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化进程、制度质量与有条件的“资源诅咒”
——基于面板门槛模型的实证检验*

2018-07-06 01:02郑尚植徐珺
宏观质量研究 2018年2期
关键词:依赖度门槛发育

郑尚植,徐珺

一、引言

在我国国内最近几年的发展中,出现了这样一种独特的现象:一些自然资源,特别是矿产资源非常丰富的地区(如东北地区),其经济发展反而不如沿海省份好。这种趋势从上世纪末起就在我国国内比较明显地表现出来了,区域发展不平衡也越来越多地被人们所关注。这种在我国国内经济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奇特现象很容易使人们联想到经济学中存在的一个十分有名的假说——“资源诅咒”。“资源诅咒”这一全新的概念是Auty(1993)在对矿产国的经济增长的相关问题进行实证研究时首次提出来的,其在研究过程中发现一些自然资源相对比较丰富的国家或地区在经济上的表现往往反而不如一些在资源上比较匮乏的国家或地区。这与传统观点认为一国丰富的自然资源是该国经济实现增长乃至“起飞”的重要基础(Watkin,1963;Wright,1990;De Long and Williamson,1994;David and Wright,1997)显然是相互矛盾的,基于此大量的关于资源诅咒的研究随之展开。这些研究一方面验证是否存在自然资源诅咒现象,另一方面则研究自然资源诅咒对经济产生影响的作用机制。虽然相关研究阐述问题的角度不同,注重的影响因素也不一样,但总的来说,基本上都认为“资源诅咒”这一现象之所以能够发生,实际上是因为丰裕的自然资源通过某种作用机制对生产性的经济活动产生了一种“挤出”效应。

随后学者们对于“资源诅咒”的作用渠道做了大量的研究,认为有以下几种作用机制。第一,荷兰病效应(Corden and Neary,1982)。第二,挤出人力资本以及教育投入的不足( Gyl-fason,Herbertsson and Zoega,1997;Bravo-Ortega and Gregorio,2005)。 第三,资金误配效应(Auty,1993)。第四,制度弱化效应。制度与资源效应之间是相互影响的。当产权制度不合理同时缺乏相关法律来界定产权时,资源收入十分容易为私人所得而不是成为国家的财富,这些利益既得者为了维持自己由资源带来的的特殊收益,通常会行贿政府管理者以此来确保自己对资源的排他性占有(Sonin,2003),经济增长也因此缺乏充分的制度保障。Sala-i-Martin和Subramanian(2013)通过实证研究发现:石油等矿产资源通常都是寻租活动滋生的温床,而现有研究已经充分证明寻租行为又是极易弱化一国制度质量的,从而使得自然资源对经济增长施加负面的效应,而这种对经济的影响一般是以一种非线性的形式出现的,所以他们认为制度质量的弱化才是说明“资源诅咒”现象出现的最主要的原因。

这些研究虽然从不同的角度对“资源诅咒”问题以及其可能存在的影响机制进行了大量的实证检验,但通过对相关文献的比较研究,我们发现从制度这个视角来对资源诅咒问题进行剖析阐述相对来说立意深远,更容易引人深思。按照新制度学派的观点,从表面上来看,资本、劳动确实影响了经济增长,但实际上起本质性作用的是制度,经济体中出现的资本和劳动规模的扩张其实只是经济在增长过程中出现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循此逻辑,我们认为,基于制度层面对“资源诅咒”问题进行实证考察能够最有效地剖析“资源诅咒”。本文从我国实际出发,首先验证了我国在省级层面上是否存在“资源诅咒”,在此基础上使用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通过面板门槛模型来分析“资源诅咒”问题,同时还考察了制度变量的五个代理变量(产品市场发育程度、政府与市场关系、要素市场发育程度、中介组织和法律、非国有经济发展)对“资源诅咒”这一现象是否存在门槛效应进行研究,实证检验了制度质量对“资源诅咒”存在的非线性影响。本文的研究结果为理解资源与经济增长之间的相关关系以及如何实现可持续发展提供了一定理论依据。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我国国内在省级层面是否存在“资源诅咒”?

