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垒,侯艳红,董成
(1军委机关事务管理总局北极寺老干局门诊部,北京 100191;2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09医院心理科;3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09医院医务部;*通讯作者,E-mail:dongcheng309@126.com)
心理健康是影响老年人生活质量的关键因素,焦虑-抑郁是老年人最常见的心理问题[1]。国内外的相关研究报道10%-23%的老年人会有不同程度的焦虑-抑郁症状,并且焦虑和抑郁在老年人中常常是并存的[2]。影响焦虑-抑郁情绪的因素很多,其中人格特质是重要影响变量[3]。控制源指个体认识到的控制其行为结果的力量源泉,是一种稳定的特质变量。Rotter[4]将控制源区分为内控制源和外控制源,内部控制源倾向的个体认为自己应对事件的后果负责,并将后果归因于内部因素,包括能力、努力等,在处理问题时,这些人更可能采取积极的态度和行动;外部控制源倾向的人认为他们的问题和生活中的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下,而由命运、运气、环境等决定事件的结果,所以这些人经常表现负性情绪与消极态度。在遭受挫折或威胁的情况下,内部控制源个体会采取建设性的调整方法,而外部控制源个体往往采用消极的应对方式[5]。研究表明,控制源对焦虑-抑郁情绪有显著影响,外控倾向越高,焦虑-抑郁水平越高[6]。但前人研究较少关注这一影响的内在心理机制。无法忍受不确定性是个体对不确定性的容忍程度,研究表明,无法忍受不确定性与焦虑、抑郁、恐惧等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7],并且,无法忍受不确定性能够中介人格特质(神经质)对焦虑-抑郁等负性情绪的影响[8]。因而,我们假设,无法忍受不确定性同样能够中介控制源对焦虑-抑郁的影响。综上,本研究以老年人为研究对象,讨论控制源、无法忍受不确定性与焦虑-抑郁情绪的关系。
本研究在北京市的两所大型养老院选取自愿参与调查的老年人,共发放问卷224份,回收有效问卷217份,问卷有效回收率96.9%,其中男性106人,女性111人,年龄为61-72岁,平均年龄(64.78±2.94)岁。
1.2.1 成人控制源量表 该量表由Nowicki等[9]开发,包括40个条目,被试需要回答这些描述是否符合自身实际情况。分数越高反映了外控倾向越强。量表条目例如“你是否相信,大多数问题只要你不是敷衍了事,就会自行解决”,“是不是有些人生来就走运?”等。该量表的分半信度为0.74至0.86,重测信度为0.63至0.76。本研究中,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8。
1.2.2 简版无法忍受不确定性量表 该量表由Carleton等修订,张亚娟等[10]将其翻译并进行信效度检验。量表共12个条目,分数越高,表明对不确定性忍耐力越低,即越无法容忍不确定性。量表条目例如“不确定性让我过的不好”,“该行动时,不确定性使我裹足不前”等,采用Likert 5级评分方式,从“1”表示“完全不符合”到“5”表示“完全符合。该量表的重测信度为0.69至0.78,每个项目与量表相关系数为0.43-0.70。本研究中,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5。
1.2.3 自评焦虑-抑郁量表 该量表包括自评焦虑量表和自评抑郁量表,由Zung编制[11],焦虑量表和抑郁量表各20个条目,例如“我容易心里烦乱或觉得惊恐”,“我觉得闷闷不乐,情绪低沉”,采用4级评分方式,从“1”表示“没有或很少时间有”,到“4”表示“绝大部分或全部时间都有”。得分越高表示焦虑或抑郁程度越高。本研究中,焦虑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7,抑郁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9。
采用SPSS16.0和AMOS17.0统计软件包对本研究的数据进行统计分析。通过描述性统计分析与F检验描述变量特征,并比较男女老年人在心理控制源,无法忍受不确定性与焦虑-抑郁水平的差异。通过相关分析与回归分析,检验变量的两两相关关系,以及心理控制源与无法忍受不确定性对焦虑-抑郁水平的预测作用。通过路径分析,检验无法忍受不确定性在心理控制源与焦虑-抑郁间的中介作用。
表1描述了性别对控制源、无法忍受不确定性以及焦虑-抑郁情绪的影响。从表1可知,男性老年人外控倾向(F=4.20,P<0.05)、焦虑得分(F=15.82,P<0.01)、抑郁得分(F=15.20,P<0.01)显著低于女性老年人,无法忍受不确定性得分无显著性别差异(F=2.70,P>0.05)。
表1性别差异对老年人控制源、无法忍受不确定性与焦虑-抑郁情绪的影响
Table1Genderdifferenceinthelocusofcontrol,intoleranceofuncertainty,anxietyanddepressioninagedadults
性别n外控倾向无法忍受不确定性焦虑情绪抑郁情绪男性10619.28±5.2635.85±7.2134.42±12.6338.61±11.06女性11120.71±5.0136.87±8.1341.23±12.5544.83±12.36F-3.152.715.8215.2P0.040.08<0.01<0.01
老年人的外控倾向,无法忍受不确定性,焦虑-抑郁得分结果见表2。Pearson相关分析显示,外控倾向与无法忍受不确定性(r=0.39,P<0.01)、焦虑(r=0.42,P<0.01)、抑郁(r=0.37,P<0.01)显著正相关;无法忍受不确定性与焦虑(r=0.55,P<0.01)、抑郁(r=0.53,P<0.01)显著相关;焦虑得分与抑郁得分高度正相关(r=0.82,P<0.01)。
