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悦
唐恒是全国煤炭系统极具影响力的矿工诗人,这位安源煤矿矿工出身的诗人,出生于1962年11月,17岁就成为井下工人。上世纪80年代开始诗歌创作以来,曾在《诗刋》《人民日报》《当代》《中国煤炭报》等报刊发表诗歌四百余首,荣获江西省首届谷雨文学奖、诗集《唱歌的煤》入围第四届鲁迅文学奖及全国煤矿文学“乌金奖”等多种奖项,作品入编多部作品选集,出版诗集《会唱歌的煤》、合著诗集《三行叶子样的脚印》。
然而天妒英才,正值壮年的诗人唐恒,于2017年初身患重病,2018年4月16日,当萍乡市作家协会主席把刚刚出版的唐恒的诗集《我因此心生慈悲》放到他手里时,病床上的他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张开右手抓住了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诗集,嘴巴动了动,可没有一点儿声音,随后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唐恒和他的诗,一起去了远方……
唐恒这位极具实力和才华的诗人,为歌颂煤矿工人、歌颂煤城萍乡作出了巨大贡献。他用笔耕不辍为一块块煤代言,为一代代矿工代言,为生命和存在代言,他把自己一生对矿井的深深眷恋融入到文字里,也融入到备注里,在《下井的日子》里他写道:“……下井的日子永远让我牵挂,永远让我难忘。它就像血液,在我的体内循环,沸腾的时候,我的脸会被涨得通红,如山峦上一点一点探出头颅的太阳,目送着矿工走向深深的地层。”
诗人唐恒,不只从千尺井下挖掘出乌金、温暖和光明,还从地心深处挖掘出了生命的真谛与高度,“我想一块煤的脊梁/与一棵被砍伐的树/都是温暖而又有尊严的……我不想让头上的矿灯/萤火虫一样/被人编成亮闪闪的故事/到处炫耀/我只想让落日的火焰/成为飞蛾最后的王冠。”(《一样》)他不是在开采煤,而是在开采生命,不是写成了诗,而是活成了诗。无所谓煤,无所谓人,无所谓高低贵贱,都是一样的。“我们与父亲的关系注定是一盏/上升到国家层面的矿灯。”(《这是我们人生必须经历的一件大事》)人生的练达、通明与觉悟,都在他的笔端行云流水,一览众山小……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用泰戈尔的诗句来概括诗人唐恒的存在与离去再恰当不过了,他以诗人特有的超出世俗的强大思维建构空间,把自己有限的生命无限加深、加宽,把对苍生万物的慈悲情怀静静的糅进了诗行里,为人世间的真善美留下了无尽的空白,待后来人续写。在与病魔顽强抗争的一年多里,他一边治病,一边忍住病魔的折磨,写下了近三百首诗歌,或许这些诗阻挡了病体里的痛,让灵魂免去飘零,皈依神明;让肉体入土为安,皈依大自然!選择诗意的方式走完生命的最后旅途,就选择了辽阔的远方——每一首诗里,都充满了对人世间无限悲悯与感恩的大爱情怀,“仰望一下高高在上的苍天/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比如你采掘的那块煤/简直就像菩萨额头那粒美人痣/祐庇着你/在危难与寂寞中,一生平安。”(《阳光像门锁一样咔嚓转动》)带有温度的诗句,感动了赣西萍城,感动了众多诗人,也为广大写作者树立了榜样。
萍乡市作家协会把唐恒患病期间写的新诗在他生前及时集结出版了他的第三本诗集——《我因此心生慈悲》,这是对逝去的诗人唐恒最好的祈福。他再也无法向煤矿工人自己的刊物投稿了,我们从唐恒大量的诗作中选刊这组《这是我们人生必须经历的一件大事》,权当对这位杰出的煤矿诗人在天之灵的告慰——
愿这人间的四月天,这人性的温暖,永远伴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