现有文献中对“资源诅咒”假说这一问题的研究,出发点大多是从跨国际或者世界性的角度来进行实证考察的,但Papyraki和Gerlagh(2007)则对“资源诅咒”这个问题做了更加深入细致和具体的研究分析,他们将这一现象的研究视角由多国转化为研究一国内不同的地区从而扩宽了“资源诅咒”这个问题的研究范围。Alex Jame和David Aadland(2011)的研究更进一步,将研究对象由跨国聚焦到美国的郡/县水平,检验“资源诅咒”假说在美国县级水平上是否也是成立的。结果显示,自然资源与经济增长之间从短期来看是存在着比较明显的负相关关系的,但他们同时也发现这种负相关关系在长期中却随着年份的增加而表现出一种逐渐减弱的趋势。一些学者研究了更长的时间段,却得到了相反的结果。Michaels(2010)对美国南部的一些县的历史数据进行了分析,发现在1890年石油资源富裕的县与其他的县的经济并没有明显差异,但是在石油被发现后大约50年开始出现明显的区别。在1940-1990年这段时间内,拥有丰富石油的县的人口增长率、人均收入水平以及基础设施状况都明显好于其他的县。因此,从长期来看,美国在县级水平上是并不存在“资源诅咒”这一现象的。

“资源诅咒”现象的研究在中国国内同样面临着争论不断、莫衷一是的局面。许多学者均对这一问题持肯定态度并认为“资源诅咒”这一现象在我国国内省级层面这一水平上是成立的。例如徐康宁、王剑(2006)认为,资源丰裕度的差异是造成各地区发展出现差异的一个显著的影响因素,并利用1995-2003年我国数据质量比较好的省级面板数据对我国是否存在“资源诅咒”进行了大量的实证检验,结果发现,在资源比较丰裕的省份中,大多数省份的经济在发展过程中确实受到了本地丰裕的自然资源的限制,经济表现与该地拥有的资源优势背道而驰。胡援成(2007)通过理论分析并以此为基础构建了相应的计量模型,使用我国1999-2004年这段时间的省级面板数据来实证考察国内的资源诅咒问题,最后得出的实证结果认为在国内自然资源丰裕程度的确是对经济发展有着比较明显的负面影响的,这也支持了徐康宁(2006)等人的研究结果。与之类似的研究还有邵帅、齐中英(2008)。另一些学者对这一问题则持否定观点,丁菊红、邓可斌(2007)通过实证检验发现“资源诅咒”假说现象在国内表现得并不是十分明显。在地级市这个层面上具有代表性的研究是由方颖、纪衎和赵扬(2011)做出来的,他们在研究中发现省会城市丰裕的自然资源对省内其他城市往往存在着一个正向的促进作用,在该文中方颖等人认为之前研究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指标的选取不当,他们使用人均概念来衡量自然资源丰裕程度时,在中国城市层面上是不存在“自然资源诅咒”这一结论的。从上述文献分析可以看出,对于我国国内到底是否存在“资源诅咒”,由于研究方法、数据和指标选取的不同,学者们也是持不同意见的。为了验证这个问题,我们利用30个省份1998-2014年的数据进行了研究,从经济增长与自然资源依赖度的散点图以及拟合回归线可以比较明显地看到,人均GDP增长率与自然资源依赖度之间是一条水平的直线,并不存在相关关系。

图1 人均GDP增长率与自然资源依赖度

(二)制度质量是如何影响“资源诅咒”的?

