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文化与边疆历史寻踪的心灵追述
——读西木长篇小说《金沙江之西》

2018-05-21 04:22王人天
边疆文学(文艺评论) 2018年5期
关键词:金沙江大理彝族

王人天

去年,在昆明参加《边疆文学文艺评论》笔会学习的时候,就听楚雄女作家西木说她在创作一部关于毕摩的长篇小说,当时大家都对这个题材表示浓厚兴趣,认为非常具有价值和意义。毕摩文化是彝族文化的代表。毕摩在彝族文化中扮演着传承者和演习者的重要角色,可以说要研究和探讨彝族文化是一个绕不开的主题。写作毕摩小说具有相当高的难度,因为毕摩文化实在是太专业了,神秘空间很广阔,令人真正动笔的时候却又无所适从,因此全国以毕摩为题材的小说创作几乎是空白。要创作这部小说,要了解的东西太多了,毕摩文化现在是非物质文化遗产,遗失严重,更何况一般作家是很难了解的,为此,她的创作令我吃惊。我说,毕摩题材非常有意思,但是毕摩很难了解全面,单靠抓得一鳞半爪是很难写好的。没曾想,时隔半年多,这部小说以《金沙江之西》为名发表在了《陕西文学》2017年6期上。我接到她寄来的专辑后,认真拜读,受益颇多,在此浅谈阅读《金沙江之西》的感受和思考。

一、对人文历史神秘性题材的选题与挑战

创作小说,选题是成功的关键。题材老旧,一般不容易出新意,但是题材新,往往都面临各种各样的难度,需要作者雄厚的笔力驾驭和广博的知识见闻。一部小说的涵盖容量绝不是散文和诗歌可以比拟的。从写作技法上说,小说包含了其他体裁的所有技法,无论是散文、诗歌、报告文学、论文等,都包含在里面,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面目呈现;从内容上说,既可以宏大叙事,也可以纤毫毕现从细微处着眼。曾有人说:“小说就是细细地说。”也就是说小说要展现细节,把每一个细节都活灵活现地描写出来,带着读者去进入微妙的世界。但是,除了小小说、短篇小说等较短的小说外,中篇小说或长篇小说往往要承载一个更大的文化氛围,一个时代或是一个环境下的文化,以这种文化氛围成为小说生存的背景,作家叙写的时候把人物和环境置身于文化氛围下考虑,言行举止、反映内容均需对应,由此,作家的选题就更加重要起来。

西木的《金沙江之西》从题材的选题上说是一个较新的选题,充满魅力,令人叫好,但是这也是一个特难写的选题。正如张庆国在《〈金沙江之西〉的写作之难》中说的“这是一次写作冒险”,她“狂妄地选择了一个男性题材……还是一次写作的开创性尝试,西木所写的毕摩,大大超出了男性题材范围,涉及到了人类的鬼神文化”。也就是说西木所选的题材是建立在神秘文化之上的。在云南,由于民族众多,又地处边疆,在古代的时候常因远离中原,管理上多实行羁縻政策,一度出现多个小国或部落,文化的传承形成了与中原不同的多元文化,后因战争及一些部落的消失而产生文化的更多神秘性,至今让史学家和人类文化学者们孜孜不倦深掘,妄图解开许多有影无形谜团。譬如南诏、大理国、自杞国、劳浸国(部落)、靡莫国(部落)、青铜文化、巫鬼文化、爨文化等云南古文化,这一切人文历史文化形成了太多的神秘性,让人追踪、探索。由此,也就产生许多小说作家追踪选题,意图在心灵的秘史上进行挖掘,书写人类发展的轨迹,爱松的《异梦录》《金缕曲》、郝正治的《充军云南》都属于这类选题。《异梦录》和《金缕曲》都是置身于古滇青铜文化背景下的叙述,探索人类精神与灵魂的苦苦追索,毫无疑问古滇国与青铜文化的神秘是令人猜测和揣摩的,具有着一种心灵上的探访性;《充军云南》也是一个大题材,虽然史料中或多或少记录了许多有关充军的资料,实质上要探访充军人的心理结构和那些文化背景下的足迹,依然是一次边疆题材的神秘之旅,有影无形的文化结构非常难以驾驭,由此而增高小说的叙述难度。也就是说这类选题具有高难度的专业化知识,需要深入研究,超脱小说的人物、环境、心理、情节描写,除了掌握小说的几大要素写作外,还得具有人文社科知识的深度,并把握远古文化背景下的历史,以掌握的资料揭示人类的秘密和探索人类的精神与灵魂,心灵的追述与需要是读者和作者所共有的空间,幻象而真实。

