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婧,占绍文,王 敏
(西安建筑科技大学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55)
回顾已有研究,知识产权能力影响因素的探讨主要围绕制造企业展开的,着重从内部、外部两个层面揭示了人力资本、研发投入、企业规模、企业开放度、法制环境、地区产业技术水平等因素对知识产权能力的影响作用[1-3]。但是,相应的实证结果和规律是以制造企业为蓝本提出来的,削弱了影响因素理论框架的普适性和解释力。具体到文化创意企业,由于在知识产权表征形态、保护方式、运营模式等方面与制造企业有很大的不同。因此,沿用以往研究结论可能存在适用性争议,迫切需要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影响因素进行探索和考证。
由于知识产权能力贯穿于企业创意策划、制作、生产、交易和营销等多个环节,其影响因素是复杂和多层次的。为全面、精准地把握关键影响因素,在回顾国内外相关重要文献基础上,围绕知识产权创造、保护、运用和管理4个流程逐一识别,构建了基于“资源—能力—环境”分析框架的影响因素理论模型。
研究表明,企业拥有的资源越丰富,对知识产权申请、市场化提供的创新支撑和物质支持也越多,知识产权能力也更高[4]。依据资源类型划分,从无形资源、有形资源两方面进行剖析。其中,无形资源主要涉及人力资本、高管团队知识产权素质、关系网络,有形资源是包括研发经费、固定资产等在内的创新投入。
内生增长理论认为,人力资本和创新投入是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的核心生产要素,也是知识吸收与外溢的重要组成部分[5]。遵循这一理论成果,人力资本和创新投入也是知识产权能力的重要影响因素。其中,人力资本的正向作用表现为提升自主创新水平和资源配置管理的双重效应,不仅体现了企业的知识禀赋、文化品位、创意洞察和技术能力[6],还能够通过增强管理人员执业技能和完善组织流程,促进知识产权及相关资源的合理优化和价值增值[2]。
H1:人力资本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创新投入的有效增长可以提高人力资本存量和技术进步,为创新提供长期动力[7]。特别是对于资本密集型的文化创意企业而言,从创意人才积累、技术研发到知识产权申请、维护和管理,再到宣发推广和资本化运作等,创新耗费往往巨大。据上市企业年报显示,奥飞娱乐、中文在线、中青宝、乐视网等企业每年都将主营业务收入的大量资金用于知识产权开发,有的企业(如盛天彩)投入强度甚至高达70%。正是通过强大的创新投入,企业才能开发更多的新知识、新产品,增加授权许可和市场运营收入[8],进而提升知识产权能力[1]。
H2:创新投入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也有学者关注了高管团队知识产权素质对企业知识产权行为的影响。研究指出,随着垄断竞争向知识产权一体化及复杂化方向发展,仅凭企业家个人往往难以驾驭创新过程和科学管理,必须依赖高管团队专业的知识产权知识、丰富的实务经验和高屋建瓴的战略谋划,增强企业致力于知识产权能力实现的倾向和努力,进而转化为企业的组织文化、行为规范和目标导向,更好地促进知识产权投入与产出的合法保护和合理优化。林洪等[9]的实证结果也表明,管理者的知识产权意识及实务经验与知识产权能力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关系。
H3:高管团队知识产权素质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此外,文化创意企业关系网络在知识产权能力中也发挥着重要作用。研究表明,关系网络作为正式制度的替代机制在缓解资金紧缺、知识信息共享、克服研发惯性、渠道获取和政策偏向中具有积极作用[10],并由此带来知识产权能力提升和价值实现的大量契机[11]。由于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发展过程具有强烈的产业链上下联动、业务左右衔接特征,良好的关系网络有助于获得优先的“信息利益”、政策偏向和机会警觉,吸纳异质性资源、渠道成员支持和公共财政资源流入[12],缓解融资约束问题和带来大量的商业契机等[9-10],通过创新共筹、合作共享、风险共担的方式,降低知识产权开发风险,激励知识产权的再生创造和持续转化。
