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花在飞

文/肖凌霄

贵州纳雍素有“珙桐之乡”美称。每年四月，其珙桐自然保护区内的近万顷鸽子花迎来花期，竞相开放。

鸽子花又称珙桐，是1000万年前新生代第三纪留下的孑遗植物。在第四纪冰川时期，大部分地区的珙桐相继灭绝，只在中国南方的一些地区幸存下来，成为植物界今天的“活化石”。而纳雍县珙桐占地面积达7120公顷，近百万株，是目前世界上光叶珙桐自然分布面积最大、资源储量最丰富的地区。

初识鸽子花

我们去看的鸽子花，在离纳雍县城最近的国有林场，是纳雍县珙桐自然保护区之一。这里风景独好，植被浓密。土质松软的山间小道上，司机把越野车开得飞快，绿油油的植物“刷刷刷”向后倒退。山一弯水一湾，转一道山脊就有一条清澈小溪汩汩流淌，在茂密的野花野草底下若隐若现。

看花需看王。我们兴致勃勃地向深山老林进发，寻找鸽子花王。爬山涉水，过桥跨渠，大家小心翼翼，来到一处绝壁半山腰，只见三四株珙桐树相依相偎，簇拥着一株巨大的鸽子花。树枝间，开白了的鸽子花迎着春风，尽力地舒展着双翼，偏偏起舞，轻盈曼妙，果然正如翱翔中的白鸽，又如满树精灵翩翩起舞。这是区内最大的珙桐树，位于纳雍县珙桐资源最为密集的陡坡至斗篷箐境内，胸径1.1米，当地百姓称为“珙桐王”。

正值暖春，阳光普照。林场内青松苍翠，花草郁葱，空气清幽，微风拂过，阵阵清香沁人心脾，山坡上，沟壑边，峡谷里，到处都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绽开的鸽子花，在青枝绿叶掩映下，随风舒展白色的花朵，如千万只“白鸽”栖息枝头，展翅欲飞，翻波滚浪。

“鸽子花”叶片嫩绿，花朵不大，而白色苞片巨大，在微风轻拂下，犹如白鸽在拍打着双翅。珙桐从初开到凋谢色彩多变，一树之花，次第开放，异彩纷呈，被称为“一树奇花”。同行的林业工程师张娅在纳雍林场工作了三十多年。她每天都来林场看几回，哪株要开花了，哪株含苞待放，她像熟悉自己的孩子一样了如指掌。

欣赏了半山腰这几棵鸽子花，我们再次出发，寻寻觅觅，又找到四五处飞满“白鸽”的山林。张娅说，今年鸽子花要比往年稍早一些，在四月几号就开始开放了，大概在五月中旬结束，前后花期在一个月左右。

植物界的活化石

很久以前就有人发现，纳雍这种乔木开出的花很奇特：雪白灵动，犹如白鸽展翅欲飞。2012年7月的一天，植物专家组成的贵州科考团走进纳雍县城西屏障“斗篷箐”，想探寻长出这种小花的到底是什么植物。10天后，科考团发布了一条震惊的消息：纳雍发现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光叶珙桐，分布面积为贵州之最。

因发现珙桐，纳雍生态文明的时间上限被推到了1000万年前的白垩纪。

在物竞天择的自然选择中，光叶珙桐之所以能够躲过冰川纪所施加的灭顶之灾，是因为纳雍为它提供了生存的土壤和气候。

地球上每消失一个物种，往往就会有10至30种依附这个物种的生物随之消失。号称“植物大熊猫”的珙桐穿越冰川纪而不灭，到底又关联了哪些物种的留存?

这里有受国家保护的珍稀濒危野生植物5科5属5种，国家Ⅰ级保护植物有光叶珙桐、云贵水韭、红豆杉3种，Ⅱ级保护植物有十齿花、香果树两种。与鸽子花为邻的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十齿花，开得矜持又优雅。张娅说，它的花蕊像十颗牙齿，所以叫“十齿花”。

开在暮春初夏的珙桐又名水梨子，为落叶大乔木，高二三十米，树态端正，躯体笔直；树皮呈灰褐色，茂密的枝条向上倾斜，仿佛一个巨大的鸽子笼。每年四五月，珙桐陆续开花。珙桐花由多数雄花和一朵两性花组成顶生头状花序，花色紫红，如同“鸽头”。在每个花序的基部，都有一对大苞片，分列于花序左右。大苞片长7至15厘米，宽3至5厘米，起初青绿色，以后渐渐变成乳白色，看上去似花非花，形如“鸽翅”；山风吹来，“鸽笼”摇荡，两片花瓣如展翅飞翔的鸽子，远远望去，仿佛成千上万的白鸽在笼中点头展翅，所以被称为鸽子花。

珙桐被誉为“植物界的活化石”“植物界的大熊猫”，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植物，我国独有的珍稀名贵观赏植物。贵州梵净山是全世界珙桐分布最为集中的地区之一，共有珙桐树11个片区，总面积达1200亩；在黔西北纳雍县的深山老林，生长有珙桐7120公顷、近百万株，是目前世界上光叶珙桐分布面积最大的地区。2013年6月3日，纳雍县获得由中国野生植物保护协会授予的“中国珙桐之乡”称号。

深山护花人

在纳雍林场山的另一边，张家湾镇补作村，也有一片鸽子花集中地，当地人胡德富守着满山鸽子花，已经朝夕相处十多年。

胡德富守护的这片鸽子花，现在叫“寻梦园生态公园”。胡德富曾在北京做过记者编辑，开过公司当过经理，可是他放不下家乡的鸽子花，于2005年把京城户口迁移回老家补作，在海拔2045米的“神箐”，承包了长满鸽子花的2000多亩山林，守着这一片鸽子花。他花掉打工积蓄，修了上山的五百多级步梯和看护房，还从山下把电引到山上。2013年，纳雍获称“中国珙桐之乡”，他随即给珙桐挂了牌，防止别人砍伐。积蓄花光，胡德富在纳雍县城帮人卖热水器以维持护林花销。他把一生的积蓄投进去守护鸽子花，守护这片比生命还重要的“植物大熊猫”。

珙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十多年过去，鸽子花的林子越来越密，白鹤有了，锦鸡有了，果子狸有了，红豆杉有了，石斛有了……胡德富守护的这片山林，犹如他的名字释义：有德之人守护自然财富。他说，这片鸽子花是原生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属于我一个人的是责任。他的这份执着，触动好多人的心，和满山鸽子花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