因其神秘而具有挑战,因其神秘而有阅读的欲望;同样因其神秘而难以叙述,因其神秘而困难重重。在写《金沙江之西》中,不知西木是否考虑过,毕摩题材小说《金沙江之西》为何成为张庆国先生在《〈金沙江之西〉的写作之难》中说的“是中国小说写作中的首创”?“首创就有无法预料的难度,众多作家回避此类鬼神文化题材,一定有其原因……小说的叙事并非论文的理性阐述,看起来诱人和想起来丰富,真正落实到笔下,就有可能阻塞,困难重重。”换句话说,也就是不可控的写作难度随时有可能提高,随时有可能让创作者推翻重来,选题已经铸就了写作难度,不能不让创作者将神经紧绷,每一时刻都要考虑文化与历史的挑战,分寸拿捏成了这部小说的最高难度和挑战。西木也在她的创作谈《月亮升起来》中说:“我为写作这部长篇小说,准备了10年,吃尽苦头。”当然,不能吃苦,就没有成功,她创作成功了,令人欣喜。

二、对神秘文化的阐述与记录

在《金沙江之西》中,关于神秘文化的阐述和记录连篇累牍,可以说去除神秘文化,这部小说也就不存在了,因为整部小说是以文化作为骨架支撑着情节和故事发展,大理国德江城的四大家族无一不在文化中进行,他们的言谈举止和所作出的决策均是围绕着文化而进行的。退隐的相国高量成虽不在其位,但是仍以国家和百姓的利益为重,努力维护国家统一和社会和平;莫什土司却在家族的利益中争斗,以此提高身份和地位;阿苏帮主则在商业中穿行于豪门强权之间,不畏惧,也不妥协,自有其生存之道;最后要说的是大毕摩,他是整部小说的关键人物,以人神所赋予的超能力及责任维护着正义、善良与和平,换句话说,是他利用自身所拥有的文化推动人类向前发展。四大家族的交错从不同角度阐述和记录着神秘的古代大理文化、地域文化、彝族民俗风情及瑰丽多姿的毕摩文化,让我们深刻地体会这些文化的难得及生生不息的文化传承力量,仅从记录上说就是一份莫大的贡献。

首先说毕摩文化。从文中,我们可以看出西木十年的准备工作没有白费,她将彝族文化探讨了个彻底,特别是毕摩文化。“彝族民间常说:头人的知识上百,兹莫的知识上千,毕摩的知识无数。彝族民众认为,毕摩是智者和知识丰富的人。在彝人眼里,学识渊博,精通众艺,出类拔萃者的毕摩,才能被尊称为大毕摩。”“毕摩是人与神、人与鬼、人与祖先的调解人。保护毕摩的神灵,有毕摩神、护法神、法具和经书。毕摩神是祖先神和行业神……后来,毕摩才有了经书和法具。”《金沙江之西》不但对毕摩文化进行记录和阐释,还写入了大量的彝族古籍毕摩经书,“从材质上分,有竹经、兽骨经、羊骨经、皮经、纸卷等种类,从书写上分,有人血经、兽血经、牛血经、猪血经、鸡血经、木炭经、墨汁经等种类。从内容上分,有祭祖经、诅咒经、通神经、生育经、毕摩史经……治怪病经等。毕摩经书不但能与鬼神沟通,与灵界对话,还有治病救人和呼风唤雨的神力。”例子很多,不一一抄录,这些神秘的毕摩文化,令人耳目一新,单从分类看就不可谓不全面,有治病救人的,有生育儿女的等等,乃是彝族先祖长期的文化总结,是中华文化大家庭的一个分支,凝聚了一个民族——彝族的智慧结晶。小说中大量的记录和阐释具有着文化传承和保护的功用。换句话说,西木的《金沙江之西》超出了小说文本具有的情节娱乐赏美而担负起了非物质文化与原生态文化传承的功用。