H4:关系网络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Teece[13]认为,知识产权能力的本质是企业综合性管理和系统化谋划知识产权的知识与技能,因此,组织学习能力能够通过促进知识积累对知识产权能力产生积极的影响。此外,随着互联网时代下以流量吸引和互动传播为主的创新扩散方式成为潮流,一些学者还关注了平台能力和体验营销能力对企业知识产权运作的影响。普遍认为,企业能够通过平台构建和体验营销活动分享连接红利、提升消费者与企业的情感互动和品牌粘度,促进知识产权融合衍生,对知识产权营销、价值共创有着积极影响。基于此,能力层面因素主要从组织学习能力、平台能力及体验营销能力3方面进行阐述。
研究表明,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只有通过组织学习、实践知识产权制度的“做中学”,才能克服知识产权能力的“核心刚性”[14]。薛元昊等[15]借鉴Lane等[16]、Lichtenthaler等[17]研究进一步指出,与知识产权相关的组织学习包括“探索学习-转化学习-开发学习”3个维度。其中,知识产权创造和获取是探索学习机制的体现,知识产权保护与管理则通过转化学习将知识产权蕴含的知识“活性”和制度规范内化到组织行为之中,而知识产权运用主要是依托开发学习进行知识产权产品生产、制造优化和商业运营。可见,组织学习能力主要通过提升探索学习、转化学习和开发学习水平,促进知识与创意的获取、整合与应用,推动知识产权能力发展。
H5:组织学习能力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平台能力的影响效应主要表现在沟通社群受众、实现资源集聚、促进产权交易和跨界衍生四个方面[18]。当前,在互联网基因持续注入和改造传统商业模式的客观要求下,企业拥有强大的平台能力有助于形成线上与线下关联的传播方式,促进知识产权接近更为广阔的社交空间和消费群体[19]。同时,有助于企业实现创意研发的多边融通,为内容存储、创意集展、研发策划和资源筛选提供场所,并通过降低信息不对称、减少中间环节和交易成本等提升知识产权商业化效率。此外,依托平台构建能够快速集结商业合作者,扩大运营规模和业务,甚至超越市场边界进行知识产权的多领域平行演绎,激发长尾效应充分发挥[18]。
H6:平台能力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体验营销能力的提出源自体验经济概念的兴起,以强调视觉美学及行为体验、信息及情感互动、人性化与个性化、体验感受延续性为主要特征[20]。一方面,体验营销能够赋予知识产权产品“别样的文化意味”,通过营造出有效沟通、持续互动和形成情感承诺的场景,唤醒消费者关于感知、审美、教育和知性等方面的心理满足感[21],产生强大的无形契约和提升知识产权产品的购买力[22],实现使用价值的让渡。另一方面,有助于引导消费者将自己的知识、技能、经验投入到创意、策划、生产和销售的价值共创之中,促进企业对现有产品和服务进行改进或创新,推动知识产权授权许可、品牌延伸等获得更高的有偿价值[23]。
H7:体验营销能力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研究表明,知识产权能力是一个动态概念,也会受到外部环境如法制环境、政府角色、市场需求、金融发展和产业聚集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同时,鉴于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活动普遍具有根植于地理标识、品牌符号的实践特征,地理文化要素禀赋也应纳入影响因素分析框架之中。
知识产权能力与外部知识产权意识和法律环境密切相关。一方面,强化知识产权保护不仅能够有效约束企业侵权和消费者购买盗版产品,吸引更多外商直接投资和核心技术引进,提高企业的创新水平[23]。另一方面,增强金融市场投融资和银行信贷[24],对产权要素市场起到行为规范和克服粗制滥造的监督作用,避免发生“劣币驱逐良币”现象,驱动企业知识产权运营和服务。池田勇等[1]通过对103家上市企业实证研究证实,知识产权保护程度越高,企业知识产权能力也越强。
