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志敏
(大连理工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院, 辽宁 大连 116024)
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校友之所以能得到社会以及越来越多大学的关注和重视,缘于校友给其母校带来的经济支持——校友捐赠[1]。所以,一个很自然的逻辑是,有关校友问题的研究也就围绕校友捐赠这一主题展开。
据“Google学术”的检索,研究校友问题的文献最早可追溯到1822年。但是,成体系的研究则最早集中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在这一时期,学界一般站在社会学、教育学、宗教学、经济学、心理学等不同学科的理论立场上,把校友捐赠作为一种利他行为或社会慈善的一种特殊形式,侧重研究它的形成原因、规律并预测该行为的发生。如Yoo和Harrison[2]根据供给与需求分析理论,认为捐赠其实就是捐赠人作为一般的买主向受赠人购买一些服务的过程,每位校友向母校捐赠物的平均价值等于母校给他(她)提供服务的价值。他们由此认为,校友捐赠者也应被看成是从母校那里购买有形或无形服务的购买者,而捐赠则是一种市场交换形式,校友捐赠者和母校都在自我利益的驱使下从事这种交换。再如,Mael和Ashforth[3]基于组织理论,认为个人倾向于参加与他(她)个人社会身份相称的社会活动,并支持代表他(她)这种社会身份的组织,校友向母校捐赠就是他们支持代表其社会身份的组织即母校的结果。
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欧美大学的扩张以及政府对大学财政扶持的削减,校友捐赠的作用得以凸显,校友问题也由此成为一个研究热点*Hurvitz L.A.,″Building a Culture of Student Philanthropy: A Study of the IVY-PLUS Institutions’ Philanthropy Education Initiatives,″ A Dissertation Submitted to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2010, p.ⅶ.。但与早期研究不同的是,学界已不再囿于某一理论,而是倾向于把不同的理论范式结合起来,从某一研究视角出发,不仅研究校友捐赠中存在的社会、心理、经济行为以及规律,而且其主要专注点已由“探索校友的捐赠规律”转向了“如何提升校友的捐赠倾向”,即由理论阐释转向行动建构,积极探寻增加校友捐赠额度和捐赠率的制度化路径。同时,学界也逐渐形成了两种具有代表性的研究路径:
其一,个体路径。主要从个体认知的视角出发,探讨怎样根据校友个人的特征或其具有的某种成员身份来采取相应的工作策略,以提高校友向母校捐赠的倾向或动机。这些个人特征包括年龄、生活方式和工作状况[4]、收入水平[5]、性别[6]、校园体验[7-8]、气质性格[9]、婚姻状况[10]、毕业离校时间[11]、受教育程度*Mastroieni A.,″Doctoral Alumni Giving: Motivations for Donation to the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A Dissertation Submitted to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2010.、宗教信仰[12]、种族[13]以及会员身份[14-15]等。
其二,机构路径。主要是从组织行为的视角出发,探讨怎样利用或优化高校的组织特征或性能,以促进校友捐赠额度的增加及捐赠率的提升。其主要包括高校的形象、声誉及排名[16-19]、高校的使命与目标[20]、教育质量及运营状况[21-22]、筹资手段及措施*Christopherson A.P.,″Alumni Association Membership Levels at Public Universities: A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the Effects of Alumni Association and Institutional Characteristics,″ A Dissertation Submitted to 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 2010; Golden M.E.,″Cultivating Connectedness,Positive Morale, and Philanthropic Inclination Among 21st-Century College Alumni Through Web-based Video Communications,″ A Dissertation Submitted to the George Washington University, 2010.