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佳佳,陈秋珠
(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院,陕西西安 710062)
20世纪中期以来,很多幼儿专家认为,挫折会造成幼儿心理压力的增大,从而产生不安全感,甚至还会让幼儿失去自信,丧失自尊,影响健全人格的养成。很多推崇者和年轻的父母都坚信这种说法的正确性,于是对幼儿的教育很多时候停留在狭小层面上的知识教育、文化教育,千方百计地护着孩子,怕孩子遭受挫折的伤害[1]。然而从90年代开始,我国青少年的犯罪、自杀率逐年提升,直到今天这种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呈现出一种低幼化的趋势。纵观国内外的调查研究,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除家庭、学校、社会环境因素以及心理因素外,最直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幼儿教育中挫折教育的缺失[2]。心理学家们认为,幼儿期是人的个性形成的关键期,这时期的心理健康与否与其长大后能否适应社会,抵御挫折有密切的联系。一些研究还发现,成年人所具有的某些心理性疾病,和其幼儿期是否遭遇到挫折及心理是否健康有关[3]。刘丽英的研究结果显示,幼儿的抗挫折能力已有一定的发展,3~4岁是幼儿抗挫折能力发展的关键期[4]。由此可见,对幼儿进行挫折教育是可能的,也是必要的。幼儿挫折教育是幼儿教育的一个重要的内容,以“幼儿挫折教育”为主题在“CNKI”上进行检索,检索到1990年-2017年的相关文献214篇,本文将检索到的期刊文献作为分析对象,对幼儿挫折教育的研究进行梳理,让更多的研究者了解目前我国关于幼儿挫折教育的研究现状及不足,以期为今后的幼儿挫折教育研究提供借鉴作用。
为了解我国幼儿挫折教育研究进展,通过“CNKI”进行相关文献检索。据统计,1990-2017年,以挫折教育为主题在各个学术期刊上发表的期刊文献论文的数量为3977篇,以“幼儿挫折教育”为主题进行搜索,只有214篇。根据幼儿挫折教育研究文献量的年限变化,绘制了214篇文献的发文量分布图(见图1)。
由图1可以看出,幼儿挫折教育的研究发文量在2000年、2008年有两次上升趋势,但上升幅度不大,之后又呈现下降的趋势,2010年开始直线上升到2013年达到高峰,说明近年来幼儿挫折教育的研究受到研究者的关注。文献检索时间为2017年6月,2017年的相关研究还不完善,所以这一年的发文量呈现出下降趋势(见图1)。挫折教育是由青少年犯罪、自杀现象引起了人们的重视,也因此掀起了一股研究大学生和青少年挫折教育的热潮。随着自杀现象逐渐呈现低幼化发展的趋势,学者认识到幼儿时期进行挫折教育的必要性和可能性,相关研究也逐渐增多。但总体数量上以幼儿阶段挫折教育的研究并不多(占总研究量的5%),相关专家、学者和教师的关注对象依旧是大学生和青少年,幼儿这一特殊年龄阶段的挫折教育并没有引起广泛的关注和重视。
图1 幼儿挫折教育发文量分布图
通过对214篇文献进一步分析发现,研究主要使用的方法是理论研究(209),其次是用问卷调查法进行实践研究(5)。大部分研究文献来自于幼儿园的一线教师(79%),只有少数研究者为高校教育工作者(10%)、高校研究生(5%)或其他相关行业工作者(6%)。幼儿教师经验丰富,容易获得真实的案例,在实施保教过程中,认识到幼儿挫折教育的重要性并予以重视,但由于其工作任务重,精力有限,有些幼儿教师理论基础薄弱,科研能力有所欠缺,而幼儿园并不是很重视教师的科研水平,所以大部分的研究成果是对实践的反思和经验层面的总结。八十年代开始便有学者关注幼儿挫折教育,但相关研究不容乐观,有学者认为幼儿遇到的挫折都是生活中的“小事”,3~6岁幼儿已有一定的身体活动能力、思维认知能力、语言及社会性交往能力,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能够通过努力克服的,没有必要进行专门的挫折教育,所以,对其关注度和重视度不够,依旧停留在理论层面的探索。
