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洲,石奇
(1.上海市农业科学院 农业科技信息研究所,上海 201403;2.南京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6)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我国在粮食市场化改革方面进行了积极探索,为推动我国粮食生产发展和农民增收打下了坚实的制度基础。2003年以来,随着我国粮食购销市场化的全面放开和一系列支农惠农政策实施,我国粮食生产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和发展,特别是从2004年开始国家陆续在粮食主产区对主要粮食品种实施的粮食价格支持政策,对我国粮食价格上涨形成了重要的支撑,有力的促进了种粮农民收入的增长,极大的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粮食产量由 2003 年的 8613 亿斤增加到2016 年的 12 325 亿斤,且连续四年保持在 12 000 亿斤以上,实现了粮食产量自2003年以来的“十三连丰”,我国粮食安全保障程度不断提高。随着近年来农业生产资料、人工和土地等粮食生产要素价格的不断提升,粮食生产成本在不断增加,农户粮食生产收益偏低,有的年份甚至是净亏损,我国粮食生产收益率持续下降的问题日益突出。随着农村市场化改革的深入推进,农民逐渐成为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农业经营主体,种粮的成本收益越来越成为影响农民种粮积极性的关键,粮食生产收益低下将导致农民种粮积极性不高,从而威胁到国家粮食安全。
关于粮食安全和农民增收,国内外学者从不同角度进行了研究和探讨。多数学者分别基于粮食价格和生产成本视角进行了研究,认为粮食价格是影响粮农粮食生产积极性进而影响粮食产出的关键因素,提高粮食价格是提高粮农经营收益、确保国家粮食安全的有效手段,如Lin J Y[1]、Innes R[2]、Rozelle S[3]。陆文聪[4]认为政府应充分利用市场价格机制对粮食生产的调节作用,提高粮食生产能力。丁声俊[5]认为粮食价格政策是合理调节粮食生产者与消费者利益关系和国家进行粮食宏观调控的有效杠杆。邓大才[6]、刘志刚和吕杰[7]、柴斌锋等[8]、郑有贵[9]、范成方和史建民[10]认为农民种粮的机会成本不断上升、农业生产资料价格上涨过快使得粮食生产成本过高,压缩了粮食生产的利润空间,造成粮农种粮比较效益低下。从而导致农民在短期内享受粮食价格上涨带来的收益,但是必须较长时间忍受成本上涨带来的收入增幅下降[11]。因此,蓝海涛和姜长云[12]认为在粮食生产成本快速上升时,只要在社会可承受的范围内,应适当放松对粮食价格的控制,平抑粮食生产成本上升对农民增收和粮食生产的负面影响,提高农户粮食生产的盈利能力和比较利益水平。彭克强[13]、曾福生和戴鹏[14]、叶敬忠等[15]从粮食价格与生产成本两个方面综合进行考察,认为应在提高粮食价格的同时降低农业生产资料价格,以促进农民增收目标的实现。
虽然已有文献对粮食生产收益及其影响因素进行了广泛的研究,但大多只涉及定性分析的层面,定量层面的研究也大多考虑的是样本区间整体的情况,未对粮食购销全面市场化改革之前和改革之后各影响因素对粮食生产收益影响程度的变动情况进行考察,对于粮食价格、生产成本和单产三者之间的因果关系也没有进行全面细致的定量分析。而2004 年以来,粮食价格支持政策(包括稻谷和小麦最低收购价政策和玉米临时收储政策)的实施对粮食市场价格起到了重要的托底和支撑作用,对粮食市场价格的引导作用不断增强,有力的促进了农民增产增收,那么受政策因素的影响,影响种粮收益的各因素在2004年前后对粮食生产收益的影响程度是否有所差异?价格支持所带来的种粮农民收益的增长是否会被生产成本的同步增加所侵蚀?怎样更好的保护和促进农户种粮收益?