[23-24]、高校领导人个人魅力带来的良好组织表现[19]以及校友或校友工作组织建设[14,25]等。
也许是意识到校友给其母校带来的远不止财务捐献方面的收益,20世纪90年代中期后才开始留意校友问题的国内学界很少沿用校友捐赠这一提法。随着更具包容性的校友资源这一新的概念框架在2004年首次被提出以来,涉及校友问题的文献有逐年增多的趋势。如中国知网统计,1995—2003年相关文献合计仅21条,2004年以后逐年增加,从11条增加到2016年的195条。校友资源被认为是校友所拥有的财力、物力、信息、文化和社会影响力等资源的总和[26]。基于如何开发和利用校友资源这一中心命题,国内学界除了介绍和分析一些国外名校的成功做法之外[27],大都采用类似于西方学界探讨校友捐赠问题的机构路径,如魏德功[28]、仇华[29]等对加强校友会组织建设的分析,董加强[30]、单晶[31]等对完善校友工作技术措施的探讨。这种研究模式充其量只是上述研究路径的翻版,或仅是概念上的转换(如把“资金的提供者”说成是“办学资源的补充者”),其研究多停留在“讲讲道理、摆摆事实、说些原因、提点建议”的阶段,缺乏系统、深入的研究。
近年来,对校友问题的研究大都采用以上两种研究路径,即集中于校友捐赠或校友资源主题,所做的改变只是在具体的研究方法上愈加精致(如采用数理模型),研究对象愈加细分(如仅研究40岁左右女校友的捐赠),但仍存在一些无法回避的问题,如只关注校友对高校的单一价值,把校友问题等同于校友捐赠问题,且局限于校友捐赠或高校组织的某一工作层面(如高校校友事务行政机构、校友会、基金会、校友项目等),而不是以整体的视角来检视高校整个校友工作机制的创建与运行*Dolbert S.C.,″Future Trends in Alumni Relations,″ 16th Australian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Conference, Hobart, 30 September to 4 October, 2010; Hurvitz L.A.,″Building a Culture of Student Philanthropy: A Study of the IVY-PLUS Institutions’ Philanthropy Education Initiatives,″ A Dissertation Submitted to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2010, p.142.。如此,校友就成了“捐赠者”或“办学资源补充者”的代名词。校友工作简化成了一种校友捐赠或校友资源开发工作。这种研究路径导致现有的校友问题文献不仅遮蔽了校友问题的丰富形态及其内部的复杂构成,也缺乏对校友捐赠文化及行为形成的内在机制较深入的分析和探讨,同时对高校与校友两者间的互动关系及其所体现出的社会价值也缺乏现实解释力。正如McDearmon所言,“尽管这些(有关校友问题的)研究对大学开发、优化校友捐赠的工作策略和操作模式有帮助,但它们仅仅触及问题的表面,而诸如校友做决定捐赠或通过其他方式支持母校的内在过程却没有论及”[32]285。
结合校友问题研究中存在的问题,近年来一些学者在自己论文的结尾部分从实践层面提出了今后需要努力的方向。如Hurvitz认为,鉴于目前美国萎靡的经济发展形势,面临财政危机的公立高校必须竭尽所能地维持与校友强而持久的关系*Hurvitz L.A.,″Building a Culture of Student Philanthropy: A Study of the IVY-PLUS Institutions’ Philanthropy Education Initiatives,″ A Dissertation Submitted to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2010, p.143.。Gallo和Hubschman则主张高校要提前与在校生建立强有力的关系,只有这样,当学生离开校园走向社会时,这种联系才能得以持续,并有可能不断加强[33]。另外,Sun等学者借用美国中西大学(Midwestern University)两年的校友调查数据,运用多元因素分析模型,得出研究结论认为,应采取一种全面的校友关系管理策略,这样才能提高校友的捐赠率[34]。
