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欣寒
看到台上的人,我差点以为那是Dr·朱。不错,那人跟Dr·朱一样的圆脸,一样的红光满面,且都看起来生气勃勃,仿佛身体里有使不完的精力。
我再定睛细看,却确信他不是Dr·朱: Dr·朱鼻梁处有颗痣,这人没有;而且Dr·朱是白面,那人却有些黑。不过,他们的相似还是让人感到了惊异,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好奇心让我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并仔细地观察着台上的人。这时,一个疑惑从我心底升起:刚才在车站看到的,究竟是台上的人,还是Dr·朱?
那天,我刚从别的城市流浪到南方这个著名的城市。
流浪前,我是一名医学院的学生。可不幸的是,我没有修完自己的学业,便被学校勒令退学了。原因跟我那与生俱来的超能力有关。我站在任何一间屋子的外面,便能看到屋里的一切:包括屋里有什么东西,什么人在屋里,人在屋里干什么……即使那屋子我从未去过,也不管那屋子砌着多厚的墙或者窗户是否挂着窗帘,我都能一丝不差地说出来。
在我的童年时期,别人对我具有的这种超能力大加赞扬,并断言我会因为这种无与伦比的能力而前途无量,也有人因此将我誉为“神童”。我似乎也配得上他们的赞许,16岁那年我以令人赞叹的分数,考上了那所举世闻名的医学院。
进入医学院之前,因为我只专注于学业,所以从未被自己具有的这种超能力所打扰。虽然偶尔会有人上门找我帮忙,看看他们的孩子是否正沉浸在某个网吧,或者查查东西是否遗落在了某处。我自己却很少关注这种超能力。
然而自从我进入医学院学习,便发现事情似乎变得不同:我不仅能看到屋里的东西,嘴巴还会不受控制地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这让我开始為自己拥有的能力而烦恼,因为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比如:我曾看到过招生办主任半推半就地将别人行贿的钱收下,也看到过院长公然在办公室里撩开女秘书的裙子再将手放到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这些事是打死都不能说的,可嘴巴总是违背我的意愿、情不自禁地将那些事情说出来。
当嘴巴越来越不受我的管束而总是将眼睛看到的事情和盘托出时,我便为自己拥有的这种超能力感到恐惧了。果然不久学校就派人找我谈话了。学校气急败坏地对我“无耻的行径”予以了强烈的谴责,说我这种让人不耻的行为有悖于医学院的校训,指责我不配做医学院的学生,医学院的每一个学生都是忠诚和有良知的人。这样的指责让我感到委屈。我曾竭尽全力地向他们解释,说我的这种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不受我的控制,可没有人相信我的解释,坚称我这样做是心怀叵测,警告我洗心革面,恪守校规,否则……
虽然我不知道“否则”后面的话是什么,但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很想如学校期望的那样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无奈这种能力根本不受我的左右,我对此也束手无措。因此这次谈话非但没有让情况得到任何的改善,反而让我拥有超能力的事被广而告之。一些人得知我拥有这种神奇的能力,为了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便故意将我带到一些不该去的地方,让我看到屋里的事情,然后再借我的嘴巴将事情讲出来。
因为我的所作所为,医学院很快就乱起来了:普通老师告系主任学术腐败,系主任告院长任人唯亲,整个医学院都被我搞得鸡犬不宁,我为此而惶惶不可终日。当然学校也没有放过我,在知道鸡飞狗跳都是因为我后,立刻怒不可遏地对我下了最后通牒,勒令我从医学院离开。
没有人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除了Dr·朱。Dr·朱是一个正直而善良的人,他相信我的所作所为不是出于本意。为了让我能留在医学院,他主动跑去跟学校的那些头头脑脑斡旋,希望自己恳切而殷勤的解释能说服领导。只是我早就被学校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哪里还有人愿意听他为我做的那些辩解?而且即使领导回心转意,我也没法在学校待了。一些人为了掩盖自己的丑行,给我扣上了“精神病”的帽子,说我的话全是一派胡言,一点都不值得听信。我被弄得众叛亲离,最后不得不黯然神伤地从医学院离开。