H8:外部知识产权保护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作为文化创意企业最重要的利益相关者,政府补助行为也受到了学界的关注。由于文化创意产品和服务具有很强的社会效益和公共产品特性,政府补助成为宏观调控市场、纠正外部性、激励企业创新投入的常态化手段[25]。国外一些研究表明,政府补助加大了企业创新投入的释放杠杆效应与溢出效应,有利于知识产权开发[26]。这种正向作用在中国转型经济制度下也是显著存在的。林洲钰等[27]基于专利数据证实了政府补贴对知识产权产出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王重鸣等[28]通过个案访谈发现,企业也比较重视政府主导的各类奖项及荣誉的评选以获取政府资助,进而促进研发投入、树立品牌和知识产权运营。
H9:政府补助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的外部影响因素研究还涉及市场需求、金融发展、产业聚集和地理文化要素禀赋四个方面。其中,市场需求是最直接的环境影响因素,只有符合市场需求的知识产权才能实现创新扩散和商业化运营。同时,市场需求规模的增大,有助于激励企业知识产权投资决策和增强知识产权许可价值,从而获得超额利润和保障知识产权能力的持续投入[29]。
H10:市场需求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金融发展是知识产权商业价值和金融价值实现的重要依托,其影响主要表现在推动知识产权市场流通和资本投入[30],通过降低投融资方的信息不对称和监督成本[31],保障企业获取更多的追加资金,有效缓解知识产权运作的融资约束问题,有效提升企业知识产权能力[32]。
H11:金融发展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文化创意企业创造、运用、保护和组织知识产权并不是在“真空”中实现的,而是会受到地区产业集聚水平的制约和影响。一方面,产业聚集能够通过规模经济、知识溢出效应为创意研发和市场化提供智力输入、信息渠道、技术支撑和专业化运营[33]。另一方面,带来便捷的业务服务、开放包容的创新理念和规范有序的知识产权环境,为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培育创造良好的环境氛围[34]。
H12:产业集聚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活动普遍具有根植于本地地理标识和文化内涵进行创意实践的特征。因此,丰富的地理文化要素禀赋不仅能为企业知识产权产品和服务提供历史、文化、旅游资源的依托以及创意创作的素材、灵感,形成独具特色的竞争性产品[35]。同时,能够为企业创意内容注入高文化品格、高附加值的标识特性,推进文化创意产品和服务的市场流通、交易和体验推广,实现企业知识产权营销和品牌打造[36]。
H13:地理文化要素禀赋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在实证研究中,选取了西安市曲江文化产业园区、国家数字出版基地、西部云谷、高新区创业园区、西安软件园示范区企业作为调查对象。为了避免同源偏差及保证问卷填写质量,采取员工与高层管理者分开填写的方式进行数据采集,即人力资本、组织学习能力、平台能力、体验营销能力、市场需求、地理文化资源要素禀赋、产业聚集、外部知识产权保护8个变量由员工填写,高管团队知识产权素质、创新投入、政府支持、关系网络、知识产权能力、金融发展6个变量由财务部门及知识产权工作相关负责人填写。在问卷定稿之后通过实地调研、参会发放、邮寄和E-mail形式共发放320份问卷,回收215份(回收率67.18%)。剔除了部分严重缺失以及不匹配的无效数据后,有效问卷142份(有效率66.04%),样本描述如表1所示。
可直接量化的变量测度。①人力资本。参照以往实证研究惯例,以本科及以上人员占企业全部员工人数的比重作为人力资本的代理变量。②创新投入。现有文献大多以研发支出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来表示创新经费投入。考虑到文化创意企业创新活动融入设计、研发、生产、营销的全过程之中,并在生产经营开展过程中完成[37],故借鉴刘颖[38]的指标测算方法,以“研发投入和营销投入经费支出总和占主营营业收入的比重”来衡量。③政府补助。以政府补助占主营业务收入比重进行度量。④知识产权能力。从知识产权创造能力、保护能力、管理能力和运用能力四个维度来衡量。