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永嘉四灵”诗歌以俗为雅的审美品格

2018-07-13 06:48北方民族大学文史学院750021
大众文艺 2018年21期
关键词:永嘉宋诗俗语

(北方民族大学 文史学院 750021)

北宋梅尧臣是最早提出“以俗为雅”观点的,同时他也将入厕见蛆等写进诗中,也算开始一种新的尝试。后苏轼在《题柳子厚诗》中提到“诗须要有为而作,用事当以故为新,以俗为雅。”把这种提法进一步加深并且也身体力行了这种写诗的手法,如“但寻牛矢觅归路,家在牛栏西复西。”(《被酒独行遍至了云威徽先觉四黎之舍二首》)。黄庭坚更进一步把这种手法加深和扩大影响,成为宋诗的一个重要特征。但是随着宋诗发展到后期,特别是江西诗派的僵化死板,出现了一系列的弊端。永嘉四灵虽然诗学晚唐体,但是毕竟处于宋诗发展的后期,经过宋诗的浸染,在自己的诗歌中也自觉的运用了“以俗为雅”的审美方法。

一、写作意象的通俗化

李树滋云:“用方言入诗,唐人已有之,用俗语入诗,始于宋人。”在宋之前,普通人的世俗生活多被排除在诗歌外。如将苍蝇、蚊子等昆虫,饮水,吃饭等日常生活。到了宋代,诗歌的表现领域较之唐诗而言,有了很大的扩展,有时,甚至一些在唐代诗人看来埋俗不堪的题材,也会被宋人摄于笔下。宋人注重内心的修养和完善,反而不重小节,所以宋诗也主要表现在形式的俗,实际从心理审美来说还是趋向于雅。永嘉四灵更是在他们的诗歌中,便是着力表现那些非常普通平凡、接近世俗的生活。徐照的《猿皮》:

路逢巴客买猿皮,一片蒙茸似黑丝。常向小窗铺坐处,却思空谷听啼时。

弩伤忍见痕犹在,笛响谁夸骨可吹?古树团团行路曲,无人来作野宾诗。

这是一首写买卖猿皮的诗,诗人在路边,碰上一个蜀地商人买了柔顺丝滑的猿皮,看到猿皮诗人想到以前听到的猿啼声,本来充满活力的声音现在沦为一张没有生命的皮,诗人对于这种残忍的行径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猿皮”这种绝对称不上美好的事物,也被诗人引入诗作之中。如《渔家》“阿翁年纪老,生计在纶丝。野水无人占,扁舟逐处移。数鳞新柳串,一笛小儿吹。有酒人家醉,公卿要识谁?”也描写了一幅普普通通的渔家生活,这种平淡而又充满生机的生活让人有种平凡的幸福。在这种氛围下,畅饮美酒,名利也就像过眼云烟那样消散了。这种最常见的“俗物”,最平常的“俗事”,在永嘉四灵的眼中都是诗意和诗情的宝贵源泉。如翁卷的《赠不食姑》“嫁时衣尚着,忽自欲通仙。终日常持咒,经年只饮泉。瘦形非是病,怪语却如颠。金母还知尔,招邀归洞天。”这是一首讽刺假神仙的作品,诗人深刻的刻画了当时村间装神弄鬼的神婆形象,在出嫁的时候还是正常人,突然就说自己要成仙了,终年说着咒语喝着清泉。因此饿的皮包骨头,说话颠三倒四。在这种情况下,还妄称自己和神仙见面。这是在中国古老的乡村的一种神棍,号称自己可以治病,驱邪。当时在农村还是受到了很多愚昧村民的追捧。诗人把这种事件作为自己的诗歌内容,显出诗人有意的关注俗世的心理。

宋人把唐诗人刻意忽视的方言、俚语也引入到诗歌创作之中。前人在方言、俗语的使用上比较谨慎,韩愈在散文创作中运用了一些俗语、方言。但在诗作中却寥寥无几。刘禹锡的《竹枝词》是模仿民歌而作,但其诗歌创作中方言、俗语的运用保守。宋祁在《九日食糕》中嘲笑刘禹锡“刘郎不敢题糕字,虚负诗中一世豪。”这种嘲笑恰恰就体现了宋人对俗语言的肯定态度。苏轼也说过:“街谈市语,皆可入诗,但要人熔化耳。”用方言、俗语入诗,也在永嘉四灵的诗作中有着深刻的表现。

二、抒发情感的平民化

永嘉四灵是中下层士大夫的代表,在他们生活的时代,他们不能像高层的士大夫那样或发挥才能和抱负或过着轻歌曼舞的游乐生活,也找不到让他们升官发财的机会,(可以说他们从心理上也不屑于投靠权贵),赵师秀中过进士,徐玑的当过主簿、司理、等小官职。而徐照则终身未入仕途,翁卷也只做过幕僚一类的官。因此他们的经济和地位都决定了他们生活的境况和普通的百姓相似,再单纯点的说,有点像乡绅的生活。因此他们比较贴近下层生活,了解民情风俗,因此,在他们的诗中,他们抒发的贫苦之愁更像是是平民的心声。哀叹自己的愁苦。

如徐照《移家雁池》“不向山中住,城中住此身。家贫儿废学,寺近佛为邻。雪长官河水,鸿惊钓渚春。夜来游岳梦,重见日东人。”此诗不像是像清高脱俗的诗人之言,更像是一个贫困的市民生活写照。这是诗人写自己生活中搬家的一件小事,本来在山中隐居,由于经济原因不得不搬到城中谋生,困苦的生活让儿子都没有办法读书,诗人发出的这种感叹,使得我们了解到,他不仅在同情着民生疾苦,更是自己的贫困的真情实感。再如徐照的《分题得渔村晚照》:

渔师得鱼绕溪卖,小船横系柴门外。出门老妪唤鸡犬,张敛蓑衣屋头晒。

卖鱼得酒又得钱,归来醉倒地上眠。小儿啾啾问煮米,白鸥飞去芦花烟。

这是一首反映渔民生活的小诗,诗中描叙了一位渔夫辛苦地打了一天的鱼后,把小渔艇系在自家的柴门外,然后就沿溪叫卖去了。渔妇出门招唤门外鸡狗,并把丈夫的蓑衣放在屋顶上晾晒。她期待丈夫卖鱼得钱买点米面回来。可以让家中的儿子吃顿饱饭。但当丈夫回来的时候,却醉熏熏的直接倒头睡了。家里的小儿子却一脸渴望的问着有没有煮饭的米,诗人这是却不再写下去,笔锋一转开始写景,天色已晚,溪边的白鸥都飞到芦花丛中了。以后景象就留给了读者自己想象了。在这首诗中,我们找不到田园生活的怡然自得,也找不到青山绿水的的惬意,诗人写的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贫苦渔民。没有勾勒美妙的意境,只是把一种悲辛而又直朴的渔家生活展示在人们面前。诗人不仅在同情渔夫的生活,也在感叹自己的辛苦处境,虽然生活在白鸥飞入芦花的灵秀之境,但是生活还在苦不堪言。

永嘉四灵的这些作品,虽然不是胸襟开阔的大作,但是他们抒发的感情并没有无病呻吟的做作之感,他们的贫、苦、愁也是自己感同身受的。所言的平民之感也没有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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