从医学院离开后,我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一方面我想知道自己这种不可思议的超能力是怎么来的,另一方面,我又希望借助某种力量让自己的超能力消失,像正常人一样地生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曾穿梭在各大医院之间,可最后结果让人大失所望,既没有人能说出为什么我有这种超能力,也没有人能告诉我用什么办法让这种能力消失。那种情况简直让人抓狂,不是感同身受的人体会不到那种痛苦。
绝望而心灰意冷的我,开始流浪。流浪的途中,看到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偶尔我会想起医学院,想起Dr·朱,并为自己的堕落羞愧。只是羞愧总是一闪即逝,不会持续太久。对因绝望而变得麻木的人来说,连羞愧都是奢侈的。
我在流浪中不知不觉地过了几年。几年间,我不得不在不同的城市之间辗转,而从来不敢在一个城市久留。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糟了:只要我看到某人将手伸进别人的口袋,就会不由自主地喊起来,甚至看到一些流浪汉为了骗取别人的同情故意将自己弄成“瘸子”或者“瞎子”,也会情不自禁地将他们的老底讲出来。我砸了一些人的饭碗,挡了一些人的道儿,他们咬牙切齿地恨我,有些人甚至暗地里要买凶杀我。所以,我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
那天,我刚一路迢迢地来到这个城市,准备在车站乞讨,当我向一个人伸手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人一言不发像雕塑一样地站在我面前。这样的情况之前我从来没遇到过。以前,只要我向别人伸手,他们或者满脸嫌弃地走开,或者随随便便地扔给我一点钱,还没有人停下来注视过我。当然,为了避免尴尬,我也从来不会让自己那张蓬头垢面的脸,盯着那些衣着洁净举止有礼的人,我怕那样做让人恶心,即使那会让我损失一些收入。所以,当那个人像雕塑一样地矗立在我面前时,我立刻感觉到了异样,惊讶地抬起了头,突然怔住了: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Dr·朱。
Dr·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虽然我知道他认出了我,但从他惊异的眼神和张大的嘴巴上,却看出他有些犹豫,似乎并不确定。
我羞愧难当,趁着他在那里犹豫不决,当机立断冲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飞速地跟着一群人上了车,又下了车,然后跟着他们漫无目的地走。
到了一个会议室门口,那里站着几个保安,我心里有些忐忑,只要保安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就会被发现。因为我跟身边的人如此不同,他们衣冠楚楚,而我蓬头垢面又衣衫褴褛。可奇怪的是,我跟着人群往里走时,却没有人留意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留意我。不管怎样,他们没有发现,这让我高兴。
当我大摇大摆地随着人群进入会议室后,却发现原来是有一个人类学的会议在进行。刚才跟我走在一起的,都是来这里参加学术研讨的专家、学者。
我对此没有半点兴趣,刚要准备离开,突然看见了那个站在讲台上被鲜花簇拥准备做报告的人,看到那个人,我立刻变得目瞪口呆:他看起来是如此的面熟,让我差点以为是Dr·朱。
如果换作别人,也许会将他们弄错,但我不会。我跟Dr·朱在一起待了两年,对Dr·朱的一切已经熟稔在心。虽然现在我离开了医学院,虽然岁月催人老, Dr·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头发变得稀少,身体也会发福变胖,但我确信台上的人,绝不是Dr·朱。
虽然我已确定台上的人不会是Dr·朱,但当他开口介绍自己叫Mr·朱时,还是让我感到了说不出的惊异,我从来没碰到过从姓氏到长相都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我不错眼珠地盯着台上的他,同时想着在车站碰到的人,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个疑惑:刚才我在车站碰到的,究竟是Dr·朱,还是台上的人?刚才我以为自己在车站看到的是Dr·朱,拔腿就跑,没有来得及细看。现在看到台上的人,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这个人究竟是谁?看着台上的人,我的好奇心加重了。虽然我知道巧合比比皆是,可又觉得光凭巧合来解释从长相到脾气完全相似的两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只是倘若这个人真跟Dr·朱有什么关系,我不会不知道。在医学院学习时,我们经常到Dr·朱那儿蹭饭吃,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他是个孤儿,父母早亡,是孤儿院把他抚养大。另外,他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家里除了他自己,就再也没有别人。