其中,知识产权创造能力主要依据魏江等[37]研究,从“专利、版权和软件著作权的授权总数”进行计算;知识产权保护能力参考池仁勇等[1]、宋河发[39]方法,分别从合作律师数量、行政及司法维权案件数两项进行测量;知识产权运用能力主要从“知识产权自主运营收入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和“知识产权授权许可、质押融资收入占主营业务的比重”两项进行测量;知识产权管理能力主要从“知识产权管理经费投入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进行测量。各能力子指标权重采用专家打分法确定,并参照池仁勇等[1]方法对子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最终,依据宋河发[39]知识产权能力测度公式进行测量。
表1 样本特征分布情况
运用量表测度的变量。由于高管团队知识产权素质、关系网络、组织学习能力、平台能力、体验营销能力、市场需求及地理文化要素禀赋7个变量属于无法被直接观察的潜变量,以李克特5级量表形式进行测量。同时,考虑到样本企业均位于同一地区,采取李克特量表形式测量外部知识产权执法力度、产业聚集度和金融发展,能够有效避免多元回归的多重共线问题。在参考国内外成熟量表基础上,邀请了文化产业管理专家、研究生及企业知识产权管理者,对变量维度及题项进行讨论、审核和修订,得到了32个表述清晰的条目,如表2所示。
表2 部分变量操作化定义
运用SPSS19.0软件对量表进行信度和效度检验。表3结果展示了KMO、因子载荷、Bartlett球形检验、Cronbach’s α和解释总方差。其中,KMO值均大为0.7,且Bartlett卡方检验值显著,累积因素解释量大部分大于0.80,说明各变量的构建效度较好。Cronbach’s alpha值均大于0.80,表明各变量内部题项之间具有较高信度。最终,各个变量的分值通过因子得分获得。
表3 信度和效度检验结果
注:括号内数字为样本分布的球形Bartlett卡方检验值的显著性。
基于上述理论分析和变量设定,以知识产权能力为因变量,构建知识产权能力的影响因素模型,如下所示:
IPCi=α0+α1HRi+α2RDi+α3TAi+α4RNi+α5SLi+α6PTi+α7TYi+α8IPPi+α9GOVi+α10MDi+α11CDi+α12CJi+α13DWi+εi
(1)
其中,IPCi为第i个企业知识产权能力;HRi、RDi、TAi、RNi分别为人力资本、创新投入、高管团队知识产权素质和关系网络;SLi、PTi、TYi分别为组织学习能力、平台能力和体验营销能力;IPPi、GOVi、MDi、CDi、CJi、DWi分别为外部知识知识产权保护、政府补助、市场需求、金融发展、产业聚集和地理文化要素禀赋;α0~α13为待估计的未知参数,εi为随机误差项。
本研究运用SPSS Statistics 20.0对前述计量模型(1)进行多元回归分析,表4呈现了普通最小二乘法的回归结果。为了验证选取变量对因变量的解释程度,采取分组变量逐步加入模型。回归分析表明,整体模型F值检验在统计上是显著的(p=0.000),多数变量回归具有显著性。模型1-模型3的调整后拟合系数分别是0.785、0.808和0.863,表明随着变量组的逐步加入,回归方程的拟合性和解释力越来越好。共线性统计量中自变量的容差均大于0.1,VIF值均小于10且多数小于5,说明自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共线性问题。
模型1的估计结果显示,人力资本、创新投入、高管团队知识产权素质、关系网络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1%以下显著的正向影响,从而验证了假设H1~H4。其中,人力资本和创新投入的回归系数普遍高于资源层面其他因素,分别为0.663和0.706。这说明,人力资本和创新投入对知识产权能力的影响效应最大。值得注意的是,创新投入的回归系数在模型1-模型3中均明显高于其他因素,反映出当前企业知识产权能力的发展主要依靠创新支出获得动力。主要原因在于,目前西安市园区企业整体上处于成长初期,对创新投入的强调是知识吸收、技术引进的必要条件,能够促进企业在模仿学习和二次创新的基础上对知识产权能力带来质的提升。高管团队知识产权素质的回归系数为0.165,说明高管团队知识产权素质提升是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的重要途径。关系网络的影响系数为0.188,反映出企业与政府部门、商业机构、中介服务组织的交流合作显著提升了知识产权能力。尤其在当前市场机制尚不完善的特殊时期,关系网络能够成为正式制度的替代机制和非市场力量,有效带动创新要素流动、渠道成员参与和服务支持,进一步驱动知识产权的开发和商业化契机抢占。