接下来再谈谈西木在《金沙江之西》对民俗风情和地域文化的描摹。滇西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滇西是一个多姿多彩的地方,西木对这里的民俗风情和民间文化进行了大量的记述。譬如彝家生生不息的火塘、精巧绝伦的银器制作、铜鼓作坊、彝族刺绣手工坊,“在茶花酒馆里开设彝族刺绣手工坊,让茶花招收了十几位擅长女红的姑娘,制作绣品,卖给大理国王室。还安排茶花手下的店小二,去山里的村寨中收购零星绣品。彝绣远销外地,生意越做越大。”这些是地方上的土特产品,也是传统文化。关于银器的制作,她写道:“他们做银器很有经验。选料、溶解、敲片、拉丝、制模、成型、画样、簪花、焊接、组装、打磨、清洗、抛光,无不精通。做出大批好银器,是大买卖!大家日子过得好,百姓也就安心了。”走在滇西的集镇或城市,我们随处可见银器手工作坊,他们制作银器精细美观,给每一个到过滇西的人都留下了好印象,作家西木自然也就写进了作品中。还有大理刀、三月马市都属于这一类。写到音乐、舞蹈和迎宾礼,她又写道:“大道左侧站着一排端着羊角酒杯的彝家少年,右侧站着一排弹着三弦跳着三跺脚的彝家少女。”想必去过彝寨旅游的人都会记得那种迎宾仪式,回味而难以忘记。婚嫁礼俗,彝族人唱哭嫁歌,“盛装的女伴登场,她们围着茶花,唱祝福歌和跳舞。领唱者、代唱者和随唱而歌的女伴们,开始一轮又一轮,一唱一和,把彝族男女歌场定情、夜会相恋的风俗,以及成年时从母亲处继承首饰的习俗,统统唱了一遍。”这些让我们更多地了解彝族习俗和盛大的仪式,喇叭吹《摆碗调》《上菜调》等曲子,坐在青松毛上喝米酒,吃羊肉,围着篝火跳舞,生动地记录着民俗风情,不断推进了小说情节的发展,同时也为推出地域文化和旅游文化做出了相应的贡献。小说的价值不是单一的,有着复式、重叠和跨界的价值体现,一个好的小说往往是有着文本外和文本内的双重性价比,既有娱乐赏美,也有社会功用。

三、对边疆历史的寻踪

写毕摩,其实就是写彝族文化。众所周知,彝族是云南最古老的土著民族,过去曾被称为叟族、爨族、夷族等,有着极其深厚的历史根基和厚重的文化渊源。作家西木把它重点放在滇西这块土地上来写作,而且历史背景是放在具有着重大历史意义的宋朝时期的大理政权阶段,由此涉及的历史就更加厚重起来,作家需要了解的东西也更加广阔和丰富。正如张庆国在《〈金沙江之西〉的写作之难》中说的“她早在十年之前,就开始了这部《金沙江之西》写作的认真准备和艰苦思索,既收集毕摩文化资料,也研究云南地方文史资料,研究云南西部的古代史,云南早期人类活动中的部落战争史与文化融合史,研究彝族历史和种种古代神秘文化。”丁永杰硕士也在《彝族先知的秘密生活,惊心动魄的历史追述》中说:“《金沙江之西》中还给我们呈现了大量关于彝族少数民族的政治斗争、农业生产活动、商业活动、巫术医术、经书神话……比较完整全面地概括了德江彝族的社会风貌,带领读者重温当年愁云惨淡的生活。”厚重的历史增加了写作的难度,也迫使西木苦苦追寻和研究历史,迫使她像学者一样埋在书本的海洋,研究与彝族有关的人文社科知识。历史已不再仅仅是滇西的历史,而是整个云南,甚至四川、越南也都涉及了进去,当年的马帮走南闯北,与大宋朝在广西开设马市交易等等,都是有据可查的历史。