本研究将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结合当前我国粮食生产收益变动的最新情况,利用在年际间具有可比性的实际变量数据,运用协整分析、回归模型分析和格兰杰因果检验等多种计量方法对我国农户粮食生产收益的影响因素以及各因素对粮食生产收益的影响程度进行分时段的定量研究,并对各影响因素之间的因果关系进行实证检验,以期厘清各影响因素对粮食生产收益的影响程度,把握影响粮食生产收益的关键因素,为采取针对性措施促进粮农增收和确保我国的粮食安全提供理论依据和决策参考。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粮食的市场价格、生产成本以及单产水平是影响农民粮食生产收益的关键因素。本研究分别选取1990年以来稻谷、小麦、玉米的每公顷净利润作为被解释变量,选取每50公斤主产品平均出售价格、每公顷生产总成本、每公顷产量指标作为解释变量,变量数据来源于《全国农产品成本收益资料汇编(1990—2014历年)》和《中国统计年鉴》。之所以选择稻谷、小麦和玉米为研究对象,是因为稻谷、小麦和玉米是我国主要的谷物品种,三者产量占我国粮食总产量的比重已经超过了90%,在我国粮食安全中处于基础性的战略地位,三者的出售收入是种粮农户粮食经营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其生产收益影响因素进行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根据对粮食生产收益及其影响因素的理论分析并结合前人研究成果,同时考虑数据的可获性,本研究选取如下变量:
1.每公顷净利润(元/公顷)。为了消除通胀因素的影响,使变量在年际间具有可比性,本文以1990年为基期(1990年=100)的农村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对每公顷净利润进行平减,得到每公顷实际净利润。其中稻谷、小麦和玉米的实际净利润分别表示为PNR、WNR和CNR。
2.出售价格(元/50kg)。这里指每50公斤主产品平均出售价格。同样以1990年为基期(1990年=100)的农村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对其进行平减以消除通胀因素的影响,得到每50 公斤主产品平均实际出售价格。其中稻谷、小麦和玉米的实际出售价格分别表示为PNP、WNP和CNP。
3.生产成本(元/公顷)。笔者在研究时选择了每公顷生产总成本数据,其中生产总成本包括物质与服务费用、人工成本和土地成本,其中人工成本包括家庭用工折价和雇工费用。同时,以1990年为基期(1990年=100)的农村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对其进行平减以消除通胀因素的影响,得到每公顷实际生产总成本。其中稻谷、小麦和玉米的实际生产成本分别表示为PNC、WNC和CNC。
4.单产(kg/公顷)。本研究选择每公顷产量作为单产数据,其中稻谷、小麦和玉米的每公顷产量分别表示为PNY、WNY和CNY。
从1990年以来我国粮食实际价格变化趋势可以看出(如图1所示),1991—1995年我国粮食价格呈现大幅上涨态势。这主要是因为1990年以来我国粮食连续3年增产,使得政府对国内粮食供需形势估计抱以乐观态度,于是在1993年全面放开粮价,由于粮价放得过快,加之南方稻谷减产,引发了1993年底的全国性粮价大幅上涨。为了完成粮食收购任务,掌握粮源,政府不得不在1994年大幅提高粮食收购价格,市场粮价也水涨船高,1995年稻谷、小麦和玉米的实际价格分别较1991年上涨了66.7%、45.9%和84.4%。由于1995—1998年连续四年的粮食增产,1996—2002年我国粮食价格在大幅下跌后持续低迷。伴随低迷的粮食价格,1998年以来粮食不断减产,加之2003年粮食主产区遭遇自然灾害,使得市场粮食供给紧缺,粮价在2003年后开始回升。由于2004年以来粮食购销市场的全面放开以及针对主产区主要粮食品种的价格支持政策的实施,使得2003年以来粮食实际价格在波动中平稳上涨(图1)。2014年稻谷、小麦和玉米实际价格分别较2003年上涨了63.7%、49.4%和48.3%,年均涨幅分别为5.8%、4.5%和4.4%。