表4 回归分析结果
注:***、**、*分别代表在1%、5%、10%的统计水平上显著。
模型2中的估计结果显示,组织学习能力、平台能力和体验营销能力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验证了假设H5~H7。其中,组织学习能力的回归系数为0.090且在10%以下显著(p=0.073)。这说明文化创意企业通过探索学习、转化学习和开发学习,不仅能够赋予知识产权产品更多的原创性、新颖性和独特性,而且有利于企业开辟全新的组织变革路径和尝试新的商业模式,实现熊比特的“创造性破坏”,催生一系列知识产权开发行为,保障企业在市场竞争中谋求最大的知识产权价值。平台能力的回归系数为0.097且在5%以下显著(p=0.037),反映出平台构建对知识产权能力的贡献程度较为显著。体验营销能力的回归系数为0.098且在5%以下显著(p=0.029),说明企业与消费者通过互动共同创造体验的过程有助于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交易的实现,而营造良好的体验环境和树立营销服务的逻辑对知识产权价值共创尤为重要。然而,模型2的回归系数也显示,尽管组织学习能力、平台能力和体验营销能力对知识产权能力存在显著的正向效应,其边际贡献明显低于资源层面因素。原因在于,相较于资源的积累,能力的形成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且具有一定的“临界规模”效应,即在企业达到一定资源条件下能力的发展才会有明显的变化,对知识产权能力的作用效应才会完全显现,而这一过程具有显著的时间延迟。这表明,现阶段园区企业还处于以资源投入驱动知识产权能力提升的时期,需要对组织学习能力、平台能力和体验营销能力进行可持续的投资与建设,才能获得上述3种能力对知识产权能力的边际递增贡献。
模型3中的估计结果显示,政府支持、市场需求和地理文化要素禀赋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具有1%以下显著的正向影响,回归系数分别为0.178、0.252和0.191,验证了假设H9、H10和H13。由此说明,政府支持有效地引导和促进了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建设,其边际贡献仅次于创新投入、人力资本和市场需求,反映了政府采购、直接补贴等措施产生了积极影响。毕竟,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活动具有强文化和意识形态背景,受到国家政策、政府意志、财政投入的影响非常深刻。因此,知识产权能力的发展对政府支持的依赖程度较高。市场需求在外部环境因素中对知识产权能力的作用效应最大,反映出在“需求拉动”下提供适销对路的知识产权产品或服务,有助于迅速占有市场份额。同时,推动知识产权参与更多的技术合作、标准制定、专利池和奖项评选,增强企业灵活运用知识产权制度的能力。地理文化要素禀赋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的影响较大,这与企业所在地拥有丰富悠久的历史、驰名海内外的文化符号和著名吸引物有关,能够为孕育具有稀缺性和文化优势赋存的商品提供源源不断的文化支撑和地理资源条件,助推企业知识产权市场化和品牌塑造。
外部知识产权保护、产业聚集和金融发展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71(p=0.399)、0.108(p=0.132)和0.069(p=0.269),说明上述3个因素对知识产权能力具有一定程度的促进作用。具体而言,外部知识产权保护对知识产权能力的正向效应不显著,主要是因为当前知识产权法制建设尚不完善,为知识产权实施提供可操作的依据仍然有限。同时,地区监管部门打击侵权盗版的力度不足,而文化创意商品因具有公共产品的属性和很强的外部性,极易遭受仿制泛滥、“搭便车”等恶性竞争,抑制企业创新和知识产权能力发展。产业聚集的回归结果表明,虽然对企业知识产权能力产生了推动作用,但是由于西安市文化创意产业还未形成强大的区位品牌效应和正向外部经济,在业务纵横协同和知识产权创业条件上也不够成熟,使得产业聚集的优势没有完全体现。金融发展的促进效应也不显著,这与目前西安地区银行放贷政策较为保守、知识产权市场有待繁荣有关,导致不少企业仍然面临知识产权质押融资手段少、规模小和成本高的问题,一定程度限制了金融发展作用的发挥。
