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涉入对企业多元化战略的影响
——基于中国家族上市公司的实证研究

2018-05-23 07:50石本仁毕立华

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8年4期

石本仁，毕立华

一、引言

多元化战略是由管理学大师安索夫(Ansoff)于1950年提出的，它是指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为实现可持续发展而采取的一种扩展战略，如通过开发新产品等实现相关多元化或非相关多元化，来获得规模效益和长期稳定发展。当前中国家族企业大都由初创期进入成熟期，拥有了一定的资本、技术、知识等资源方面的优势，其主要任务是对外扩张、进一步发展强大、获取规模收益。同时当前中国家族企业正处于战略转型的关键时期，尤其是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完善，那种只要生产就创造利润的卖方市场已经一去不复返，家族企业急需通过多元化来分散风险，实现规模收益和可持续发展。因此，在此背景下探讨家族企业的多元化战略意义重大。但家族企业与非家族企业的最大区别在于家族在企业内的涉入，因为家族涉入使得家族企业在战略决策时，不仅考虑经济目标还考虑家族声誉、家族企业的永续性等非经济目标的实现，即家族社会情感财富(Socioemotional Wealth，简称SEW)的保护。虽然所有企业都拥有非经济目标，但在家族企业的目标体系中，非经济目标往往被赋予更高的优先级。因为家族在企业内的涉入使得家族企业以保护和增强社会情感财富等非经济目标作为战略决策的首要参照点(Carney,2005)，如果某项投资会危及家族企业的SEW，那么，即使实施该投资决策有助于实现企业的经济目标，家族企业仍会摈弃该战略；反之，如果某项战略投资有助于企业保护 SEW，即使进行该投资会损害企业的经济目标，家族企业仍会采纳该战略，而这在非家族企业中基本是不可能存在的(Gomez-Mejia，2007)。此外，家族企业内部因涉入程度的不同，其对社会情感财富的保护程度存在差异，Berrone等(2012)认为家族在企业涉入程度越高，家族成员对企业的认同、情感依恋也就越强，保护家族SEW的意愿和能力就越强，家族更希望通过实施多元化来分散风险，实现代际传承和长远可持续发展；反之，家族涉入度越低，家族在情感、关系上与家族涉入度高的企业相比会减弱很多，对SEW的保护意愿也会显著降低，其传承意愿和可持续发展的意图也会降低很多。因此，不同的家族涉入度，家族保护、提升SEW的能力和意愿会存在差异，而这会影响家族企业的战略决策视野，进而影响企业的多元化战略选择。因此，研究家族涉入对家族企业多元化战略的影响，利于解答家族企业转型阶段的战略选择这一现实问题。

然而纵览国内外有关家族企业多元化战略的研究，国外学者Gedajlovic(2015)、Galve-Górriz等发现与非家族企业相比，家族企业为保持家族控制权和社会情感财富较少进行多元化；Schmid和Ampenberger也发现家族涉入管理层不利于企业多元化；但Miller等、Schmid和Ampenberger研究发现家族在所有权层面涉入程度越高，为分散风险及实现后代顺利传承，多元化水平越高。而国内仅有学者梁强等、李新春等分别探讨了二代自主权及二代认知差异对多元化战略的影响。可见，国内外学者对家族企业多元化战略的研究集中于与非家族企业的比较及家族二代的影响，鲜有学者探讨家族涉入对多元化战略的影响，尽管Miller等分析了家族涉入对多元化的影响，但结论各异，而且样本也以发达国家经济体为主；而且国内几乎没有学者探讨这一实际问题，这为本文研究提供了契机。

基于此，本文以2004—2012年中国中小板及创业板家族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手工搜集家族涉入的详细数据，以实际控制人为核心确定整个家族的涉入度，计算出家族及其成员在所有权层、管理层的涉入程度。然后以社会情感财富理论为基础，考察家族企业在所有权层和管理层涉入对多元化战略的影响，研究发现家族涉入与多元化显著正相关，这与国外学者Miller等、Schmid和Ampenberger的研究结论一致。另一方面，进一步分析家族企业在面临业绩困境及环境不确定性等特殊情境时，家族涉入对多元化的影响，结果表明当面临危机时，家族对风险的感知增强，为避免家族福利和经济目标的双重损失，家族更希望实施多元化战略以分散风险、实现长远发展，从而实现永久保护家族福利和家族财富等SEW目标，符合社会情感财富理论的预期。

