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麻瓜

程卓然

赫敏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成堆的文件，愁眉不展，手中还拿着霍格沃兹现任校长麦格的来信：

魔法部部长：

对您的提议——将关于魔法的一切公开给麻瓜世界，我认为实在难以实现。且不说在中世纪麻瓜对巫师的残忍迫害，现如今，纯血统的巫师家族仍然存在，他们对于麻瓜出身的巫师仍有歧视。但经与前几任校长肖像的讨论，我们一致认为可先选择一人进行尝试。信的背面是我推荐的一位合适人选及尝试方案，如果她能被麻瓜们接受，我们愿意进行下一步的讨论。

6岁

她从小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拥有许多不可思议的本领，比如她能够迅速拆解任何物品的颜色，并用区区十二种水粉颜料配制出极为接近但又绝然不同的无数种颜色。在别人眼中，或许红色只是红色，都是红色，而在她眼中，这个红色是用大红、柠檬黄、钛白和深绿调和而成，与另一种红色的区别在于……再比如，洗澡时，她能够让手上的水珠按照心中默想的路线滑落。

自从有记忆起，她的朋友就是身边的那个小人儿，身高不足1米，与她长得很像，只是五官更精致些，背上插着一双淡粉色的翅膀——令她极其羡慕。小人儿一直没有自己的名字，于是她用尽所学，为小人儿起名为樱。但是樱不让她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存在。一次，小伙伴们笑他没有朋友，她气急，把樱推上前说自己有她一个就够了，没想到嘲笑代替了她期待的赞叹，大家说她一定太孤独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她疑惑地看向樱，樱说：“他们只是麻瓜，而你会魔法。”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一刹那间她发现，这是她听到过的最美的词。

10岁

客厅中流淌着莫扎特的钢琴曲，那是妈妈为了激发她弹琴的兴趣而放的。他似乎听不见音乐，或者说，她脑海中出现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旋律、节奏，而是一幅幅画卷。此时，她正专注于画面上的那只金丝雀，像杂技演员一样跳跃旋转，在蓝色的背景下，那抹黄色的身躯留下的却是深紫色的影。她只一眨眼，便发现一副新的画面被打开，一只孤舟在漆黑的深夜中前行。她知道，妈妈换掉了莫扎特。

她自己弹琴时也同样，她对声音、节奏的轻重缓急毫不在意，只是觉得那是那是一种表示颜色的语言，弹琴时，她是用双手以另一种姿势作画，而且画面的构图、色彩、线条必须一致。這一切，她并没有告诉别人，除了樱。

11岁

她的生日礼物是七本书，每本书上都写着哈利·波特。还没有翻开，她就对封面上的这个人没来头的敬佩，并且坚定地认为自己与他是同一类人。事实却是，11岁生日那晚并没有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前来送信，并告诉她霍格沃兹欢迎她。她是被魔法部漏掉的那个，还是自己根本不是巫师？她坐在床头，想想自己坐在列车上，已经摘掉分院帽，向格兰芬多的学生走去；想象自己在草药课的第一节就出色地完成了配制；想象自己也有一只好看的猫头鹰，天天吃着怪味豆和巧克力给她送预言家日报。

16岁

在没有教材、课程的情况下，她无师自通了幻影显形，又或者这样的能力是与生俱来。一天晚上，她闭上双眼，将全部意念放在对角巷，接着，一阵眩晕后，她真的进入了这个只有巫师才能进来的地方，她满心欢喜地找到了奥利凡德商店。

与书中描写的一样，商店又小又破。进店后，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几千个狭小的纸盒后飘出——“你好”，一个老头站在她面前，眼中有光闪过，原本因来客而激动的笑脸顷刻复归平静，甚至冷漠。

“哦，是的，”老头说，“你迟早会来这个地方。”在他的注视下，她感到了紧张，似乎自己从里到外的秘密都被翻了出来。“16岁就会幻影显形了？”老头边说边从口袋掏出那印有银色刻度的卷尺，“你用右手吧？”没等她开口，又走进货架中，搬出一些长长的匣子，而卷尺已自动量完必要的尺寸。

他将长匣子打开，“你自己试吧。”之后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她走近，魔杖！心中惊呼，尽量镇定，拿出第一根，指尖一热，一道红光喷出，又金星四射。“这么快！”老头跑到她面前，用银白色的眼睛注视着她，“桃花心木，凤凰羽毛，十英寸长，这个不能给你。”魔杖被夺走，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突然一黑。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指尖还有魔杖的余温。

20岁

她坐在咖啡店中，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用吸管在一杯焦糖玛奇朵的奶泡上画着圈，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一个穿着翠绿色斗篷的男子朝着咖啡店的方向走来，肩膀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她立刻直起身，眨了下眼，仔细寻找那个身影，但是什么也没有。她自嘲地笑了笑，幻觉，对角巷之后的又一次。突然，男子又出现了，肩上的东西动了一下，她看清楚了，是猫头鹰，金黄的颜色，真真切切。她“腾”地站起来，吸管戳进杯内，咖啡被打翻，杯子摔在地上，碎成数片。

店内的服务生过来清扫，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她。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在向同学们介绍樱时；在向别人描述自己的特殊能力时；将对角巷的经历写成作文交给老师时……她无法承受这种目光，匆匆忙忙跑出咖啡店，却不知道该去向哪里。被子打碎的声音再度出现，所有记忆顿时被重新整理编排，她的樱原来只是地上自己的影子。

她回到了自己的家，站在书架前，久久地盯着那七本书，伴随着她成长的七本书，深深地叹息。猛地，她抓起了那七本书，抱着它们飞快地跑到院子门口的垃圾箱前，“嗵”的一声，她觉得，重获新生。

“让她通过自己一个人力量让麻瓜们接受魔法，这本身就不公平。如果让她进入霍格沃兹，相信她的N·E·W·T考试的成绩应该会超过我。”赫敏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满面怒容，“我后悔接受了您的建议，教授，您不觉得我们毁了她吗？”

“这足以证明，魔法并不适合让所有麻瓜知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