以上这些一致强调关系*关系二字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时常被提及,它构成了社会知识和社会生活的核心,也被认为是一切社会活动的枢纽。例如,社会和政治的稳定首先是各种关系的顺达,社会规范也多是关于调理关系的规范。参见秦亚青《关系本位与过程建构:将中国理念植入国际关系理论》,载《中国社会科学》2009年第3期,第82页。的提法或建议无疑为本文开辟研究新路径提供了一种思路,那就是,校友问题不能仅仅由校友捐赠或校友资源这一概念框架及其框定的两种研究路径所概括或替代。因为对现实中的大学来讲,制定长期且全面的培育、维系和发展校友关系的策略,而不单单是“精致的”校友捐赠或校友资源开发工作方案,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基础性的[35]177。因此,以关系的视角来研究包括校友捐赠、校友资源在内的校友问题,就有必要转向对它所体现出的关系性即大学—校友关系的研究。将大学—校友关系这种特定的社会交往样式作为研究对象,不仅有利于跳脱原有研究框架的束缚,将包括校友捐赠在内的校友问题从单主体(高校或校友)扩展到双主体或多主体(高校、校友会、校友、教师、在校生等),也有利于解码与这种关系性相伴的校友捐赠行为或校友资源开发的内在形成机理,同时也能为现实中大学校友工作的完善提供一些不同的思路(如表1所示)。笔者也因此坚信,随着我国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的推进及大学与校友两者地位的相应变化,有关大学—校友关系的研究也必将成为未来研究尤其是高校研究的一个方向和热点。
表1 研究对象的不同给大学校友工作带来的系列变化
作为一种新的研究对象,必须首先从学理上弄清大学—校友关系的关系性。否则,不仅难以突破以往实体主义思维的窠臼,还会在今后的研究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将大学—校友关系等同于校友捐赠或校友资源,从而陷入以往的研究框架及路径中。由此,本文将借鉴相关学科理论知识,采用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的“剥洋葱”手法,从三个层面探讨和分析大学—校友关系的关系性,以期为今后对这一主题的实证及政策研究奠定必要的理论基础。
作为社会关系的一种特殊样式,大学—校友关系首先表现为一种学缘关系。所谓学缘关系,也被称为人际关系的第四缘*其他三缘为血缘、地缘、业缘。参见杨勇、张丽英《人际关系的第四缘——学缘关系》,载《中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5期,第61-64页。,即通过在某一个机构学习或培训建立起来的学生、校友、教师、机构等相关个人、群体和机构之间的关系。作为机构的大学与其校友之间显然也存在着学缘关系。当某人通过某种途径(如参加统一高考、自主招生)进入这所大学,注册后成为这所大学的学生,他(她)便与这所大学具有一种不能再改变的学缘关系。与血缘关系、地缘关系类似,学缘关系也使大学与其校友之间存在一种情感上的联结,在大学—校友关系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效用。
与血缘关系衍生出亲情、地缘关系衍生出乡情不同,学缘关系在一定环境条件下则可以触发校友的母校情结。情结作为分析心理学的一个概念,在该领域的代表人物荣格看来,是具有复杂心理性质的图像,也是一种具有情绪色彩、经常出现在脑际甚至不受自我意识控制的观念群[36]174-175。目前,针对不同的对象,情结这一概念获得更广泛的含义,人们把许多有着相似心理机制的现象都称为“某某情结”,如知青情结、状元情结、乡土情结等。具体到母校情结,可以理解为校友基于在曾经就读的学校里学习和生活的体验,而对其怀有的某种比较稳定的心态或情感体验,如热爱、珍惜、自豪、向往、眷恋、感恩等。