方程1以老年人无法忍受不确定性得分为因变量,外控倾向为自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外控倾向能够显著地预测无法忍受不确定性(β=0.38,P<0.01)。方程2以焦虑得分为因变量,外控倾向与无法忍受不确定性为自变量,结果显示,外控倾向(β=0.25,P<0.01)和无法忍受不确定性(β=0.55,P<0.01)均能显著地预测焦虑情绪水平。方程3以抑郁得分为因变量,外控倾向与无法忍受不确定性为自变量,结果显示,外控倾向(β=0.14,P<0.05)和无法忍受不确定性(β=0.47,P<0.01)能显著地预测抑郁情绪水平。
表2老年人外控倾向、无法忍受不确定性等指标得分情况
Table2Scoresoflocusofcontrol,intoleranceofuncertainty,anxietyanddepressioninagedadults
变量名称 x±s 外控倾向20.01±5.17 无法忍受不确定性35.88±7.74 焦虑情绪37.90±13.01 抑郁情绪41.79±12.12
表3控制源、无法忍受不确定性对焦虑-抑郁的多元回归分析
Table3Multipleregressionanalysisoflocusofcontrolandintoleranceofuncertaintyonanxiety-depression
方程 因变量 自变量βSEtP 方程1无法忍受不确定性外控倾向0.380.096.18<0.01 方程2焦虑情绪外控倾向0.250.154.10<0.01无法忍受不确定性0.450.107.51<0.01 方程3抑郁情绪外控倾向0.140.152.320.02无法忍受不确定性0.470.107.55<0.01
分别以焦虑-抑郁情绪得分为因变量,外控倾向为自变量,无法忍受不确定性为中介变量进行路径分析,结果见图1,2。所有路径系数显著性水平均小于0.05。图1显示,外控倾向-无法忍受不确定性,无法忍受不确定性-焦虑情绪的路径均为显著,说明外控倾向-无法忍受不确定性-焦虑情绪的路径也显著,即外控倾向能够通过无法忍受不确定性的中介作用,间接地影响焦虑情绪。同理,图2的结果说明,无法忍受不确定性能够部分地中介外控倾向对抑郁情绪的影响。
图中数据为标准化路径系数图1 外控倾向、无法忍受不确定性影响焦虑情绪路径分析Figure 1 Pathway analysis for locus of control, intolerance of uncertainty, and anxiety
图中数据为标准化路径系数图2 外控倾向、无法忍受不确定性影响抑郁情绪路径分析Figure 2 Pathway analysis for locus of control, intolerance of uncertainty, and depression
本研究旨在探讨心理控制源与老年人焦虑-抑郁情绪的关系,重点验证无法忍受不确定性在其中的中介作用。224名老年人完成了控制源量表,无法忍受不确定性量表和自评焦虑-抑郁量表。与我们的假设一致,外控倾向与无法忍受不确定性,焦虑-抑郁显著正相关,并且无法忍受不确定性部分地中介了外控倾向对焦虑-抑郁的影响。这说明老年人的外控倾向越强,就越不能容忍不确定性,进而造成焦虑-抑郁情绪的升高。
与前人的研究相似,本研究也发现,外控倾向与老年人焦虑-抑郁情绪正相关。外部控制源倾向高的个体认为事件的后果主要取决于外部因素,因此他们往往是消极的,他们不认为自己可以控制行为的结果,不愿意承担责任,悲观地对待生活中的困难,缺乏积极的应对方式和承压能力,这些都会导致焦虑-抑郁情绪[12]。相反,外部控制源倾向较低的个体会以更积极的方式对待他们的生活和困难,他们的抗压能力将很强,他们的防御和对抗负性情绪的能力会更强,因此,他们更不容易出现焦虑抑郁情绪[13]。
本研究主要探讨了无法忍受不确定性在老年人心理控制源与焦虑-抑郁之间的中介效应。路径分析结果显示,无法忍受不确定性部分地中介了心理控制源对焦虑-抑郁的影响。外部控制源倾向较高的老年人缺乏控制感和安全感,对未来的期望更为消极,不能容忍不确定性,他们希望尽快得到某种结果[14]。这种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进一步造成焦虑-抑郁等负性情绪。此外,高无法忍受不确定性的个体对事件后果的预期更倾向负面,这也进一步造成焦虑-抑郁情绪。相反,外部控制源倾向较低的老年人,具有更强的控制感和安全感,他们对未来充满了积极的期望,特别是,他们深信事件的后果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自己的努力[15],这样,他们就不会纠结于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惧与担心,对不确定性的忍耐力也更高,进而焦虑-抑郁等负性情绪更低。综上,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无法忍受不确定性能够中介心理控制源对焦虑-抑郁的影响。
本研究以老年人为研究对象,取得一些有趣的发现,特别是验证了无法忍受不确定性在控制点和焦虑-抑郁之间的中介作用,具有一定的理论与实践价值。但本研究也有一些局限性,如无法忍受不确定性可以部分而非完全地控制心理控制源对焦虑-抑郁的影响,这提示我们可能还存在其他中介变量,如自我效能感,应对方式等。同时,本研究采取方便取样,所有被试均来自两所大型养老院,而并未考虑养老模式的影响,本研究的结论是否能推广到农村或家庭-社区养老模式下的老年人群体,还需要后续研究跟进。此外,本研究只是一个横断面研究而非实验研究,并不能说明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
综上,本研究发现老年人的焦虑-抑郁情绪与其控制源有关,并且无法忍受不确定性能够部分地中介控制源对焦虑-抑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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