根据已有文献对制度质量的研究,一般来说,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发展好坏主要取决于其资源的利用情况,自然资源能否得到充分利用并且用在最优效率的地方,对该地的经济发展往往具有决定作用,而这一切的实现都需要一个良好的制度去保障。自然资源作为一种生产要素本身并不会阻碍经济增长,但丰富的自然资源有可能会降低政府的治理质量。自然资源的这一“制度弱化”效应主要是通过政府的贪污腐败来间接传导的(徐康宁、韩剑,2005;武芳梅,2007;李天籽,2007;邵帅、齐中英,2008)。当产品市场发育程度不完善时,商品的价格机制被扭曲无法准确反映其内在价格。那么一些资源型产品的厂商往往会选择采取寻租行为,以期政府为自己的产品定一个较高的价格从而获得超额利润。面对这些寻租行为,官员秉公执法的机会成本会显著上升,此时官员更倾向于与企业合谋为自己谋求经济利益,从而使得政府的一些规章制度失去现实基础,使得政府治理能力下降的同时自然资源也不能得到有效配置,不利于经济增长。另一方面,制度不完善也给官员进行改革留下了更大的试错空间,官员可以以“改革”为口号增强对市场的干预从而胁迫企业为自己提供不正当利益,同时以制度不完善为借口的“改革”也能降低官员的违纪成本,面对资源型行业存在着极高的经济租金,政府官员很难保证自己不腐败,此时也会发生资源错配,同样不利于经济增长。相反,当产品市场发育程度较高时,投资者不需要跨越政府的寻租门槛,可以直接通过市场的价格信号来决定是否进入市场,此时作为生产要素的自然资源能够完全发挥自己的作用从而推动经济增长。具体影响机制如图2所示。

图2 产品市场发育不完善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

在制度弱化影响机制的研究基础上,一些学者开始探索“资源诅咒”的存在条件。萨米蒂等(Sarmidi et al,2014)用 1984-2005年90个国家的数据,验证了法律、政府效率、腐败和机构质量等对资源诅咒的门槛效应。邵帅、范美婷、杨莉莉(2013)也对“资源诅咒”的存在条件进行了有益的探索,他们利用中国在1998-2010年这个时间段国内220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的面板数据作为样本来进行研究,实证考察了资源产业依赖对于经济效率是否存在着不同的影响区间,结果发现“资源诅咒”的存在是有条件的。Boschini et al(2013)研究发现,自然资源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并不是单独取决于资源禀赋,而是受到一国自然资源与制度质量之间的交互项的影响,只有当资源丰裕的国家其制度质量极其之差时,资源诅咒效应才真正具有现实意义,当该国制度质量足够好的时候,自然资源不仅不会导致“资源诅咒”效应反而会促使该国经济以更快的速度发展。何雄浪(2016)在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的基础上将制度质量纳入理论模型中,从理论上阐述了制度质量是“资源诅咒”的一个前提条件,当制度质量小于某个临界值时,此时是存在“资源诅咒”现象的,反之则反是。基于对文献的梳理和相关经验分析,我们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基于已有理论与特征事实,中国在省级层面数据表明总体上并不存在“资源诅咒”。

假设2:通过引入制度质量的中介变量,可以发现存在有条件的“资源诅咒”,其影响机制可能呈现明显的非线性效应。

三、门槛模型设定、变量选取与数据说明

(一)门槛模型设定与估计方法

根据上述分析可知,自然资源诅咒也许是会随着制度质量的变化而同样发生变化的,也就是说存在各种不同的作用区间。使用门槛变量来决定分界点从而将研究样本进行分段这一思想最早是由Hansen提出来的,通过不断地对门槛变量的观察值进行分段回归从而估计出来的适合的门槛值,能够十分有效地回避以往研究者在构建模型时使用主观判定分界点这一弊端所造成的分段点的选择性偏误。因此,本文基于面板门槛模型,使用单一门槛模型对面板门槛模型进行解释说明,其基本方程可设定为:

Yit=ui+Xitβ1×I(qit≤γ)+Xitβ2×I(qitfγ)

(1)

其中,i=1,2,…,N,N表示不同的个体; t=1,2,…,T,T表示时间;qit表示门槛变量,在本文中我们使用的是市场化指数的五个二级指标;Yit和xit分别表示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在本文中我们使用的分别是人均GDP增长率与资源依赖度;(1)式中的I(·)指的是一个指标函数,当满足某一条件时这个函数的取值为1,否则则取0。那么根据门槛变量qit和门槛值γ的大小关系进行排序就可以将论文中样本的观察值根据分界点分为两个不同的区间,而这两个区间的不同主要是通过不同区间内的门槛变量前的回归系数β1和β2表现出来的。为了剔除该模型估计中会遇到的个体效应,采取“组内去心”的方法也就是每个观察值都减去其平均值,若是以矩阵形式表现,则式(1) 可转换为:

