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为何挑起中美贸易摩擦

陈彩云 苏浩

长期以来，经贸活动一直是中美关系的“压舱石”。高举“去全球化”旗帜的特朗普上台曾一度引发全世界对中美关系的担忧，2017年11月特朗普访华，双方破纪录地签订了2535亿美元贸易大单，全球乐见于中美关系拨云见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然而短短数月后，特朗普对华的各种感谢和赞美话音还未消散，就签署备忘录，决定对华输美产品设限，单方面挑起贸易争端。特朗普政府一意孤行采取典型的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做法，不仅有损中美经贸关系稳定，也危害全球贸易秩序，会严重威胁世界经济复苏增长。

经贸打压是美国维持世界霸权的重要手段

二战以后，美国相继剪灭了日本和前苏联等“威胁”，并通过构建全球制度霸权和同盟体系独步天下。但霸权扩张的悖论在于：美国经济、社会影响力在全球的过度扩张，带来了其自身的衰弱。从美国自身的发展历程来看，长期过于强调海权的发展，强调通过海权的对外扩张控制和征服世界，因此，美国相对更重视纽约、加州等东西沿海部分的发展，而弱化了内陆部分。美国国力的衰弱特别是大陆内部的进一步弱化，使社会矛盾日益激化，特朗普的当选正是这一现象的表现。

特朗普上台后，一方面，困扰美国的“伊斯兰国”等外部掣肘相继消除，美国的国际环境有所缓和；另一方面，中国经济保持了稳定和强健的增长，实力更为强大。特别是作为中国政府实施制造强国战略第一个十年的行动纲领《中国制造2025》提出致力于重点发展半导体、新材料等战略新兴产业，而这些正是西方国家最核心的支柱产业，引起他们的警惕。美国认为中国会在21世纪统治全球的制造业，这将对美国产业构成灾难性的影响。在此背景下，美国进行对华战略大调整。今年1月底，特朗普就任以来的首次年度國情咨文明确认定中国为“挑战美国利益、经济和价值观的对手”。

坚持“美国至上”推行贸易保护主义

作为反对全球化的标志性人物，特朗普的当选被视为反全球化的胜利。特朗普在2017年初的就职演说中大谈保护主义，上台后，在“美国至上”理念的指引下，执行“去全球化”策略，退出TPP、退出巴黎协定、退出教科文组织、退出《全球移民协议》、修建美墨边境墙、颁布禁穆令等。特朗普反对现行全球化模式，要求重新分配利益和责任。

现行经济全球化的实质在于经济跨越国界的发展，自由贸易是其核心体现。美国一度是自由贸易的积极拥趸，通过自由贸易，美国世界经济霸权的地位无人撼动。然而时移世易，随着自身产业的升级，美国逐渐将实体经济向海外转移，更多地通过金融方式来控制世界，这造成美国制造业的凋落，产业空心化严重，社会结构随之发生变化，贫富差距拉大，广大蓝领工人失业。为此，美国不得不推动产业回归，但制造业“触底反弹”还十分脆弱，对经济推动作用有限。

另一方面，美国对华贸易逆差严重，2017年中美两国贸易差额达2758.1亿美元，创历史新高，物美价廉的“中国制造”产品占领了美国市场。更重要的是中国技术的飞速发展和产业升级，被认为是造成美国产业衰退的原因，让他们感到恐慌。

在这一背景下，特朗普政府的贸易执政理念由“自由贸易”转向了以美国国家利益最大化为核心的所谓“公平贸易”。特朗普要求其他国家的关税水平和进口开放程度以美国为基准，向美国看齐。如果做不到，那就被判定为贸易保护国家，美国将以经济手段来制裁之。但这显然违背了人们此前的认知——在谈论经济全球化时，人们首先应该承认当前各国贸易自由化水平差异的合理性以及由此而来的关税差异，在此基础上，才能谈得上真正的公平。

特朗普将美国的就业问题和贸易逆差问题归结为不公平的贸易，并将实施其所谓“公平贸易”作为解决这一问题的突破口。由此，“公平贸易”成为其发动贸易战的理论支撑。早在2017年8月，特朗普就指示对“中国不公平贸易行为”发起调查，今年3月22日，他签署总统备忘录，宣布因知识产权侵权问题对中国商品征收500亿美元关税，并实施投资限制，最终挑起贸易摩擦。

美国国内政治气候推波助澜

特朗普之所以能够作为一匹黑马成功登顶，是因为其迎合了一大批在全球化中失利的美国蓝领工人的利益——那些来自中部郊区、乡镇、偏远农村的美国白人，那些并未得到美国梦之荫庇，反倒日益被边缘化、模糊化、缩微化的美国白人。民调显示，特朗普上台后，支持率屡创新低，成为历任美国总统中执政首年支持率最低的一位。今年11月将迎来美国国会中期选举，5月就将进入密集投票期。如何巩固选民，稳住国会支持，坐稳总统宝座？熟悉美国政治的人都知道，每到选举时刻，在中国问题上大做文章迎合民意，摆出强硬的维护美国利益的姿态以提升人气已经成为美国领导人的惯常做法，各种形式的贸易保护政策已成为特朗普拉票的重要工具。最新民调显示，随着中美贸易纠纷、与金正恩举行会谈、美墨边境加派部队等事件的发展，特朗普的支持率水涨船高。

著有《大国的兴衰》的耶鲁大学资深教授保罗·肯尼迪指出：中美贸易纠纷背后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特朗普的用人。在对华政策上，特朗普本人毫无疑问是强硬派，其政府决策机制是“商人+军人”模式。他执政一年多来，白宫人员更替频繁，随着少数主张对华扩大接触和改善中美关系的少数自由派人士，包括总统高级顾问库什纳、首席经济顾问加里·科恩等的相继离职和边缘化，特朗普欣赏和倚重的强硬派开始主导对华政策。特朗普的贸易王牌三角T3（Trump Trade Triangle）亦被称为“反华三剑客”，他们对中国充满偏见与敌视，曾多次批判中国。

硝烟渐散，这次特朗普以知识产权为由头挑起的贸易摩擦是美国贸易保护主义一贯做法的延续，更是为限制和打压中国崛起的新举措。而同美国推行贸易保护主义相反，中国开放的步伐却不断加快。在2018年博鳌亚洲论坛的主旨演讲中，习近平主席宣布了四项扩大开放的重大举措，再一次有力证明“中国开放的大门不会关闭，只会越开越大”，表明中国与各国共享机遇、共同发展的决心与诚意，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同和普遍赞誉。

中美作为世界前两大经济体，双边经贸规模巨大，有分歧、有纠纷也很正常。在中国崛起过程中，肯定还会出现新曲折、新矛盾，我们需要冷静看待，坚持对话，妥善处理。

（陈彩云系中共南京市委党校教师，苏浩系中国外交学院战略与冲突管理中心主任，教授、博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