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增强技术:伦理争议与政策规制

2018-04-13 07:32刘天然
中国科技论坛 2018年4期
关键词:规制伦理神经

张 君,刘天然

(北京理工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北京 100081)

近年来,随着脑与认知科学、神经技术和医药学的快速发展,加强或放大健康个体在认知、运动和情感等方面的神经系统功能,也作为一种涌现科技,频繁出现在人们面前[1-2]。很多原本治疗疾病的药物或技术,用于普通健康人,在临床试验报告中也发现有增强认知能力的效果,还有报告显示增强药物已经被用在社交或考试中[3]。如同提升体力的兴奋剂引发的持久争议,具有“聪明药”效果的神经增强技术,也引发了伦理、安全、功效等方面的广泛争论,并在逐渐发展为一个公共政策议题[4]。

新兴技术常常因为道德争议和风险的不确定性,引起政策层面以公共利益为目的的社会性规制或预防性原则[5]。例如,对于纳米技术和生物技术领域的议题,人们已经采取包括禁用、监管、许可、激励等诸多措施,以保证创新和风险之间的均衡。然而,目前神经增强进入公共议程,面临着一个复杂而紧迫的决策情境。一方面,治疗和增强之间界线具有模糊性,以及每种增强药物或技术的独特性、功效和安全监测的长期性,都意味着技术评估和公共决策是审慎而缓慢的;另一方面,科学探索和医药产业发展,脑力增强的潜在需求和市场,互联网和物联网的便捷采购以及新兴媒体的宣传推广等,都有可能加快技术研发和创新扩散的速度,从而产生无法预测的社会后果。因此,应对神经增强技术的公共政策挑战,正在成为当前国内外学术界进行相关科学和伦理学研究之外,另一个重点关注的领域[6-7]。本文主要研究神经增强技术引发的伦理和社会影响,并在此基础上讨论相应的政策监管问题。论文首先考察了当前被认为具有神经增强效果的药剂或技术,以及未来技术扩散的动力和条件。接着,论文探讨了神经增强技术在用途、功效、伦理以及风险等方面的广泛分歧,指出这类会聚技术对于公共政策的挑战以及监管规制的必要性。随后,论文分析了不同伦理依据和价值体系下技术规制政策的多样性,并且指出当前规制可能的重点方向,如加大研究以获得充分经验证据,系统评估增强技术,制定政策涉入的具体类型,全程监管研究程序的规范性等。

1 神经增强科技:现状和发展

保持或增强大脑的认知和情感能力,常常会为人们的日常活动带来优势和收益。这也是人们长久以来一直寻求饮食、教育、训练、药物或手术等方式,以便达到调节心理和生理状态的目的。例如喝咖啡提神,请名师辅导,用记忆术训练,服用药物以逆转或补偿智力功能缺陷,通过健脑游戏来延缓认知老化,等等。进入21世纪,纳米、生物、信息和认知等新兴领域的会聚科技,为提高人类生理和心理表现,展现了一种更加直接、快速、高效的愿景,例如神经增强或认知增强。这指的是,很多原本用于治疗心理疾病或神经障碍的药物或技术,用在普通健康人身上,在临床报告中不断发现有增强活力、保持清醒、加强情感、提高敏捷以及其他提升思考或感觉等心理状态的效果。这些积极的效果,可以说是医学科技在治疗疾病或恢复功能研究中的意外收获,目前报告的功效也只局限在临床效果。但是假以时日和投入,这些神经增强科技有着潜在的增长和发展的可能[7-8]。同时,由于这恰恰符合人们长久以来保持或提高认知神经功能的需求,“聪明药”将有着深远的研发和市场前景。“我们关于人类大脑的知识以及作用于人类心理功能的药物,获得了极大的发展,这为增强人类的心理功能提供了新的可能[1]。”