Y*=x*(γ)β+ε*

(2)

(二)变量说明与数据说明

1、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本文的被解释变量是经济增长水平,具体来说就是使用人均GDP增长率来度量。之所以使用人均GDP作为被解释变量,是参考Alexeev和Conrad(2009)的做法,他们认为在研究资源诅咒问题时,比较好的度量指标应该是人均概念的,而不是以GDP作为分母,这样有可能会产生内生性问题,从而倾向于得出资源效应为负的结论。本文的解释变量为自然资源依赖度,Ding et al.(2005)第一次对自然资源禀赋和资源依赖度的差异进行了分析,他认为一地的自然资源禀赋也就是自然资源的丰裕度指的是一国或者地区所拥有的全部的自然资源,是一个绝对量,并且通常是会随着人类对该地的资源开发而逐渐减少的,资源依赖则指的是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所需要消耗的资源数量以及人类对资源的依赖程度。因而,要想在实证中得到准确的结果,区分资源禀赋和资源依赖并选取恰当的指标是尤为重要的。现有文献中关于自然资源的度量方式有很多种,主要差别在于到底使用自然资源丰裕度还是使用自然资源依赖度来度量自然资源。一国经济发展的好坏通常与其开采的自然资源总量,而不是其总的自然资源储存量有关。因此,我们认为自然资源依赖度更适合用来解释“自然诅咒”现象。我们参考方颖等(2011)的指标选取方法,在选取采掘业从业人员数的基础上加入农、林、牧、渔从业人员数,两者之和占当地总的从业人口数比例作为反映自然资源依赖度的指标。

2、门槛变量和控制变量。为了更加具体地考察制度质量对“资源诅咒”的影响,本文选取市场化指数下面的五个二级指标分别作为门槛变量,从这五个方面*这五个方面指的是:政府与市场关系、非国有经济发展、产品市场发育程度、要素市场发育程度、中介组织和法律,也就是市场化指数的五个二级指标。市场化指数的二级指标参考王小鲁、樊纲、余静文(2016)编制的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考察制度质量对“资源诅咒”的影响,控制变量有人力资本投入、对外开放度以及科研投入。其中人力资本投入采用当地大专及以上人口数占当地人口数比重来度量,对外开放度使用当地进出口额占当地GDP比重来度量,科研投入则采用科学费用占当地财政支出比重度量(其中1998—2006年的科学费用,因为统计数据缺失,我们采用科技三项费用与科学事业费之和来代替)。

3、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由于西藏地区市场化指数的缺失,本文采用的样本数据为1998-2014年国内除西藏外的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所有的论文中使用的数据均来自《中国统计年鉴》,为了保证一致性所有的变量均是无量纲变量。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基于假设1的回归检验

为了检验我国国内在省级层面是否存在“资源诅咒”,我们使用如下计量模型:

PGRit=α0+β0NRit+β1Xit+β2CONTRALit+μi

(3)

其中Xit为市场化指数二级指标的集合,根据1998-2014年除西藏外的其他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通过简单最小二乘法(OLS),我们检验资源依赖度与经济增长之间是否存在着线性相关关系。为了控制在回归过程中也许会出现的异方差问题,我们采取White显著一致性异方差调整,从而得到的估计值的标准差和相应的t值都是稳健的。回归的具体思路是在先保证制度一定的条件下,考察经济增长与资源依赖度之间的关系,然后再不断加入其他文献中比较常用的控制变量继续进行回归。根据表2可知,当使用各个省份的人均GDP增长率与资源依赖度以及市场化指数的二级指标进行回归时,自然资源前面的系数为0.00469,但是t值为0.12,在统计上并不显著,因此我们无法认为存在“资源诅咒”现象。但有趣的是,当我们在控制人力资本投入后,资源依赖度前的回归系数的符号由正变为了负,可惜在统计上仍是不显著的。当控制了所有的控制变量后,我们发现,资源依赖度NR与各个省份的人均GDP增长率PGR之间并不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这与方颖(2011)等人的研究是相契合的。这说明无法证明在我国国内省级层面上存在“资源诅咒”现象,这与假说1也是吻合的。同时可以看到人力资本投入对经济有显著的正向效应,这与胡援成(2007)的研究结论也是一致的。为了考察资源依赖度对经济可能的非线性影响,我们在模型中加入了资源依赖度的平方项来进行考察。从模型(5)的回归结果可以明显看到,资源依赖度的一次项是一个不显著的正数,而平方项前的系数是一个比较显著的负值,也就是说资源依赖度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着一种倒“U”形的关系。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资源依赖度与经济增长之间这种倒“U”形的关系呢?下面我们应用面板门槛模型来分析制度质量对“自然资源诅咒”存在的门槛效应,以及制度质量具体是怎样影响“资源诅咒”的。