稻谷、小麦和玉米的单产变动趋势如图2所示,总体上看,1990年以来三大品种单产均呈现上升趋势,但2004年以来的单产上升幅度要明显大于2004年之前的增幅。三大品种单产在1990—2003年这一时期变动幅度较小,2003年小麦和玉米的单产较1990年仅分别增长了10.8%和2.8%,稻谷2003年单产较1990年还下降了1.3%。2014年稻谷、小麦和玉米单产分别较2003年上涨了18.6%、67.7%和35.6%,年均上涨幅度分别为1.7%、6.2%和3.2%。
图1 1990—2014年稻谷、小麦和玉米实际出售价格
如图3所示,在粮食价格和单产上升的同时,粮食生产成本也在不断上涨。我国稻谷、小麦和玉米的实际生产成本分别由1990年的2539.2元/公顷、1926.6元/公顷和1965元/公顷,增加到2014年的6357.6元/公顷、5215.2元/公顷和5748.9元/公顷,分别增长了1.5倍、1.7倍和1.9倍。如果是以名义价格计算,2014年稻谷、小麦和玉米的生产成本将分别较1990年增长6倍、6.5倍和7.1倍。尤其是2003年以来,粮食生产成本上涨的速度更是迅猛,稻谷、小麦和玉米2014年的实际生产成本分别较2003年上涨了97.4%、98.7%和113.9%,年均增幅分别达8.9%、9%和10.4%。另外,从图3可以看出,1990年以来稻谷、小麦和玉米实际生产成本的变动幅度和趋势基本相同,但稻谷的实际生产成本一直高于小麦和玉米,小麦和玉米的实际生产成本大致相当。
图2 1990—2014年稻谷、小麦和玉米单产变动趋势
图3 1990—2014年稻谷、小麦和玉米实际生产成本变动趋势
通过分析可以看出,虽然我国粮食价格和单产均在波动中呈上升态势,但其涨幅还远远赶不上实际生产成本的上涨速度,生产成本的快速上涨一定程度上侵蚀了粮食价格和单产提升给农民带来的好处,导致我国粮食生产的比较效益低下。2014年稻谷、小麦和玉米的名义净收益分别较1990年增长了1.2倍、2.3倍和0.8倍,净收益的增长速度明显慢于生产成本的上涨速度。扣除通胀因素影响的实际净利润变动如图4所示,由图4可见,稻谷、小麦和玉米的每公顷实际净利润自1990年以来不断波动起伏,往往在上升一段时期后就会下跌,具有明显的周期性波动特征。2014年稻谷、小麦和玉米的每公顷实际净利润非但较1990年没有上涨,还存在不同程度的下降,农民种粮的收益增长十分有限。那么粮食价格、单产和生产成本对粮食生产收益存在怎样的影响,影响程度如何?另外,从图1、图2、图3还可看出,粮食价格、单产和生产成本往往表现出一致的变动趋势,这种趋势在2004年以来表现的尤其明显,即总体上均随时间的推移表现出明显的上涨态势。那么粮食价格、单产和生产成本三者之间是否存在着一定的内在联系和因果关系,有待进一步实证检验。
为了消除异方差的影响和方便对实证结果进行经济解释,将稻谷、小麦和玉米的相关变量数据取对数。本研究采用计量软件Eviews6.0 进行数据分析,首先对稻谷、小麦、玉米各相关变量进行ADF单位根检验。根据各相关变量的和变量差分后的折线图确定各变量平稳性的具体检验类型,判断检验是否带截距项或趋势项,由Eviews6.0软件依据施瓦茨信息标准(SIC)自动确定检验的最优滞后期。各变量的平稳性检验结果见表1所示。其中除了稻谷单产lnPNY、小麦单产lnWNY和玉米单产lnCNY是平稳时间序列变量,其余时间序列变量均是在一阶差分后平稳,即均服从一阶单整I(1)过程。由于稻谷、小麦、玉米各相关变量均是一阶单整的,因而满足进行协整检验的前提条件,可分别对稻谷、小麦、玉米相关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协整关系进行检验。
图4 1990—2014年稻谷、小麦和玉米实际净收益变动趋势
表1 各变量及其一阶差分变量的ADF检验结果