通过对查找文献的整理与统计,我国幼儿挫折教育的研究主题主要有:幼儿挫折教育的意义研究、幼儿挫折教育的内容研究、幼儿抗挫折能力影响因素研究、开展幼儿挫折教育的途径研究、实施幼儿挫折教育具体策略研究及其他相关研究,具体文献数量见图2。
如图2所示,我国幼儿挫折教育研究主题主要围绕实施幼儿挫折教育的策略进行研究(183);其次是对幼儿挫折教育的意义进行研究(34);相比较而言,幼儿抗挫折能力影响因素研究(15)及其他研究(10)最少。具体研究如下:
图2 我国幼儿挫折教育研究主题统计图
幼儿挫折教育的意义比较全面,涉及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总的概括起来就是幼儿挫折教育是社会发展的需要、幼儿教育现状的需要以及幼儿健康心理素质、正确认知社会、社会化发展、非智力因素培养、全面发展的需要。现代社会对人的素质要求越来越高,挫折教育有助于培养幼儿胜任未来工作、学习和社会生活所需要的独立性、自主性和创造性能力[5]。“小学变相的入学考试”、“ 幼儿园小学化现象”、“ 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理需求”、“ 社会上应运而生的各种各样的辅导班、兴趣班、培训班”等导致幼儿教育模式偏重知识和智力的培养,而忽视孩子的身心健康发展以及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幼儿应该学习的基本生活常识、行为习惯以及情感与社会性等内容受到了极大的忽视[6]。针对一些家长和教师在教育观念上存在偏差,重知识技能的传授、轻能力的培养的现象,郜先梅提出家长和教师应树立科学的儿童观和教育观培养幼儿独立生活能力、吃苦耐劳和向困难挑战等“精神上的东西”,促进幼儿社会化发展[7]。
幼儿挫折教育内容涉及理论认知、情感体验和行为指导三个方面。内容研究的21篇文献中有19篇强调幼儿正确认知和理解挫折的重要性,有8篇提及让幼儿充分的感受和体验挫折,有5篇注重对幼儿行为进行指导。研究认为给幼儿提供历经挫折而成功的影视作品、神话故事、名人故事或者是家长、教师、小朋友的亲身经历让幼儿充分感受和体验挫折,引导幼儿从积极的角度正确的认识和理解挫折,采用讨论法、迁移法、行为强化、榜样等方法来培养幼儿抗挫折能力。挫折教育三方面内容是层层递进、环环相扣,缺一不可的,挫折认知的正确与否会直接影响人遭遇挫折的情感和行为,体验挫折是幼儿的权利,也是实施挫折教育的必要手段,掌握正确的方法是挫折教育的最终归宿,已有研究重点强调正确认知的重要性,对行为指导的研究比较浅显、单一,更侧重于理论说教,忽视针对幼儿身心发展特点及个体差异性进行具体的指导。
幼儿抗挫折能力的实践和理论研究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就开始出现,随着对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教育的关注而产生的,至今为止有关幼儿抗挫折能力的文献并不多,已有研究对幼儿抗挫折能力的发展特点和影响因素研究比较零散且不系统。李海洲、边和平认为,人的抗挫折能力主要受生理条件、生活经历、挫折频率、期望水平、心理准备、挫折认知、思想基础、个性特征、防卫机制、社会支持等内部或外部因素影响[8]73-76。刘丽英的研究表明,影响幼儿抗挫折能力的因素主要有个人体质、自信心、好奇心与兴趣、已有经验、动机取向、归因方式、自我期望、分享意识、耐心与细心、安全感、沟通能力、家庭教养方式、挫折发生的情景等[4]。凌春媛自行编制问卷对幼儿抗挫折能力进行调查,结果发现幼儿遭遇的挫折类型(生活挫折、学习挫折和交往挫折)与幼儿的年龄关系密切,幼儿遭遇挫折时情绪反应与幼儿的年龄和家境有关,幼儿遭遇挫折时行为反应与幼儿的年龄、家境及家庭类型有关[9]。