基于神经科学的神经增强技术,主要是通过药物或技术内在地作用于大脑综合功能,从而提高正常人类的认知和情绪方面的功能。例如,药物增强的机理,有的是改变大脑中神经递质、酶或激素的供给,也有的是提高脑氧供需或刺激神经生长。这在临床试验中,如涉及健康个体记忆、注意、知觉、判断等认知任务中,通过观测显示有提高功能的表现。常见的像哌甲酯类药物(methylphenidate,常见如利他灵,Ritalin)、苯丙胺类药物(安非他明,amphetamines,常见如阿得拉,Adderall)、胺类激动剂莫达非尼(Modafinil)、乙酰胆碱酯酶抑制剂(acetylcholinesterase inhibitor,常见如多奈哌齐,Donepezil)、美金刚胺(memantine,常见如忆必佳,Ebixa)、氟西汀类和帕罗西汀类抑制剂(fluoxetine和paroxetine,常见如百忧解,Prozac)。再如,一些物理技术也报告有增强认知的作用。如深脑刺激(deep brain stimulation,DBS)、经颅磁刺激(transcranial magnetic stimulation,TMS)、脑机接口、芯片植入、电脑游戏等。此外,有人指出基因层面的选择和操纵也属于增强的范围[9]。

表1 神经增强药物或技术的典型代表[10-11]

虽然目前上述药物或技术的增强功效,还局限于临床试验中报告的短期经验研究,但是在现实中,民间、媒体或军方一直有着相关的猜想和尝试。例如中央电视台在2012年6月播报一则《搏高考家长求医开“聪明药”专家:无病莫乱吃》的新闻,指出高考前夕不少家长向医生咨询开药,要求开配治疗注意缺陷多动障碍症的药物利他灵,因为有传闻说这种药能够让孩子变得更“聪明”。而实际上早在2000年,就已有报道显示这种药被美国高校的大学生用于考试和派对中[12]。如Greeley等人的调查发现,在大学校园中学生购买服用利他灵或阿得拉之类的处方药,不但是为了在考试中取得及格分数,而且还想得到更高的分数[3]。而Farah等人也指出,“对很多人来说,通过药物方式来增强他们正常的认知神经功能,这已经是生活中的现实情况了[7]。”

种种迹象表明,神经增强领域可能会迎来一个技术创新的远大前景。生命科学、神经科学和医学的快速发展,脑力增强的潜在需求和市场,互联网和物联网的便捷,新兴媒体的宣传推广甚至技术修复的文化传统等,都为神经增强提供了创新的动力和条件。由于伦理和风险的不确定性,神经增强技术对于既有的科技和公共政策监管提出了诸多挑战。

2 神经增强的伦理和风险争议

神经增强是一种伦理和价值敏感型的科技,它可以看作是一种快速便捷的脑力增强方式。通过直接作用于人脑和神经系统,改变其属性来提高特定认知任务上的表现。这种不同于传统外在方式的新技术,在其潜在用途、安全性和功效性等方面,都引起了广泛的伦理和社会争议。例如首先人们可能会问,使用神经增强药物或手术,短期或长期看来是否安全?有没有副作用?接着还有疑问,如用在工作或考试中算不算作弊?对于不使用者是否公平?是否所有人都能共享增强技术?相关的问题还有,快捷增强是否与通过努力工作获得尊严的社会价值观相冲突?大脑介入技术是否侵犯了人们的隐私?等等。讨论这些问题,不但会触及自主、公平、善行等伦理学基本原理,也会涉及责任归属、风险相关以及政策选择等社会层面要素,这些问题已经引起了近年来学术界的热烈争议。

大体上可以将有关神经增强的伦理争议,分为技术怀疑主义和技术乐观主义两派别,或者是增强的反对派和支持派两方[13]。前者持担忧甚至反对神经增强观点,认为干预自然的认知或智力属性,是对人性的侵犯,这将触及伦理基本原则和社会价值规范,应该像禁止克隆技术一样,对于增强技术也应该采取生物保守主义立场;而那些支持增强的一方,主张“我的思想我做主”,认为在生物学上塑造认知或思维,是心智自由的表现。如同整形技术一样,增强技术也不应该被限制,它不与伦理道德相冲突。甚至在主张用技术延长寿命、提高生理或心理能力的超人类主义那里,增强技术还会提升生活质量和幸福感。因此,两方各自不同的伦理依据和价值体系,将把神经增强置于一个复杂的伦理和社会语境中。