表2 混合OLS回归参数估计结果

续表2

模型(1)模型(2)模型(3)模型(4)模型(5)TECHNO-1.641(-0.75)-2.217(-0.99)sequare_NR-0.770∗(-1.88)常数项0.0500∗∗∗(3.46)0.0181(1.25)0.0164(1.14)0.0207(1.42)0.00493(0.29)r20.1330.1770.1850.1860.191N510510510510510F22.6725.4323.9321.3619.88

注:***、**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水平下显著,下同。

(二)基于假设2的回归检验

1、门槛效应检验

从市场化指数的五个二级指标的构建内容来看,产品市场发育程度是由价格由市场决定程度和减少商品市场上的地方保护这两个子指标合成来测算的。价格在市场经济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显示信号,能够全面刻画经济体的运行状况,而减少地方保护反映了政府对经济活动干预的下降,所以产品市场发育程度能够较好地说明我国国内的制度质量的变化。其他几个二级指标相对来说存在一些瑕疵,例如非国有经济。这个指标虽然也能反映我国国内制度变迁的一些特征,但其指标合成指向性过强,指标的主体是非国有经济,而在中国这样一个特殊的国家里,非国有经济发展一直处于一种被异化的状态,所以我们使用产品市场发育程度能更好地说明这个过程。

首先,为了确定回归模型的形式或者说使用几重门槛模型来进行回归分析,需要知道到底存在几个门槛值,需要进行门槛效果检验。从表3中可以得到进行门槛效果检验所需要的F统计量以及与之相对应的的 P 值。从表3中可以看到,单一门槛和双重门槛效果检验的P值分别为0.0280和 0.0000,门槛效果在5%的水平上都是显著的,而三重门槛效果并不显著 ,自抽样 P值为0.4860。因此 ,下面的回归分析使用的模型为双重门槛模型。具体的模型如式(4):

PGRit=ηi+β1×NRit(MOGit≤γ1)+β2×NRit(γ1pMOGit≤γ2)+β3×NRit(MOGitfγ2)+θ’CONTRALit+εit

(4)

表3 门槛效果检验及估计值

注:p值和临界值均为采用“自抽样法”(Bootstrap)反复抽样500次得到的结果。

产品市场发育程度的两个门槛的估计值以及各自对应的95%置信区间可以从表 3中清楚地看到。为了更好地理解门槛值以及置信区间,我们绘制了相应的似然比函数图,如图3和图4所示。在双重门槛模型中,门槛变量对应的估计值分别为6.5200(如图2所示)和8.5400 (如图3所示) 。根据这两个门槛值的大小关系,我们可以将产品市场发育程度细分为低水平(MOG≤6.5200)、中等水平(6.52008.5400)这三个子样本进行相应的考察。

投资者不需要跨越政府的寻租门槛,可以直接通过市场的价格信号来决定是否进入市场,此时作为生产要素的自然资源能够完全的发挥自己的作用从而推动经济增长。具体影响机制如图2所示。