可如果他跟Dr·朱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又如此相似?我正在那里冥思苦想,饥饿袭击了我。饿得眼冒金星的我,实在没有精力再去考虑其他了。
尾随着人进了食堂,我有些目不暇接。这里的饭菜真的不错,荤的,素的,红的,绿的,应有尽有。你想吃什么随你挑,想吃多少都可以。自从我离开医学院后,就再也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饭了,现在看到琳琅满目的饭菜,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将那些食物装了满满的一盘子,便赶快走到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准备大快朵颐。
但我小心翼翼的,不敢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流露出我的馋相。显而易见的,我多虑了,餐厅里熙熙攘攘的人,没有谁会真正注意谁。大家都狼吞虎咽地吃。不得不说,在吃饭这个问题上,有钱跟没钱、有文化跟没文化,真的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有区别的是,你是不是饿了和你是否矫情。只有矫情的人,才会在意自己的吃相,才会让自己吃得慢条斯理,吃得温文尔雅,吃得从容不迫。一个肚子饿得咕咕乱叫饿得心里发慌的人,是不会在意自己的吃相的。吃饭的本质,也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在满足了口腹之欲的同时,顺便让自己的味蕾能得到一些快感。
因为吃得太多,太快,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细细咀嚼便被我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了。吃完了我在外面溜达,以消化肚子里塞得太多的东西,同时暗暗观察里面的情形。后来趁着他们下午去会议室讨论的机会,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一个房间,先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睡醒后又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直到饭点快到了,我才装模作样地溜进会议室,等着跟别人一起去餐厅吃饭。
晚上总是难熬的时光。虽然黑暗将一切掩盖了,不管你高低贵贱,也不管你是西装革履还是蓬头垢面,每个人是公平的,都是将一尊赤裸的肉体安放在一个地方。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是有人睡在舒服的床上而有些人却只能蜷缩在某个角落里。
但是,这不是在大街上,而是在豪华的宾馆,我不能让人发现我无处可去,于是我走到一头的阳台上,装作欣赏外面的夜景。
看着外面的夜空,回想起白天的奇遇,不由生出今夕何夕的感慨。如果不是我路途迢迢地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也许就不会有白天的奇遇,而如果我不是在车站遇到貌似Dr·朱的人,那么此刻我在哪里?是在广场上的哪张排椅上,还是在哪家店铺的某个角落里?
我正在那里痴痴地想着,后背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我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拍吓得差点跳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回头去看,却发现原来那人是Mr·朱。
我的心忽然怦怦地跳起来。我不想直面他,因为我不知道他的来路。而且想起白天在车站的奇遇,也让我隐隐不安:如果白天在车站看到的是他,他为什么会注意我?我并不认识他。
随我来。他在端详了我片刻后,以毋庸置疑的口气命令我。他的面色沉静,沉静得让人无法拒绝。我心惊胆战地跟着他走进他的房间。
你是谁?让我坐下后,他突然劈头盖脸地问我。
奇怪的是,他劈头盖脸的发问,非但没有让我害怕,反而让我沉思起来:是的,我是谁?自从流浪以后,我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现在这个像哲学拷问一样的问题让我感到了困惑。我在想怎么跟他说:一个肄业的看似永远无法毕业的大学生?一个流浪汉?抑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被上帝抛弃的失意者?