本文的学术贡献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通过对家族涉入的度量，深入探究家族涉入对多元化战略的影响，研究发现家族在所有权层及管理层涉入程度越高，家族多元化水平就越高，这说明家族在企业涉入程度越高，为保护SEW决策眼光更加长远，更希望实施多元化分散风险实现可持续发展，并实现战略顺利转型，这些结论填补了国内有关家族涉入影响多元化研究的空白。第二，考察业绩困境和环境不确定性对二者关系的调节效应，当发现家族面临业绩困境、环境不确定性较高时，家族涉入对多元化的正面影响会进一步强化，这说明当面临危机时，为避免社会情感财富和经济目标的双重损失，家族更希望实施多元化以扭转困局，分散经营风险，达到“东边不亮西边亮”的效果，以真正实现长远可持续发展，保护家族财富和家族福利等SEW目标。第三，当前对家族企业多元化的研究大多聚焦于家族企业与非家族企业的比较及家族二代的影响，探讨家族涉入的较少，本文分析家族涉入对多元化的影响，丰富了中国家族企业多元化战略的相关文献。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家族涉入与多元化

首先，家族在所有权层面涉入程度越高，更希望把企业控制在家族内、把家族财富传承给后代，决策视野可能更为长远，更愿意通过多元化分散风险实现可持续发展，以实现对家族SEW的保护(Berrone et al．)。如Miller等研究发现家族在所有权层面涉入程度越高，战略决策越偏好长期导向，会延长投资评估期。诸多学者的研究也都表明家族对财富传承和可持续发展等SEW的追求，会引导家族更关注企业的长期生存(Chrisman & Patel；Lumpkin & Brigham；何轩等)。多元化经营需要大量的资本及人力投入，回报周期长；而且进入不同行业家族可能会面临更高的风险和不确定性，从短期看，会影响家族福利和SEW的保护。但从长远来看，实施多元化有利于家族充分利用自身资源，最大可能获取市场优质资源，充分发挥企业能力优势，降低单一业务对企业发展的限制，从而分散风险、获取规模利润以实现持续稳定成长。此外，家族企业在所有权层涉入程度越高，意味着家族财富集中于企业中，家族在投资时会避免把所有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因为若投资失误，家族财富可能瞬间化为乌有，严重威胁家族企业的生存，危及家族社会情感财富。Danny等也发现家族持股比例越高，为分散投资风险，在进行兼并时家族涉及的行业多元化程度更高。因此，家族在所有权层涉入程度越高会更重视企业的长期生存与发展，更愿意实施多元化战略以分散风险、增强竞争力。

其次，家族成员在管理层任职，也有利于多元化战略的实施。一是因为大多数家族企业所有者与管理者是合一的，家族成员在管理层涉入程度高，有利于降低第一类代理问题，从而降低多元化实施过程中的代理成本。二是家族成员担任管理层，与非家族成员相比决策眼光会更为长远，因为家族成员的任期通常比较长，在战略决策时会更考虑家族的福利和未来传承，从而减少了决策中的机会主义行为，推动多元化战略的实施。虽然家族成员在管理层任职比例过高，可能会带来第二类代理问题即大股东与小股东的利益冲突，但Galve-Górriz等发现家族成员在管理层任职比例越高，其对家族的依恋和情感也会越强，为保持家族控制权和长远可持续发展，家族高管更多地表现出管家行为，战略决策时会注重企业的长远利益，更希望通过多元化经营来分散风险，以实现家族企业的永续性、保持家族控制权等SEW的保护。虽然多元化经营会使企业面临更复杂的环境和更高的不确定性，但实施多元化也有利于帮助企业分散单一经营的风险，尤其是在当前家族企业面临转型升级的背景下，实施多元化能够降低企业经营风险，从长远看，有利于实现范围经济。因此，家族在管理层涉入程度越高，投资视野更为长远，为保护家族SEW和实现未来长远发展，更希望通过多元化来降低风险，获取规模收益。

