奥运赛场上,在外国人面前以体育运动的方式寻求民族身份认同。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大背景下,中国人急需开创自己的现代化之路,而体育成了中国人与中国社会现代化的途径,当时许多知识分子特别是大学生开始了寻找救国救民的现代化之路,而体育是其现代化之路的主要途径之一。本文从民族主义的理论和视角出发分析近代清华、北大、南开3所历史文化名校师生实现现代化的体育之路。
抗战时期的西南联大,国难当头,地处边陲,百废待兴,办学条件非常艰苦,全校师生生活非常困难。当时联大常委梅贻琦的家因物价暴涨单独依靠他的薪水不够养活家人,其夫人韩咏华都需要到大街上摆地摊卖小米糕,名曰“定胜糕”来贴补家用。当时连叫花子都知道联大教授是最穷的。散文大师朱自清在昆明大街上行走,见身后一位乞丐穷追不舍地追着他要钱,他转过身对乞丐说了一句话:“我是联大教授,没有钱。”乞丐听后转身便走。一位联大学生写的文章《八年来同学的生活和学习》对联大学生的伙食情况进行的记录:“同学的伙食在1938年时,每月只要7元,足可以天天吃肉、吃鸡蛋,每星期打牙祭时还可以吃鸡、吃鱼,到1941年时已涨到200元,之后生活费更是跳跃式增高,到1944年每月伙食费涨到1 000多元,1945年5 000~6 000千元,1946年10 000元还是终月尝不到肉味。”由于战时市场资源匮乏,通货膨胀不断,加之联大学生大部分是从沦陷区来的,条件极端艰苦,西南联大唯一一位部聘教授陈寅恪先生的诗句“饭甑凝尘腹半虚,既典征裘又典书”是联大教授在昆明的生活的真实写照。学生们长期食用夹沙粒、稗子混合而成的“八宝饭”,并且还食不果腹,条件极其艰苦。在这异常艰苦的环境下,联大师生并没有停止体育的脚步,在昆明谱写了辉煌的体育篇章,其体育精神是中华民族精神里一朵怒放不败的奇葩,时至今日值得每个华夏儿女学习。
在战时条件下,物质资料匮乏,通货膨胀不断恶化,联大体育教学场地分散、设备简陋。西南联大于1938年在云南蒙自设立文法学院,1940年设立四川叙永分校,昆明西南联大新校舍的同学在北院上课,其中女生在南院上课,师范学院(今云南师范大学)在原昆华工校(原云南工业大学)操场上课,云南工学院在拓东路一块不大的操场上课。各校区场地大多有一副简易篮球架,一块空旷不规则的田径场,一间集教研、休息、堆放器材为一体的简陋房屋,使得师生无法办公、上课。老校友陈有余先生回忆起当时师范学院的运动场:“在现今云南师范大学校园运动场上有一副篮球架,篮球场是在碾平了的土上散一层细沙或者石灰拌土,当时没有水泥,更谈不上水泥地板。篮球场旁边是田径场,长度不到32m,宽不到30m,且地势低洼,雨天容易积水。田径场每年的7、8月份长草,到8、9月份开学,学生将上面的草割了才能上课。
自1938年9月,日军开始对昆明发动疯狂的空袭。每每拉响警报,联大师生都要跑到学校周围山上的树林中、壕沟里去躲避,上课时间也因此不得不改动或缩短。频频空袭之下,“跑警报”便成了联大师生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1914年前后空袭最为频繁,师生一周之内不得不跑5、6次来躲避空袭,其中有不乏明显针对联大的袭击。联大师生在跑警报的过程中,正常的学习节奏虽然被打乱,跑警报成为了联大师生日常学习生活的一个重要内容,但教学并没有因此而停顿,师生并无丝毫惧意,反倒刚毅乐观,顺势利导,换个环境继续思考和学习。有的教师带领学生跑到野外继续上课,有的教师则在跑警报过程中完成学术著作构思。譬如,据原国家图书馆名誉馆长、哲学家任继愈回忆:“金岳霖先生的代表作《论道》就是在他跑警报时在山坡上构思完成的。”跑警报本为狼狈之举,但对乐观向上、善于挤时间的联大人来说,却也带来了预想不到的结局。