注:检验类型(C,T,K)中的 C 表示带常数项(取 0 表示无常数项),T 表示带趋势项(取 0 表示无趋势项),K 表示滞后阶数;*、**、***分别表示在 10%、5%、1%的水平上显著。
由于 Johansen 协整检验法对于变量滞后阶数的选取非常敏感,所以在进行Johansen 协整检验之前应该合理确定协整检验的最优滞后阶数,而Johansen 协整检验的最优滞后阶数比无约束 VAR 模型的最优滞后阶数小1,因此,有必要先弄清无约束 VAR 模型的最优滞后阶数。
VAR模型滞后阶数的确定至关重要,直接决定了模型估计结果的准确性。一方面为了完整的刻画模型的动态特征,滞后阶数应尽可能的大,而另一方面滞后阶数越大就意味着需估计的参数越多,这样会损失模型的自由度。因此,在对VAR模型的滞后阶数进行选择时,需要进行综合考虑。本研究采用似然比统计量(LR)、最终预测误差(FPE)、赤池信息准则(AIC)、施瓦茨信息标准(SC)和 汉南一奎因信息标准(HQ)五个评价指标对VAR模型的最优滞后阶数进行权衡取舍。由表2的估计结果显示,稻谷、小麦的似然比统计量(LR)和施瓦茨信息标准(SC)选择的滞后阶数为1阶,最终预测误差(FPE)、赤池信息准则(AIC)和汉南一奎因信息标准(HQ)选择的滞后阶数为3阶,一般来说赤池信息准则(AIC)更加有效,故稻谷和小麦无约束 VAR 模型选择的最优滞后阶数为3阶。玉米的五个评价指标全部认为无约束 VAR 模型的最优滞后阶数为3,应建立 VAR(3)模型。因此,将稻谷、小麦和玉米的Johansen协整检验的最优滞后阶数均确定为2阶。
表2 各品种 VAR 模型的滞后阶数选择
注:某数字带*号表示被评价指标选定的VAR 模型的滞后阶数。
根据各变量 ADF 单位根检验结果(见表1),可以选定Johansen 协整检验的协整方程的形式为具有截距项,但无趋势项。在以上设定的基础上,可得到Johansen 迹统计量和最大特征值统计量检验的结果如表3所示。由迹统计量检验结果表可知,稻谷和玉米相关变量在5%的显著水平上存在两个协整方程,小麦相关变量在5%的显著水平上存在三个协整方程。由最大特征值检验结果可知,稻谷和玉米相关变量在5%的显著水平上存在两个协整方程,小麦相关变量在5%显著水平上存在一个协整方程。即在1990—2014年样本期内,稻谷、小麦和玉米的每公顷实际净利润和实际出售价格、实际生产成本、单产之间存在协整关系,也就是说稻谷、小麦和玉米的四个变量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
表3 迹统计量和最大特征值统计量检验结果
注:*表示在5%水平上拒绝原假设。
由上述分析可知,稻谷、小麦和玉米的每公顷实际净利润和实际出售价格、每公顷实际生产成本、单产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为了定量分析各影响因素对实际净利润的影响程度,本文构建如下的线性模型:
lnNRt,i=αi+βi1lnNPt,i+βi2lnNCt,i+
βi3lnYt,i+μi
(1)
其中i=1,2,3,分别对应稻谷、小麦和玉米,NRt,i指的是第i种粮食在第t期的每公顷净利润,为了消除物价因素的影响,使变量在年际间具有可比性,本研究用1990年为基期的农村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对其进行平减处理,得到每公顷实际净利润;NPt,i指的是第i种粮食在第t期的实际价格,为了便于对该变量进行对数化处理,选取每50 公斤主产品平均出售价格,并且用1990年为基期的农村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对其进行平减,以消除物价因素的影响,用以反映粮食实际价格对粮食每公顷净收益的影响;NCt,i指的是第i种粮食在第t期的每公顷实际生产成本,其中包括物质与服务费用、人工成本和土地成本,同样用1990年为基期的农村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对其进行平减,以消除物价因素的影响,用以反映粮食实际生产成本对粮食每公顷净收益的影响;Yt,i指的是第i种粮食在第t期的每公顷产量,即单产,以反映粮食单产对粮食每公顷净收益的影响;αi为常数项,βi1、βi2和βi3为待估计的参数,反映粮食生产收益对各影响因素变动的敏感程度;μi为随机扰动项,表示其他影响粮食生产收益的不可观测或不可控因素。