在大理国时期,政治权力的中心主要以段氏和高氏为主,段氏王族和高氏相族君臣相处百年,其中高升泰曾一度掌握政权,后还政于段氏,段氏与高氏在大理政权中的地位、权力及治国理政思想交融、传承都有着极为重要的文化关系。西木需要理清那一时期的政治权力关系,由此才能部署设置《金沙江之西》的人物。大理的政治经济文化繁荣在云南来说,不是最早的,云南大的政治经济文化繁荣是在滇东北地区,那时候有两个较大的部落(或者说小国家)劳浸、靡摩,被汉武帝开南夷道时击灭,人员相继赶往滇中、滇西地区,滇中文化才以滇池为中心建立起来,后来南诏、大理政权建立以后,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才又从滇中移位大理。虽然如此,滇东北的爨文化仍然很发展,在汉晋时期形成以南中(今曲靖)为中心的爨文化。其实爨文化也是彝族文化的一个分支。宋朝时期,也就是大理政权时候,出现了三十七部,现《三十七部会盟碑》保存于曲靖市第一中学内。

说起三十七部,便牵涉到了当时的土司制度。三十七部是当时分封的大大小小的土司部落,各管一片,养有兵马。我曾一度追寻地方文化根源,研究了许多典籍,追踪三十七部历史,但没能将三十七部尽数找出,许多书中都只列了部分,而西木却在《金沙江之西》中将它们全部说了出来:“普摩部、磨弥部、纳垢部、罗鸠部、夜苴部、磨弥殿部、落温部、落蒙部、师宗部、仁德部、閟畔部、嵩盟部、际鹿部、维摩部、弥勒部、阳城堡部、强宗部、步雄部、罗加部、宁部、休腊部、因远部、罗婺部、华竹部、罗部、屈中司部、纳楼部、教合部、矣尼迦部、王弄山部、乌蒙部、乃娘部、芒布部、乌撒部、于矢部、休制部、嶍峨部号称三十七部”,可见西木对少数民族的历史寻踪之深。在这部小说中,她多次写到部落之间的战争以及方位,甚至还谈到一些部落的实力和物产情况。这时候的战争多为部落之间的战争,《三十七部会盟碑》就是大理段氏政权联合三十七部攻伐东方部落而立的会盟碑,不过,大理段氏政权和这些部落间时战时盟,其间有多次攻伐征讨和会盟,土司职位也存在世袭和分封两种,不过权力却不一样,小土司管的地盘小,大土司则管的大,有的小土司受大土司制约而成为其属下。部落酋长、卡、目都是当时土司的职位。

再一个,小说中写的主要活动地点德江城也是有着历史关系的,切不可当作随意安的地名,更不可当作贵州的德江县名。“德江”,贵州有个德江县,位处贵州高原东北部的铜仁市,西木所写的“德江城”是指滇西楚雄的一个古城名,是高泰明于宋徽宗崇宁元年(公元1102年)所建楚雄城而筑的外城,距威楚(楚雄)西北二公里,是高氏族人的居所和统治署衙,曾一度成为后大理国的政治中心,由于战乱和自然灾害等原因几近消失,现处于彝人古镇位置。作家西木比较细心,对于这些古城,她也进行了一番研究和考证,是真实存在的。

总之,西木为了写好《金沙江之西》,我从文本中看出她对云南边疆历史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以她的话说就是:“这部小说牵涉到的各方面知识范围广,容量大。小说里涉及到的彝族文化、历史事件、情感纠葛等,相互纠缠,非常复杂。”