图1 神经增强技术的伦理、社会与法律争议

以神经增强引发的自主性、公平和尊严等基本伦理原则争议为例。正如很多人担心的那样,将用于疾病治疗的药物和手术,扩展到普通人的认知增强,这本身就是一种歪曲目的、不计后果的滥用,不符合恢复健康、复原功能的医学伦理基准,还可能引起为保持“正常认知”而被迫增强的竞争,“为了跟上其他人的脚步,成为正常的一员,大家不得不服用更多的药物[14]。”这种情况类似于兴奋剂对体育竞技的恶劣影响。一旦大规模服药成为趋势,这将歪曲原来通过努力奋斗、刻苦学习得到赞扬和回报的价值评判标准,这将违背自主性、真实性、公平和尊严等基本伦理原则[15]。

然而,支持增强的观点认为,人们有权利自由地选择扩展心智的方式,包括神经增强,这恰恰是自主性和真实性的表现[16]。“当主体有意增强其特征,并且确认了结果,那么他们就是自主的[17]。”一些态度调查也显示,人们认为神经增强的选择,是个体自愿的决定。而Goodman也指出,认知增强药物并不是天生的欺骗和不公,在一些注重结果的合作活动中,增强是可以被容忍的[18]。在确保安全和公平的情况,自由使用增强技术“有助于成功并使人们活得更好[17]。”

神经增强引发的另一个重大争议是安全性。因为缺少短期和长期的安全性评估,神经增强技术的不确定性和风险,可能会给个人或社会带来可能的危害或不利[19]。目前临床试验、媒体宣传或民间传播报告的神经增强,都来自于治疗疾病的药物和技术,像利他灵、阿得拉等药物都属于处方管制类药物,甚至是成瘾类管制。其用于疾病治疗尚存在一些副作用,更不用说增强这样的核准标示外(off-label)使用,诸如正规医药试验完整程序、预期收益风险评估、知情同意以及法律支援等环节,都是缺失的。个体由此可能将面临成瘾、不可逆的认知损伤、行为障碍等风险[18],社会的医疗保险、应急救助、医药管制等也会受到不利影响。

然而,也有人认为神经增强可以像医疗保健药物一样,用于提高生活质量[20]。例如伟哥,源于心脏病药物研发,后来却能有效治疗男性性功能障碍,并且也有提高正常男性性功能的作用。同样神经增强物也可以作为大脑认知功能的“伟哥”[21],或者如整形手术带给人们外表的美貌,神经增强可以带给人们认知上的完美。所以这不过是人类长久以来使用技术提高自身的方法之一[16],不应该被禁止。正如Forlini等人所说,“如果将来研究发现认知增强物是安全有效的,那么任何禁用或监管都只是建立一个药物流通黑市[22]。”

新兴技术的社会定位和走向,通常取决于社会成员各方的交流博弈。上述关于神经增强的争论,出自不同的价值体系和前景预判,这也是未来技术治理的依据。充分考虑诸多相互竞争的观点和立场,将有助于出台预期的和适当的技术政策。

3 神经增强的政策规制挑战

由于伦理和风险的不确定性,神经增强技术对于既有的科技和公共政策议题提出了挑战。传统的利弊标准,不足以权衡评判这一创新的未来位置和方向,这需要对技术创新的社会后果,做出系统的、有预见性的分析。神经增强技术的快速发展,和相应的法律、社会和经济框架的缓慢发展,对决策者提出有意义的挑战[23]。当前,神经增强还处于技术发展的早期阶段,来自学术界、企业、公众等利益相关方的意图和行动,都将对技术创新产生重要影响。这种情形与先前纳米和生物技术的创新情境十分相似。因为触及人类本身自然和社会属性问题,倡导各方参与评价,提倡责任风险分担,通常是一个明智审慎的治理选项。通过责任监督,把神经增强涉及的广泛的伦理和价值诉求落实到实践操作层面,这将有助于理解增强技术的社会影响,推动技术风险的政策规制。

