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琨
摘 要:酷儿理论,别于异性恋文学和同性恋文学,挑战社会“常态”,其解构了传统西方性别思维方法,挑战男性和女性的两分结构。通过解构“宏大话语”、传统两分法,从而解构了所有现实斗争的可能性。酷儿理论具有强大的革命性,它的最终目标是创造新的人际关系格局,创造人类新的生活方式,它的做法是向所有的传统价值挑战。本文从酷儿理论入手解读迈克尔·坎宁安的代表作《时时刻刻》中同性恋情节,探究当代文学作品中特殊的情感世界。
关键词:《时时刻刻》;酷儿理论;解构;女性生存状态
酷儿理论,作为后现代女性主义(postmodern feminism)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以其尊重个人性别选择的特征于“20世纪90年代逐渐在西方兴盛起来”。酷儿(queer)一词有“奇怪的”“异常的”“与预期不同的”意思。“酷儿理论”这一说法是由美国女同性恋学家(Teresa de Lauretis)于1991年率先提出。“酷儿理论”认为:“在一个男人不压迫女人,异性恋不压迫同性恋的社会中,性的表现可以跟着感觉走,同性恋和异性恋的分类将最终归于消亡;男性和女性的分类也将变得模糊不清。这样,性别和性倾向的问题就得到了圆满地解决。”它强调具有强烈政治性的性别倾向,宣称“性别(gender)与性(sexuality)乃一种‘行为(performances)”,可以伪装、模仿、夸耀、混淆及嘲弄,它被视为一种“性别反叛的女性主义”(gender rebellion feminism)。本文从酷儿理论入手,分析迈克尔·坎宁安的代表作《时时刻刻》中同性恋情节,探寻当代社会中这群特殊群体的生存状态及作者的写作意图。
作者迈克尔·坎宁安(Michael Cunningham)(1952—),美国当代著名作家,曾被《洛杉矶时报》誉为“我们时代最杰出的作家之一”,以其处女作《末世之家》(A Home at the End of World,1990)而蜚声美国文坛。坎宁安于1999年出版了第三部小说《时时刻刻》(The Hours),作者以其万花筒般多视角的叙事技巧,复杂而极具美感的文笔获得了当年“笔会/福克纳小说奖”(The PEN/Faulkner Award),翌年又获得“普立策小说奖”(The Pulitzer Prize)和石墙书奖(Stonewall Book Award)。作为双性恋者的坎宁安,他的作品不同于女性主义作家作品中单纯的女性主义解读,其题材和视野相比较更为广阔和自然。
《時时刻刻》讲述了生活在不同时代的三位女性一天的所作所为和所思所想,小说由以下三个故事构成。第一部分发生在1923年伦敦郊区,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在她郊外宅邸休养,在治疗精神衰弱所引起的头痛病的同时构思着她那部非同寻常的小说《达洛维夫人》,家庭琐事的乏味和压力,与她内心真正的自我相悖,她把她内心真正情感寄托在小说的主人公达洛维人物刻画上。第二部分的背景是1949年美国洛杉矶,布朗夫人在家中阅读着伍尔夫的《达洛维夫人》,怀孕的她拥有一个看似无可挑剔的家庭——一个忠诚的丈夫,一个可爱而又敏感的儿子。阅读伍尔夫的《达洛维夫人》使布朗夫人对平凡的家庭生活深感痛苦,以至于在她丈夫生日那天她无心庆祝,急于逃离家庭,独自一人躲进旅馆,想象伍尔夫那样躺在床上,读着《达洛维夫人》,然后自杀。而第三部分则发生在20世纪末的纽约,名叫克拉丽莎(因名字与伍尔芙小说中《达洛维夫人》主人公克拉丽莎·达洛维相同,被朋友们戏称为“达洛维夫人”)的女编辑,正要买花为其幼时恋人朋友理查德筹备获奖的晚宴,然而身患爱兹病的理查德厌倦了生活,当天下午从家中窗口飘然而下,结束了生命。小说的结尾,克拉丽莎面对已取消了的晚宴而深感忧伤孤寂。深夜,已是耄耋之年布朗夫人造访,把分离的三条线索串联起来,原来自杀的理查德正是布朗夫人儿子。作者以此独特的手法把生活在不同时空的三个女人联系到了一起,不同的时空地域,不同的人物情节,相同的抑郁情怀,时时刻刻萦绕在她们的世界中。
