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兰
一个春日傍晚,静坐在古城街边的茶室小憩,随手翻看摆放在桌子上的《寻根南诏品味巍山》摄影作品画册,一时乡愁满怀,思绪万千,心窗打开,心儿放飞。欣赏着巍宝山长春洞美图,情不自禁对文友苏苏说:我都好久没去长春洞了,哪天我们也去拍一组长春洞的照片嘛。她听后便说:“要不,明天早上我们就去。”心有灵犀,一拍即合,这一夜我枕着游巍宝仙踪梦入眠。
第二天,老天特别眷顾我们,格外晴朗,正应验了清明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明朗。最美人间四月天,四月的巍山,春意盎然,说走就走,到巍宝山踏青寻幽赏春光。我们驱车去,沿着崎岖的山路,左拐右弯,一路山色青翠,野花盛开。路两边的樱花,虽已过盛花期,残花还挂在枝头,新叶却已稀稀疏疏萌发出来,粉绿相间,粉的粉,绿的绿,另一番花语入耳来。很快到了山门,车子停在停车场。我们步入山门内,沿着青石板铺就的清幽林荫小道,往下慢行,直奔长春洞。一路树木高矮参差,阳光透过树林,洒下斑驳的光影,树影婆娑。野花盛开,白色的野蔷薇花,热热闹闹静静地绽放,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春和日丽,呼吸着山野气息,行于春之幽径,切身感受 “巍宝天下幽”。
行走间释然心不经意放飞到远方,我仿佛变成一只鸟,吮吸着春天气息,在春天里自由飞翔。走近曲径通幽处,长春洞就掩映在一片密林里,周围古柏参天,溪水环流,草木茂盛,环境幽静,古洞藏春现眼前。
长春洞是巍宝山后山规模最大的道观,始建于清康熙五十四年(公元1715年),式样新颖,出阁架斗,雄伟壮观;雕刻、绘画艺术精湛不凡,建筑艺术堪称“三绝”。记载由贵州道人李法纪、杨发荫建,后由道人杨阳会改大殿为二转楼,光绪年间道人杨老七、张朝用又重修厢房和花园,遂建成了保留至今的平面布局为规整的八卦图案,为九楼十院的道观建筑格局。殿内祀玉皇大帝、雷祖、土地、马帅、灵官等神像。殿内一对联云:“石洞春深,六月犹存三月景;春堂昼永,一天得有两天闲。”正是长春洞优美景致的高度概括。
长春洞的布局艺术,堪称“一绝”。当我们站立在小道台阶上远观,长春洞的外观布局,匠心独运,占地不到二亩却有九楼十院,为一个规整的道家八卦图,由前殿、大殿、厢房、花园、藏头等组成,其构思严谨,结构精巧,是我国道教建筑中不可多得的建筑精品,被称为“古洞藏春”。平面布局上,建筑群一反常规,采用了道家“太极”(八卦图)的方式,道法自然,突出了道家思想的神秘性,不得不让人叹服称绝。我静默地看着已有三百多年的长春洞,心底不禁吟出:古洞藏春有“三绝”,洞天福地,古洞常春。
长春洞的雕刻艺术,堪称“二绝”。入得道观内,其间的建筑则使用了高低、大小、方圆等若干对比手法,显得既庄严厚重又活泼灵动。长春洞大殿承尘格板中央,雕有一条精致的镂空木蛟龙,堪称巍宝山全山镂空木雕之精华。这幅镂空浮木雕居八角藻井中,藻井内部还画有八卦图,一条酱紫色的木雕蛟龙盘曲在其间,立体感强,神态逼真,活灵活现,有呼之欲出感。大殿有八扇木雕格子门,每扇门的中上部雕刻着“八仙”中的一位神仙过海图,从右向左依次是:手持荷花、脚踩蛤蟆悠然过海的何仙姑;手持云阳板、脚踩龙身过海的曹国舅;身背葫芦、手持铁杖、脚踩螃蟹的铁拐李;骑毛驴飘逸过海的张果老;口吹洞箫、脚踩泥鳅过河的韩湘子;身背宝剑、手持蚊帚、脚踩龙虾过海的吕洞宾;腰挎葫芦、手持鹅毛扇、脚踩鲤鱼过海的汉钟离;手提花篮、脚踩乌龟过海的蓝采和。格子门下部为麒麟八态,中部为四时花卉。正中间上为乾坤窗,四周飞满蝙蝠,寓意福满乾坤;左右两边是玉兔舂药和金鸡报晓;圆的四周光芒四射,暗寓日月同辉。下裙左右为双凤向中间火球飞来,谓之双凤朝阳。正殿离地面不到一米的群班上,横向雕刻有仙鹤含春、麒麟撞钟、福降人间、鱼跃龙门、木鱼吐珠、金龟托山等,各有象征意义。无数雕刻,无论哪一幅,雕工尤为精细,栩栩如生,无与伦比,寓意深刻。
巍山长春洞 陈宁 摄
