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花六月食黑饭

2018-06-14 02:58寒石
食品与健康 2018年6期
关键词:包公气息宁波

寒石

端午独自回宁波老家,途中收到老婆微信:山上的乌饭叶子可以摘了吧?别忘采些回来做点心,慰劳慰劳我们正在准备中考的儿子。老婆的微信提醒了我,端午前后正是黑饭叶红嫩透亮时,用来做黑饭正好。

黑饭是一种个子不高的小型灌木,一丛丛自由散乱地长在家乡的山峦上,长有卵圆形翠亮的叶子,细碎纷繁的小白花,和紫色的浆果。黑饭的果子秋后成熟,酸甜酸甜的,很讨山里的孩子喜欢。黑饭叶则可以用来煮饭。用它煮的饭乌紫润亮,清香爽口。宁波乡里把一年中最热的日子称为“五花六月”,这期间不能婚嫁乔迁,后将五花六月泛指为夏天。据说,五花六月吃黑饭可以清热解毒、开胃养颜。

黑饭树的学名叫什么我没考证过,反正家乡的男女老幼都这么叫它。年幼时,每年端午前夕,母亲总要亲率我们兄弟几个一块儿上山摘黑饭叶子。把树枝摘回家后,母亲腰系粗布围裙,弓着腰,瞅准颤悠悠的嫩枝儿,两手开弓,一把一把地将叶子捋下来。很快,黑饭叶的汁液便将母亲不很白皙的手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茶褐色。孩子们怕硬梗扎手,不敢捋叶子,就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摘。虽然速度没有母亲快,但摘出的叶子很干净,不碎不烂。

采回黑饭叶,用石臼捣碎了,加水泡上半天,然后去渣,留下黄澄澄的水汁浸泡糯米,就可以准备煮饭了。我幼时常常惊异于黑饭的神奇:黑饭叶泛着淡淡的红色,汁色清亮,煮出的饭却是一锅堪称神奇的紫,紫得发光发黑,紫得爽心悦目,熠熠生辉。我认定这是母亲变的一种戏法,并且坚信既然母亲有能耐让一锅白米变黑,那么必然有办法使一个黑脸包公变成白面书生。

記得有一年夏天,我整天呆在田头逮泥鳅、黄鳝,晒得一身黝黑,被乡邻们嬉称为包公的第百十代子孙。我便央求母亲把我变白。母亲说这好办,我的小儿子长大了,要面子了,要好看了……回头妈去摘些黑饭树叶来,和你一块放锅里煮一煮,你就变白了。我一听要将我与黑饭叶同煮,扭头就跑,再不敢提变白的事儿了。

黑饭叶更神奇的是那股迷人的气息,那是一种源自原野的春天的气息,是草木与稻米的气息有机结合、相互调和之后散发的一种神奇的气息——清新而芬芳。黑饭煮开后,这气息便开始在灶间游走、弥漫,慢慢扩散,遍布整个村落的上空。以至于哪户人家在煮黑饭,全村人都知道。

饭熟了,趁热撒上糖搅捣成泥,放上红绿丝,摊在不锈钢平盘上压瓷实,待晾凉了切成棱形块便可以吃了。它凉凉的,甜甜的,爽滑软糯,黏黏的,韧韧的,香味经久不散。用它做点心待客,能让人吃得齿颊留香,回味悠长。

黑饭是一种树,也是一种点心,每当我想起这两个字,心里便氤氲了一片祥和的初夏气息。老婆的指示真好,我必须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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