四、寻踪里的心灵纠缠及追述

对于西木的长篇小说《金沙江之西》,我认为这是一部文化寻踪小说。里面充斥着以彝族毕摩文化为代表的边疆文化寻踪,譬如以高量成为代表的治国辅政思想文化,以莫什土司为代表的土司文化,以阿苏帮主为代表的商贾文化、马帮文化,以大毕摩为代表的毕摩文化,这一切构成了《金沙江之西》的文化大舞台,任其在舞台上尽情表演,或哭或笑,或闹或跳,以小说的形式表达着作者的认知和心灵的探求。当探寻的文化越丰富的时候,小说的深度就越高,同时表现的难度也在增加,主题相对显得模糊。此时,作家必须要入乎其内,方能掌握小说那根动人的弦,推动小说发展,让人物性情显露,另外又必须要求作家能够出乎其外,清醒地认识到文化的复杂性,保持清醒的头脑来把文化在情节线上串连。何况除了这四大人物为代表的文化外,又不胜其烦地写了许多滇西的民俗风情、民歌民谣、旅游景点、土特产品等民间文化。西木在《月亮升起来——〈金沙江之西〉创作谈》中说:“我进行了很多实地考察寻访,结识了众多毕摩传人,阅读了大量民族学、历史学、地方史、民歌民谣和民间传说等等资料。”这一切说明她对文化的寻踪是深入的,真实的,刻苦的。“我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画下了很多图谱,一次次修改写作提高,一次次调整创作思想,一次次修改写下的文字。推翻重来,再推翻重来。”这是文化寻踪的心灵炼狱,庞大的文化集团构成了文化寻踪心灵的纠缠,要蜕化在小说的情节里是非常难的,当发现得越多,“推翻重来”的可能性就越大,认知与心灵及小说的表达构成了多重纠结,换句话说就是文化的复杂性在左右着小说的推进、人物性格的表达,写作的时候,有时到底是该将重点放在文化的表达上,还是放在人物性格的描写上都有可能会成为她潜意识里心灵上的一种矛盾。倘若文化与人物的发展关系没考虑清楚,就必须“推翻重来”了。

其实,该小说情节的推进就是作者心灵对文化的探求和认知。无论是古老的巫术卜卦,还是神奇的医术,再或者黑、白毕摩的斗法,都是西木对文化寻踪的心灵纠缠,纠缠得越紧,写出的小说越精彩,最终大毕摩张古力(白毕摩)以善良和坚韧打败了凶残成性的黑毕摩瓦苦多。但是因为毕摩文化的神奇,古老的彝族祭师毕摩一方面是人类早期的精神生活领袖,精通彝族医药等文化之外,还承担着彝族社会活动中的卜卦等巫祝行为,沟通天地人神,这就导致作家在写作中必须睁着一只眼睛,时时刻刻醒着,注意行文拿捏分寸,这恐怕也是西木在写作中心灵最为纠结之处。张庆国老师说:“当作家真正开始鬼神小说的叙述之路,文字就会慌张和无所适从,故事就会犹豫不决和左右为难,写起来就会很痛苦。”当我读完《金沙江之西》,我认为张庆国老师说得很对。此时,文化已经左右了故事的发展,但是作家却在文化的认知中提升着心灵境界,更深入地探讨生命的复杂性。也由于文化的复杂性,导致这部小说必须是全知性的写作,即醒着的“完整的叙事”。

文化的多元构成了边疆的历史,在《金沙江之西》中,我认为西木的叙述有两个巧劲:一是加入了神话和武侠的叙述技巧,二是多种声音共同发声的交织叙述方式。神话叙事是《金沙江之西》的一个鲜亮特色,神话缓释了“鬼神文化”拿捏分寸的难度,让她更好地从容地进行故事的编织和叙述。武侠小说叙事则有可能受到金庸《天龙八部》的影响,因《天龙八部》写大理政权的情节很多,至今许多故事情节和滇西丰富多彩的多元文化仍让许多人回味,《金沙江之西》中武侠小说叙事也从某种角度更好地诠释和缓释了神秘文化,并推动小说情节的发展,换句话说就是武侠小说的神秘与神秘文化的神秘融合起来了,从而在文中更好地诠释了作家心中对多元文化的寻踪。另外,《金沙江之西》前半部多为第三人称叙述,后来却发展成了多种声音共同发声的交织叙述,出现了一些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的穿插,或许这是文化的复杂性让西木发现仅仅第三人称已经难以满足多元文化寻踪里的表达,特别是毕摩神秘文化的通灵,于是她就采用加入了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的叙述方式,以更好地体现她心灵里对文化的寻踪与纠缠,也就是说境界的提升需要一种更好的表达方式,促成故事情节的惊心动魄,始发性心迹坦露,吸引读者在认知中前进。最终,她以这种叙述方式完成了小说的全知性叙述,塑造了一组丰满的人物形象,特别是德江城的守护神大毕摩,正义、坚忍不拔、吃苦耐劳的形象呼之而出,小说变得完美,情节复杂而生动,故事曲折饱满,也就是说在这次文化的多元寻踪里,她的心灵追述得到了完美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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