酷儿理论重大的意义在于它的出现造成了所有的边缘群体能够联合起来采取共同行动的态势。酷儿理论打破男女两性的性别划分,强调一种在“非性”或“去性”的存在方式,酷儿理论相信民主原则在个人和个性的发展中也同样适用。在《时时刻刻》里,作者刻画的主要人物不是同性恋就是双性恋,他们混淆的性向是他们对那个压抑人性的社会的反叛。例如,小说中,伍尔夫与姐姐、劳拉与基蒂间的亲吻,这看似纯洁而又叛逆的吻中蕴含着无限的情感,体现她们对纯真爱情的渴望,对精神寄托的追寻。
作品里对同性恋情节的描写体现了作者对这一特殊群体的关怀与理解,同性恋也是人,也有着对生活的渴望,小说里作者着力描写女性之间的怀着情愫的吻。精神上的孤寂使伍尔夫对姐姐瓦尼萨产生的依恋:“……弗吉尼亚探身向前亲吻了瓦尼萨的嘴唇,尽管她们之间根本没有这个习惯。这是一个纯洁的吻,够纯洁的,但是刚才,在这个厨房里,背着耐莉,却使她感到这是最甜蜜愉悦的禁果。瓦尼萨回吻了她。”这个同性间甜蜜的禁果成为弗吉尼亚情感的释放,在吻里情感得到了升华。布朗夫人和女编辑克拉丽莎都有着吴尔芙的影子,她们是伍尔芙精神世界的综合再现。在《时时刻刻》中,作者同样通过同性间的拥抱、亲吻描述了布朗夫人朦胧的同性恋倾向,“……它就在这里,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劳拉的怀抱里。劳拉并非有心,但却不由自主地亲吻着基蒂的额头”“……基蒂抬起脸来,她们的嘴唇接触在了一起。她俩都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她们嘴碰着嘴,唇挨着唇,但是并没有真正接吻”。尽管她们都为自己这种亲密的举动而深感不安,但其触动了彼此的心灵,抚慰了她们疲惫的精神世界。而到20世纪末女编辑克拉丽莎身上,作者索性将她塑造成双性恋者,在克拉丽莎的故事中,克拉丽莎与理查德、萨莉、路易斯的关系是微妙复杂的。他们间那种非常态的爱情,体现了酷儿理论对传统同性恋的挑战,彻底打破了性别和性倾向的区分,它既包括异性恋,又包括同性恋,作为后现代理论的酷儿理论不仅解构异性恋的中心地位,也建构了一种多样的情感表达方式。
酷儿理论主要探讨含混性别问题,旨在建构一个自由的社会空间问题。“酷儿理论表明,个体可以有意识、有目的地创造无序和性别的不稳定性,从而展示了社会变化方式。”作品《时时刻刻》在关注女性生存状态的同时,也影射了当时病态的社会现状,如富足的物质世界下精神的压抑、情感的缺失、自杀的倾向,而同性恋或双性恋成为这种现状的间接产物。在男性霸权统治下社会里,单纯物质上的富足不能填补女性精神上的空虚,她们自然而然地在同性之间寻求理解与心灵的慰藉。而同性恋文学在挑战传统男性霸权的同时,也注重对处于社会弱势群体的同性恋生存状态的关注与人文关怀。
《时时刻刻》中作者结合了碎片式的描写技巧、意识流的叙述方式和蒙太奇的写作手法,深入到三位不同时代女性心灵世界,他以其精湛的写作技巧、交错的叙事手法,再现三位女性的心灵镜像,并“以类似超现实手法将吴尔芙传记片段与美国中期和晚期两位女性精神生活交织在一起,复调式地安排在同一文本中”。作者将同性恋情节与女性的生存状况相结合,不仅挑战既定的性的本质划分,同时也提倡建立尊重个人性别选择的自由空间或建立相互关爱的情感空间。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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