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白蛇传》中小青地位的上升

摘 要：从唐至今，随着《白蛇传》的发展，“小青”（青蛇所化作的美人）的形象经历了从无到有、从平面人物向丰满艺术形象转变的过程。明代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清代的《雷峰塔传奇》和现代作家田汉改编的剧作《白蛇传》都是这一过程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小青”地位的上升与白娘子形象的演化和故事呈现体裁的多样化有着密切关系。

关键词：小青；白蛇传；角色；传说

作者简介：杨珏沁（1997.3-），女，浙江省杭州人，浙江工业大学中文专业本科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12-0-01

《白蛇传》是中国古代四大爱情传说之一，在民间流传的历史源远流长。尽管大约要到明清时期这个故事才最终成为今天我们所熟知的样子，但若追根溯源，人与蛇女结合的原型框架其实早在唐代的传奇小说中就已经形成。而小青形象的正式登场则要等到明代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中的“青青”（即小青）是个平面化的功能性人物。她的来历由主角白蛇一语带过，且形象、性格也极为模糊。她出场时，只见作者对其言行举止简单、空泛的描述，而她的神态情貌、心理活动等几乎一概被忽视。读者只能模糊地了解到“青青”是个美貌忠诚的丫鬟。这个人物存在的全部作用只限于为主角白娘子服务，主要是打下手和略作帮腔，她的身上看不见独立的个性与思想。因此，这个阶段的小青只是故事中的小小配角。

等到了清代玉花堂主人（江荫香）校订《雷峰塔传奇》时，故事中小青的重要性已经大大提高，开始从白娘子的“影子”向饱满独立、有血有肉的生动艺术形象转变。

最直观的表现是小青的神态在故事文本中得到了细腻地刻画，如“微微含笑”、“含泪劝道”、“暗地含笑不提”等。更重要的是，作者开始有意识地赋予她信守诺言、直爽伶俐等一系列丰富的性格特征，并通过各种的情节与手法对其形象进行多角度的润色。就叙事层面来看，作者对小青的来历和结局都做了明确地交代，她与白蛇相遇相知的过程成为了故事的重要组成部分。她还和故事的核心主人公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沟通互动，并开始独立出谋划策甚至是单独活动，通过引领一些支线情节如夜盗宝器等，来推动故事主线的发展。虽然这方面的描写仍有些粗糙，但小青地位的上升趋势已经十分明显。

小青在故事中的身份地位也有了提升。作者虽然没有直接点明，但却多处暗示，白、许成婚后，小青成为了许仙的妾。在封建时代，小姐出嫁，其丫鬟被男主人收房的情况并不少见。《西厢记》中红娘一心撮合莺莺与张生，不仅是为了小姐的幸福，也是为了自己日后终身有托。因此这样的设定其实能从侧面反映出小青作为白娘子主要帮手和知心姐妹的关键地位已经得到了的认可。同时，在成为了许仙的妾之后，小青与白、许二人的关系也变得更加密切，拥有了参与他们家事的合理性。此外，如此安排还体现了作者已将把嫁给许仙后的青白二蛇融入了世俗伦理体系之中，将其视为真正的“人”。可见此时白蛇故事的主旨已由原本的劝诫警示变为了对“爱”的赞美。

等到了现代剧作家田汉改编《白蛇传》时，小青已经成为了继白娘子、许仙后的第三号主角。是她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了“俊秀人品”的许仙，也是她作为“拯救者”，最终打破了雷峰塔，帮助白、许团圆。没有小青，白娘子独木难支，整个故事也将大大失色。

这个剧本中，小青拥有了自己的独立思想与价值取向。作者仔细刻画了她重情重义、忠心耿耿、刚烈直率的性格。与白娘子的最终的妥协忍让不同，她面对压力与强权始终毫无畏惧、勇于抗争。整个故事中，除了小青，还没其他任何一个角色能完美地承担起“怒斥”法海与“控诉”许仙的任务，其角色的重要性与独立性不言而喻。

在田汉的笔下，关于小青成为许仙妾的相关暗示被删去了。这一改动一方面符合了女性独立、一夫一妻制的现代价值观，另一方面也因为当小青和白娘子之间的情意被着重刻画后，小青已經不需要“妾”这个身份来获得介入白、许二人家事的资格了。现代观众完全能够理解并且欣赏小青对白娘子的仗义与忠诚。

综上所述，可以发现在白蛇传故事的演变过程中，小青角色的戏份不断增加，人物形象不断丰满。那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首先，在故事流传、演变的过程中，白娘子的妖性逐渐减弱、人性不断增强。因而她在嫁给保守老实的许仙之后，也越来越多地表现出了传统女性持家从夫的“美德”。再加上婚后有丈夫、怀孕（孩子）的制约，她一人与法海抗争已是力不从心。于是小青为她分担了一部分斗争任务。她对法海的坚决抵抗和对许仙的陈情控诉也逐渐成了整个故事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外，为了塑造出一个立体的白娘子形象，仅叙述她的爱情是不够的，于是创作者们便不断丰满白娘子与小青的友谊，小青这一角色的重要性也就随之不断上升。就如在田汉改编的《白蛇传》中，白娘子与小青相互扶持的姐妹情意得到了着重刻画，小青的戏份显著增加。

其次，小青代表了一种与白娘子完全不同的女性形象。后者是温柔端庄、持家护夫的妇人，而前者则更像活泼大胆的少女——较少受到家庭、伦理的牵绊，更加自由。面对法海的强权与许仙的软弱，她毫不动摇、坚决抗争。随着观众自我意识的觉醒，小青越来越受欢迎。比起白娘子，她更加符合现代价值观念。

此外，故事呈现形式由文本向戏剧、电影等题材的转变要求人物形象必须变得更加鲜明立体，能在短时间内抓住观众的眼球。因而这一转变过程中也有利于小青的形象也变得更加丰满。增加小青的戏份，能够使故事的戏剧冲突更加丰富多元（武斗、控诉等），小高潮迭起，满足观众的多样化的欣赏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