由于稻谷、小麦和玉米的生产净利润与粮食价格、生产成本以及单产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且至少存在一个协整方程,因此对线性模型(1)的回归非伪回归。由于我国从1990年开始实施粮食收购保护价政策,2004年以来,我国粮食流通实现了购销市场化,取消了收购保护价政策,对粮食主产区的主要粮食品种实行了最低收购价政策,并对种粮农户实行了直接补贴政策,粮食最低收购价和直接补贴政策的实行对促进我国粮食自2003年以来的连年增产和农民增收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为了对比分析收购保护价时期和最低收购价时期我国农户粮食生产净收益的影响因素及其影响程度是否会有差异,本文将样本区间划分为1990—2003年和2004—2014年两个时期分别进行回归。运用Eviews6.0对三个品种分别进行估计的结果见表4。
由表4可知,稻谷、小麦和玉米模型经过调整后的R方较高,且各模型解释变量的系数和F值均在 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模型拟合度较好,能很好地反映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具有良好的解释力。
表4 模型估计结果
注:*、**、***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水平上显著。
从表4可知,稻谷、小麦和玉米不同时期每公顷实际净利润对价格、成本和单产三个因素变动的反应存在一定差异。稻谷在1990—2003和2004—2014两个时期的每公顷实际净利润对实际价格的变动最为敏感,2004—2014样本期稻谷每公顷净利润的价格弹性为4.265%,较1990—2003样本期的3.519%有所提高。与稻谷相同的是,玉米2004—2014样本期内的每公顷净利润的价格弹性也较1990—2003时期有所提升,这可能是因为2004年以来不断提升的稻谷最低收购价格和2007年以来实施的玉米临时收储政策大大稳定了粮农的稻谷和玉米价格预期,调动了农户种植稻谷和玉米的积极性,使得农户的稻谷和玉米种植行为对价格的反应更加敏感,从而使得稻谷和玉米种植收益对价格的反应也更为敏感。值得注意的是,在1990—2003样本期,稻谷单产每提高1%,将使稻谷每公顷净利润提高1.004%,但单产对每公顷净利润的影响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在1990—2003年期间,稻谷的单产增加有限的缘故。而相对于稻谷来说,小麦和玉米每公顷净利润的单产弹性较大,小麦单产每增加1%,将分别使两个时期每公顷净利润提高10.984%和16.085%, 玉米单产每增加1%,将使两个时期每公顷净利润分别提高11.371%和7.856%。
另外,从表4可知,稻谷、小麦和玉米每公顷净利润的生产成本弹性在两个时期存在差异,总体上来看,生产成本均对三大粮食品种的每公顷实际收益产生较大的负面影响,其中稻谷2004—2014时期生产成本的提高对每公顷净收益变动的负面效应较1990—2003时期略有提升,而小麦和玉米2004—2014时期生产成本对每公顷净收益负面效应较1990—2003时期有所下降。相对于稻谷和玉米来说,小麦生产成本的提高对每公顷净收益的负面效应最为明显,生产成本每提高1%,小麦两个时期每公顷净利润将分别下降12.251%和9.375%。