基于上述讨论，我们提出以下假设：

H1a：家族企业在所有权层涉入程度越高，多元化水平越高。

H1b：家族企业在管理层涉入程度越高，多元化水平越高。

(二)业绩困境和环境不确定性的调节效应

Gomez-Mejia等认为，SEW作为家族企业战略决策的首要参照点，还会影响家族企业的风险承担行为，如果一项战略决策不会威胁SEW，企业家族所有者和管理者为避免社会情感财富损失会表现得厌恶风险。而当SEW面临威胁时，他们为保护SEW又会变得偏好风险甚至寻求风险。因此，我们预测当家族企业面临业绩困境或环境不确定性较高，会危及自身生存进而威胁到SEW时，家族会寻求风险，延长投资评估期，进一步加大多元化投资，以分散风险扭转困局。因此，接下来本文将对业绩困境和环境不确定性分别作深入探讨。

1.业绩困境

所谓业绩困境，是指业绩的短期下滑，与更为极端的业绩困境指标如企业濒临破产、经营失败或者出现严重的财务困境相比，这个指标更符合我们的研究目的，因为在这些极端严重的情况下，企业首先想到的应该是保存现金以延长企业寿命，而不是增加投资。Wiseman和Gomez-Mejia认为企业通常以绩效与预期比较作为业绩反馈机制，当绩效未达预期，出现业绩短期下滑或业绩困境时，企业会做出战略和战术上的改变以期缩小这一差距。Greve也发现企业往往以当前实际绩效与历史或竞争对手的业绩差距为依据，决定其后续的战略决策。当绩效低于历史绩效或竞争对手的绩效出现业绩困境时，家族企业所有者会将业绩困境的状态界定为组织的“损失”，该损失状态会驱动家族所有者偏好风险，通过积极投资等行为提高经济效益，以使企业绩效达到预期，否则，绩效进一步恶化的结果可能导致企业面临更高的经营风险，危及家族福利等SEW目标。因此，家族在所有权层面涉入程度越高，为保持家族控制权和当前家族地位、家族福利及家族财富的顺利传承，当出现业绩困境时，家族企业更有动力实施多元化战略。而且随着业绩困境程度的加剧，家族为避免经济目标和家族SEW的双重损失，家族管理层也会更具危机意识，减少家族涉入管理层带来的在职便利等机会主义行为，更加偏好风险，重视企业经济目标，重新思考当前的战略，调整其资源分配，更希望通过新的战略和业务组合等多元化战略来扭转困境。而多元化的优势就在于通过投资业务的多元化，达到“东边不亮西边亮”的效果，降低企业面临的经营风险。李新春等也发现当企业绩效低于预期时，家族二代更愿意实施多元化。因此，我们预期当面临业绩困境时，所有权及管理层涉入程度越高，家族会进一步提高对风险的承受能力，积极考察行业外的商业机会，更希望通过引入新业务实施多元化来提升企业的盈利潜力，扭转困局，从而更好地保护SEW，实现家族长远发展。

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a: 当企业面对业绩困境时，会强化家族涉入所有权层对多元化的正面影响。