我们三个文友,徜徉在大殿前,没有言语的交流,各自安静地观赏着一幅幅生动鲜活的雕刻,我被那些精妙绝伦的雕刻所震撼,如此惟妙惟肖的雕刻,如此精细娴熟的雕刻技术,如此内涵丰富的雕刻,展示出了长春洞的魅力。长春洞,是修身养心的道教圣地,置身这样幽静空灵的大殿前,我的灵魂走失,恍若隔世,我深信他们如我一样,悄无声息地与这些雕刻进行着灵魂深处的对话。抛却尘世喧嚣,让一颗世俗心沉静下来,默然无声,穿越时空,对视道教文化艺术。艺术养心,文化养人,如此对话的过程,或许就能激起心海千层浪,或许就触痛你柔弱软绵的心,伫立历史与现实的交叉口,无不被人类思想文化滋润。
当我漫步在长春洞北面的厢房,雕板木窗,一样的精致,有十字海棠、井字嵌棱角、如意棱花式以及琴棋书画、文房四宝、花、禽、兽、瓜果、蔬菜等上百种图案,与大殿的精雕细刻、内涵可相互媲美。长春洞,雕刻荟萃,技艺精湛娴熟,是雕刻艺术的奇葩,不仅体现出了艺术的高超技艺,而且还彰显出了南诏故地所蕴藏着的深厚道教文化思想。无论是哪一幅,隐涵着道,隐含着道法自然,天地人和的深刻思想,而长春洞雕刻,正是中华沃土上盛开出的艺术奇花。
生活在巍山慢小城的我,无数次曾在长春洞徜徉徘徊,凝视一幅幅生动传神的雕刻,巍宝仙踪的历史文化风韵,尽显其间,沉醉在游巍宝山的旧时光里。青春岁月,为师的我,与所教班级学子,亲近山光翠色,同游长春洞,师生共赏雕刻,平等对话,相互交流,在文物古建中,走进历史,触摸历史,感受历史的真实可信,寓教于乐,教学相长,增进师生的情感交流,培养学生的社会实践能力,激发学生爱家乡的思想情感。回眸一望长春洞雕刻,陌生的熟悉,我好像又回到古城里的文华书院。书院里建于明代的玉皇阁大殿,门窗雕刻图案有八仙过海、玉兔舂药、麒麟图等,雕工技巧高妙,精美绝伦。有一次,我陪昆明一摄影师游文华书院,当邂逅玉皇阁大殿雕刻时,他惊讶叹服的神情,跪倒趴在地下拍摄的场景,浮现在我眼前,如若他初识长春洞的这些雕刻,又会是什么情景?我还清晰记得当时他赞不绝口的口气,如若他凝视这些雕刻,又会是什么口气和神情呢?
此时,忆起我与一个友人,静坐长春洞院内,倾听逍遥道长说道论道的深秋日。那样的日子,平心静气,品茗着道长亲自为我们沏的功夫茶,一泡、两泡、三泡,慢慢品茗,静心倾听,舌尖上茶味清香,回味甘甜,道长所说的道教思想也慢慢渗透到心内深处。品茶悟道,人生如茶,先苦后回味,必须把身心沉静下来,才能品尝出韵味。如若,我能抛却尘世,择上几日,在院内捧读一本诗书,练练太极拳,修身养性,清静无为,无为而有所为,那该是最美最惬意最闲适的美好生活。想着我在这里曾经的过往,眼神倏然间又被那些彩画勾引去。
长春洞的彩画艺术,堪称“三绝”。我伫立抬头仰望殿宇承尘格板,格板绘有几十幅彩色壁画,多数是描绘道教四帝君与群仙的欢宴图,右侧三幅是“三皇图”,一幅为“九龙图”。这组壁画构图稳重大方,用线流畅自如。既充满了神秘感,又颇有敦煌壁画的韵味。大殿格子门左右两边各有六扇窗户,每扇窗户的窗壁上,上下彩绘有两幅孝子图,称“二十四孝子图”,这组壁画历经风雨剥蚀,不再清晰,但斑驳的画面依稀可见壁画以线为主,色调清新淡雅,形象生动传神。“二十四孝子图”既是彩画的杰作,其内涵不言而喻,无声传承着中国的孝道思想,传播着千百年来吟颂的中华美德。南厢房的侧山墙上还有一幅绘制于清康熙五十四年 (公元1715年)的“百鸟朝凤图”,寓意巍宝山自古以来就是鸟类的乐园,昭示着巍宝山自古以来植物茂盛,是鸟类栖息的集聚地。正视“百鸟朝凤图”,我的梦想飞向远方。
那个远方的梦,就是渴望今生能够到达敦煌莫高窟。当我一次次亲临巍宝山长春洞,指尖一次又一次触摸着这些已被时光褪了色的壁画,我仿佛有了一种置身敦煌莫高窟的微妙幻觉。沉醉其间,叹服当年画匠的绘画技术。岁月蹉跎,洗尽铅华,这些壁画仍旧流光溢彩,风采依然,在西南一隅的南诏故地绽放光华,寓意深远,百看不厌,意蕴隽永。
记起清光绪时的地方文人李增蔚曾写的一副对联:“仙洞长春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帝德广运与天地万物上下同芳”,道出了长春洞的道教历史和优美的风光景致,长春洞不愧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建筑无情却有情,雕刻绘画无声胜有声。
此行,寻幽灵山宝地,惊叹长春洞“三绝”,流连忘返,依依惜别。我期许身心能再一次次与长春洞对视交流。巍宝山长春洞高超、精湛的建筑艺术,其言难尽,还期待着您去慢慢品赏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