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艳利
科学求真,伦理求善,艺术求美。在我们的生命中,不能没有美学,即使在面对死亡这生命中最难堪的时刻,没有死亡美学,缺少对死亡的凝视,死亡显得是那么的草率、随便和轻贱。以儒学文化为主流的中华文化中,对“未知生,焉知死”的误读障碍阻挡了一个文化对死亡做更深入辨证的探索。我们更多地关注“格物,至知,诚意,正心”的个人修为,更多地付诸“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家国行动。
东西方美学虽然无远弗届,但起源、沿革、发展历史的迥异,对待“肉身”与“死亡”形成了不同的视角和表达方式:东方美学注重以“长镜头”描述大漠孤烟和长河落日,以浓墨调勾勒天地洪荒和历史人生,人的元素寥若晨星。而西方则注重以“短镜头”记录“肉身”的流浪生死和忧思恐惊,以重彩描绘神性完美和肉身救赎,人的主题璀璨鲜明。东方的碑碣习惯以文字记录亡者的生平、表达未亡者的幽思,而西方则注重以坐姿实像镌刻亡者生时最美的“肉身”记忆。东方美学对“肉身”注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精致修饰和“浣纱、出塞、拜月、醉酒”的场景渲染,而西方则注重美丽如维纳斯、受难如耶稣、冥想如悉达多、贪嗔痴爱如爱染明王内核精神的升华。东方美学面对死亡的话题讳莫如深,于充满魑魅魍魉的画作中表达轮回的渴求,而西方则充满凝视,于“受胎告知”“耶稣诞生”“三王来朝”“出埃及记”“婴儿屠杀”的画面中诠释了人性到神性的超越。
作为医者,我们洞悉了更多的“肉身”密码,感观了更多的“死亡”结局,却很少真正去凝视,却很难领悟到我们洞悉和感观的只是“死亡”之前的种种现象而已。凝视死亡,我们才能体会到“身坏命终,又复受身”的禅意,才能摆脱“无明所系,爱缘不断”的樊笼去认知自己,才能更好地去护佑一个个的煎熬的“肉身”和惊恐的灵魂。
“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不只是一段医学人文铭言而已,更是医学美学的生动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