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山，适宜与文字一起发呆

乔桂堂

1

采铜人拐上还乡的路，铸铜的邓通们，业已被时光招安。剩下那么多的铜山人在山下磨剑。不停地在风中试锋，取生活的棉吹在刃上。

无论未来，还是现在，英雄疾奔马上，肩担道义。用岁月煮沸的血，浇在铜上，亚洲铜上。

铜山清凉。上元寺神宗佛庭，中元寺半山古刹，重峦叠壁。下元寺滴水钟悠，天雨润草，佛门渡人。梵宮在上，水清律戒，供我低头领受。万古一盏灯，直智本觉，心含宝月，达法明宗。

居铜顶，看孤鸟展翅万里送遥心。

2

一定要从时光中截取一段，留在铜山。不长亦不短，只需够依着文字发呆。晨光里，平淡如鸟，衔一枝动词，衔一枝名词。疏通汉字的胸襟，鸟鸣穿透树林，汉字动身。

荒草上要坐，那是岁月一针一线缝织的毯子。不醉亦醉，不问来路。也可斜倚古木，脚踏荆棘，看过去和未来如何对视。我只在今天，若遇雨，心根发芽；若遇风，心叶跌落。

风吹草动，我沿着王莽赶刘秀的战场。让文字奔跑，刀耕火种，白描一页江山，借三分水影，七分月明，记住一些景一些物，忘记一些人一些事。只剩下文字，我想要的部分。

郦道元登顶祥考河源；尉迟敬德登揽，也在找胜利的答案；黄巢铜山咏诗，一定咀嚼着叶，咬出血。文字划过嘴唇，用一首诗赞美的高度。

3

心不老，梦还在。每一座山，我都心存敬意。低头，弯腰，仰视，远眺，皆为谦卑。山不易，任石苍茫地矗立，树更不易，乱石是冲破泥土的手掌。

我们终究看不到山的奔跑，听不到它内心的速率。它想飞，投石问路，像一粒文字投身江湖。我敬佩那些能够听懂风语树歌的人，与神灵交流的人，那一定是真正的山人，真正的诗人。

我愿意在时光中遐想：一段时光就是一匹马，带走青丝，带走孤寂。只有文字和我并肩，站在铜山，品尝泌阳的情绪。远处泌水悠悠，那是必经的磁场，铜山湖也静静，平和朴素地陪我拢发，远望。

可以延伸到另外一些存在，譬如风从背后撕裂，鸟声从空中安抚，那些飞不上天的石，堆砌，安心于惨败，一只野兽会推翻诗的盲从。

极目云天湖光，远观湖水吞天。石熊与人夺冠，石瀑天工造化，峰峦竞列，云绕天门。危峰九折，石阶皆是动力。

也有黄昏，时间陪着静止，我低头弯腰，扶起戏弄的人生，写下，你是我的存在。山老态龙钟，我已手臂枯瘦，就这样相扶终老，何其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