挫折教育的最终目的是让幼儿敢于经受挫折,逐步摆脱对成人的依赖,培养环境的适应能力和挫折的承受能力。国内学者就其开展方式论述上又各有侧重,归纳起来有以下几类观点:
第一种观点是从家庭教育的角度出发,提倡利用幼儿生活中的挫折对幼儿开展挫折教育。研究认为幼儿挫折教育无需刻意设计,“教育即生活”,必须把幼儿挫折教育与幼儿的生活融合为“从做中学”,家长要善于利用幼儿生活中的挫折情境对幼儿进行积极的挫折教育。
第二种观点是从幼儿园教育的角度出发,提倡教师应创设情境,设置系统、全面、切实的挫折教育课程,有计划、有目标地开展挫折教育活动。教师可以让怕黑的幼儿去暗房间拿东西,让胆小的幼儿走独木桥,经常组织幼儿外出参观,远足登山,以及以小组为单位组织幼儿开展竞赛活动,增强个体竞争意识和团体竞争意识,学会正确对待输和赢,提高抗挫能力[10]。
第三种观点并没有明确提出从何种角度进行幼儿挫折教育,相关研究强调注重自然情境对幼儿进行挫折教育之外,还需要利用合适的机会适当的给幼儿设置一些障碍和难题促进幼儿抗挫折能力的发展。
综上,本研究认为应该结合自然情境和创设情境两种方式来进行挫折教育:其一,幼儿年龄小,各方面发展都不完善,在生活和学习中会碰到很多的挫折,家长和教师可以随时随地的进行挫折教育,而且自然情境因为有自然性和真实性,能使孩子充分地体验挫折的产生、发展和变化的规律。其二,幼儿遇到的困难相对来说是零散、不系统的。因此家长和教师可以专门创设一些挫折情境,有意识的给幼儿一些“困难”和“失败”,给予幼儿系统的、针对性的教育,让幼儿在真实的情境中掌握抗挫折的方法。
幼儿挫折教育的实施策略,学者主要从挫折教育的科学性、发挥榜样和游戏的中介作用以及多角度渗透这几个层次提出自己的见解(见图3)。
图3 幼儿挫折教育实施策略
挫折教育的科学性主要涉及家园合作、适度原则、个体差异性、最近发展区、正确归因这几个方面:教育是个大系统,家园教育不一致的结果只会导致挫折教育的失败,只有家庭、学校和社会三方合作共同关注幼儿挫折教育,建立全方位的挫折教育网络,才能更好的发展幼儿抗挫折能力[3]。凌春媛认为小班幼儿遭遇挫折后情绪反应比较激烈,家长可适当运用转移注意力、允许合理发泄、冷处理方式,并教给孩子一些交往技巧[9]。苏成诚提出孩子已经具备了言语能力,孩子遇到挫折产生不良情绪时要尽可能引导幼儿诉说,耐心倾听,表示理解和安慰,帮助幼儿分析原因,引导幼儿疏导情绪,战胜挫折[11]。代颖从归因的角度认为孩子不能正确认识失败的原因时,成人可以结合具体事件和具体情景引导孩子分析、寻找失败的原因,而不能直接归因于幼儿[12]。
模仿是普遍存在于社会的大众心理现象,在幼儿身上,这种模仿行为尤其常见。研究者主张利用家长、教师和同伴的榜样作用增强幼儿抗挫折能力:汪东红提倡用同伴的良好行为树立榜样潜移默化中增强幼儿的抗挫折能力[13]。刘丽英认为孩子对挫折的态度,往往是父母对挫折的缩影和折射, 成人遇到困难时冷静的态度可以给孩子暗示,使孩子学会如何坦然的对待挫折,提出生活中家长要以身作则,为孩子树立榜样,家长在家务劳动时,要有意识地让孩子帮着一起做;在处理某些家庭问题时,孩子要参与讨论,在孩子承受挫折的时候,家长要给孩子赞扬与鼓励[14]。
“游戏是幼儿内在的自我活动的表现,是一切未来生活的胚芽。”因此,有研究者主张将挫折教育融入到游戏中,寓教于乐:周艳通过开展体育游戏,提高了幼儿的灵敏度和面对突发状况时的应变能力。[15]刘慧娟通过角色游戏有针对性地让一些胆小怕事,平时不敢面对挫折的孩子,去扮演一些具有人际冲突和被他人排斥的角色[16]。