H2b: 当企业面对业绩困境时，会强化家族涉入管理层对多元化的正面影响。

2.环境不确定性

环境不确定性是指组织所处环境因素的变化，包括组织供应商、顾客及竞争对手的变化等，这些变化本质上是随机的而且不易被预测。环境不确定性既能为企业提供商业机会，同时也能带来威胁其生存和发展的挑战。环境不确定性越高，可能越会促进企业的多元化经营。柳建华研究发现，当企业面临的外部环境不确定性较高时，企业多元化经营的动机会增强，尤其是在中国经济面临转型的动态环境下，家族企业也不例外。因为企业所处环境不确定性越高，越可能危及家族财富和当前地位，一方面家族持股比例较高的情况下，环境复杂多变导致的财富损失也会更高，家族感受到的外在压力和危机就越大，这促使家族企业所有者必须要对竞争者行动、顾客需求及其他主要变化迅速做出反应才能生存，从而降低了家族企业所有者陷于内部利益冲突的风险。另一方面，当企业所处环境不确定性较高时，为保护家族控制权等SEW目标，家族企业高管越会采取类似于企业家的行为，开发新项目、增加投资进入新行业等以适应高速变化的市场环境，降低企业的经营风险，实现可持续发展。而多元化战略可以帮助企业消化内部的剩余能力，弥补不同市场之间的缺陷，并缓解专业化经营的风险，实现范围经济。由此可见，企业所处的环境不确定性越高，为提高家族企业的存活概率、企业财富传承给后代的合法性及保持家族权威和控制，家族企业所有者和高管会偏好风险，战略投资更具企业家导向，更希望通过实施多元化来寻求新的利润增长点，尤其是当前中国经济面临从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的背景下，家族企业更愿意实施多元化以分散企业风险，顺利实现企业的战略转型，降低环境动态性给企业带来的生存威胁。而且家族在所有权及管理层涉入程度越高，保护SEW的能力和意愿也越强，当面临环境不确定性较高时，实施多元化的动机也会更强。

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3a：当企业所处的环境不确定性越高时，家族涉入所有权层对多元化的正面影响会强化。

H3b：当企业所处的环境不确定性越高时，家族涉入管理层对多元化的正面影响会强化。

三、样本与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沿袭张俭对家族企业的定义，只要家族企业终极控制权可以追溯至自然人或家族就将其认定为家族企业。本文以2004—2012年中国中小板及创业板上市家族企业为研究样本，并对样本做了如下处理:(1)剔除金融行业的公司，金融行业会计准则与其他行业会计准则有较大差异，相关指标在金融行业与非金融行业之间不具有可比性，本文遵从研究惯例，予以剔除。(2)剔除了其他财务数据缺失的公司。(3)为了降低异常值的影响，针对连续变量的1%和99%百分位进行Winsorize处理。最终获取869家样本(共计2 583个观测值)，本文数据主要来自于CSMAR和WIND数据库，家族涉入的数据为手工整理所得。以下描述性统计及实证结果均基于处理后的数据结果。本文的数据整理及统计分析软件为STATA14。

(二)变量定义

本研究中所涉及的变量定义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代码及定义表

解释变量：所有权层涉入：

FamUcsvr

表示实际控制人家族控制权比例；管理层涉入：

Rel_Man

家族成员在管理层的占比，其中管理层指总经理、副总经理等企业高管人员。调节变量：(1)环境不确定性指标

，本文借鉴Ghosh和Olsen、申慧慧等的研究，采用经行业调整的企业过去5年的销售收入的标准差来衡量。(2)业绩困境指标，借鉴Gomez-Mejia等采用经行业均值调整的

ROA

，这个指标反映了与行业相比企业的绩效情况，不受极端值影响。控制变量：Gomez-Mejia、Arikan等和Sanchez-Bueno等认为企业规模越大、上市时间愈久，企业拥有的资源和能力越多越利于多元化投资，而资产负债率越高则不利于多元化的实施，因此，本文控制了公司规模(

SIZE

)、公司年龄即上市年限(ln

IPOage

)、成长机会(

Growth

)和资产负债率(

LEV

)。Sanchez-Bueno等发现家族企业中的第二大股东利于推动其国际多元化投资，因此，本文控制了有无国有股(

SEM

)和有无非家族持股大于10%(

Shr_h

10)。Galve-Górriz等发现无形资产投资影响企业对新技术等的投资，进而影响企业竞争力和多元化战略的实施，因此，本文控制了无形资产密集度(

Intang

)。此外，李新春等和梁强等发现企业所处的行业和所在年度也会影响其多元化的实施，因此本文还控制了行业和时间虚拟变量。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2列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特征。家族企业多元化熵指数

的平均值为0.2，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1.07，而且3/4分位数为0.32；经调整的赫芬达尔指数

均值为0.121，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0.757，3/4分位数为0.161，这说明总体上看我国家族企业多元化水平普遍较低。家族在所有权层涉入的平均值为47%，最小值为16%，最大值为75%，标准差为16%，这表明家族在所有权层面涉入程度普遍较高，家族控股是普遍现象，而且涉入程度差异较大。家族在管理层涉入均值为16%，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67%，即样本公司里管理层中平均有16%的高管来自实际控制家族，这说明家族成员在企业管理层任职是普遍现象，而且有的企业家族成员占比还比较高。环境不确定性指标

