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明
崇明岛有种神秘的魅力。这片聚沙成陆、填海垦荒而来的沃土,总能吸引那些富有开拓精神的人士上岛,实践他们的新事业。他们都已是某一领域的成功者,忽然有一天,觉得人生中还有想做的事情没有做,还有重要的梦想没有实现,百转千回后,来到崇明岛并安定下来,开心地、知足地在岛上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并为这座岛带来新的气象。台湾宜兰县人赖岳军就是其中之一。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繁花还未开到荼蘼。崇明庙镇小星公路边,走进香朵开心农场,就像打开了一座秘密花园。月牙湾、枫叶岛、银杏桥、百花苑、稻田香,这些颇具诗意的景点,如散落在花园里的花瓣;碎石道、木栈道、草砖道、木屑道,走在上面,步履轻盈;花坛、菜园用石头和木块垒起,果树下的泥土或种上了花花草草,或铺了一层山核桃壳,与自然融为一体。酒吧、咖吧、主题饮食、BBQ、乡村音乐节、儿童游乐场、山坡牧羊、生日派对、篝火晚会、民宿休憩……这样的开心农场,几乎能满足都市人对乡村休闲生活的所有需求。香朵开心农场2017年6月开张以来,每周末爆满,“十一”长假中,更是火得不行。“不过,这种假日经济现象,并不能证明什么。”在香朵创始人赖岳军看来,崇明这首家开心农场,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而他下半辈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婴儿好好养大。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件事情?”赖岳军讲起了他的前半生。
1978年,赖岳军18岁,只身来到台北。老家宜兰县背靠雪山山脉,面向太平洋,按理说,有山有水应是富庶之地,可事实并非如此。当地的年轻人不甘心一辈子呆在大山里,尽管山路崎岖“蜀道难”,仍纷纷涌向一山之隔的台北。在他们看来,那里才是梦想国,赖岳军也不例外。33岁时,赖岳军有了自己的公司,事业渐渐壮大。而当时的台北,流行这样一句话:有钱没对象,有股票没快乐。因为快节奏而高强度的工作,令都市人无暇享受慢生活。于是,开始有人寻找世外桃源,寻求片刻的宁静。山那边静静的宜兰,渐渐有了都市人的身影。
“我们那边气温常年保持在20℃-30℃,有条冬山河,特别漂亮,每年4月到10月,都办亲子活动,吸引了很多人。”赖岳军说,当时还没有隧道,游客来玩了以后,要开一小时的车回台北,“有年轻人就动起了脑筋,把自己家的老宅改造一下,接待游客留宿。”屋子周围是农田,近采蔬果,远闻涛声,抬头见山,低头戏水。这种在大自然中恣意奔放的享受,令都市人流连,而民宿又让他们有了留下来的理由。渐渐地,回乡建民宿,搞项目,做生意的人多了,宜兰台北之间也通了隧道,单程只需20分钟。台湾民宿产业、因民宿而兴的产业,风生水起。
这和崇明现在的情况有点相似。背靠大上海,自然资源丰富,人们朝九晚五,乡村缺乏活力;生态旅游业刚刚起步,有特色名气不大,有亮点能力不强。“不过这些困难都能通过生态发展来克服。”在赖岳军看来,崇明比宜兰更有发展潜质,因为世界级生态岛建设,一定能集聚更多智慧,吸引更多选手,用好更多优质资源。现在,赖岳军也想成为一名选手,在崇明开启新的梦想。
“台湾民宿兴起时,我并没有在意,我正忙着自己的生意,看好的是上海市场。”赖岳军来崇明前,还在魔都混过。他很会做生意。结婚用品、餐饮,从台湾做到日本,又到美国,后来做了出口贸易,1998年来到上海。
“上海这座城市和台北有很多相似之处,不过更开放大气。”赖岳军说,当时星巴克还没有进来,路边也很少有大众化消费的西餐厅,他觉得可以做,就找了几个朋友做了,没想到没生意,“几个月后,有一天营业额做到了2000元,我们几个人兴奋得一下子就花完了。”此后,赖岳军在上海的几样生意渐渐上了正轨,而他也进入了白天工作、晚上应酬的模式,上海滩上档次的夜店、高尔夫球场他都熟悉。
“那时候觉得,都市生活就是这样的,也不得不这样。白天拼命干活,晚上应酬娱乐,常常凌晨两三点回家;每周和圈子里的人打两次高尔夫球,出差一次,也没多少时间陪家人孩子。”这样的日子过了10年。
圈子里的合伙人、朋友都叫赖岳军三哥,因他在家中排行老三。三哥这么拼命,是受父亲的影响。“我爸爸是个勇敢的人,敢于开拓。”三哥说,父亲年轻时来到宜兰,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但没几年,就被选为乡民代表。“要知道,在台湾农村,一个外乡人当选乡民代表是很不容易的,几乎找不到先例。”