还有研究者渗透赏识教育、批评教育以及生命教育开展幼儿挫折教育:3到6岁是培养一个人成就感和自信心的关键时期,教师应在幼儿完成任务时主动融入赏识教育对幼儿所得成绩给予鼓励和表扬[2]。赏识教育主张对幼儿多肯定、多鼓励、少批评,但并不是一味过度的鼓励,还要适当的渗透惩罚或者批评,指出他们的缺点和不足,鼓励其勇敢地改正,使其懂得承担责任。向小英认为孩子遭遇挫折选择结束生命是对生命缺乏认知,因此提倡带幼儿去户外观察幼芽的萌发、小动物的死亡、花开花败,去医院里看新生儿的诞生等让幼儿体会生命的可贵,理解生命的价值[3]。
国内学者在挫折及挫折教育研究领域已经取得丰硕的成果,挫折教育的研究对象主要集中在大学生和青少年,而对于幼儿这一年龄阶段的研究相对比较少。
第一,研究方法单一,研究不够深入。研究者虽然对挫折教育的意义、内容、实施策略等做了许多探讨,但研究成果更侧重于理论层面上的经验性总结,实践性研究不够。大部分的研究者来自幼儿园一线教师,教师有丰富的经验,较容易获得真实的案例,较之高校教育工作者和专家学者,幼儿教师理论基础比较薄弱,科研能力有所欠缺,已有研究停留在理论层面的探索,只有一小部分研究是通过问卷调查法获取数据资料,对数据资料进行分析处理,最后得出相应研究结果。
第二,研究思路单一,创新研究少。幼儿阶段挫折教育的研究成果多是对一些实践现象的客观反映,重复研究多,角度比较狭隘、内容不够全面深入,研究思路多数是研究者从家庭教育或者幼儿园教育的角度出发认为幼儿生活、交往或者学习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在此基础上家长或教师可以利用或者创设一些挫折情境,引导幼儿独立解决,最后提出实施幼儿挫折教育的策略。
第三,研究对象不具体,缺乏针对性。幼儿的个体差异性决定不同的幼儿面对挫折有不同的情绪反应和行为反应,相应的策略也应当不同。已有的研究多是泛化地提出实施幼儿挫折教育的策略,针对实际指导的操作层面研究少,操作性不强。
由上面的局限性可以看出,幼儿挫折教育的研究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第一,研究者可以采用多样化的研究方法丰富研究内容。研究可以通过调查法了解幼儿家长、教师对幼儿挫折教育的态度,家庭和幼儿园开展幼儿挫折教育的现状以及不同地区,不同民族幼儿抗挫折能力的差异性等;可以采用个案法对某些特定的幼儿进行长期的观察,还可以通过叙事研究法、实验法、访谈法等。
第二,幼儿挫折教育是素质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幼儿园、家庭、社会“三位一体”共同努力的结果,这就决定了幼儿挫折教育的复杂性、综合性和系统性。高校研究者和专家有扎实的理论基础,幼儿教师和家长拥有生动具体的案例,四者应该发挥各自的优势,积极配合,深入探索,根据幼儿身心发展特点及差异性提出具体、明确、有针对性,可操作的实施策略。
第三,研究对象更全面、具体、细化。每个幼儿都会遇到挫折,研究对象不仅可以是城市或农村普通幼儿,还可以涉及残疾儿童、留守儿童、流动儿童、单亲家庭的幼儿、父母双亡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幼儿或者遭受遭遇地震、洪涝、雪灾干旱等天灾人祸的幼儿,应细化到各个年龄阶段研究其抗挫折能力的现状、影响因素、具体指导策略等。
第四,拓宽研究思路。国外对幼儿挫折教育的研究相对较早,比较成熟的理论包括精神分析学派的挫折理论、挫折ABC理论、挫折一攻击理论、挫折一倒退理论和挫折一奋进理论等,研究者可以对国外的研究成果进行总结和分析,也可以国外与国内的相关理论进行比较研究,批判的汲取和借鉴国外的先进的理念和经验;研究不仅可以从教育学、心理学的角度进行研究,还可以从社会学、特殊教育、思想品德教育、体育等多学科、跨文化、多角度、深层次的对幼儿挫折教育的理论和实践做出新的尝试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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