均值为2.28，最小值为0.2，最大值为6.79，标准差为1.84，这表明家族企业面临的环境不确定性普遍较高，而且差异显著。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二)相关性分析

在做多元回归分析之前，本文运用STATA14统计软件对变量之间的相关性进行了初步分析，并得到了表3所示的变量Pearson相关系数矩阵。由表3可知，多元化指标

与

相关系数为0.987且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二者相关性较高，经过调整的赫芬达尔指数

可以作为多元化熵指数

的替代指标进行稳健性检验。家族在所有权层涉入与多元化的两个指标

、

虽是负相关，但仅与多元化水平

在10%水平上显著；而家族在管理层涉入与多元化的两个指标虽是负相关但都不显著。控制变量中，资产负债率及企业上市年龄与多元化正相关，说明控制变量与被解释变量之间的关系也比较合理。企业上市年龄与多元化指标

在10%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表明家族企业上市时间越久，发展越成熟，为进一步寻找成长空间和发展资源，家族会通过多元化以实现企业的持续稳定成长。此外，通过计算回归分析模型中各自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

VIF

)得知，除了行业及年度个别虚拟变量方差膨胀因子大于10外，其他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最大值均小于3，而且均值小于4，结果表明各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可进行下一步的回归分析。

表3 主要变量Pearson相关系数表

注：

<0.05,

<0.01,

<0.001。

(三)实证结果

1.家族涉入对多元化的影响

表4报告了家族涉入对多元化战略的影响，从模型(1)(2)可以看出，家族涉入所有权与多元化的估计系数均为正，且稳健性检验模型(2)的估计系数在10%水平上显著，这说明家族在所有权层面涉入程度越高，为分散风险实现财富的顺利传承，更好地保护家族SEW，家族投资视野更为长远，更愿意进行多元化投资以实现可持续发展，假设H1a基本得到验证。模型(3)(4)表明家族成员在管理层任职比例越高，由于所有者与管理者利益的趋同，及家族管理成员的任期相对较长，减少了管理层的机会主义行为，使得家族成员更多地表现为企业管家，战略决策更考虑家族的长远利益，尤其是在当前家族企业面临战略转型的背景下，家族为保护SEW分散风险，管理层更愿意实施多元化战略，以实现家族企业的永续性。因此，假设H1a和H1b基本得到支持。这与Gomez-Mejia等发现家族涉入程度越高多元化水平越低的研究结论相反，原因可能是因为中国家族企业受传统家文化影响深刻，为保持家族控制权和家族财富在家族内的永续传承等SEW目标，家族更希望通过多元化分散风险、实现可持续发展，以保证家族企业基业长青。此外，考虑到家族所有权层涉入与管理层涉入可能存在交互效应，影响到模型的有效性，本文将家族在所有权层涉入及管理层涉入同时放入模型中进行回归，得到模型(5)和(6)。由表4可知，家族在所有权层涉入的估计系数仍为正但不再显著，而家族在管理层涉入的估计系数为正且在10%水平上显著，假设H1b得到完全验证，则说明家族成员在管理层任对多元化的影响职会更大。

表4 面板固定效应回归结果

注：

statistics in parentheses

<0.1,

<0.05,

<0.01。

2.业绩困境的调节效应

表5列示了业绩困境对家族涉入与多元化的调节效应，为深入考察业绩困境程度对多元化战略的影响，本文将企业业绩低于行业均值即

perHazROA

小于0视为业绩困境，并对业绩困境组

perhazROA

取绝对值。由模型(1)(2)可知，业绩困境程度与家族涉入所有权变量交乘项的估计系数均为正，且都在5%上显著。这表明当面临业绩困境时，家族企业面临困境程度越高，越会强化家族在所有权层面涉入对多元化的积极影响，即家族为避免家族财富和SEW双重损失，会积极实施多元化战略以扭转困局，以达到“东边不亮西边亮”的效果，假设H2a得到支持。由模型(3)(4)知，家族在管理层涉入与业绩困境程度交乘项的估计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家族在管理层涉入程度相同的情况下，家族企业面临的困境程度越高，家族管理层实施多元化战略的水平也越高，可见，家族为摆脱业绩困境，困境程度越高的家族企业，管理层机会主义行为越少，越有动机实施多元化战略，希望通过多元化来分散风险，保护家族福利等SEW，假设H2b得到验证。可见，当企业面临业绩困境时，家族涉入程度越高，为避免家族福利和家族财富的更大损失，家族更有动机实施多元化，以扭转困境保护家族SEW，实现长远可持续发展，假设H2a、H2b完全得到支持。

