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小叙

寒寒君

一

十一月，踏入深秋。

南方的秋天仿佛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小气得很。她收敛了大部分的秋色，只施舍给我们小部分的秋景。但这小部分的秋景并非没有看头，好比脱衣舞女只褪下一半衣裳，反而有种半遮半掩之美。

秋色仿佛猴子，我们经常能在树上看见。所以一到秋天，我们就要从树上说起。一阵不弱不强的秋风吹过，树木就仿佛害了疟疾，不断发抖。发病的树自然需要治疗。然而经过一段化疗过后，树叶就仿佛破旧都市的繁华，纷纷落尽。树是落了不少叶，可是有些坚强的黄色花朵，还开在树上。《围城》里写一个秃头教授，说他脑袋里的知识多得冒出来，把头发都挤掉了。那么，这些黄色花朵是不是可以看成是树的知识呢？当然，秋天是丰收季。很多果树也会在这个时候果实累累，所以恋爱最好在秋天里谈，才会有结果。树的黄花，树的果实，都算是树的知识。他们在秋天的时候纷纷崭露头角，在街头巷尾，或者树园果林里形成美丽的风景线。

猫喜欢叫春，而人，却是比较喜欢“叫秋”的。很多诗人，文艺青年，都喜欢在秋天的时候悲愁一番。张继就是其中一个，他在《枫桥夜泊》里就有一句：“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浪迹天涯的柳永在《雨霖铃·寒蝉凄切》里也说：“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最喜欢骆宾王的《在狱咏蝉》：“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这里的“西陆”其实是指秋天。秋天叫人愁，其实是有原因的。一条幽静的小道，道旁的树木落叶纷飞，秋风吹过，一阵凉凉的寂寞就扑面而来了；或者在静静窗外，阳光被秋风搅醉了，所以即使光临寒舍，也没带来多大温暖；这时一只鸟儿在空中低掠而过，就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孤独。就是这么一种凄清，仿佛一封随机的不署名的信，不经意间就飞到了你的窗台上。这是秋天独有的一种情调，就像“杨柳岸晓风残月”是柳永独有的一种孤寂。冬天不行。冬天的风太好色，喜欢钻进人家的内衣里，捣乱了气氛。

“秋草秋霜秋风冷，秋雁秋声秋雨频。”忘了是谁写的好句了。秋天的雨，有时确实频繁得像花花公子换女朋友。但是，秋天的雨细小而缠绵，有时会朦胧得像顾城的诗，最适合青少年望而相思了。秋雨温柔得像漂亮护士给你打针，会让你觉得不撑伞也并不妨事。当然，南方的秋雨脾气癖性并不太好；有时候仿佛会跟地面的一切东西过不去，也仿佛要跟夏雨比个高低似的大块大块地砸向地面。南方的秋季时冷时热，仿佛恋爱中的少女；所以，秋雨也会时小时大，仿佛我的胃口。

秋天是值得忧郁的季节，因为她的每一寸，都可以让人回忆往事，相思某人。秋天当然也值得开心，因为秋收过后，一切的烦恼也可以像麦根一样被割去。

二

秋天是冬天的铺垫，就像《水浒传》里武松上景岗山之前的天色描写是他打虎的铺垫。所以秋天过后，冬天便迫不及待地降临了。

天刚睁开朦胧的双眼，冷就迫不及待充当起闹钟，来催促我起床了。也许是我的被子太瘦了，以致冷可以乘虚而入，就像当年清朝时的中国精神文明太瘦，也让外国文明能轻易侵入一样。冷打劫了我部分温度之后，也让我想起床了。可是叫醒我的是冷，不让我起床的也是冷。尽管我穿着毛衣和两条裤子睡觉，但只要我微微推开被子，冷就直接压下来，就像警察抓人时，看到门被打开了一点，就立马冲进去一样。所以说，今早我迟不迟到，都是冷造成的。她充当了当年萧何的角色。

在舍友的帮助下，我艰难地与冷作斗争，最终还是胜利了。然后，刷牙洗脸又是一个关卡。我们住在三楼，刷牙洗脸又得到阳台上去，于是脸蛋就要被冷风处于凌迟之刑了。更可怕的是，洗脸只能用冷水，这跟伤口上撒盐或情侣吵架时煽风点火没两样。刷完牙洗完脸，手和脸就像搀扶跌倒的老奶奶反被讹事件后人们的心，由热变冷。

出门上课就好一点，因为外面有些许阳光，也许是我过了早晨那关后的奖励吧！虽然如此，我还是得抱怨一下这件棉袄的设计。太不合理了，居然没有连衣帽。这就导致寒风可以任意调戏我的脸和耳朵，让它们害羞脸红；还有些好色的寒风直接钻进我的衣服里面，骚扰得我像刚上高考考场的学生的手一样不断发抖。

進入教室后，就暖和好多了，就像电影里常见到的进入什么圣堂，魔鬼就会被驱逐在外一样；或者这时的教室就像夜郎自大时的清朝，而冷就是西方先进科技。在这样暖和的教室里，我有了不想下课的念头。

其实白天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在晚上，那些冷就像狼人，见到月亮就发狂了。我晚上基本都待在宿舍看书玩电脑，只是一到洗澡时间就折磨我的身心了。首先，要鼓起与冷作斗争的勇气，必须像当年人民鼓起抗日的勇气一样；然后，在浴室里，按衣服穿着的顺序来挂好衣服，好给等下穿衣做准备；接着，迅速地脱衣洗澡，当暖热的水淋洒在我身上时，便达到了一个跟“围城”完全相反的效果，洗澡前不想进去洗，进来洗后不想再出去。实在是太舒服了，冷天里洗热水澡就好比又闲又饿的时候吃香花生，根本不想停，吸毒了一般；最后，趁身上的热还没有被冷赶走，赶紧穿衣服，有时候还会把衣服穿反，这就头痛死我了。洗完澡，钻进被窝，恍若进入仙境，冷凉冰寒这些妖魔鬼怪就别再想进来，仿佛被一条疯狗紧追不舍时，逃进一个铁栅栏里并关上门般，可以在栅栏缝隙里笑看疯狗进不来，留它在那狂吠，自己则悠然自得，安心舒服。

等到明天，过着一样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