与其他情结一样,校友的母校情结也具有很强的情绪色彩。这种情绪色彩对内表现为校友对母校办学风格、特点的认可,对母校发展的时常关注和支持,对母校某一方面的成就或好的做法的津津乐道、相互传达,对师长教诲的感念,对校园环境的留恋等;对外则表现为一种维护母校声誉以及以学校现在及将来发展为荣的自豪感,一种与母校共荣辱的责任感,一种回报母校之后的归属感和成就感。如有学者在解释校友不计个人得失地给母校捐赠的原因时,就认为“校友是否为母校捐赠,取决于他(她)将为母校做的这件事情能否让其感觉到与众不同以及随之而来的成就感”[37]352-353。另一方面,与其他情结一样,校友的母校情结也具有很强的自主性,表现为校友对其母校的一种不由自主地想报答的行为意向,即校友总愿意选择自己认为最恰当的、与自己的愿望和能力相匹配的方式来为母校做点什么。比如,一些校友可能认为他(她)的时间和才能最适合帮助母校,那么就倾向于做校园志愿者或为母校进行政治游说;另一些校友则会认为他的金钱最为母校所需,那么就倾向于捐款[37]353-354。下面这个案例中所描述的就是校友的这种母校情结[38]:
我在威斯康星大学教书时,有位叫杰夫的亿万富翁校友跟我讲:让他最痛苦的,是看到周围的华尔街朋友和同事多数是耶鲁、哈佛、斯坦福这样的大学毕业的,很少碰到威斯康星大学的校友,他经常不敢说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所以,他立志要多捐钱支持威斯康星大学,让威斯康星大学出人头地!在我1995年决定离开威斯康星时,他主动打来几次电话表示如果我能留下,他愿出钱设立讲席教授位置。
人作为社会人,走出校门后大都会有一种母校情结。这种母校情结还会在以后的社会生活交往实践中逐步得到认可和强化,并融合师生情、同窗情、(宿)舍友情等情感因素。带着与大学的这条情感纽带,校友的母校情结会不时在一定条件下被触发,大学也由此获得来自其校友的支持和帮助。
校友意识其实是一种群体资格意识。所谓群体资格,按照北京大学方文教授的说法,就是“行动者在社会范畴化或社会分类体制中所获得的群体成员特征或范畴特征”[39]97,它同类别、角色等概念相联系,是社会成员的社会属性标识,揭示的是生活在社会中的个体与社会的关系[40]31-32。在笔者看来,整体意义上的校友其实也是一种“群体资格”,凡是曾在同一所大学就读过的社会人士都具有“某大学校友”这一群体资格。校友这种群体资格不仅是学缘关系的文化标识,也是大学和其校友们交往的心灵载体和工具。
学缘关系的不同意味着群体资格的不同,也就是说,学缘关系其实代表着校友们的一种群体资格[40]48-49。凡是拥有相同学缘关系的校友都具有某种限定的群体资格,即“某某大学校友”。这种群体资格在生活交往中不断触发校友们的群体资格意识。这种群体资格意识能使校友们围绕彼此共同的群体资格,以某种方式(比如成立某校友分会)联结起来,从而有利于大学获取校友群体的支持,而这又与校友的母校情结一样,给大学提供了获取其校友支持的情感基础。
其一,校友的群体资格意识能给校友们的联合活动打上各具特色的标签。它可以使校友们在社会比较和社会类化中形成群体归属,并在与其他群体身份的区别中不断被强化,从而通过这些差异建构不同大学—校友关系的身份特征、文化心理和行为风貌,同时也使学缘关系对校友们更具独特性、吸引力。其二,校友的群体资格意识能给校友的联合行动提供动机、行动定向及意义感。它能使校友们不断维系和强化他们的共同知识和共同记忆,从而使他们聚合在一起。但这种共同知识和共同记忆并非集中分布,而是散落在校友群体之中,并为不断加入的新成员所获得,进而得以传承下去。
在平常的环境中,具有同一学缘关系的校友分散在社会的各个角落,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互动和沟通,也可能在众多的社会关系中忽略了自身所具有的校友这一群体资格。一旦大学或某一机构给他们提供一个可以互动的机会和平台(如校友文化项目),他们平时累积的、对这种群体资格的认知和情感就有机会公开表达出来,从而在活动的过程中与其他群体资格区别开来,在逐步形成对其专有的群体资格认同的同时,也满足了彼此的某种感情需要,如归属感、强大感等。因而对大学来讲,可以利用学缘关系这种固有的情感联结,以某种形式(如校友返校聚会),使它的校友不断确认和认同校友这种群体资格,并在此过程中获得校友的支持。
对大学—校友关系这一社会关系来讲,学缘关系只是其最直观、最形象化的描述。要厘清大学—校友关系的关系性,为现实中大学与校友双方的行为提供解释,还需从学理上分析大学与校友之间的互动关系。
但凡能称得上关系的一定不是单向度的,也一定不只包含单个主体,两个或多个主体之间才能构成关系。作为关系体系中的一个类别,大学与其已毕业离校并作为社会人的校友之间必然存在着主体互动关系。那么,大学—校友关系的主体是哪些呢?