在企业资源层面,创新投入、人力资本、高管团队知识产权素质、关系网络对知识产权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中,以创新投入的边际贡献最大;在企业能力层面,组织学习能力、平台能力和体验营销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但效用未能得到充分发挥;在外部环境层面,市场需求、政府补助、地理文化要素禀赋是影响知识产权能力的关键因素,而外部知识产权保护、产业集聚和金融发展具有正向但不显著的促进作用。
本研究对理论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首先,是对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影响因素的理论构建的初次尝试,在相关文献中尚无先例。其次,本研究所提出的“资源—能力—环境”的影响因素理论框架,为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能力培育与发展提供了较为系统的分析思路,也是将现有知识产权能力研究延伸至文化创意领域,丰富和拓展了相关理论图景。
本研究对企业管理实践的启示:一是注重企业资源层面的积累。加大人力资本的投度,吸引和培养特殊人才、高端创意人才及团队;注重创新投入,由于创新投入的边际影响最为显著,增大创新投入能够获得最大的效用;增强高管团队知识产权法律、管理和事务方面的专业素质和实践经验,注重知识产权专业人才的引进和培训;加强关系网络构建,主动与政府、商业伙伴、中介机构等建立广泛、紧密的合作关系,充分发挥关系资本的作用。二是提升组织学习能力、平台能力和体验营销能力。注重营造良好的组织学习氛围、为员工提供多渠道广范围的培训,设计卓有成效的学习管理系统和创新激励机制;构建完善的平台运行规则、丰富平台产品、强化内容建设或服务管理等,吸纳更多商业成员和渠道成员的参与等,推动基于新技术、新平台的创意策划、制作、传播和消费;精心营造充满感知觉吸引的场景设计,增强消费者与知识产权产品的联结,促进消费者价值让渡和价值共创。三是充分考虑外部环境发生变化的因素,尤其是关注市场需求、政府资助导向、知识产权制度、产业环境和金融政策等,以良好的外部环境作为知识产权能力发展的催化剂,为知识产权持续物化、转化和价值增值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本研究对政府政策实践的启示:一是加强地区知识产权保护。完善知识产权法律法规,加大盗版侵权处罚力度,积极推进“国家品牌建设和保护计划”“剑网”专项行动、著作权集体管理组织建设等,为文化创意企业知识产权发展营造政策性的制度保障和执法依据。二是加大政府创新投入,完善知识产权补助。通过项目采购、财政拨款和贷款贴息等方式支持企业创新活动。同时,建立健全企业知识产权补助体系,在激励企业申报知识产权的同时,适度增加知识产权授权补助、创业补助、质押融资补助、代理补助和资质认证补贴等种类,推动知识产权能力建设工作持续发展。三是引导企业关注市场需求进行知识产权创造与转化。倡导企业以“消费需求”为目标导向,保障知识产权产品符合市场主体的消费习惯、消费意愿和审美意识等,跟上消费者品位和潮流变化,促进知识产权成功运营。四是放宽知识产权质押贷款等融资条件,鼓励民间资本流入。建立契合文化创意企业轻资产融资特征的资本环境,尝试采用不同的融资形式和融资途径缓解企业知识产权融资约束。例如,一些互联网背景下涌现的融资新模式,如运营基金、质押众筹、证券化、保险和共享经济等,应该引入知识产权资本化之中,以便吸纳大众金融和小额资金低门槛参与。五是加强产业集聚,推进知识产权协同合作。充分依托产业园区企业知识溢出、外部经济效应和专业化分工,实现知识产权价值链的交叉融合和业务的纵横向关联,深化知识产权协同战略。同时,注重知识产权创业氛围和保护规章的建设,为企业知识产权合作提供有力的制度支撑。六是鼓励企业充分挖掘地理文化禀赋,培育原创精品。引导企业以地区特色文化、传统文化等为素材,通过科技创新、内容创新和文化创新,打造具有知名度、美誉度和市场认可度的文化产品,丰富知识产权内核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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