图3 第一个门槛的估计值和置信区间 图4 第二个门槛的估计值和置信区间

2、门槛估计

将产品市场发育程度根据门槛值6.52和8.54将样本分成了(0,6.52]、(6.52,8.54]和(8.54,∞)三段。从各段资源依赖度前面的系数来看,整个曲线呈现出u型形态,也就是说资源依赖度与人均GDP增长率之间的系数由于所处区间的不同确实出现了由负到正的转换。产品市场发育程度有效地改善了省级层面“资源诅咒”假说。具体来看,当产品市场发育程度小于或等于6.5200时,也就是处于低水平的产品市场发育程度时,资源依赖度NR前面的系数是-0.2263,即资源依赖度每增加一个单位,人均GDP增长率减少0.2263个单位,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这说明此时,人均GDP增长率与资源依赖度之间存在着显著的反方向关系,也就是说此时存在“资源诅咒”现象;当6.52008.5400时,资源依赖度前面的系数不仅由负数变为了正数0.3764,而且此时的p值为0.009,在1%水平上是显著的,也就是说此时NR与PGR之间存在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我们认为当产品市场发育程度很高时,存在着“资源福音”。并且从绝对值的大小来看,产品市场发育程度越高,资源依赖度对经济影响越大,这是因为在更好的制度质量下,对资源的利用率一般都会比较高,从而使得自然资源成为经济增长的一个有力助推器。对实证结果的分析表明在产品市场发育程度这个角度能够验证假设2——“资源诅咒”现象的存在是会随着制度质量变化而变化的。

表4 以产品市场发育程度为门槛的回归结果

下面分别使用其他四个二级指标作为门槛变量来进行分析,分析过程与使用产品市场发育程度作为门槛变量时基本一致,在此不再赘述。

表5 门槛检验结果

从表5可以清楚地看到,政府与市场关系(MG)和中介组织和法律(LA)具有一重门槛,这从MG在一重门槛检验时p值为0.026和二重门槛检验时的p值0.116以及中介组织和法律LA在一重门槛检验时p值为0.022和二重门槛检验时p值为0.238可以看出;非国有经济(NGE)对经济增长与资源依赖度之间的关系没有门槛效应,因为一重门槛的p值为0.134,这在统计上是不显著的,所以不存在门槛效应。要素市场发育程度(MOF)存在双重门槛,一重门槛检验时p值为0.018,二重门槛检验时p值为0.04,但没有通过三重门槛检验,因为此时p值为0.982。从上表中,我们可以得出各个门槛变量的门槛值,NGE没有门槛值,MG有一个门槛值6.28,LA有一个门槛值4.28,MOF有两个门槛值2.07和4.82。

确定了门槛值后,可以很容易地确定相应门槛变量对应的模型形式,模型与上述MOG分析过程基本一致。下面将MG、LA、MOF分别作为门槛变量进行系数估计。针对面板数据的特点,首先通过Hausman检验结果选择固定效应模型,同时采用White稳定性估计以避免估计过程可能出现的异方差问题。

表6 门槛回归结果

续表6

从表6中的模型(1)中看出,政府与市场关系(MG)确实对我国国内省级层面“资源诅咒”现象存在着门槛效应,当市场与政府关系位于第一个门槛值以下的水平时,门槛变量前面的系数为-0.457,且在1%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这表明经济增长与资源依赖度之间的反方向变动关系是比较明显存在的。也就是说对资源的依赖度越高,经济增长速度反而比较缓慢,即存在“资源诅咒”现象。当政府与市场关系处于较高水平时,资源依赖度前面的系数的绝对值为0.131,此时符号为负,说明仍然可能存在“资源诅咒”,但资源依赖度对经济的影响并不如低水平政府与市场关系时的影响大。但此时系数的t值为-1.01,在统计上并不显著,也就是说这种负相关关系并不显著。

表6模型(2)考察了中介组织和法律(LA)对“资源诅咒”的门槛效应。从回归结果来看,中介组织和法律对“资源诅咒”的门槛效应并不明显,这主要表现在由门槛值划分的两个区间内资源依赖度前的系数都是不显著的。虽然系数都不是统计显著的,但系数也确实发生了由负到正的变化,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佐证“资源诅咒”的存在是有条件的。