从字面意义上看,大学—校友关系主体只包括大学和校友。但如果照此理解,将其主体简化为大学和校友两种,大学—校友关系就是研究大学与校友二者之间的关系,未免太过于简单化了。如就大学来讲,它不是某个人或某一类人,只是一个抽象的主体、一个物理性的组织,或者说是一个精神性的中心,由具体的教师、管理人员、在校生等人员及机构来体现。也就是说,在大学—校友关系的发生及发展过程中,除了大学与校友这两类最基本的主体之外,在校生、教师等人员、群体和机构也往往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所以也应是这种关系的主体。例如,大学要与校友建立密切的关系,最好从校友毕业离校之前即在校期间就要开始;校友给大学捐赠,往往是感念其在校生活、学习期间的某一位老师,而不是作为一个抽象主体的母校。还需说明的是,即便是某一类主体,也包含有不同的主体。就大学来讲,既有个人性主体(如某一校友或教师),也有社会性主体(如能代表校方的校友总会),同时还有行政性主体(如某校友工作办公室);而就校友而言,既有作为机构或组织存在的主体(如某地方校友分会),也有作为群体存在的主体(如90届校友),当然也有作为个体存在的主体(如某校友)。
以上这些不同性质和特点的主体通过某种途径组成一种网状结构,主体则处在这一结构的某一节点或位置上。无论是学缘关系,还是由学缘关系触发的母校情结或校友意识,抑或是由这种母校情结或校友意识引发的大学与校友之间的相互支持行为,都产生于这一主体互动式的结构性关系中。
以上表明,要把大学—校友关系的主体界定清楚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这自然为分析这种关系性带来了难题。另外,要对大学—校友关系的主体进行梳理,除了过于烦琐之外,还难以关照这种关系主体之间的相互渗透关系,在校生(被称为在学习中的校友)和校友之间就是如此。若悬置这一难点,就会发现在大学—校友关系中,双方的互动过程一般有如下要素:事件(如校友文化活动)、各种正式制度(如校友捐赠制度)、各种习惯法(如一些约定俗成的校友荣誉规则)、各类行动者(如校友事务行政机构的负责人及工作人员、校友分会会长、校友、志愿者等)。大学—校友关系双方互动的直接表现其实就是不同的行动者之间互为情境的持续互动。即便是组织与组织、机构与机构之间的互动,也是由行动者之间的互动构成的。循此线索,笔者将大学—校友关系主体划分为两大类:
一类是制度主体,他们往往以组织的名义出现,是某一机构的代理人,也是正式制度的代理人,同时又受构成科层制的制度的约束和保护,对自己的职位有一种特殊的职务忠诚义务,以非人格、就事论事为自己的行为导向[41]959。如大学校友事务行政机构的负责人及工作人员等,他们代表所在大学管理整个学校的校友工作。另一类是生活主体,他们则是以某一区域为主要活动空间的、日常生活中的人们,如校友、在校生、教师、志愿者等,他们是具体校友情、母校情的承载者和建构者,他们不仅对自己的生活方式、诉求拥有一定的认知、情感和行为倾向,也具有依情势而为的某种行动能力。
这也就是说,大学—校友关系的这两类主体都是由拥有不同特点、行动逻辑及行动方式的行动者所组成。就制度主体来讲,其行动者表现为严密的科层制特征(如存在明显的上下级关系),有较为一致的行动指向以及相应的职责与权力范围;就生活主体来讲,虽然其行动者也隶属于某一或某些组织(如某校友分会),但却相对分散且独立。但是,在现实的大学—校友关系中,作为具体的行动者,制度主体同时也是生活主体,生活于具体的生活情境之中;同样,生活主体必然也对各种正式制度有或多或少的认知,具有一定的因需求和情势的变化而遵循某些正式制度进行行动的能力[42]92-93。也正是因此,大学—校友关系的主体无论多么复杂,都可以归结为行动者。他们都不是简单地拒绝正式制度或生活逻辑,而是依情依势选择性地接受甚至再生产正式制度和习惯法的某些部分而拒绝或否定另一些部分,从而为自身利益、权力或权利诉求服务,并同时维持着大学—校友关系的总体平衡[42]94。
概而言之,大学—校友关系其实就是多个行动者之间互动所构成的结构性关系。这种关系已经超出了一般人际关系的范畴,它是来源不同、性质不同、行为模式不同的多个行动者,在彼此业已存在的学缘关系这个情感基础上,通过多向、反复的互动(如关心、支持、合作等)形成的一种网络式结构性关系。