西南联大师生怀着对抗战必胜的信念—复神京,还燕碣,怀着对国家和民族前途的责任感—中兴业,须人杰,求知若渴,传道授业,穷且益坚,不仅为抗战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为国家培养了大批优秀人才,而且谱写了光辉的爱国、民主、科学和刚毅坚卓的西南联大精神。刚毅坚卓,成为激励联大体育奋发前进的宝贵精神食粮,此精神更是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在战争年代的卓越体现。在师生食不果腹、体育场地分散、设备简陋,1941年以后还要跑警报的情况下,西南联大秉承着刚毅坚卓的精神,将体育锻炼坚持到底,体现了崇高的民族气节。联大体育教学内容有篮球、足球、排球、田径、手球、垒球。每节课开始都有跑步,既是准备活动又是基本能力的练习。然后做4~6节徒手操,有2种,一种是上下肢各种配合和不同节奏的全身活动;另一种是腰腹活动,也叫卫生操。据张世富老校友回忆:“我在联大读书期间(热爱体育运动,读书期间是校排球队队员),除了打过足球、篮球、排球之外,还练习打手球和垒球。田径方面除了短跑以外,还上过跳高、跳远、掷铅球、铁饼、标枪的课。”四川叙永分校的彭国涛老校友对当时的体育教学回忆:“我在联大上体育课,一直受业于黄中孚先生,学生喜欢称他‘黄牛。’可能是他非常热诚于为学生服务、甘为孺子牛,因而得此名。”在叙永时(四川叙永分校),笔者记得是在春秋祠前一块大操场上课,旁边是单身助教、教员宿舍,操场上有一副篮球架。每次上课,黄先生都教我们先跑步,然后打篮球、排球、跳高、跳远、掷铁饼。考试时,多半考100m跑、跳高、跳远等。联大对体育考试内容有统一规定:跑800或1 500m、跳高、跳远或立定跳远、掷手榴弹、垒球或自制沙袋。体育考试既是对教学任务完成情况的检验,也是对学生体质的监测。从中不难看出,联大师生抱着对抗战必胜,对中华民族巨大的自信心,试图以体育的方式为祖国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对体育本质的理解则认为,有了强健之体魄,才能有充沛之精神,才能为战后重建祖国多做贡献、多工作几年。
在西南联大的8年间,莘莘学子们通过在体育课上认真学习各项体育技能、体育锻炼方法来强壮其体魄;通过课外积极参与体育竞赛和体育社团活动来磨炼意志、增强社会适应能力。联大体育教师不但通过认真钻研体育教学方法、派遣教员到国外学习先进的体育科学知识和体育锻炼方法来提高教学质量,在课余时间积极组织、辅导学生的课外体育活动和运动竞赛,在昆明市举办大型运动会,推进了云南体育事业的发展。西南联大在昆明的8年里体育成绩斐然,成为抗战时期我国高校体育的典范。3校北返后师生遍布大江南北,四处传播着体育的种子,为新中国成立后开展体育运动奠定了坚实基础,为中华民族的体育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战时的昆明处于西南边疆,民众对体育缺乏足够的认识,对体育缺乏兴趣,体育运动气氛低迷。马约翰先生刚到昆明就下定决心推动云南体育的发展。在西南联大的极力推动下,克服种种困难,1939年组建了联大、云南大学、同济、空军官校4所大学联合运动会,以运动比赛的方式来唤起民众的爱国热情。马约翰先生还极力推动昆明市游泳运动会,假期为云南培养了一批青少年体育教练员。在西南联大校园内,学子们自发组建了铁马体育会、悠悠体育会、金刚体育会、喷火体育会。各个协会之间在校园内举行排球比赛、篮球比赛、火炬竞走比赛,试图以体育的形式来呼吁其他同学积极投身入抗战,以体育运动的形式来证明中国不是东亚病夫,以体育的形式证明自身气血之强。在物质条件极其困乏的年代,读书如开矿,运动如斗牛,对体育的提倡与学习科学文化知识一起融入了联大学子的灵魂,在联大学子后来的科学研究中得到了有效的诠释。马约翰先生对联大体育精神给予了总结,他认为体育之精神在于“坚持到底,决不言败”。
抗战时期的西南联大,在经济条件极度贫乏、体育场地极度简陋、师生时常需要跑警报的情况下,在民族危机日益加深、国家四分五裂、民族同胞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的战时背景下,为了取得国家独立和人民民主,给予体育浓重的民族主义色彩,体育以其独特的特点和功能在当时被视为民族复兴的重要途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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