表5 业绩困境程度对多元化的调节效应

注：

statistics in parentheses

<0.1,

<0.05,

<0.01。

3.环境不确定性的调节效应

表6报告了环境不确定性对家族涉入与多元化的调节效应，由模型(1)(2)可知，家族在所有权层与环境不确定性交乘项估计系数均为正，且在10%水平上显著，这表明环境不确定性强化了家族在所有权层面涉入对多元化的正面影响，家族面临的环境不确定性越高，家族越注重提高多元化水平，以分散风险，降低对当前资源及环境的依赖，实现范围经济。由模型(3)(4)知，家族在管理层涉入与环境不确定性交乘项的估计系数均为正且分别在5%水平上显著，表明家族企业面临的环境不确定性越高，家族管理层更考虑家族长远利益，更愿意扩大家族经营范围，降低环境不确定性带来的经营风险。而且与所有权涉入相比，当面临环境不确定性时，家族在管理层涉入的显著性更高，可能是因为家族在高管层涉入程度越高，家族越接近实务层，责任越大，更希望通过多元化降低风险和责任。可见，家族企业面临的环境不确定性越高，多元化水平越高，假设H3a和H3b完全得到验证。

表6 环境不确定性对多元化的调节效应

注：

statistics in parentheses

<0.1,

<0.05,

<0.01。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我国家族企业由初创期进入成熟期，面临战略转型的背景，以社会情感财富理论为基础，探讨了家族涉入与多元化战略的关系，基本结论如下：(1)家族在所有权、管理层的涉入程度与多元化呈显著正相关关系，家族涉入程度越高，多元化水平越高，稳健性检验与主检验保持一致，这表明家族涉入程度越高，为保护社会情感财富，家族战略决策更具长期导向，更希望通过多元化分散风险以实现可持续发展。这与Gomez-Mejia等发现家族涉入度越高多元化水平越低的研究结论相反，可能是因为中国家族企业受传统家文化影响深刻，为保持家族控制权和家族财富在家族内的永续传承等SEW目标，家族更希望通过多元化分散风险、实现可持续发展，以实现家族企业基业长青。(2)业绩困境和环境不确定性对家族涉入与多元化的关系起到显著调节作用，当家族面临业绩困境、环境不确定性较高时，为避免SEW和经济福利的双重损失，家族会偏好风险，进一步加大对多元化的投资，更希望通过进入新行业或开拓新业务来摆脱困境、渡过危机，以实现可持续发展。

本文的研究有一定的理论贡献：首先，从社会情感财富理论的视角深入地分析家族涉入与多元化的关系，有助于理解家族企业内部因为涉入程度差异对多元化战略选择的影响，从而为中国家族企业多元化战略行为提供新的视角和理论解释，也有助于解开家族企业实施多元化战略动机的黑匣子。其次，进一步考察了家族在面临危机时，对家族涉入与多元化战略的影响，发现不仅家族企业涉入程度会影响多元化战略的实施，而且在面临困境等危机时，家族也更愿意实施多元化，说明多元化确实作为一种分散风险以实现可持续的方式被家族企业普遍认可和选择。这对于理解当前我国家族企业由初创期进入成熟期，如何进行战略选择也具有的一定的理论指导意义和现实价值。

家族涉入对企业多元化战略的影响——基于中国家族上市公司的实证研究

一、引 言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家族涉入与多元化

(二)业绩困境和环境不确定性的调节效应

三、样本与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二)变量定义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二)相关性分析

(三)实证结果

五、结论与建议

家族涉入对企业多元化战略的影响
——基于中国家族上市公司的实证研究

一、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