大学—校友关系的关系性解读如果到此停留,显然是不够的,更不能为现实中的大学与校友关系提供全面且有效的诠释。如学缘关系只能为校友感恩母校提供解释,却不能有效解释大学是否也有必要给其校友提供支持。而结构关系虽然能从学理上表明大学与校友之间是一种多向互动,但不能解释这种结构性关系是如何形成的。要将大学—校友关系的关系性这一问题分析清楚,自然还需要更进一层,从先赋性的学缘关系、结构性的主体关系走向具体的实践操作层面,即建构性关系*建构本是一个建筑学的词汇,后来被借用到文化学、教育学、社会学等学科中,意指采取某种方式方法设计、建造某一系统、范式或模式的过程。至于大学—校友关系建构,在本文看来,就是通过在实践中后致的、制度化的关系安排(如组建校友会、举办校友活动、开发校友合作项目),使大学与校友双方的关系得以维系和发展,并产生互相支持对方的意念和行动。。
大学—校友关系作为一种社会交往关系,必定有特定的运行逻辑。但要做到对其深度把握,寻找这一关系所能得以支撑的理论框架自然成了一个必然的要求。但遗憾的是,由于大学—校友关系的特殊性,不管是与其在词源上贴近的关系社会学理论,还是更具包容性的社会资本理论,都不能提供切合且有效的解释。如对前者来讲,无论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梁漱溟的关系本位[43]、费孝通的差序格局[44]以及黄光国的儒家关系主义[45],还是华裔美国学者林南以理性选择理论和社会交换理论对关系本质的考察[46],其理论的逻辑进路都是个人主义方法论的,其理论框架虽然对大学—校友关系的类型划分及其效用分析有借鉴意义*如黄光国和杨国枢将关系分为三类:情感性关系、混合性关系和工具性关系。参看杨国枢《人际关系中的缘观》,见杨国枢、黄光国、杨中芳主编《华人本土心理学》,(台北)远流出版社2005年版,第23页。,但对于大学—校友关系中涉及的以机构或组织为主体的关系,这一理论框架的解释力则明显不足。至于后者,虽然其整体主义方法论为解释和说明各自研究领域的问题提供了一种崭新的视角,但由于社会资本概念缺乏清晰的内涵和边界*对于社会资本,学者从不同的学科视角出发,认为要么是一种非正式的协调机制,要么是一种知识、理解、规范、规则和期望的共享模式,要么是一种获取稀缺资源的能力,要么是一种规范等。参见张峻豪、何家军《社会资本的重新界定及运行机制分析:一个默契性合约的解释框架》,载《华中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6期,第105-111页;姚伟《再论社会资本》,载《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4期,第85-88页。,不仅使它成了一个无所不包的概念(甚至包括文化资本、经济资本),也造成了很多理论和应用上的误区。因此,基于这一概念建构的理论框架也就不能成为研究大学—校友关系的一个好的选择。目前,学界还把以上两种理论结合起来,提出了一种新的概念:关系资本。但关系资本的概念同样模糊不清,已有文献也是从社会资本出发来分析关系资本[47]150,这样关系资本其实就成了社会资本的同义替换。更为突出的问题是,以上理论都把关系看成是一种既定的存在,不是将个人就是将集体作为分析单位,因此未能把握关系的关系性[48]97-98,更没有透析关系的动态形成过程,也就更无法全面、准确把握结构关系更为复杂的大学—校友关系。
但上述理论却都不约而同地提及资源这一核心概念,这为深度透析大学—校友关系的关系性提供了一个重要的观察窗口。如众多从事社会资本或关系资本理论研究的学者[47,49-53]都认为关系可供给个人或组织以资源,从而使个人或组织的福祉有所提升,尽管他们对资源的界定有所不同。笔者也认为,作为一种特定的关系,大学—校友关系中必定有资源存在,有行动者生存和发展所需要的资源。这些资源既包括金钱、股票、房产等有形资源,也包括教育、信息、声望、社会支持、荣誉、信任和组织头衔等无形或象征性资源。如校友捐赠,其实就是高校在大学—校友关系中所获得的一种有形资源。也正是这些不同形式资源的存在,才使建构大学—校友关系成为一种必要。
一方面,对资源的需要为各行动者建构关系提供了最原始的动力。无论是大学—校友关系中的制度主体,还是生活主体,都是占有一定资源的行动者。对它们来讲,最关键的是莫过于生存。但要生存,仅仅依靠自身的资源往往是不够的,这就如同资源依赖理论的代表性人物菲佛和萨兰基克所认为的那样,“没有一个组织可以完全自给自足或者对自己的生存条件具有完全的控制力”[54]23。为此,任何有理性的行动者为了能生存下去,还必须从外在环境中利用或获取资源。如就大学来讲,它已成为一个需要大量资源的社会组织,其生存所需的资源之大、种类之多决定了大学日益成为资源高度依赖型的组织,资源的多寡不仅事关大学生存,也是决定大学竞争力的基础要素[55]29-30。这就意味着大学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存,还必须向包括校友在内的各类社会人群或组织寻求资源,因此也就有动力去建构大学—校友关系,以图在良好互动关系中获得来自校友的更多资源。