尽管在新兴生物医药技术领域,一直就有政策涉入可能阻碍产业创新的争议,但是这并不适用于已经“超越治疗”目标的增强技术。即使未来增强技术用于提高生活质量的保健用途,鉴于已经引起广泛的伦理和社会关注,加上媒体炒作和市场活跃,神经增强发展成为一个政策议题将是不可避免的[24]。实际上,如同之前生物和纳米技术领域的情形,现有的神经增强技术,有相当大的比例来自公共研究基金的资助,因此,科技和公共部门有责任去预测和评价技术的社会后果。即使政府不干涉个人和市场行为,税收、服务、许可和教育等活动也会牵涉到监管问题。此外,如Blank指出,增强技术的大范围扩散,可能产生聚集效应。这就需要收集数据并制定预案,来监测和应对不良后果。在最低限度上,“政府有责任确保安全性、控制质量标准,并且维护公平的市场行为[25]。”因此,处于公共利益考虑,政策涉入可以出现在基础研究、研发创新、技术转化、市场销售以及个人使用等诸多阶段[17]。

然而,考虑到神经技术的快速发展,企业的利益追求以及社会价值观的变化,增强技术的政策情境仍然是复杂的。如图1所示,如果强调技术的收益,那么政策就会偏重于自由不干涉取向,即“心智自由能力应该掌握在个人手中”[16]。当然,考虑到普遍的价值诉求和必要的风险管理,政策监管模式受到更多人的欢迎。其中,技术乐观主义认为,政府参与将有助于促进创新、确保功效、公平和安全。例如欧盟委员会倡导在负责任创新框架下神经增强技术的治理[26]。而技术怀疑主义认为,增强技术和生活质量提高之间并不存在必然联系,增强试验和流通市场都应该受到客观而专业的监督[13]。另外,尽管生物保守主义常常以增强技术威胁人类本质为理由,来呼吁政策层面的限制,但是考虑到药物滥用,禁止政策往往难以有效地实施[2]。假如以法律手段冻结神经增强技术,可能会促使人们寻找替代的技术,从而造成无法监管的黑市流通[22]。

如图2所示[27],政策规制的多样性,主要来源于神经增强的用途、功效、伦理以及风险等方面的广泛分歧。例如从政策规制强度来说,一和四象限延伸分别代表最大支持政策和最大反对政策,二和三象限则是中间型取向。由于赞成增强和反对增强两端基本难以达成共识,所以未来政策应该避免草率做出极端选择[28]。至于二和三象限的选项,审慎型政策通常还应该充分考虑各利益相关者的价值取向,例如收集更多的临床试验证据,进行广泛的公众意见调查等。

图2 神经增强技术的政策规制取向

4 神经增强的政策规制取向

当神经增强的伦理和社会争论走向政策领域时,就意味着需要在利益相关者语境下寻找规制的均衡点,以保证社会公共利益的最大化。“政府干预的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管制政策是减轻还是加重市场信息的不完全[29]。”而这恰恰是目前神经增强技术政策规制的最大问题——没有足够可靠的信息来判断技术的功效、安全和趋势,所以很多研究都是充满着“思想实验和虚构场景”[8],容易引起误解。因此,当前可能相关政策规制的重点方向是,通过加大研究来获得足够的经验证据,从而系统地评估增强技术,制定政策涉入的具体类型;同时,要通过全面的规制机制,全程监管神经增强研究程序的规范性。

表2 神经增强技术风险及规制类型

第二,建立涵盖私人研究和公共研究的监管机制,确保神经增强研究程序的规范性。

规制政策实际上是“对个人或团体的行动加以限制和约束的政策”[32]。从科技公共事务治理观念看,规制包括一系列从私人个体到公共部门的监督管理措施。特别是在医疗领域,这不仅包括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条文规定,还包括诸如个人从业指南、专业协会指南、委员会决议、组织宣言等软性法律或捆绑性法律文本。正如Outranm等人指出的,在制定关于神经增强规制政策时,不但要衡量已有规制措施的适用性,还要考虑各类措施的兼容性[30]。例如,目前对于确定兴奋剂的法律规制框架和标准是清晰统一的。联合国精神药物公约明确地列出了哌醋甲酯和安非他命作为第二类药物(已知医学用途危险药物),签署公约的国家都有义务进行相应监管。然而,在脑与认知功能的医学分类或诊断方面,各国的规范不尽相同。例如Singh等人研究指出,全球背景下ADHD诊断和治疗的差异,也会为统一适用的监管政策带来了问题[33]。