这可能是因为小麦大多是在秋末种植的冬小麦,在农时上较少有同一时节的替代作物,当小麦生产成本上升时,由于缺少替代作物,粮农为了避免耕地的闲置也会种植小麦,使得小麦生产成本的提高对粮农的收益提升的阻碍效应异常明显。如果从价格、单产和生产成本在两个时期对生产收益影响程度的相对强弱来看,稻谷、小麦和玉米生产成本对生产收益影响的相对程度分别从1990—2003时期的第二、第一和第二位降低到2004—2014时期的第三、第二和第三位。这从一定程度上表明,2004年以来,单产和价格因素对粮食生产收益的正向影响相对增强,而生产成本对粮食生产收益的负向影响相对减弱。可能的解释是,2004年以来随着我国粮食市场化改革的深入推进和一系列支农惠农政策的实施,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得到逐步发挥,价格机制对我国农户种粮收益提升和粮食供需关系的调节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农业基础设施的完善和农业科技的进步使得单产提升对农户种粮收益的正向影响日益凸显。同时,随着一系列粮食补贴政策的实施,农户因生产成本上升带来的种粮收益损失得到了一定补偿,使得生产成本对农户种粮收益提升的刚性约束渐趋减弱。
粮食价格、生产成本和单产三者之间的关系需进一步厘清,即提高粮食价格是否会导致粮食生产成本的上涨,使得粮价提高带给粮农增收的好处被伴随生产成本的上涨所侵蚀?提高粮价是否有助于粮食单产的提高,单产的提高是否会对粮价产生向下的压力,导致“谷贱伤农”?粮食单产和生产成本之间的因果关系如何?为了弄清这些问题,本研究运用格兰杰因果检验法对单产、价格和成本三者之间的因果关系进行检验。其中lnPNP、lnPNC和lnPNY分别表示稻谷实际出售价格、实际生产成本和每公顷产量,lnWNP、lnWNC和lnWNY分别表示小麦实际出售价格、实际生产成本和每公顷产量,lnCNP、lnCNC和lnCNY分别表示玉米实际出售价格、实际生产成本和每公顷产量。检验结果见表5。
价格和生产成本的格兰杰因果检验显示,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稻谷、小麦和玉米均拒绝了价格不是生产成本变动格兰杰原因的原假设,说明粮食价格是生产成本变动的格兰杰原因,粮食价格的提升会导致生产成本的上涨。这可能是因粮食价格的提高会调动农户粮食种植的积极性,加大对农业生产资料的需求,使得农业生产资料价格上涨,农户种植粮食的生产成本上升。稻谷、小麦和玉米在10%的显著水平上均接受了生产成本不是价格变动的格兰杰原因的原假设,表明生产成本的上涨不一定会导致粮食价格的提升。说明当前我国的粮食价格还不能随着生产成本的变动合理浮动,缺乏灵活性,也从侧面说明我国当前的粮食价格市场形成机制还有待完善。
从价格和单产的格兰杰因果检验结果可知,稻谷和小麦均接受了价格和单产互不为格兰杰因果关系的原假设,而玉米的格兰杰因果检验表明,单产不是玉米价格变动的格兰杰原因,价格是玉米单产变动的格兰杰原因。说明对于稻谷和小麦而言,价格的提高并不必然促进单产的提高,这可能是因为随着价格的提高,生产资料的价格也在上涨的缘故。由于生产成本的提高,抑制了农户增加粮食生产资料投入的积极性,从而使得价格的提高对单产的促进作用有限。而单产的提高并不是价格水平降低的格兰杰原因,表明1990年以来政府实行的一系列的粮食价格支持政策,无论是收购保护价政策还是最低收购价政策,都对粮食市场价格起到了较好的支撑作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粮农的利益,预防了“谷贱伤农”现象的出现。与稻谷和小麦不同的是,玉米的价格是单产变动的格兰杰原因,说明玉米价格的提高对单产的增加具有促进作用,这可能是因为相对于主要作为口粮的稻谷和小麦来说,作为饲料粮和生物能源原料的玉米具有用途广和市场需求更加旺盛的特点,使得农户的玉米种植意愿对价格的反应更加强烈,也更加愿意增加投入来获取更高产量和收益。2003年以来,随着玉米购销价格的放开和临时收储政策的实行,我国玉米的产量不断提升,并在2012年超越稻谷成为我国第一大粮食作物,这说明玉米价格的提高有力的调动了农户种植玉米的积极性。
