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熳琪
有一些年少,铺满恣意狷狂,哪怕世俗不让。
有一抹光阴,流淌安稳静好,哪怕偏安一角。
有一段岁月,遍地松梅竹菊,哪怕尘世喧嚣。
夜深露华重。于青灯长夜,执一卷古书,看千年凤眼汇成杯中清酒醉倒山河。
谈狂傲者,李白中一人。一句“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便足以让他的不羁家喻户晓,更遑论还有贵妃捧砚,力士脱靴的奇闻逸话。他文章精妙,落笔成韵,行行皆是篇章;他飘逸洒脱,瑰丽想象,笔底皆是幻象。他是真正的天上谪仙人。三分剑气,七分月光,绣口一吐,半个盛唐,这是何等之高的评价。但可惜一生郁郁不得重用。历史上人们对他评价甚多:有人扬其才华,赞其清傲;有人贬斥玄宗昏庸,奸臣当道;亦有人说他性格狂傲以致壮志难成,这些,我都认可。但,绝不只如此。李白既有大才,想要“济苍生,安社稷”,为何不肯为他的救世理想做一二改变,为何不明白人需要向世界低头,融合才能掌握?依我言,李白的做法大多不妥。既然想深受重用入朝为官,又不肯通达明变守官场之道,二者相看,岂非贪得?或许只因李白是个文人,纯粹又狂傲的文人,他才无法成为一个高官权臣,仕宦台阁。
狂傲者,似一坛烈酒,裹挟着艳艳风情,夹带着冽冽绮香,一倾而下。如一场群英会上的飒飒剑舞,荡气回肠,余声浩浩,让人为之惊叹,为之同醉。
少年游,他们曾与时代八面来风。
论君子者,谢安足配此二字。从少时以清谈著名,见者皆叹之此子必成大器,至中年时隐于东山,游者都不解其中真意,最后倾心辅政,暮年时交权病逝,谢安的一生都是传奇。真正的君子,闲雅温和,才艺双绝,深謀远略,青史有名。谢安如是。他的雅量气度众人皆赏,他做事公允明断,天下称道。他以八万兵士击退前秦百万之师,为东晋赢得几十年和平安乐的淝水之战被载入史册,他创造的荆扬相衡,天下平定的功绩留照汗青。在无数赞誉背后,我却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谢安。为何他要隐居东山三十年,屡辞辟命?为何他要于谢家朝中人员尽逝之后,才肯出山任职?谢安风神俊秀,获誉颇丰,又如此良好的基础,为何拒不入仕?以后来他倾心晋室,竭力辅政的迹象来看,岂止是留恋山光水色,如玉美人?东山三十年的隐居,谢安的声名已超过辅宰,加之时局所围,便众望所归,理所当然的手掌兵权。“谢公东山三十春,傲然携妓出风尘。”若不是此番隐居,谢安声名岂至这般如日中天?细思而来,怕是文人的取舍。行藏皆是智慧,进退都是人生,文人的取舍,约莫如此吧!
君子者,如一壶醇醪,蕴含着悠悠芬芳,暗藏着淡淡冷香,潺湲流淌。拟千根朱门高墙的傲然青竹,倚立长天,横于世间,令人不禁赞慕,不禁倾倒。
风流去,他们曾与岁月交相辉映。
品隐逸者,严子陵身负盛名。少有高名不论,单是与光武帝刘秀既为同窗又是好友的身份,便足以让他一生显贵。何况西汉凋敝,王莽篡汉之后他积极帮助刘秀起兵,助他创立东汉功不可没。且严子陵素擅文章无人不知。他隐居桐庐富春江畔,著述留论,设馆授徒,赞美无数。范仲淹的一句“云山苍苍,江山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更是将严子陵推崇到了顶点。但汉朝这个时代却带给了我别样的思考。自高祖斩白蛇起义,从弱至强王于天下,帝王疑心甚重,哪堪功高震主。萧何为自保不得不自毁名节,韩信戎马半生却终不得善终,那各兔死狗烹的时代。吕后把手朝纲后对功臣大加屠戮,自始至终,得以独善其身之人,唯有张良。故功遂身退,天之道也,张良真正地践行了这句话。而严子陵不过是一个聪明的文人,明白他无法功盖一代主不疑,所以选择了隐退。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这大抵是文人的最高智慧。
隐逸者,像一杯清酒,包裹着浅浅旖旎,拈连着柔柔幽香,经久不散。若一曲山水之间的美妙清歌,飘荡流转,袅袅不绝,使人缓缓凝心,缓缓沉淀。
清明守,他们曾与朝代共赏时光。
我素喜观览史书,更爱品读书中人物。半盏残酒,一段闲情,便足够观候。借用余光中的话说:“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史书诚然。
历史浩浩,时光悠悠,江水浩渺,天山共色。史书精彩纷呈,醉倒人心的何尝不是其中百样人生。那些事早已随时间湮没,可那些人却穿过千年,与我在红尘遇了一场辗转反侧。而我,无以言说,只得夏夜里让他们在笔下开出盛世花朵。然后,翻开他们,以过客的身份游览,用文人的角度看待,坐而论事,赏一曲清平江山。
夜雨忆星辰,光阴转几轮。愿夙梦未空付,此意未难平。
今夜,无风无月无星辰。
今夜,有你有我有汗青。
指导教师:李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