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丽
【摘 要】 本文以李锐的《无风之树》为分析体,尝试从叙事话语角度的叙事人称、叙事语言两大方面来分析,以重新挖掘李锐小说的写作理念与内在涵义,抒发作者对人性美的呼唤。
【关键词】 李锐;无风之树;叙事话语;呼唤人性美
《无风之树》是作者李锐重新叙述的一个故事,李锐自己说“一个重新讲述的故事并非只是为了叙述的花样翻新,而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叙述自由,从而获得更强烈、更丰富也更深刻的自我体验的表达”。[1]可见,作者在叙述方式上努力尝试创新,并不是为创新而创新,而是为了能够更好地表现作品的内在深意,是为了表达他一直关注的人生和人性。
“我之所以花了六年的时间,之所以总是不满意,就是因为我不愿意只完成技术的操作,就是因为我不愿意冷漠的隔绝了对人的渴望和表达,就是因为我渴望着这一切都变成一种内在的喷涌和流淌”。[2]笔者在此以一种新的视角重新审视了作品,我们可以感受到作者通过作品所传达的更深的一种人文精神,一种对人性美的呼唤,一种亟待人性美复归的期盼。“这是一个关于我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中国人的故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这是一个关于人的故事”。[3]因此,从叙事话语的角度对《无风之树》做一个全面的人性美的发掘与分析是很有必要的,而这也正是本文所想要去做的一个尝试。
一、叙事视角:“我”和“他”的人性区分
1、作者关于叙事视角的区分标准及原因
在《无风之树》中,可以看到在小说中李锐使用了两种叙事人称,即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但第三人称只有苦根儿一个人,在很大程度上显示出一种对立感,这在作品一开始就通过借用拐老五的话说出了他对苦根儿和刘主任要进行的改造的反感进行了佐证。“你们这些人到矮人坪来干啥来了你们,你们不来,我们矮人坪的人不是活的好好的。这天底下就是叫你们这些大个的人搅合的没有一块安生的地方了。自己不好好活,也不叫别人好好活,你们算不算人啊你们,你们连圈里的牛都不如”,[4]在此作者靠近谁与疏远谁的倾向,也就不由分说、显而易见了。“所有的这些所谓的启蒙者们,总是认为自己在精神上是可以高高在上的,他们总是认为自己优于那些被启蒙者,他们总是认为自己可以决定那些启蒙者的生活和命运。这是我越来越警惕,越来越反感的一件事”,[5]这也就造成了作者选择视角人称时的一种对立。可以说,作者在对角色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的区分上,就是以人性作为第一考虑因素的,这也就表明了他对于人性的一种渴求与眷恋,对于冰冷的政治符号的一种疏离。
2、通过区分所要传达的声音
通过这样的人称划分,这么多的第一人称角色,作者刻意选择了每一个角色自己说话的方式,并且还是主动口语倾诉的方式,“这方式不是我发明的,是我从福克纳那里借鉴来的。但是方式的借鉴,无法替代我自己整个人生立场的转变”,[6]因此他想表现的不仅单纯是一种文体或者语言是口语还是书面语的选择,而更大程度上想要呈现的是对生命的解放,是主体性,而非借鉴来的复制品。“如果真的承认生命的平等,那么就该给卑微者同样的发言权”,[7]因此作者在通篇都是独白的基础上保证了最人性化的方式,给予每个人以话语权,让他们发自肺腑,充分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而这些正是作品人性美一个侧面的体现,正是作者通过区分人称所要传达的声音——呼唤至纯至深的人性。
二、叙事语言
纵观全篇,可以发现除了正常人物的语言以外,作者也很别出心裁地让动物开口说话、让哑巴开口发声,甚至虚构出了鬼魂来交谈。“人类有文字的历史不过三五千年,而人类有语言的历史不止千年。如果把表达欢乐的笑声,表达痛苦的哭声,互相应答的呼唤也算在内的话,可以说语言的历史和人类的进化史是同始同终的”,[8]这正是作者的用意所在,让这些不能说话的角色说话,他觉得这样的声音更能够传达对于人性的渴求,因此他赋予每个角色以平等的话语权,这本身就是一种人性美的体现。
1、无言的呐喊:驴语,哑语,鬼语
驴语:小说中,驴子二黑的叙述章节并不比正常人少,在小说的第二十六和三十八以及四十四、五十五以及五十九节中都有二黑单独成章的叫声所表示的独特语言。作者通过二黑不断的刨地的动作描写以及二黑的语言,表现了二黑对拐老五去世的狂躁与悲恸。这样的情节安排也是作者有意为之,作为一个动物,却远比某些人物更重情重义,强烈讽刺了那些人物角色人性的缺失,如此浓墨重彩的渲染二者之间的巨大反差,不仅艺术效果极佳,且发人深省,值得咀嚼。
哑语:拐叔在世时,每次傻哑巴呜哇呜哇的到马房门口要吃的,拐叔总会给她点,而她的丈夫曹天柱却对她轻言侮辱,动辄拳打脚踢;拐叔死后,哑巴再次跑到马房门口时便用自己独特的语言哀嚎,以表追思;小说的最后亦是以哑巴的“哇哇”声结束,因为她的俩个孩子出走了,这“哇哇”声中饱含着作为母亲的忧心如焚。这一系列的情感宣泄与那些正常人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声胜有言,亦是作者呼唤人性回归的情感迸发。
鬼语:文中以拐叔的灵魂为媒介,交代了拐叔死前的一系列想法,即为鬼语:首先他是为了维护暖玉而宁愿牺牲自己的,这种为爱敢于牺牲的精神本就是人性最美好的一面;此外鬼语也通过一连串的发问,用彻底毁灭的方式让苦根儿无阶级对象可斗争,使斗争失去意义等。
这些充满温情的另类的话语,皆是作者匠心之处,既讽刺了那些权利者的不人道,又渗透着对人性美的渴求。
2、一叹三唱的反复
“我”和“他”的态度对照以及第一人称叙述,这正为同一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提供了一种现实可能性。在作者看来,语言并不单单是一种工具,而是他跳进语言大海中拾得的珍宝,能折射出心灵的光芒。《无风之树》的语言存在着诸多重复,不管是词语、句子、亦或是段落,非但不显得冗杂,反而更具强调意味。
首先,词语的反复能够加深渲染。比如传灯爷、糊米、丑娃、天柱,多次说死去的曹永福何其一无所有、何其凄惶时,众多的视角语言已在不知不觉中令拐老五的形象融入读者思维,这也表露出作者是有多么的痛恨苦根儿的没人性、不人道,是有渴望人性的回归;再者,一叹三唱,是对主题的更深探求,直至发掘出作者的初衷。读者在阅读小说时,词语每重复一次,读者的记忆就会加深一次,直至让读者潜意识承认事实就是这样的;最后,再让读者体会到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呼唤的本质内涵,正是出走的和死去的——人性。
三、结语
《无风之树》传达着李锐那一颗赤诚的心——这颗心不仅满载着他对生命的同情和关怀,更有对人性美复归的渴求与呼唤。本文跳出就叙事话语论叙事话语的圈子,深入发掘作品中的人性美,感悟作者的价值追求和人性呼唤,对当今社会有着积极的引导作用,砥砺我们返璞归真,不忘初心,这正是我们重新审视《无风之树》的意义所在。
【参考文献】
[1][2] 李銳.重新叙述的故事[A].无风之树,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2.
[3][4][5][6][7][8] 李锐.无风之树.春风文艺出版社.2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