表5 格兰杰因果检验
注:*、**和***分别表示在10%、5%和1%水平上显著。
单产和生产成本的格兰杰因果检验结果显示,稻谷、小麦和玉米均拒绝了单产不是生产成本变动的格兰杰原因的原假设,接受了生产成本不是单产变动的格兰杰原因的原假设,也就是说单产的提高是导致粮食生产成本上升的原因,而生产成本的上升并不必然意味着单产的增加。这启示政府在采用物质和技术手段提高粮食单产的同时,也要采取措施抑制农业生产资料价格的不合理上涨,以防止单产提高给粮农带来的收益被生产资料价格的大幅上涨所侵蚀。
研究表明,粮食价格的提高和单产的增加是促进粮食生产收益的关键因素,而粮食生产成本的上涨是粮农增收的阻碍因素。粮价提高和单产增加之后往往也伴随着生产成本的提升,粮食生产成本的提升往往侵蚀了价格和单产提高带给粮农的种植收益,抑制了粮农收益的持续较快增长。研究发现,我国当前粮食市场价格对粮食生产成本变化的反应不敏感,往往不能随着生产成本的提升而作出灵活调整,农民种粮面临的市场风险较大。
实证结果表明,粮食购销市场化以来(2004年以来),粮食价格和单产对粮食生产收益变动的正向效应相对增强,生产成本对粮食生产收益的负向影响一定程度减弱。这从一定程度上表明,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粮食市场化改革的深入推进和一系列支农惠农政策的实施,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得到逐步发挥,价格机制对我国农户粮食生产收益提升和粮食供需关系的调节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农业基础设施的完善和农业科技的进步使得单产提升对农户粮食生产收益的正向影响日益凸显。另外,随着一系列粮食补贴政策的实施,农户因生产成本上升带来的生产收益的损失得到了一定的补偿,生产成本对农户粮食生产收益提升的刚性约束渐趋减弱。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可得如下政策启示:第一,健全和完善粮食价格市场形成机制。实证研究结果表明,当前我国粮食市场价格对粮食生产成本变化的反应不敏感,并不能根据生产成本的变化灵活进行调整。但是同时发现,粮食购销市场化以来(2004年以来),粮食价格和单产对种粮收益变动的正向效应相对增强,成本对粮食生产收益的负向影响一定程度减弱。因此,通过加快粮食价格市场形成机制改革步伐,减少政府对粮食市场价格的干预,可以让粮食价格充分反映粮食生产成本和市场供求关系,进一步释放市场粮食价格和单产对农民增收的正向刺激作用。第二,加大对农业生产基础设施和农业科技的投入力度,提高粮食综合生产能力和单产水平。实证结果显示单产水平的提升对提高我国农户的粮食生产收益具有明显的作用。当前我国粮食生产基础薄弱,农业靠天吃饭的状况还没有得到根本改观,农业生产基础设施薄弱和科技含量低是制约我国粮食综合生产能力提升的关键因素,也是我国粮食单产提升难度大,粮农持续增收乏力的主要原因。因此应建立健全相关制度和法律,建立起保障农业粮食财政投入合理增长的长效机制,加大对粮食生产的物质基础设施和农业科技的投入力度,持续提高我国粮食单产水平,增强我国的粮食综合生产能力,促进农民持续增收。第三,实证结果表明,粮价提高和单产增加之后往往也伴随着生产成本的提升,使得粮食生产成本的上涨对粮农增收的阻碍作用异常明显。因此,在积极推进粮食价格形成机制市场化改革的同时,还应密切关注处于粮食生产上游的农业生产要素市场,应采取多种有效政策措施抑制农业生产要素价格的过快上涨,同时应继续加强和完善对粮农种粮的直接补贴,缓解粮农种粮的成本压力,为粮农持续较快增收营造良好宽松的成本环境。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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