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刚
拖到年底,我还是忐忑不安地去做體检了。我怕体检,并不是因为怕查出什么小问题,而是怕一决生死。
三年前,我眼睁睁地看着一向身体健康的母亲忽然离我而去。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走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恍惚间不知自己是生,还是死。我有时候站在窗前,会冒出“跳下去会怎么样”这样怪异的念头。
从母亲去世起,我便相信灵魂的存在。她撒手人寰之际,重症监护室莫名停电三次。有几个月,我半夜醒来,总是听到外面有人在呻吟,跟她发病后的声音那么像。在梦中,她告诉我,我给了她那么多钱,她却没有收到。虽然阴阳两隔,但母子跨越生死,相见于梦中也挺好。
一个人只有面对亲人的离去后,才会认真思考生死。我的师兄焦不急在父亲患癌去世后,成了临终关怀专家,经常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上课。他是一个跨越了生死界限的人,更是值得我学习的榜样。
这样想想生死,有些释然。而体检,远未到这一步。我们之所以怕体检,恰是怕对生命的延续无法准确掌握,对生命的终结更是耿耿于怀。
有一次在四川老家,我指着一个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路过的中年妇女对女儿说:“当年我要是不考大学,你的妈妈就是她了。”女儿想了半天,也不太明白我的这个假设。她不明白自己的出生是一个偶然。
但生命的结局都是必然。无论多牛的人,最终的结果都是离开这个世界。从这样的角度看,体检这种审判只是一个小小的预审。明晰生命的长度不可控制,体检就不仅仅是一场短暂的审判和总结,还是一种延续生命长度、提高生命质量的重要手段。
(摘自腾讯·大家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