另一方面,资源的不同占有也为行动者建构关系提供了可行性。“为了获取资源,组织必须与环境中的其他因素进行交换”[54]2,菲佛和萨兰基克的这一组织行为学观点同样也适用于大学—校友关系中的各个行动者。资源交换不仅是行动者为了生存获得所需资源,也是为了进一步发展获得更多的资源。大学—校友关系中各行动者各自占有资源的差异,为通过关系建构以促成这种交换提供了可行性。如大学拥有校友所希望占有的教育、声誉等资源,能使校友自身价值得到提升和获得发展机会;而校友却拥有大学所希望占有的财力、物力、信息、文化和社会影响力等资源,能使大学在办学资金等方面获得可持续的竞争力。与此同时,通过与对方进行资源交换,还能让自身拥有的资源得到最大化利用或增值(即转化为资本),如大学与校友一次成功的合作会建立起彼此的联系和信任,而这种联系和信任又有利于未来的合作。这样,资源通过交换,不仅不会减少,反而增加了。
此外,还需补充的是,在一些研究者看来,具有义务性和自利性的关系有时会与公益、公正和规范相对立,而且还会促发“圈子文化”“走后门”等负向资源,最终可能造成违反制度,如贪污腐败等现象发生[56]110。作为一种特定的社会关系,大学—校友关系也有可能在实践过程中产生这种消极后果,也就意味着不能任由关系发展,还必须按照一定的导向和方式对关系进行建构,以使各行动者之间的关系不偏离正常的轨道。
如上所述,在大学—校友关系中存在着能为行动者所用的资源,这使建构大学—校友关系成为一种必要。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大学—校友关系如何建构?或者说,通过什么样的行动才能将该关系中的资源动员起来,从而使其成为相关各方所能获取的资源?为了回答这一问题,本文在以上研究的基础上,提出包含关系认知、关系结构、关系情境三个维度的理论解析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大学—校友关系的关系性示意图
1.关系认知。在大学—校友关系建构中,资源的存在及其分布虽然是客观的,但却会受到行动者的主观估价和赋值。同一个节点或位置上的资源在不同的行动者看来,会存在资源多少、有无的差异。与此同时,资源的积累、分布、演化、摄取的方式也与行动者的主观判断息息相关。这种主观因素指的就是关系认知。所谓关系认知,是指大学—校友关系建构中各行动者在长期的交往过程中习得或积淀下来的、对其关系状态及行动的主观态度。它不仅有利于关系各方形成共同语言、共有知识、共有故事,而且还能够促进各方对群体愿景和行为的共同理解和支持,从而把分散的、自私自利的个体结合在一起[57]381,形成一种大家相互认可的有利于资源生成、积累、分配的共同价值规范和行为准则。
关系认知主要包括认识、情感体验以及行为倾向三个层面,是各行动者基于理性和利益考虑建构起来的,它是关系建构的重要环节。关系建构的过程同时也是关系认知的建构过程。
2.关系结构。有价值的资源都嵌入在结构中[58]21。结构一般是指组成整体的各部分的搭配和安排,也是指事物自身各种要素之间相互关联和相互作用的方式。在大学—校友关系建构中,处在不同位置的行动者之间的关系状态即为关系结构。也就是说,关系结构表现为行动者的基本位置和互动方式,框定了行动者获取资源的行为。行动者的身份只有在关系结构中才能界定,行动者个人行为的意义也只能在关系结构中才能产生。究其原因,就在于资源的存在、分布、生成、使用、积累和分配都是依托关系结构来进行的。行动者也只有通过关系结构,才能为大学—校友关系提供可用的资源,或从这一关系中获得自身可用的资源。换句话说,没有关系结构,大学—校友关系各方之间也就无法形成并维系关系,各方所占有的资源也就无法转化为对方所需要的资源。
关系结构主要包括结构稳定性(行动者能经常互动)、结构开放性(行动者易进入)、结构密制性(行动者能密切互动)。就某一类别关系来讲,行动者拥有的关系结构越完善,关系也就越长久和稳定,资源在其中的流动性就越大,相关各方就越容易获得更多更好的资源。