奋斗过,享乐过,思考过。赖岳军开始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有几次回到老家,看到很多外地游客,和他们聊天,大部分是城市白领,想过一点慢生活。但他们也说,民宿只有住的功能,要是能有休闲玩耍的项目就好了。”
既能放慢节奏,又有游乐项目,是不是能在民宿的基础上,扩大规模,增加功能,做成一个新的农业旅游的形态呢?一个模糊的想法在赖岳军脑海里冒出来。不过很快,他又被都市的洪流裹挟着向前奔跑了。直到有一天,同朋友的朋友喝酒时,听说了崇明。
“朋友说崇明的生态环境很好,适合小住几天,呼吸新鲜空气。也可以搞点蔬菜水果种种。”2009年,赖岳军来到崇明,在庙镇合中村包了一片果林,边上零星散布着数家农户。谁想到,结了果却卖不掉,但赖岳军并不是很在意,他觉得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好好休息也不错。一开始,他每周从市区来崇明一次,后来,变成几周才回上海一次。
2015年,崇明开始推进开心农场项目。崇明的领导找到赖岳军,谈相关事宜:用传统方式搞果园,你赚不到什么钱,农民也得不到实惠,不如探索发展升级版民宿——开心农场,呈现出不一样的农村,带动农民一起致富。
“游客来到开心农场,分不清这里究竟是宾馆,还是博物馆,或是体育馆,或是别的什么,可以住宿,还能观光、运动、长知识,这才是融合。”赖岳军说,领导的这番话点醒了他,当年他脑子里模糊的想法,渐渐有了清晰的方向。当年,赖岳军就开始规划、设计、建设这个梦想已久的开心农场。
赖岳军把自己集团的骨干力量抽调到崇明,组成一个新团队,用2年时间精心打造香朵开心农场。2017年6月,香朵如期开张。高尔夫俱乐部的朋友发微信叫三哥去打球,三哥也不回绝,他把在香朵开心农场喂兔子的照片发给他们看:“我在这里挺好的,欢迎你们来玩。”
那么,香朵开心农场到底开心在哪里呢?
首先,一定是小朋友喜欢的。香朵在木质羊圈里养了40多头崇明白山羊,羊圈边上就是牧羊区,差不多半个足球场大,地势高低不平,长满了青草。小朋友可以把羊赶出羊圈,拔些青草给小羊吃,和羊嬉戏。
香朵还专门为小朋友设计了一个“破解诅咒”的互动游戏。小朋友可以根据提供的线索,在工作人员的提示下,在沙坑游乐场、枫树林、羊圈附近找到3把钥匙,最后打开宝箱,取出一只花环,把花环套在小羊的脖子上,就算破解了诅咒,成功拯救了小羊。“孩子兴奋得不得了,他们觉得这个游戏有趣又有成就感。”赖岳军说,不少孩子玩了三次以上。
沙坑游乐场也是孩子的乐园,他们尽情释放着精力,挥洒着天性。在香朵,见到最多的场景是:夕阳下,家长对着满头大汗的孩子说:“该回去了吧。”
“吸引了孩子,就在很大程度上抓住了消费。”赖岳军说,这几年,几个家庭结伴出游很流行,开心农场首先要让孩子开心,同时也要抓住成人的消费需求。“对于入住农场的游客,我想提供的是兼具农家生活乐趣和城市酒店品质的服务。我希望他们到了这里,都市人感觉过上了乡村般的田园生活,生活在乡村的人能享受到城市的生活品质,大家都能坐在稻田里喝咖啡品茶。”
白天有白天的景,你可以坐在秋千上看书或是躺在草地上发呆,也可以什么都不做慢慢享受着慵懒惬意。晚上有晚上的乐,露天BBQ烧烤是不容错过的。撇下了夏日的闷热,秋日的烧烤从容悠闲。和朋友们来一场野餐,享受美食,也可以选择农场里健康美味的农家菜。如果想小资一点也可以,去餐厅开瓶红酒,畅谈人生。
民宿是开心农场的重要组成部分。香朵的民宿均由附近的民居改建而来,赖岳军特意请了他的挚友,台湾知名设计师杨若白主持设计,英伦风格的外表下,藏着独到匠心,每个细节都能发现生活的美好:房间里,插着从农场里摘下的花朵,新鲜欲滴;梅花水晶灯一身通透垂饰,如若层层叠叠的晶莹花朵;倒一杯咖啡,放一段爵士,让和煦的阳光洒满屋子;月光下的小桥流水,缠缠绵绵。
如此这般,该是享受人生了吧。赖岳军觉得还不够,因为“办开心农场,不是盖个旅馆、搞个度假村那么简单,要让农趣变乐趣,农事变乐事。”他认为,游客来到这里,不再是吃一顿农家菜、走一走田间路这样的传统模式,而是能“手把青秧插满田”,白天参与更多体验项目,晚上听取蛙声虫鸣入眠,真正融入自然,放松身心,这也是赖岳军和香朵将来的努力方向。
对于崇明这片土地和老百姓,赖岳军是感恩的。“没有他们的支持,也就没有香朵。民宿租的是老百姓的房子,现在农场里打工的,很多都是附近老百姓。”
对于未来,赖岳军充满信心。“与崇明的合作很愉快,一定是双赢的结果。”
染火枫林,长歌倚楼;花前月下,一尊芳酒。岁月静好的日子其实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