表6模型(3)考察了要素市场发育程度对“资源诅咒”的门槛效应。回归结果表明,要素市场发育程度对“资源诅咒”现象有明显的门槛效应。当要素市场发育程度小于或等于2.07时,此时资源依赖度前的系数为-0.303,并且在5%的水平下显著,说明要素市场发育程度较低时,会存在“资源诅咒”现象;但当要素市场发育程度介于2.07和4.82之间时,此时系数也为负数但并不显著;当要素市场发育程度大于4.82时,此时系数为-0.381,并且在1%的水平下是统计显著的。比较-0.303和-0.381可以看到,当要素市场发育程度处于较低水平时,可以看到资源依赖度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小于要素市场发育程度较高时,说明要素市场发育程度越高,资源依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越大。这与我们前面得出的结论也是一致的。但从系数的符号为负来看要素市场发育程度并没有改变“资源诅咒”现象,反而更进一步支持了“资源诅咒”假说。对此,我们认为存在的一个解释是,要素市场发育程度是由几个市场化指数的三级指标*这几个指标是金融市场化程度、金融业竞争、信贷资金分配市场化、引进外资程度、劳动力流动性、技术成果市场化。合成的,其中金融业所占比重较高,而金融业的发展若不能有效服务于实体经济,必然会影响经济的增长速度。更何况目前中国的金融市场制度并不完善,金融业的过度发展会使得资源行业的资金并不是从事实体经济反而转向投机和玩资本游戏,这既浪费了资源也不利于经济的稳定与增长。

五、主要结论与政策建议

完善的制度能够保证经济增长方式平稳转换,而不完善的经济制度不仅对地区经济发展不利,同时也不利于新常态下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特别是当一些资源型区域的制度质量比较差时,制度的弱化就很可能导致该地区出现“自然资源诅咒”。因此,在制度条件不同的的前提下对“资源诅咒”这一问题进行实证考察,显然能够进一步加深对“资源诅咒”现象的认识和理解,同时也能更好地了解为什么有的地区会出现资源诅咒而其他地区没有。本文通过对现有文献进行梳理与研究,在理论上对“资源福音”与“资源诅咒”这个悖论问题进行了探讨,认为当制度质量高于某个临界值时,自然资源对经济体的增长来说是一个“天赐福音”,当制度质量低于某个临界值时,则会出现相反的现象,即丰裕的自然资源对经济体来说则是来自恶魔的“诅咒”——也就是存在“资源诅咒”。在进行理论分析的基础上,结合面板门槛模型对我们的观点进行了实证检验,最终本文得出的实证结论主要有:“自然资源诅咒”假说在我国省级层面上并不一定成立。但是当产品市场发育程度、要素发育程度以及中介组织和法律处于较低水平或者中等水平的情况下,“自然资源诅咒”现象是存在的。随着产品市场发育程度的提升,“自然资源诅咒”发生的风险会下降。当一地产品市场发育程度处于高水平时,自然资源是经济增长的“福音”,自然资源能够有效地促进该地区经济的增长。

综上,本文从制度角度给出了下面几个政策建议。第一,保持政府对经济的适度干预,最好能够尽量减少对经济的干预,尤其是对于中西部的一些资源型区域,政府需要为他们的资源型产品参与市场提供机会,保证市场自由分配资源,增强市场活力,提高资源依赖度较高的地区各种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改良各种生产要素在经济中的投入比例,使这些地区的各个产业能够比较协调有序地发展。第二,对于一些具有国家战略意义的资源性行业的开发,可以在不影响国家安全的前提下,适当地有选择性地降低这些资源性行业的准入门槛,同时花大力气对资源领域的各种不合理、不恰当的体制制度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增强这些领域的开放程度,以便这些领域也能够吸收到来自国外的资金和一些先进技术,提高资源的开发程度以及利用效率。但同时要注意到资源开发对环境的污染问题,尽可能少地污染环境,并做好污染防治工作。第三,应该大力健全中国的产权制度,使产权多元化,从而使得各类产权主体都能积极有效地挖掘自身潜能并发挥自身优势,尤其是要遏制资源性行业的垄断行为,使其开发、生产以及最后的利益分配透明化,从而减少资源相关领域极易滋生的腐败以及寻租行为,同时减少不公平竞争等不良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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