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雁虹
读了朱自清的散文《绿》后,不禁神往于梅雨潭那温柔妩媚的“女儿绿”了。我敬佩和钦慕朱自清先生巧夺天工的生花妙笔,竟绘出如此绮丽纤浓的画卷,令人陶醉在梦一样美,情一样浓的艺术境界里,而不知其美的由来。
偶受西汉刘向“辞不可不修”的启示,匆匆重读 《绿》,于是发现之所以寥寥千字短文绘出如此美景最为重要的原因原来在于修辞艺术的妙用。
修辞是为了较好地表达思想和感情适应特定的语境而采取的运用语言和语言风格的方法、技巧或规律。它包括话语声音的配合,词语的运用,句的运用,准语言和有声语言的运用,风格的选用,语体的确定和选用,平语和修辞格的选择和运用,文章的选择布局方法的运用。它对文章的优劣、成败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朱自清的《绿》很大程度上就是通过修辞使文章产生出诗情画意的意境,使那“绿”显得闪闪发光、绰约多姿、最终成了风致而多情的“女儿绿”。
下面从六个方面来谈谈《绿》的修辞艺术:
修辞的“无理”,是从辞面上来讲的,有的修辞往往是冲破语法逻辑的框框,是一种变异的语言。“妙”是从深层来讲的,它基于语境表达了极为丰富的内容。如:“梅雨潭闪闪的绿色招引着我们,我们开始追捉她那离合的神光了……”,如果我们从辞面上讲,这句话是不合理的,梅雨潭的绿色为何会“招引”我们呢?“绿色”为什么会变成“她”了?但从深层来讲又是合情的,这里,作者把梅雨潭的绿色比拟成富有吸引力的少女,加上自己对她的追捉,写出了梅雨潭的绿色之美,使我领略那可爱的绿的急切心理及梅雨潭的绿对我的强烈吸引,犹如一个美丽的少女呈现在面前,看得到的她的呼吸,闻得到他的芳香,岂不“妙”哉!
在文章的语言系列中,修辞中的“形”指言语描写出来可以被人们感知到的人或事物的实体外貌;“神”就是指精神,包括知识、思维、情性。《荀子·无论》中有言:形具而神至。这在语言大师朱自清的散文《绿》中得到了具体的体现。如:“这平铺着、厚积着的绿,着实可爱,她松松的皱撷着,像少妇拖着的裙幅;她轻轻的摆弄着,像跳动的初恋情人的心;她滑滑的明亮着,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鸡蛋清那样软,那样嫩;她又不染些儿尘滓,宛如一块温润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但你却看不透她!”
在这一系列形象的描写中,作者对富有女性美的绿色作了极丰富的想象。用“松松的皱撷着,像少妇拖着的裙幅”,生动的描绘出潭水的形象;又用“轻轻的摆弄着,像跳动的初恋情人的心”来赞美潭水的神态。这两个比喻,生动地写出了梅雨潭那“平铺着”“厚积着”的绿的可爱程度和不停跳动的动人神姿;用“滑滑的明亮”和“像涂了明油一般”来比喻,写出潭水碧绿的色泽;用“鸡蛋清那样软、那样嫩”的通感修辞写出了梅雨潭水绿的柔嫩;用“她又不杂些尘滓,宛然一块温润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来比喻,写出了潭水的明洁。作者用比喻、通感等形象化的修辞方式从对梅雨潭的刻画中,写出了绿的神——如同一个清纯、稚嫩的灵魂在不停的跳动,使受话人深深地被这“绿”所感染。
在散文《绿》中,对比的修辞格用得非常典型。如:“我曾见过北京什刹海拂地的绿杨,脱不了鹅黄的底子,似乎太淡了,我又曾见过杭州虎跑寺近旁高俊而深密的绿壁,丛叠着无穷的壁草与绿叶的,那又似乎太浓了,其余呢?西湖的波太明了,秦淮河的水又太暗了……”这里用的是对比的修辞格,写出了潭水绿色美得与众不同。一共是四次对比,在与其他几处美好风景的对比中,显示出他们的不足以此来突出梅雨潭绿色的完美,这是作者独到的描述方法,用人们比较熟悉的、较容易抓住的类似的事物来作比较,给所描写的事物规定一个想象的空间,从而使景物的性质更为明确。
作者在将梅雨潭的绿与北京什刹海的绿杨、杭州虎跑寺的绿壁、西湖的波、秦淮河的水作了比较之后,分别用了一个设问和反问的修辞格。“可爱的,我将什么来比拟你呢?我怎样比拟得出呢?”這里先用设问句摆出问题,然后用反问句回答问题,两者结合使用,强调了潭水的绿色之美无法比拟。作者在前面的比较中已将梅雨潭一半的绿呈给我们看,而留着另一半的绿用问题的方式提示我们,让我们自己去想,去猜去描摹,这样用“无言”补充了有形书面语言的未尽之意。于是梅雨潭的美便在我们对“可爱的,我将用什么来比拟你呢?”的回答中,我们能把它想象得多美,它就有多美,这就是修辞格荷载信息的丰富性,就是修辞格在语言系列中显示出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