生命科学领域关于干细胞、生殖或基因技术政策规制研究显示,专家和专业委员会发挥了重要的决策支持作用。其中,长期的专业支持机制包括专家型官员、科学顾问、科学技术办公室以及科学咨询委员会,临时的机制有专门委员会、一般委员会、咨询机构、会议、听证会和专题论文等。这些机制同样适用于神经增强领域。例如,系统研究神经增强伦理和政策问题,可以追溯到1998年海斯汀中心(Hastings Center)出版的《增强人类特性》(Enhancing Human Traits)报告。之后,像2003年美国总统生命伦理学委员会(President’s Council on Bioethics in the U.S.)的《超越治疗》报告,2007—2013年欧盟委员会第七框架计划中关于神经增强的研究,2012年英国皇家学会的《人类增强与未来工作》,2016年OECD关于神经技术与社会的专题讨论等,都广泛探讨了神经增强的一系列议题。

5 结论

脑与神经科学的日新月异,以及生物医疗保健产业的突飞猛进,都为未来神经增强技术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同时也给政府规制政策带来了巨大的挑战[34]。近年来,中国、美国、欧盟、日本等国家或地区,都制定了战略性的脑科学研究计划,旨在探索人类大脑工作原理和大脑疾病发生机制,促进医疗、信息等相关产业的创新。显然,神经增强的科学机理和技术手段研究,也将获得发展契机。例如,在美国国防部承担的脑计划分支研究中,很多项目明确旨在“加强功能性的行为”和“增强各类认知技能的习得[35]”。当前,生物医药技术产业已经成为重要的经济增长点,这驱使很多国家在药品监管上实施相对宽松的政策,以促进产业创新。这也为神经增强药物或技术的开发带来了利好消息。例如美国FDA从2012年增设“突破性治疗”审批路径,加快了新药上市速度。而且对于像市场售卖的经颅直电流刺激设备,FDA并没有相关的治疗类管理措施。然而与快速发展的神经增强技术相对的是,这一议题进入公共伦理和安全议程的复杂性。“传统监督管理,需要充分地考虑诸多复杂的议题,而这些议题又不太可能马上有所定夺[36]。”因此政策上虽然有禁止、监管、许可、定价、激励等诸多选项,但是如Hall W等人指出的,对于新出现的神经增强药物,为了降低神经增强有害健康的风险,大多数国家最有可能采取的规制政策是禁用。因为“就认知增强而言,在缺少充分的安全性和功效性证据情况下,禁用是一种预防性的回应[37]。”

在医药产业创新背景下,政策规制常常选择一种责任伦理的介入方式,例如目前欧盟主张的神经增强负责任创新研究,就是通过聚焦于创新相关的风险和伦理议题,“在一个科学政策框架中,尝试把广泛的社会价值,注入到技术创新过程,从而支持不确定性和模糊性条件下的制度决策[38]。”责任的界定和评估,有助于把神经增强引发的伦理和社会影响落实到实践操作层面,并结合技术现状以及相应的经济驱动,完善创新过程中的政策规制类型,“从而为更好地推进现有政策转型和国家创新战略提供制度保障[26,39]。”例如2013年英国纳菲尔德生命伦理学委员会(Nuffield Council)《新奇神经技术:干预脑》的报告也指出,“对于新异神经技术商业用途的管理规制框架来说,负责任创新环节补充了一个伦理框架,我们可以用来评估规制框架的优点和不足[40]。”因此,吸引更多的专家和公众,积极参与有关神经增强技术伦理、法律和社会影响的讨论,这将大大提高未来规制政策的预见性和适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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