3.关系情境。关系情境是在一定的时空条件下由话语、符号或概念组织而成的意义系统,是指行动者的情感与某一外部环境空间相互影响、相互交融而产生的一种外在环境,也是主观情感与客观物境有机交融、契合统一、互动需求可得到满足的一种氛围,从而使行动者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而与空间中的其他行动者互动。在大学—校友关系中,行动者之间的资源提供、交换或获取大都没有像遵守交通规则那样绝对的律令,或是像做一道算术题那样有章可循,而往往是心理受到外在氛围影响下的临时应景式作为,但这并不意味着行动者毫无经验和理性可言。触发这种经验和理性的就是关系情境,正如有学者认为的那样,“每一个行动者的行动虽然不都是绝对理性的选择,但绝对不是建立在一个对情境漫不经心的、毫无历史经验可循的掷骰子式的赌博之上的”[59]147。在具体的大学—校友关系建构过程中,行动者虽然可以完全依靠自己的意志行事,但关系情境却可以为行动者提供行为参照,帮助行动者在某一特定场合做出对方期待的反应和行为(或可经验的社会行为),并影响或指导行动者之间的交往互动模式。
关系情境涉及文化和心理层面,一般的做法是通过话语、符号或概念赋予与某一具体活动相关的事件、问题及行动特定的意义,即意义赋予。这一意义再通过一定的载体传递,以达到催生群体意识和集体情感、强化行动者之间关系的目的。此外,关系情境还能孕育共有规范和规则,塑造行动者的行为模式。
概而言之,大学—校友关系的建构可表述为:有某种关系认知的行动者依托某一关系结构,在一定的关系情境中获取资源的互动过程。而资源的获取反过来又影响关系认知、关系结构和关系情境。这一永续的互动过程最终将各方所需的资源生产和再生产出来。这也就是说,资源一直是关系维系和发展的动力,既是关系行动的起点,也是关系行动的目的。而就三者的关系来讲,关系认知是大学—校友关系建构的内在精神联结,主要影响资源的流动方向和特点;关系结构是大学—校友关系的载体和保障,主要影响资源的流动性、空间分布及可能存量;关系情境能营造氛围,激发情感,引导行动者的心理、行为以获得行动者的支持或追随,因此是大学—校友关系建构的催化剂,主要影响关系结构中的资源能否被激活。
经济发展和社会转型给人们的生活方式、思想观念都带来了不同以往的深刻变化。在这一过程中,传统的基于血缘的亲属关系、基于地缘的同乡关系也随着社会流动速度的加快变得式微。而与此相反,更具社会化且契合现代人生活特点的、基于学缘的大学—校友关系却得到了比以往更多的关注和重视。与此同时,建立与其校友之间的良好关系在大学当前运作和长远发展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已越来越成为大学迈向世界一流、走向卓越进程中一个必不可少的重要条件。本文提出大学—校友关系这一新的研究对象,不仅有利于把对校友问题的分析与探讨带离校友捐赠、校友资源层面,同时也能给这一研究领域释放新的研究空间。
本文解决的问题仅集中于大学—校友关系的关系性分析和探讨上,通过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的研究路径,对该关系存在的先赋性关系(学缘关系)、结构性关系及建构性关系进行了逐一分析。当然,本文的工作重心是建立了一个动态的解析大学—校友关系建构的理论框架,即以关系主体(行动者)获取生存及发展所需资源为逻辑起点,建立一个包含关系认知、关系结构、关系情境三个维度的理论框架。这一框架对大学—校友关系的关系性有很好的解释力,不仅有助于在静态上厘清这一关系的要素及其构成,把大学—校友关系的分析纳入行动者个人的实践层面,还有助于在动态上回答一个很关键性的问题:如何将大学—校友关系中蕴藏的巨量结构性资源转化为具有生产性、公共性和增值性的资源?与此同时,这一框架的建立也使我们明白,大学—校友关系不仅是结构性关系,更是建构性关系。换句话说,蕴藏在关系中的资源既是结构性的,又是建构性的。这种关系属性对现实中大学校友工作的意义在于,大学不能仅将校友工作建立在“校友总会对母校怀有感情,总会回报母校”的假设之上,还需要“后天的”努力,即进行长期的关系建构实践。如此,大学和校友双方才能持续地从中获取生存和发展所需的资源,大学与校友才能不断提升关系质量,最终才能共享一个更加美妙的前景。
但是,如果把大学—校友关系的分析再具体化到行动者个人的实践层面,那么本文的研究还仅仅是一个开始。其实,要全面且深入地理解和把握这一关系的关系性,还需要结合一些具体的个案,弄清这一关系的动态过程,即行动者是如何通过关系建构获取其生存和发展所需资源的?以此问题类推的子问题是,关系是如何对行动者产生作用的?行动者与关系情境反复进行的互动过程是怎样的?等等。为此,还希望今后同仁能继续完善大学—校友关系建构的理论框架,并围绕以上这些问题进一步研究与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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