想起自己不幸的遭遇,想起这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想起那些流浪汉对我的羞辱和欺侮,我忍不住泪如雨下。是的,我渴望倾诉。我渴望跟一個人静静地倾诉。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打开心扉。现在,有一个人坐在我的面前,用严肃的真诚的不容置疑的眼神望着我,让我告诉他我是谁。而我似乎早就忘了自己是谁。我的心绪顿时汹涌澎湃起来,感觉再也控制不住了,于是我将自己的遭遇前前后后,声泪俱下地告诉了他。
倘若我知道后面因此遭受的折磨,不知道是否还会像这样涕泪横流地将一切告诉他。
听完我的遭遇,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开了口。他先对我的遭遇表示惋惜,说我是一个天才,等待一个天才的降临可能需要几百年的时间,而毁灭却很容易。兹事体大,他建议我考虑周全。
我已经被拥有的超能力害苦了,对它深恶痛绝,巴不得能让它早点消失,哪还管什么天才不天才?得知他可以让这种能力消失,便对他苦苦哀求,央求他务必帮我。在我的极力央求下,他勉强答应了。第二天一早,他就带我离开,去了他的实验室。
Mr·朱的实验室在一栋独立的小楼上。小楼一点都不起眼,从外面看有些破败,墙壁也被密密麻麻的爬墙虎占据。如果人不留意,也许不会发现那栋不起眼的小楼。
上了楼,Mr·朱把我带到一个房间。房间里摆满了仪器,我正在那里看着那些仪器出神,助手进来,将我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Mr·朱已换上了白色的衣服在那个房间等我。那个房间很大,里面有一些庞大而奇形怪状的机器。Mr·朱让助手引导着我,让我在那些机器庞大的躯体上躺下。机器打开时发出咔啦啦的声响,让我想到夜晚的火车跟铁轨咬合的声音。机器对我的头部扫描时,我看见了机器巨大的肚囊,惊惧让我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那些庞然大物吞进去。我从未见过那些机器,医学院没有那样的机器。据说那些机器可以对人体进行一个多方位立体的扫描,扫描的数据传输到中央信息集成系统,中央信息集成系统对数据进行分析,然后对人体的机能做出一个综合的评估。
在对我的身体做了扫描后,Mr·朱为我安排了房间,让我住下,又派人带我理了发,为我添置了新衣,将我捯饬一新。没有人再看出我是流浪汉了。
Mr·朱还亲自为我制定了食谱,我的一日三餐严格按照食谱,有专人为我定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从来没有人这样贴心地对待过我。重要的是我并不认识他,而且到现在我都没弄清他的底细。
不过在这里吃得好,睡得香,慢慢地,我放下了心。不久,我就胖了,身体也开始变得强壮。
几天后,又对我的身体做了一次全面而详细的检查,Mr·朱让人将我带进了一个地方,那地方在那座二层小楼的下面,里面有很多屋子,不过那些屋子都奇形怪状的,有些干脆没有屋顶,有些虽然有屋顶,但屋顶就像悬在天上,没有房梁支撑。屋子之间有暗道相通。我正在那里诧异,突然一股冰水兜头浇了下来,瞬间我就感受到了那种透彻心扉的凉,凉意从皮肤一点点浸到骨子里,我打着寒颤,牙齿碰着牙齿“咔咔”地响,正在我觉得快要冻僵的时候,突然从某个地方传来一声指令,让我继续往前走。
我感到了恐惧,却只能哆哆嗦嗦地依着指令,进入另一间屋子。那屋子中间有个人造太阳一样的东西,发着强烈的光。不久我听到了响声,像蛇吐芯子发出的“嘶嘶”声,又像东西落在油锅里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我不知道那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后来低头一看,才知道那响声竟然来自我自己。原来,那东西烤着我的皮肤,只是我的身体刚才被冰水浇过了,没感觉到那热量的威力。不过我能感觉到身上的水分在一点点流失。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烤焦,变成一具木乃伊。
这时又传来指令,告诉我继续走。我顺着中间的暗道,颤颤巍巍地走着。还没走进屋子,便听到从里面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等我进去了,才发现有冷风“嗖嗖”穿过,那风差不多有十八级大,人在里面根本站不住,我摔了无数个跟头,跌了无数的跤,最后不得不抱着屋子中央那根摇摇欲坠的柱子,才避免自己被风刮走。只是风落在身上,像鞭子抽打一样地疼。还有,人被刺骨的风吹着,如果不立刻出去,转眼就会被冻成冰棍。
于是我又从这间屋里跌跌撞撞地爬到另一间屋里。谁知一走进屋子,一阵电闪雷鸣后,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我马上就被浇成了个“落汤鸡”。
必须逃出去,否则小命休矣。我迅速地逃到了另一间屋子,可那个屋子一直在不停地晃动,人站在屋子里,就如站在跷跷板上一样,很快我就吐了起来。
让人绝望的是,经过这一连串的折腾,我已经精疲力竭,再也走不动了。除了待在房间里,似乎别无选择。
不知道Mr·朱居心何在,我跟他无冤无仇的。而天花板上一闪一闪的灯告诉我,当我在那里遭受折磨时,该死的Mr·朱,就躲在哪儿偷偷地观察我。或许他仅仅是将我当成了一只小白鼠,来为他的学术成就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我居然听信了他。
我不知道如何描述所承受的痛苦。我觉得自己要死了,也许死都比这好受。我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吐空了,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身体正在慢慢地枯萎,灵魂也在脱离我的身体。我已经气息奄奄。好吧,如果能不再痛苦,我情愿死去……
可我还在不停地抽搐,并伴随着一阵阵的呕吐。终于我感觉到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隐隐约约地,我似乎听到了脚步声,是有人来救我了吗,我想着,随即就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屋子里,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我忍着满身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
吃了东西,感觉力气回到了身上。我告诉自己此地绝非久留之地,必须立即逃走。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我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忽然被门外的景象吓住了: Mr·朱就站在那里。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笑眯眯地向我问好,弄得我一时没回过神来。随后他叮嘱似的跟我说,要根治,就必须坚持。他的话让我心里又升起疑窦:难道他要继续折磨我?
果然,我刚刚休息了一天,便遭受了一轮同样的折磨。
其后,几乎每隔一天,我都要遭受一番那样的折磨。
我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要持续多久,这样的日子让我觉得暗无天日。每次我刚从那痛苦不堪的折磨里缓过劲来,他又将我关进那些小屋里,让我在里面体味痛不欲生的滋味。而每次当我奄奄一息、快要气绝身亡的时候,他又让人将我弄出去,好吃好喝地招待我。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记不起时间了,唯一让我记住的是:我遭受了多少回的折磨。
在遭受了一百零一回的折磨后,我身上的超能力开始逐渐地消失。于是,对我的治疗慢慢地变成三天一次,一周一次,半月一次,一月一次……
经历了冰浇、淬火等炼狱般的折磨,经历了风、雨、雷、电的洗礼,最后,我的超能力消失了。我再也不能站在外面便看到某间屋子里的东西,也不能看到别人做的一些隐秘的事了,这让我欣喜若狂:我终于成为了一个正常的人。
另外,还有一件可喜可贺的事要告诉你们:黑脸的Mr·朱与白脸的Dr·朱,原是一對双胞胎。两人同父同母不同命。父母双亡后,白脸的Dr·朱被送到了孤儿院,黑脸的Mr·朱则被人抱走。经过我的穿针引线,两人相认了。
历劫重生,我重新进入医学院学习,并如愿以偿地从医学院毕业。学校给予我的操行评语相当漂亮:
该生端庄的举止、儒雅的风度、礼貌博学的谈吐,堪为其他学生之表率。
他们完全忘了我曾给他们带来的那些麻烦和苦恼。
责任编辑:刘照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